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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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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含烟将他扶了起来:“凌飞。”
  江凌飞眼珠转了两下,僵硬道:“母亲。”
  “马上就要开战了。”谢含烟看着他,“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知道。”江凌飞微微垂下双目,声音低沉嘶哑,“为父亲报仇,杀了季燕然,杀了所有人。”
  “好孩子。”谢含烟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叹息着,“此战之后,你便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还有玄翼军数万将士,所有人都在等着你。”
  江凌飞微微握紧了拳头:“是。”
  墙上一排排明珠正幽幽发着亮,如一只只橙黄色的兽瞳,密密麻麻嵌满四方。
  世界仿佛被颠倒了,天与地、晨与昏、善与恶。
  逃不脱的注视,令人生出满心焦躁,只想发狂冲出这地底魔窟,或是将自己牢牢裹进被子里,再也不见外界混沌万物。
  但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江凌飞眉头紧锁。
  究竟是什么呢?
  ……
  夜幕悄悄笼罩了整片玉丽城。
  云倚风在厨房里煮了两碗鸡蛋打卤面——全程都是在厨娘的教导下完成,所以没糊锅,没烧房,咸淡也正好。在这深夜微寒时,伴着昏黄灯烛一起热腾腾放在桌上,倒也有几分温情脉脉、寻常人家过日子的恬淡温馨。
  营帐外有从西北带来的亲兵,是见识过羊肉汤威力的,于是小担心道:“明日就要开战了,行不行啊,万一把咱王爷吃出点毛病……哎哟!”
  “闭嘴吧你,还不能允许云门主厨艺有点进步了?”
  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传到帐篷里头,云倚风表情明显一僵,季燕然果断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夸赞:“云儿的厨艺越发精湛了。”
  云倚风撇嘴:“精湛在哪里?”
  萧王殿下一本正经,答曰精湛在终于学会了打卤。
  云倚风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贫嘴。”
  “我可是真心在夸你。”季燕然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明日我不能护着你了,谢含烟与野马部族皆不是好对付的主,心思阴险狡诈,即便你百毒不侵,也不能太过鲁莽轻敌,记没记住?”
  若换成其他人,叹气说自己不能护着风雨门门主,怕是会被当成笑谈,毕竟武林之中,谁不知云门主武功高强、难逢敌手呢?哪里还需要别人保护。但非常明显的,这个范围一定不包括萧王殿下,萧王殿下嘛,不管是担心云门主受伤,还是担心云门主不会自己拿筷子吃饭,那都是小情人间的恩爱情趣,理所应当得很。比如说现在,就连云倚风本人,都乖乖地“嗯”了一句,默认了这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身份,以此来换取心上人更多体贴与情话,乐在其中。
  杯盘撤下后,仆役换上了新的香茶。云倚风捧着茶盏靠在季燕然怀中,算是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刻,他换了一身淡青薄衫,墨发披散,宽袖中露出一截细白如玉的手指,发呆出神时,长长的睫毛垂覆下来,脑中想着军营中那许多纷杂事,没多久便有困意袭来,打着盹睡着了。
  外头又起了风,吹得一片树叶沙沙。季燕然将他手中的茶杯轻轻抽走,刚打算抱回床上歇息,外头却有人急急来报,说是芙儿姑娘已经清醒过来,有要紧事要找云门主细说。
  睡是不能再睡了,云倚风穿好外袍:“我去看看。”
  季燕然道:“多加留意,速去速回。”
  翠华一路风驰冲入玉丽城。客栈里,芙儿正抱着孩子,满脸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一听到屋门响,便赶忙迎上前,先往外头张望一圈,又小声道:“云门主,就你一个人吧?”
  “只有我。”云倚风反手关上门,“怎么,姑娘想起了什么?”
  “是,我想起来了。”芙儿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梅竹松,云门主务必小心梅竹松。”
  云倚风万分吃惊:“梅前辈?”
  “我受困滇花城时,曾偷听雷三说起过,要与此人联手。”芙儿急急道,“西南多毒虫,防虫药里多一味少一味,都有可能变成断命的引虫药,普通大夫是分辨不出的。”
  “这可就不好办了。”云倚风忧虑,“明日就要开战,防虫香囊与伤药早已送到诸将士手中,大家都卯足了劲要攻破敌军,正是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时,现在若突然下令又不打了,只怕有损士气啊。”
  “我不懂这些,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云门主。”芙儿眼眶通红,“我也盼着王爷与门主能早日开战,尽快攻破敌军,救出我娘。她先前就不同意我远嫁,是我相中了那恶贼,执意要来西南,才会连累了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云倚风叹了口气,安慰:“我会尽力救出玉婶,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孩子呢。”
  芙儿点点头,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不住地低低哭着。云倚风叫来婶子,命她务必要将这母子二人照顾好,又哄着小虎睡下后,方才离开客栈。路过医馆时往里看了一眼,就见梅竹松还在与众军医商讨救治伤员的事,桌上摆了不少药草与瓶瓶罐罐,连窗外都飘着苦涩药味。
  他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推门进屋,只匆匆翻身上马,一路回了城外军营。
  ……
  季燕然并未下令将战事延后。
  翌日清晨,待林间薄雾散尽后,进攻的号角也准时吹响了。
  鸟雀虫豸皆被惊飞,振动羽翅时,扫落枯叶无数,在风中回旋飘着,似一只只斑斓的蝶。大梁军队秩序井然,排出一字长蛇阵,手持寒光长刀铁剑,将腊木林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半只野兽也无法蹿出。精锐先锋队一分为三,由云倚风与其余两名副将率领,各自推着炸药车,早早就已埋伏在了地宫三处入口。
  “云门主。”黄庆养好了胳膊,此番也随众人一起行动,小声问他,“那地宫里究竟藏着什么玩意?”
  “蛇虫鼠蚁,瘴气毒雾,机关暗器,还有最险恶的人心与算计。”云倚风答道,“或许要比上回你在悬崖飞身救人时,还要凶险十倍,行动时务必小心。”
  黄庆连连答应,握紧了火匣屏住呼吸,等着上头传来进攻指令。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约莫辰时,三枚信号弹带着锐响钻入长空,说明三支先锋队皆已就位。季燕然抬手下令,另一枚金色烟花登时于长空绽开,如湍急飞瀑九天纷扬,云倚风沉声命令:“行动!”
  黄庆答应一句,“咔哒”一声擦亮火匣,点燃了地上的引线。小小火花一路飞溅,在草丛中宛若快速游动的金色灵蛇,火药味已然弥漫开了。众人掉头撤离,各自寻了隐蔽处躲好,云倚风眉峰紧皱,死死盯着前方,只求此战能一切顺利。因炸药数量不少,为免伤及自己人,引线特意留了很长,金色的火光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四野俱寂静,静到黄庆心里都开始没底了,悄声问:“该不会是中途熄了吧?不如我去看看。”
  云倚风单手压住他的肩膀,喝令:“蹲好!”
  黄庆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呲牙道:“那万一——”
  话未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便自前方传来,音浪夹杂着滚滚热浪,似无形巨手,打得周围一片百年老树连根飞起,砂砾与黑土裹满腐臭腥味,漫漫布了满天,那遮天蔽日的架势啊,比西北最猛烈的沙尘风暴还要来势汹汹,视线里霎时只剩下一片昏黄,混混沌沌中,一块巨大的石板先被冲到天上,又“咚”一下,直直插到了黄庆面前。
  云倚风道:“是地宫入口的石板。”
  黄庆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地想,这可太吓人了。
  与此同时,另两声“轰隆”也先后传来。
  三处地宫入口皆被炸开,硝烟散尽后,一股纯黑色的粘腻岩浆涌出地宫,向着四面八方奔腾冲刷,黄庆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东西?毒水?”
  云倚风答:“毒虫。”
  黄庆闻言更受惊了,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黑色的、不断扭曲的腥臊“水流”,竟是由一只只铜钱大小的甲虫组成的,数十万只、数百万只、数千万只……看那源源不绝的架势,他甚至怀疑,或许整片地宫都已经被这恶心玩意塞满了。
  “含好防虫药丸!”云倚风下令,“先上树暂避!”
  口中药丸芬芳甜腻,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后,所溢出的气味亦浓烈无比,且不说对付黑甲虫有没有用,至少蜷伏在树干上的爬虫在闻到之后,一只只逃得飞快,效果还是颇明显的。众人隐在茂密树叶间,都在紧张地盯着那道暗黑色“洪水”,或者说成剧毒吞噬者也不为过,虫群所经之处,不仅地上草叶会被啃食一空,就连粗壮的古木也接连倒地,甲虫不断攀上那些横贯树干,远观起伏流淌,更似浓黑江水滔滔。
  “云门主。”有人心里没底,“咱们撤不撤?”万一藏身大树也被虫群咬断,所佩药囊又无驱虫之效,只怕是当真会被啃成白骨。
  云倚风道:“我去试试。”
  黄庆被吓了一跳:“这要怎么试?”
  云倚风却已飞掠下树,脚尖刷刷踩过草叶,向着黑虫涌来的方向迎去。
  黄庆看着那翩然踏风的神仙身影,下巴都快被惊飞了,即便武功再强,可这数以万计的虫子要怎么打?光是看着便头皮发麻,恨不得冲进河里洗上十七八回澡,更何况是云门主那般雪白干净的人。
  他紧张地握紧了手。
  而在腊木林外,季燕然的手心也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林中方才传来三声巨响,说明火药已被顺利引燃,却迟迟没有等来下一枚进攻的信号弹,便说明情况有异,自己暂时还不能率军打入,可究竟是哪一种“异”呢?是地宫入口判断失误、是放置炸药时出了问题、还是从地宫里冲出来了军队、猛兽与毒虫……种种皆有可能,种种皆令他百般忧心,偏偏又只能驻守原地,不能冲进去救心上人,几经挣扎与焦虑,心似被牵在细细一根丝线上,连后背都湿透了。
  云倚风落在一棵树上,地上甲虫像是能嗅闻到鲜血气息,纷纷摞叠着爬上粗壮枝干,争先恐后向他蠕来。云倚风试着从袖中抖落一片药粉,白色细雪覆上硬壳,那些黑虫果然便停止了前行,片刻后,更是“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似见鬼般逃了。
  这驱虫药是有效的。云倚风心里一喜,原想就此撤离,却又怕判断不准确,影响到战事。索性咬牙往下一跃,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都蹲在了无边虫海中。
  黑色甲虫遇到此障碍物,第一反应便是攀登越过,只是带着倒刺的前爪刚勾住那雪白轻纱,还没爬上两步,便觉得迎面飘来一股甜腻香,熏得浑身无力,稀里糊涂掉在地上,肚腹朝天,再也翻不过身了。
  药的确是好东西,只可惜没多带一些。云倚风站起来,拂袖扫落身上零星几只黑虫,顺手点燃了信号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另两处地宫入口,先锋队也发现了这黑虫惧怕香囊,信号弹拖着长尾没入长空,号角与金鼓声再度响起,腊木林外,季燕然一颗心落回胸腔,龙吟出鞘,指挥道:“杀!”
  “杀!”大梁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呼喊震天。
  地宫内,玉英已换好战甲,回头见鹧鸪还站在原地,便不解地问:“首领为何还不行动?”
  鹧鸪道:“此战我们必不能赢。”
  玉英却不赞同他的说法:“那要看如何才算‘赢’了,若一路攻入王城,坐上龙椅算赢,那我们赢的机会的确微乎其微。但若杀了季燕然、杀光这支西南军队便能赢,我们也未必就会输。”
  鹧鸪看着她:“地宫修建时,便留有暗道,通往怀花镇。”
  玉英闻言一愣,不可思议道:“首领想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鹧鸪并未否认,“我一向就不赞成鱼死网破。”
  “当初是卢将军救了我们!”玉英声音拔高几分。
  鹧鸪有些烦躁:“当初你我占山为王,过得并不落魄,无需谁来拯救。”
  玉英继续质问:“那你这么多年来,为何还要帮着姐姐?”
  鹧鸪哑然不答,只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玉英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什么!”鹧鸪无端就恼怒起来,抬手将她推到一边,拔腿想离开,却反被一把扯住手腕。玉英语调尖锐:“你只想借卢将军的名号,借姐姐在朝中的关系,霸占谢家多年来积攒的巨额财富,用来扩建地宫,用来招兵买马筹建军队,好替自己争夺皇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鹧鸪面色赤红,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疯妇!”
  玉英滚落台阶,捂着半边脸叫嚷:“你对得起卢将军吗!”
  “我只求能对得起自己。”鹧鸪冷冷应一句,“当年谢家卖国谋得的金银,我并未全部取尽,仍留了数万黄金埋在旧地,也算对得起谢含烟了,她若脑子清醒,就该拿了钱财,隐姓埋名去海外过富贵日子,再也别做什么天下大乱、为夫报仇的春秋美梦。”
  玉英听完这番贪生怕死的小人言语,轻蔑啐了一口:“呸,我竟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少拿大帽子压我!”鹧鸪越发羞恼,蹲下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心中便只有那威风凛凛的卢将军,怕是早就恨不得自己爬到他床上去了吧?”
  玉英受此言语侮辱,气得抬手欲掴他,外头却有人来禀,说是大梁军队已经攻进腊木林了。
  “下令迎战!”她从地上爬起来。
  鹧鸪提醒她:“你手里只有五千人。”
  “拼尽最后一口气,哪怕死了,也总算不负将军昔年恩情。”玉英挎上长刀,冷冷看他一眼,“你便尽管跑吧,往北是大梁,往南诸国也都与大梁交好,我倒要看看你顶着这张乱臣贼子的面孔,能躲到哪里去!”
  鹧鸪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暗自咬牙骂一句,匆匆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而在玉丽城中,蛛儿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今日开战的消息,一直在尖叫着要去公子身边伺候,嚷了半个时辰不见歇。看守实在被吵得头皮发麻,便拿了块手巾,进屋想将这疯妇的嘴堵上,谁料对方却早有准备,一头撞上看守肚腹,令他踉跄跌倒在地,又趁机将锁链钥匙一把扯到手中,待其余人听到动静赶来帮忙时,蛛儿已经像猿猴一般,蹿上房顶消失了。
  ……
  正如先前季燕然的推测,在雷三叛军被攻破后,地宫中所剩人马,一共不足五千。如此可怜巴巴的数量,若正面迎战,只怕还不够给大梁将士塞牙缝,所以玉英与谢含烟二人早早就做好安排,令大军分散隐藏于密林各处,似毒蛇一般,静静等待着庞然于自己数倍的猎物。
  梁军的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
  飞霜蛟颇通灵性,又跟随季燕然征战沙场多年,早已练出了一身戒备与警惕。初次来这幽深密林,它走得并不快,途经一片蓬乱草丛时,更是刻意放缓步伐,先用前蹄试着踩了踩。
  “砰砰”两下钝音,声音不对,触感也不对。
  季燕然勒紧马缰,示意众人暂时后撤,一旁的护卫搬来几块巨石,卯足了劲向着草丛砸去。
  薄薄一层草皮应声塌陷,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处巨大陷阱,里头挂满毒刺荆棘。与此同时,数百根铁锚更似一场倒下雷雨,飞速自坑内同时弹出,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力,交错射向四面八方。众人虽已有准备,早早就举起了盾牌防御,可寒铁相撞的巨大声响,也震得手臂与心窝一起发麻了。
  “王爷小心!”有人又在身后疾呼。
  风被利刃层层破开,季燕然耳根一动,手中长剑已先一步出鞘,金龙长尾凌空一甩,将狰狞火流箭打落在地。躲在树上的叛军见势不妙,扯住藤蔓想要学猿猴荡走,却哪里还能脱身。一排大梁弓箭手拉满弓弦,顷刻便射杀了这批偷袭者。
  副将检查过后,禀道:“不到一百人。”
  “对方手中早已无兵可用,不会正面与大梁交手,只敢这样暗中偷袭。”季燕然道,“接下来的路途,怕是会更加暗器丛生,吩咐下去,令大军多加留意吧。”
  ……
  地宫内,江凌飞正在仔细擦拭着鬼首剑。他的双目是暗红色的,几缕碎发垂下额头,挡住了直勾勾的视线。谢含烟已下令解除了他的禁锢,手腕上被银链勒出的伤口还未痊愈,一经活动,又淋淋漓漓滴下了许多鲜血,落满白色衣衫。
  “少爷。”管家恭恭敬敬道,“你该出发了。”
  “被关在哪里?”江凌飞站起来。
  管家被问得一愣,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谁关在哪里?”
  “……”江凌飞头脑混乱,像是有一把小锤正在细细砸过每一处,痛得整个人都木了,方才喃喃憋出一句,“人质。”
  他只记得自己要救人,却忘了具体要救谁。便一把扯住管家的领口,狂躁逼问:“人质在哪里?”
  管家心中骇然,不懂为何蛊虫已入脑,江凌飞却还是没将旧事忘完全,便连声哄他:“少爷先去杀了季燕然吧,人质、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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