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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那个境界就是一道天人的分水岭，在那个境界之下的人，无论多强，在他们的眼中都只不过是蝼蚁。

　　　　而他的七十八级，也不过是个强一点的蝼蚁罢了。

　　　　陈立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西王母等人不惜献出三岛十洲，也要成就孙悟空，为何菩提祖师明明自己很强，却不自己去迎战蚩尤，而是要将一切都给孙悟空。

　　　　因为他们很明白，不踏足那个境界，管你修为高低，全都和凡人无异。

　　　　风暴场内，玉帝和杨戬依旧在僵持，好像是赌气一般，谁也不肯先行撤手。

　　　　他们所处的虚空，早已经全盘崩灭，那里一片黑暗，来自虚空的闷雷不断敲打，闪电不断落在他们身上，但是二人别说受什么皮肉伤，便是衣袍都不曾有半分损毁。

　　　　玉帝的脸色狰狞且愤怒，他咆哮，“朕已经给了你很多，显圣真君的香火，战神的荣耀，听调不听宣的特权，可为何，为何你还是要与朕作对？”

　　　　他不解，很不解，他给了杨戬荣耀，权利，乃至自由，可他为什么还是如此顽固不化？

　　　　愤怒，玉帝心中满是愤怒。

　　　　被他咆哮着质问的杨戬，脸色却是看透生死的淡然，他开口，平静又犀利的回答眼前的亲生舅舅，“你是给了我很多，可是你……剥夺了我的亲情啊。”

　　　　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玉帝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便是冰冷至极的回答，“能得到天地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亲情又算得了什么？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这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第700章　你败了


　　　　“不重要么？”

　　　　杨戬有些晃神，竖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帝，半晌，他才自嘲一笑，“对啊，这种感情对你而言，确实是不重要的，可是……”

　　　　“这只是对你而言罢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孤独的活着的。”

　　　　轰！

　　　　话音落下，他的竖眼，爆发出了一种洞彻天地混沌的白芒，这白芒比之当初未来真武一剑光寒四大洲的剑芒，更要远远胜之。

　　　　这白芒莫说是让远在天空之下的人间，失了清明，便是那远在人间之下的幽冥地府，都在那刹那间没了目光。

　　　　三界六道，不论神仙鬼怪，还是平凡众生，不论他们在看着什么，在想着什么，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里，他们的世界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好似天地突然成了冰雪世界一般，一切纷乱的色彩都短暂的消失于天地间。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才一个转瞬，白芒消失了，天地又恢复了正常。

　　　　风暴场恢复了清明，各地关注的目光重新落去，那片崩坏的天空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那是鲜血。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了起来，趴在血泊中的玉帝，有些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子，众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他的双手皮肉都已经不在，剩下的全是将碎未碎的白骨。

　　　　他那尊贵的九龙皇袍，也成了与人间乞丐无两样的破烂褴褛，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可不知为何，他却还能大笑，虽然笑声有些沙哑。

　　　　另一边，脚步声响了起来。

　　　　杨戬同样披头散发，同样浑身鲜血，但不同的是，他是站着，玉帝是坐着。

　　　　“你败了。”

　　　　他开口说道。

　　　　玉帝笑着回应，“是啊，我败了，我终于败在了你的手上。”

　　　　“你不愧是我的亲外甥啊。”

　　　　杨戬缓步走了过来，他的手上，终于出现了那杆方天画戟，他来到了玉帝的跟前，看着这个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想杀的至亲，他开怀大笑了起来，可所有人都看得到，他那紧闭的双眼眼角处，泪水如江河决堤一般流得满面都是。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

　　　　至亲者，又是至仇者。

　　　　杨戬看着披头散发的玉帝，突然有些恍然失神，岁月好似回到了过往，回到了那个他父母突然消失的年代，杨家府邸一夜间中落。

　　　　早就因为生有三眼，被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杨戬，在没了依靠之后，终于迎来了人间最是正常也最是无情的欺负。

　　　　那个时候，他年仅七岁，而杨婵，还只是个堪堪学会走路的两岁小孩。

　　　　没有人愿意保护他们，也没有人愿意对大家说一句，他不是怪胎，他只是个孩子。

　　　　唯一愿意站在他们前面的，只有那条浑身脏兮兮的黑狗。

　　　　周遭不断飞来拦草叶，臭鸡蛋，甚至连石头都有。

　　　　杨戬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紧紧将妹妹杨婵护在身下，而那条黑狗就对着那些不断扔东西的人狂吠。

　　　　然后，人群中就响起了一个很好的提议，“这条黑狗还护着那妖精投胎的三眼怪，看来它也是个妖精，要我说，咱们不如把它宰了吃了吧？”

　　　　这一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赞成，人群中立刻有几个壮汉站了出来，黑狗见状直接冲了上去，要与他们撕打。

　　　　可那几个壮汉皆手拿着棍棒，照头一呼，黑狗就已经脚步摇晃晕晕乎乎了起来。

　　　　壮汉并未因为黑狗头颅出血而生出一点同情心，相反，他还接过了另外一个人递来的锄头。

　　　　锄头高高扬起，不出意外，这一下，可以直接要了黑狗的命。

　　　　可就在黑狗将死之时，愤怒到整个人都恍惚了的小孩杨戬，突然朝那人冲了过来。

　　　　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居然一头将一个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撞飞了足足二十米余。

　　　　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可是寂静过后，却是更加嘈杂的骂声。

　　　　这一刻，人们终于能够证明，这个三只眼的小孩，真的是妖魔转世。

　　　　于是，他们终于有了理由，杀掉这孩子。

　　　　杨戬被捆了起来，周围都是柴火。

　　　　按照这里的规定，妖怪转世都是要活活烧死的。

　　　　看着那些冷漠的人，将干柴点着，置身熊熊烈火当中的杨戬，大哭了起来，他喊着爹娘，但爹娘都已经消失，后来他才知道，那时他爹已经死了，他娘，则被压在了桃山下。

　　　　烈火中的杨戬，被人吐着口水，骂着怪胎，火焰让他渐渐窒息，他双眼快要支撑不住，但就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刻，面前的玉帝出现了。

　　　　玉帝挥手间，灭了火，再挥手间，那些要他性命的人，都在惨叫声中燃起了火焰。

　　　　玉帝将他抱了起来，他问，“你是谁？”

　　　　玉帝说，“我是你娘亲的哥哥，是你的舅舅。”

　　　　后来，他上了天庭，有了一个足以让三界都羡慕的身份，那就是玉皇大帝的亲外甥。

　　　　但得到尊贵身份的同时，他也得到了母亲被压桃山的消息，于是他去求玉帝放了他娘亲，玉帝说，“你什么时候能积满十万件功德，抓满十万个妖魔，就什么时候能去救你娘亲。”

　　　　自此，杨戬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苦练，他的天赋也在人们惊叹的目光下展现，他不断成长，不断完成玉帝交代的任务。

　　　　终于，他积满了十万件功德，抓满了十万个妖魔，他背着开山斧，劈开了桃山，救回了娘亲。

　　　　但是，他娘亲还是死了，死的原因很简单，玉帝要他无情，因为只有他无情，他才能真真正正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才能一心一意去为天庭奔波。

　　　　后来他也渐渐知道了，所谓的十万件功德，不过是为了让天庭得到更多的信徒，更多的气运罢了。

　　　　而那十万个妖魔，也只是抓了放，放了抓，罢了。

　　　　杨戬终于在思绪中回过了神，他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舅舅，痛哭不已。

　　　　而世人看着那个哭得像是稚童的战神，也感叹不已。


第701章　玉帝不死


　　　　天空不知是何时，下起了绵绵秋雨，滴滴答答落在杨戬颤抖的肩膀上。

　　　　他伸手，将脸上混杂的泪水雨水一并抹去，目光再次看向玉帝时，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杨戬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我不会欠你，杀了你之后，我会自杀。”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犹豫，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重重递出，直接穿透玉帝的心脏，接着一个搅动，不出意外，玉帝的肉身会和元神一起毁去。

　　　　但偏偏这个时候，就出了意外。

　　　　他拔出了三尖两刃刀，鲜血顺着刀尖不断滴落，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玉帝，但玉帝并没有在这一刀之下身死道消，相反，他那个被洞穿的胸膛，还在以一种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愈合。

　　　　“嗯？”

　　　　杨戬眉头顿时立起，而玉帝也是一脸的不解。

　　　　但他既然未死，杨戬就不会停手，他再度一刀劈下，这一次，玉帝的头颅被他直接斩断，鲜血井喷。

　　　　可令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是，玉帝的头颅居然又完好无损的重新生长了起来，脖子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点被斩断过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杨戬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时候的他有多强，他相信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天下间谁都能杀得，可……可玉帝为什么会？

　　　　“难道，他也有蚩尤的不死心？”

　　　　另一边，陈立皱眉开口，身旁的通臂猿猴和孙悟空，同样是一脸的不解。

　　　　而三界中的各处目光，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

　　　　杨戬质问。

　　　　玉帝没有理会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人间，突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布起了一抹笑容，“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杨戬，你杀不死我！”

　　　　“为什么？”

　　　　这一刻，天下人都和杨戬有着一样的问题。

　　　　玉帝抬起头，脸上是帝王该有的傲气，“你太天真了，朕乃是三界之主，是天下生灵心系之人，如果是在三个月前，朕没得到那庞大的气运之前，你或许还能杀掉朕，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朕身具天下气运，承载了众生意志，你一人之力，如何与众生抵抗？哈……哈哈……”

　　　　“杨戬，这一次，败的还是你！”

　　　　“不可能！”

　　　　杨戬直接一声大喝，抬手一掌，重重拍在玉帝额头上。

　　　　劲气肆掠，天空暴动，可是暴动过后，玉帝的身躯依旧毫发无损的待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又一次徒劳无功之后，杨戬整个人都晃了神，他身躯摇摇晃晃，脸上满是愤怒。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不可能再有第三次了，如果这次还杀不了玉帝，那他就真的再也没有给双亲报仇的机会了。

　　　　玉帝重新站了起来，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可是他的脸上却满是胜利者的喜悦。

　　　　者诀悄然运行，他先前所受重伤，缓缓修复，他看着那个又是在最后一刻失败的杨戬，低声笑道：“现在，你我再战一回！”

　　　　二者又一次爆发惊世大战！

　　　　天下目光皆汇聚天空，但也有人在大地行走。

　　　　人间不见尸山血海，因为千万生灵都沉入了浩瀚弱水之中。

　　　　观世音菩萨不知如何救世，只能赤着脚在大地上行走，寻觅着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生灵。

　　　　她身后突然起了清风，有人来。

　　　　“大士。”

　　　　声音响起，一只巨象已经落至她身旁。

　　　　她并未偏头去看，因为她知道那是谛听，她一手作佛礼，低声道了句佛号。

　　　　“人间遭此难，相信天下慈悲之士，此时此刻皆与菩萨一般心情。”

　　　　观音菩萨沉默不语。

　　　　谛听继续道：“我们无法去救死去的人，但是我们还能去救活着的人，观音大士，现在，就有许多活着的人，等着你去救。”

　　　　“贫僧知道。”

　　　　观音菩萨看着前方弱水，轻声回应。

　　　　谛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大士不知道。”

　　　　“嗯？”观音菩萨秀眉微蹙，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这个居然没有与地藏王菩萨一起的神兽谛听，而谛听也在看着她。

　　　　“杨戬虽然入了那个境界，但是很可惜，他杀不死玉帝。”

　　　　“杀不死？”

　　　　菩萨闻言，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眸中清澈光芒穿云破雾，看向那处战场，当看到那里重新爆发大战后，她不由疑惑道：“为何会这样？方才杨戬不是胜了吗？”

　　　　观音菩萨虽然一直没有关注天空战事，但是杨戬的出现她是知晓的，而那一道白芒灌溉天地，她也真切感受过，按理来说，杨戬都爆发出那样的战力了，玉帝怎么可能还不死？

　　　　但是现在，她却发现，玉帝真的没死，而且还重新和杨戬鏖战了起来。

　　　　谛听轻声感叹道：“这一代的天庭，比上古年间的天庭，真的要幸运得多，上古时，人间气运皆由人间帝王掌管，但是自上古结束，人间和地府就沦为了天庭附属，而天庭也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庞大气运。”

　　　　“三界的气运全都归纳于天庭，虽然因为诸神需要长生，天庭气运一直不曾饱和，但是两个多月前西天魔祖和蚩尤的败亡，却让天庭从中收获了莫大好处，天庭的气运也因此疯长。”

　　　　“玉帝方才动用了全部的天庭气运，双脚迈入那个境界不说，同时还承载了三界众生的意志，杨戬虽强，但也无法和众生意志对抗，就更别提杀掉玉帝了。”

　　　　观音菩萨闻言，秀眉不禁微微蹙起，担忧道：“如若玉帝不死，那……那今日但凡攻入天庭的，怕是都会遭遇灭顶之灾了……”

　　　　“对啊。”

　　　　谛听幽幽叹息一声，然后又微笑说道：“所以，为了能杀掉玉帝，我才要来找菩萨你。”

　　　　“贫僧？”

　　　　观音菩萨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入那个境界，皆是蝼蚁，贫僧便是连参与那一战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杀玉帝？”

　　　　“大士当然杀不了玉帝，但是三界中，总是有人能成为玉帝陨落的关键的，而那个人，刚好又只有大士您，能请得动他。”


第702章　菩萨，你有情吗？


　　　　“敢问谛听，此话何意？”

　　　　观音菩萨蹙着秀眉，不愿在兜圈子。

　　　　而谛听也不再藏藏掖掖，直接简洁明了道：“天下间没有谁是真正能够不死的，暂时的不死也只是因为没人知道他死穴在何处，就譬如那身怀不死心的蚩尤，十万年再度归来，还不一样陨落在先天五行上？”

　　　　“而玉帝也是这般，他也有死穴，只是我等不知罢了，但是我却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晓玉帝死穴何在，那个人，便是六耳猕猴！”

　　　　“六耳？”

　　　　观音菩萨闻听此言，脸色顿时一变，连忙问道：“他……他还活着？”

　　　　自从当日六耳猕猴被陈立重伤，他就再也没出现在世人眼前，观音菩萨一直都以为他已经陨落。

　　　　而谛听却是笑着说道：“他的确还活着，不过，活得不是很如意。”

　　　　……

　　　　天宫，除了关押妖魔的天牢以外，还有一座唯独玉帝一人知晓的大牢，这大牢里前前后后关过许多人，但是近百年来，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平天大圣牛魔王，另外一个，就是六耳猕猴。

　　　　谛听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他却有与六耳猕猴类似的一门神通，耳闻三界六道。

　　　　故而这座大牢的存在，并没有瞒过他。

　　　　虚空在谛听的法术下，如水波一般荡开了涟漪，观音菩萨站在它身旁，脸色有些复杂。

　　　　不过几息功夫，这虚空涟漪便重新稳定，一块高达丈许的白玉门浮现，谛听的鼻子探了过去，轻轻一推，白玉门从中推开。

　　　　里面是一条廊道，廊道左右什么也没有，唯独那最深处有一面石门，石门通红如火。

　　　　谛听与观音菩萨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先后进入，脚步声在廊道里回荡，里面的温度呈现两极分化，时而如坠冰窖，时而好似火山。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了吗……”

　　　　观音菩萨喃喃自语，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她与谛听已经来到了那面石门近前，谛听微微侧了侧身子，道：“我法力低微，还得劳烦观音大士，推开此门。”

　　　　观音菩萨并未推脱，点了点头，随即探出一掌。

　　　　芊芊玉手顶在了石门上，一股冰寒又炙热的感觉瞬间覆满她的身躯以及元神，这石门藏神通，一般人莫说推开，便是触碰一下，估计都要身死当场。

　　　　不过这对于观音菩萨而言，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她的手掌渐渐开起佛光，冰寒与炙热的极端感觉，也渐渐消散，那通红的石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响，然后，就从中一分两半，被当场推开。

　　　　里面响起了锁链声，观音菩萨抬头，刚好对上那个熟悉目光。

　　　　六耳猕猴被五条锁链绑在虚空上，他的头顶是一日三次的天雷，脚下是熊熊升腾的火焰，左面是一条无主的打神鞭，右面是一块取自幽冥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