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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归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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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四刻。”
“哦。”看来是要早起开始练功了，“师兄我今日要做什么？”
“现在下山去，找到一家名叫来福客栈的地方，告诉他你是万象山的弟子，然后把山上师兄弟的早饭带上来，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施文用交代完以后立刻就离开了。
谢明焱反应了好大一会儿，以为刚刚是错觉，但他也知道，时间并不多，自己还不知道客栈在哪里。
谢明焱只好飞快下山，在街道上跑了一圈，快走到尽头才终于看见客栈，赶紧去拿了早饭往山上跑，因为害怕早饭被自己颠簸到地上了，谢明焱上山时走的慢了很多。
到了山顶上，施文用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迟了一刻，罚早饭不能吃，”他指了指门口的一处井，“从井里提两桶水上来，一手提一个，扎着马步，站一个时辰。”
谢明焱站在那里双腿发抖，手上却不敢有一点点松弛，但是谢明焱年龄太小，两桶水好几次都掉到了地上，掉一次加一个时辰，最后谢明焱直直地站到了酉时，施文用这才让他回了佛塔。
谢明焱看到褥子就趴在了上面，施文用却没有给他偷懒的机会，“起来，下楼去，随便抽一本书，抄一遍，明日我会检查。”
谢明焱不敢有任何怨言，只下了一层楼，随手拿了一本书，看到上面写着“万象心经”。
提了一天的水桶，谢明焱的手早就没有了力气，写的字也是弯弯扭扭，没有一点笔锋，施文用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他实在不想第一天就把这孩子逼死。
直到子时谢明焱才抄完。
施文用看他写完了，就对着他说：“这佛塔里一共有藏书一千本，武功，心法，乐理，谋略，都有，是万象山历任掌门整理而来，你今日只抄了一本，往后，你每日需下山取早饭。回来便抄书，一年之内，务必写完，字迹不可如今日这般敷衍，这本你明日重抄一遍，一年后，师傅会亲自检查，懂了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天的字在师傅那里是过不了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是这样的：早上四点起来，带早饭回来已经六点十五了，被罚各种掉桶，于是被罚到了下午五点，回去之后抄书抄到了十二点。
这是锻炼心智哒~攻快要出场啦！
感谢看文的小伙伴~
第5章 第五章
施文用交代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在谢明焱早晨晚上山时，负责监罚，开始的一个月里，谢明焱的速度总是不够，总是差那么一点，每天都得拎着桶蹲马步。
之后的日子就越来越顺，再也没有迟到，他就整个人窝在佛塔里，从早到晚抄书。
三个月后，施文用看他速度越来越快，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任务。
“柴房的柴平日里七日添置一次，我们用的是后山上的枯树，从今天开始，添置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哪日柴房的小厮告诉我没有柴用，你，就倒吊在那棵树上，一整天。明白了吗？”
“焱儿明白。”
从那以后，谢明焱每日吃了早饭之后都会去柴房看一眼，夏日柴火用得少，有时候，谢明焱甚至是十天才去后山一次。
但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柴房的人会拿木柴烧成碳，之后再拿去放置于房间之中，独独没有谢明焱的房间，他的房间只是入冬时，施文用扔来了一床被子，其他的依旧什么都没有。
但砍柴却成了每天都要做的事。
白日砍柴，手就会被震到，到了佛塔抄书之时，谢明焱的手又被佛塔的冰冷冻的不像样，这样还得把字写好，谢明焱只好把被子和褥子都披在身上，把佛塔里所有的蜡烛都放在小桌子周围，这才勉强暖和了一点。
施文用对他这点小聪明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是吩咐底下人把佛塔的蜡烛添置满。
施文用之前也砍过柴，后山那些枯树，都有几百年的树龄，实在是特别费劲，看完手经常血肉模糊，谢明焱都这么惨了也没见他吃瓶子里的药丸，倒也是性情非常人般坚韧。
三个月后，冬季终于过去了，谢明焱也在这山上住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没有任何人伺候他，也没有人给他修整仪容，谢明焱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满脸都是黑的，年纪小的缘故，胡子倒是没怎么长出来，只是有一些绒毛，再加上身上颜色不辨的衣物，谢明焱妥妥的成了和后山里的猴子。
这时的谢明焱哪怕下山去，也没人相信他是安国府侯爷了。
谢明焱抄完了最后一本书，这是一本《道德经》。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抄完最后这几个字，谢明焱扔下了手中的笔。
施文用带了几个人来到他面前。
“你们把他整理整理。”
说完那几个人就把谢明焱抬了出去，谢明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去见师傅，也就任由他们折腾了。
谢明焱被抬出去之后，柳正走进了佛塔，扫了一眼谢明焱写的字，“尚可。”
听到这两个字，施文用就放心了，他知道小师弟第一关过了，只是后面的，这个小孩还能顺利度过吗？
收拾完之后，谢明焱被他们带到了柳正的房间。
柳正指了指他身旁的琴，“弹一曲。”
谢明焱虽然是武侯世家之子，但在禁足那几年，皇帝也派了师傅来教习，说的是怕小侯爷一个人在府中太难过，学些东西会好很多。
谢明焱走到了琴面前，伸出那双满目疮痍的手，放在琴弦上，定了一会儿，他就开始缓缓地谈弹了一曲。
曲子并不是什么名家曲子，只是谢明焱往日里会拿来练习的一段清心用的曲子，曲子非常幽静，没有太大的抑扬顿挫，倒是让人听着特别舒服，细细听着，像是一位幽居许久的老人，看尽人世沧桑，此刻回味往生。
柳正听完后满意地点点头，“学的挺透彻。”
谢明焱恭敬地走到柳正面前。
“把施文用给你的药瓶拿来。”柳正突然开口。
谢明焱赶紧从身上摸了出来，“师傅，在这里。”
柳正掂量了一下，“你没吃。”
“没吃。”谢明焱说道。
柳正再次满意地看了看谢明焱，“跟我来吧。”
谢明焱一路跟着柳正走，走到了佛塔，却见柳正在门口按了一处暗扣，门再打开，就出现了一处阶梯通向地下。
谢明焱感到震惊，他在这佛塔待了整整一年，却不知道佛塔下还有另一片天地。
柳正带着他走着，这迷宫一样的地下室，若是没有人带着，就打算能走进这地下室，也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路的。
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目的地，柳正站定，谢明焱这才看清了这里的构造，这是一间巨大的冰室，墙壁上则刻满了一招一式。
“你就跟着这一圈图练，心法在你心里，你不用担心有火入魔，从现在开始，你不得走出这间冰室，饭菜每日会有人送来，等到你能接我十招，就是你下山之时。”
谢明焱看着满墙的招式，也明白了为何之前师傅会废了自己的武功，这些招式极其刁钻，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而有武功的人会遵循之前的功法来钻研这套功夫，那必定是会走火入魔的。
谢明焱看了一圈，又问了一句：“师傅，这功夫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柳正淡淡地回了一句。
也是，有名字啊早就传出去了，不至于至今只有万象山知道。
“你练吧。三个月后，你要是一招都接不住，就下山去。”
“是。”
这冰室的温度实在太低，方才那些人给他穿的衣服又是衣料极其清凉的，完完全全是夏装，等柳正出去之后，谢明焱早就已经被冻透了，他索性直接脱了衣服，开始按照图上的招式练功。
那些功法练着练着谢明焱就热了起来，周围了冰室又对他施加冷气。
外冷内热，谢明焱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幸好这一年抄下来的心法不少，他默念着那些清心的功法，心情倒也平静了许多。
日复一日的联系，没有太阳，没有黑夜，谢明焱只能通过送饭的人来判断时辰，三顿饭之后他就休息，睡醒起来就接着练习，三个月来从未停歇。
三月后，柳正走了进来，看到谢明焱正在练功，谢明焱也看到了柳正，他知道，师傅会出手。
柳正也不等谢明焱反应，直接出手，谢明焱迅速躲开还给了还击，柳正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又出了一掌，谢明焱用手去挡了一下这一掌，然而他的功力比不了柳正，被柳正一掌拍到了地上。
谢明焱吐了口血，迅速爬了起来，向柳正行礼，“徒儿见过师傅。”
“一招半，接着练吧。”
“是。”
“三招。”
“五招。”
“八招。”
“九招。”
“十一招。跟我出来。”
一年半之后，谢明焱终于掌握了地下那些墙壁上的内容，也能和师傅来来回回过招。
走出佛塔时，谢明焱因为一年半没见过太阳，出塔的瞬间就闭上了眼睛，施文用惊奇地看着谢明焱，他记得自己整整练了三年才被放出来，没想到谢明焱只用了他一半的时间。
他赶紧拿了一条白布递给谢明焱：“你用这个挡住眼睛，七日之后再摘下来，不然眼睛就废了。”
谢明焱接过白布：“谢师兄。”
施文用赶紧说了不用谢，他现在心里只想叫谢明焱师兄，世间竟还有天赋如此之高的人。
柳正把自己的拂尘递到谢明焱手边，示意他抓住。
谢明焱抓住拂尘之后就跟着师傅走了。
谢明焱不知道自己周围围了整个万象山的弟子，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一年半就能出佛塔的人是何方神圣，毕竟进了佛塔的人，最快的也是大师兄，他都用了三年，而这个新来的只用了一半时间，实在太让人惊奇了。
谢明焱一直跟着柳正走，柳正把他带进了一个房间，又将窗户全部关上，这才开口：“把你脸上的布摘下来。”
谢明焱摘下后就被吓到了。
这是一间暗器屋，墙上挂着，柜子上摆着，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暗器。
“你选一种你喜欢的。”
谢明焱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把飞镖，那是带倒刺的飞镖，他知道，这个扎进肉里，取出来时通常会带走一整皮，山上的猎人用的箭都是这样设计，动物被射中也不能轻易拔出来基本只能等死。
谢明焱选完之后，柳正就从身后的架子上抽了一本书甩给他，那上面有这把飞镖的制作全过程，谢明焱看了一眼才发现，这飞镖上居然还有毒，基本粘上之后就没意识了，这比杀人的毒药管用太多了。
“你自己练习吧，去找你大师兄教你。”
“是。”
时间过得飞快，飞镖谢明焱用了整整五个月练习，他已经出神入化了，施文用也很喜欢这个小弟子，实在是太有天分了，完全不用人操心。
等到期限的最后一个月，谢明焱去问柳正，还有什么需要练的，柳正只告诉他：“练习做个侯爷。”
谢明焱开始没有明白师傅的意思，直到施文用请来一堆师傅，甚至还有青楼里的姑娘，有几个师傅带了上好的药粉，每日给他清洗全身，直到谢明焱的身上再也没有任何一点伤疤和茧子，青楼的姑娘们则每日给他讲那些达官贵人在青楼里是什么表现。
短短一个月，谢明焱就从一个弟子变成了一位少爷，等到要走的那天，谢明焱把三年前施文用给自己的药丸给他，施文用只说了一句，“这个一次吃十颗，可救人一命，你留着吧，你一次都没用，算是你的奖励。”
柳正看了谢明焱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
“今日你我师徒缘分已断，祖孙情分至此，日后再见不相识。”
说完扔了一把剑给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谢明焱拿着剑，朝着柳正离去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三次头，转身也离开了万象山。
此山，此生，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回府了，您的老攻在家等着呢，嘿嘿。
感谢看文的小伙伴~
第6章 第六章
三年时间，再入尘世，谢明焱觉得这世界都不一样了，但细细看发现人还是那些人，来来回回为生活奔波，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变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仇敌还等着他去杀，家人还等着他平反，有什么变了呢？
万象山上，施文用看着小弟子离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傅。
师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施文用回忆了一下，从他见到师傅起，师傅就是这般无悲无喜，什么事也影响不了他，即便是六年前山下的人将柳五妹的死讯传来，师傅也只是淡淡的一句“生死有命”，再无其他神情。
但是此时施文用却从师傅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心的神情，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师傅为何不将山下的人给他？”
柳正望了山下一眼，山下只有一条曲折小路，周围全是大树，一点儿也看不清山下的景象。
柳正又回头看了一眼山顶的佛塔，“时候未到。”
那佛塔屹立在山顶，像是万象山的支柱，直通云巅，那孩子，也要通往无人之境了。
柳正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离开了。
施文用把万象山的门关上了，又用杂草将门口挡住，仿佛这里是一处荒废几百年的寺庙，无一人来过。
谢明焱下山的时候就给高泽传去了书信，等到谢明焱在客栈住了三日之后，高泽才领着侯府的人马赶到。
高泽闯进客栈就开始喊：“给本少爷上店里最好的酒和菜，少爷我不缺银子。”
店小二看到高泽这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赶紧吆喝着人去准备酒菜，心里暗暗高兴，这次可有的赚了。
高泽则闲庭信步地走上二楼厢房，看到门口挂着牌子的房间，直接推手就进去了。
谢明焱正在喝茶，听到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来人，细细地品完一口茶之后，他终于开了口：“高姐，许久未见。”
高泽知道谢明焱这三年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但此时看到谢明焱的时候，高泽还是看呆了，谢明焱十六岁的年纪，声音已和三年前不一样了，带着一点点嘶哑，不看脸让人直以为是稳重的大家；继承了柳五妹的美貌和谢瑞霖的帅气，谢明焱的五官彻底褪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帅气，这张脸，走到大街上，也是有一大堆姑娘垂涎的。
谢明焱这几年鲜少有被人盯着看的时候，神态略微有点不自在，他轻声咳了一下，“高姐，你，别盯着我看了。”
高泽被这一声喊了回来，赶紧恢复了自己的神态，伸手把自己的□□摘了下来。
“你真是走的干脆啊，这人皮我整整披了三年，幸好我聪明，知道这三年你变化肯定不小，每年都换一张。”高泽换回自己的脸之后，声音也换了自己的本声，整整三年都未曾正常说话，对高泽来说也是一大折磨。
谢明焱站了起来，轻轻地拥抱了高泽一下，他略带哭腔地说道：“这几年，我很想你。”
在谢明焱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高泽很庆幸谢明焱此时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还没有高太多，不会穿帮。
当谢明焱抱着高泽的时候，高泽的世界瞬间静止了，从师姐去世之后，谢明焱何曾再与自己亲近过，谢明焱那几个字说的那么轻，身体却一直在颤抖，高泽伸手拍了拍谢明焱的肩膀，像小时候抱着谢明焱哄睡时一样。
“我知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这几个字一出来，谢明焱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在山上那几年，不论多苦，他不敢有一丝抱怨，他知道，自己要坚持到最后，听到高泽说话，听到她安慰自己，这几年的艰辛一下子都涌了出来，那些苦，似乎都放大了，他一直哭，哭到累了睡着了。
原来那些苦，是真的很苦，没有一丝杂质。
高泽看到谢明焱睡着了，就把他拖到了床上，捏着谢明焱的肩膀，高泽感受到了属于成年人肩膀的硬挺，她突然间也觉得难受。
“你这么短时间就从那里出来了，一定很苦。”
第二天天不亮谢明焱就惊醒了，高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谢明焱没有打扰他，自己下楼了。
因为天还是黑的，店里的人都睡着，只有楼梯口坐着一个店小二，似乎是为了半夜醒来的客人服务，店小二看到来人是昨天那位贵人，赶紧站了起来，他看了谢明焱一眼，总觉得和昨天那位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最后店小二认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只要给钱就是大爷，管他是谁呢。
店小二殷切地走到谢明焱面前：“客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是店里的床铺您睡得不够舒心。”
“不是，我习惯早起了。”从带早饭起。
“这样啊，客官真是厉害，那您现在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小的去给您准备。”
“给我来壶茶，来一屉包子吧。”
店小二以为这位大爷早起会吃点什么精致的茶点，没想到却是这等粗茶淡饭，真是和昨日进来时判若两人，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道：“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您稍等。”
谢明焱点了点头，店小二便转头钻进了厨房。
谢明焱缓缓走到客栈门口，白日里喧哗的街道。
这时的街道笼罩在黑暗里，只有天边一丝丝亮光，预示着天快要亮了，街边只有卖早饭的摊主支起了摊子，默默地做着自己卖的早饭。
卖包子的在和面，剁馅儿；卖糖饼的也和着面，只是还加了很多糖；卖面条地则认认真真地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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