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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进到房中，打上禁制，四人分座。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盘天氏干咳了一下，说道：“老夫今天，只是陪这个小子来而已，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虑我会传出去，就当我不存在。”
　　姒氏闻言，叹息了一声，说道：“骏眉，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但事实上，事情的因由，绝对比你能想到的，更加复杂的多——”
　　“我见过方十七了！”
　　方骏眉冷冷打断，话语如奇兵突起。
　　盯着她道：“就是你当年没有杀死的那个方十七，他都已经告诉我了，立过誓的。”
　　直接卖了方十七，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鸟。
　　姒氏闻言，凤目眯了眯。
　　“方家的那些陈年旧事，还有之前我被算计的事情，我以后再与你们一桩桩算，我今天来，只想问一桩事情。”
　　方骏眉目光灼灼如火，盯着姒氏。
　　“我的祖母现在，是死是活？”


第0876章　六识通
　　此言一出，房中气氛，又古怪了几分起来。
　　一阵沉默。
　　方骏眉与姒氏四目相视，有刀剑往来一般，空气里似乎都传来火星四溅的声音。
　　方俊玉则是面无表情，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自然是由他娘出面。
　　……
　　哧溜——
　　陡然，声音响起，盘天氏在旁边，大口的喝了一口酒，发出响亮的声音来，老家伙也不说话，只平静无声的笑着。
　　莫名的压力，落在姒氏心上。
　　“骏眉，你对我误会太深了，事实上，我和俊玉，从来都是为了自保，你祖母的性子，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姒氏慢慢悠悠说道，神色隐隐悲愤起来，透着委屈，也不全像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方十七也说了。她对你出过手，被我祖父拦下来了。”
　　方骏眉淡淡道：“去到中央圣域，若是能见到祖父，我会亲自向他问一问当年的事情。今天我无意多谈此事，只想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姒氏闻言，再一沉默，就道：“活着，我和飘霜姐姐都是向你祖父立过誓的，不会杀对方。”
　　“我要回家族一趟，带她离开，请你带一下路。”
　　方骏眉马上说道。
　　这个要求怎么用，事实上之前早就想过。
　　当然，如果狐假虎威，能逼的姒氏放人，把第一名的这个要求都给省下来，那是再好不过。
　　又补充道：“家族仍是你们的，我没有兴趣，只想带祖母离开，至于我爹娘的死，我们以后再算。”
　　姒氏闻言，苦涩一笑。
　　一副被人误会极深，委屈无处诉的样子，心中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
　　又想了想，才道：“你的祖母被你祖父，以极坚硬的链子锁着，不要说我，连她自己也破不开。”
　　姒氏笑的极无奈。
　　心中却把方骏眉看穿。
　　你不想用这个要求，我偏要你用在这里！
　　就算是输，我也要令你把这个要求给耗掉。
　　“果真如此吗？我祖父不曾留下什么手段给你？”
　　方骏眉问道。
　　心中并不相信，主要是不相信，振眉道君会如此无情无义，如果他真的没有留下任何手段，那么若是振眉道君不回来解，飘霜氏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活活老死！
　　“不曾，若你要个誓言，我可立给你。”
　　姒氏一副坦然样子。
　　“那就立吧。”
　　方骏眉马上说道，他从来不是听到这种话，就大度般放弃的性子。
　　姒氏闻言，微微一笑，当场便立下这个誓言。
　　……
　　响雷滚过，姒氏安然无恙……
　　方骏眉目光寒起。
　　如果说之前，他对振眉道君这个老家伙，是无语的话，现在便是心寒了，老家伙留下一堆破事，一走了之，对飘霜氏的死活，也是再不去管，算是什么男人。
　　姒氏笑而不语，目光深处的光芒，仿佛一只狡诈的母狐狸。
　　方骏眉沉默了片刻，就看向盘天氏道：“前辈，这就是我的要求，请你帮我把我的祖母救出来。”
　　姒氏和方俊玉闻言，均都面色不动。
　　盘天氏想了想道：“你的家族在哪里？”
　　“白云山脉中。”
　　“离的有些远，我要先去和另外四位道友商量一下。”
　　盘天氏说完，便站了起来。
　　“多谢前辈，我等着你。”
　　方骏眉说道。
　　盘天氏目光一闪道：“你要先跟我一起离开吗？”
　　方骏眉没有多想，就一笑道：“不必了，我这位姨祖母和二伯，都是聪明人，她们很清楚什么事可以干，什么事情不能干。”
　　二人闻言一笑。
　　盘天氏笑了笑之后，也转身而去。
　　……
　　房门大开。
　　房中只剩三人。
　　方骏眉摸出一壶酒，慢慢腾腾的喝了起来。
　　无人说话。
　　姒氏的目光，落在方俊玉的身上，传音道：“俊玉，我们想从那个老女人身上，挖出完整的霸仙酷刑手，已经不可能了，去到中央圣域之后，一定要在这个小子之前，见到你爹，把你爹身上的好东西，都给我掏光了！”
　　声音冷冷。
　　“是，娘。”
　　方俊玉说道。
　　“呆会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这里。”
　　姒氏再道：“从中央圣域回来之后，也不要再回白云深处，去我的旧家中找我。”
　　方俊玉再次应是。
　　姒氏又交代了几样详细事情，才再不说话。
　　……
　　很快，盘天氏就回来。
　　“走吧，小子，救出人后，答应你的一个要求，就算了结了。”
　　盘天氏淡淡道了一句，这个要求，对于他们五人来说，肯定是屁都不算，乐的占个大便宜。
　　三人上路出发。
　　……
　　七彩圣城中，关于最终的排名，此刻已经流传了开来，到处都炸开了锅。
　　“海放歌被踢下第三名了！”
　　“第一名的那个方东来，到底是谁？竟然打败了有敌氏？”
　　议论之声处处。
　　宋舍得笑眯眯的某处酒楼里喝着酒，刚才就已经得到方骏眉的传音，等他从中央圣域回来，二人再相见，自有厚礼送上云云，把宋舍得给乐的……
　　……
　　再说盘天氏三人，走传送阵，中转了数个城池之后，朝着西南方向的茫茫山野中飞去。
　　脚下乘着的，自然是盘天氏拿出来的赶路法宝，但品阶却不算高，只是上品灵宝，实在是不符合对方的身份。
　　“前辈，你们这个层次的修士，没有更厉害的赶路法宝了吗？”
　　站立在船头处，方骏眉忍不住传音问道，乘着机会，了解一下修真界的更多事情。
　　盘天氏没有看他，目光落向远方的山河大地，说道：“灵宝之上，就是先天灵宝，每一件先天灵宝，都是天地孕育而成，天地会把他们孕育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但据我所知，其中的赶路灵宝是极少的，老夫手里没有。”
　　方骏眉点了点头。
　　盘天氏再道：“至于以八阶灵物为基础，施展出来的天步通，想必你已经听说过，老夫自然是会的，只可惜我会的这一门，带不了其他人。”
　　方骏眉再次点头。
　　“小子，老夫要提醒你，所有会天步通的修士，都有着不下于你的速度和反应，面对他们的时候，除非你也会天步通，或者空间之道再上一层楼，否则已经没有优势。”
　　“我该如何防备他们突然杀来的攻击？”
　　方骏眉虚心请教。
　　“空间波澜！”
　　盘天氏目光深邃起来，大手在虚空里拂了拂，说道：“速度再快，也会引起空间波澜，只要你的六识，能更清晰更远的捕捉到空间波澜的微妙变化，就能捕捉到他们的攻击。”
　　方骏眉默然思索。
　　盘天氏再道：“这种锻炼六识的手段，被统称为六识通，四大圣域这边不多，去到中央圣域后，你可寻找了学一学。你虽然本身就精通空间之道，但六识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感悟出来的，学了之后，还需要长久的感知练习。”
　　“多谢前辈指点。”
　　方骏眉微微拱手，三息神石从效用上看，不就是提高他的六识的感知能力的吗？
　　想起一事，又问道：“前辈，凡蜕修士，有无可能感悟和炼化了八阶灵物？去中央圣域大战的时候，会碰上这样的修士吗？”
　　“不可能，你不必担心，凡蜕修士绝无可能感悟和炼化了八阶灵物，这是老天爷定下的法则。”
　　盘天氏断然说道。
　　方骏眉听的又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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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在中央圣域，可曾见过我的祖父，他的道号叫振眉道君。”
　　方骏眉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盘天氏听的嘿嘿一笑，说道：“振眉道君我是没听过，不过——若你说的是，一个所用的手段，和方俊玉一样的小混蛋，我倒是知道。”
　　听到小混蛋三个字，方骏眉苦笑了一下，感觉到了再次要被坑的不详预兆。
　　盘天氏“你的祖父，在祖窍期里，绝对是个人物，但他的性子，就有些让人讨厌了，高傲自负，若非他还知道轻重，没有惹出至人修士来，早便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方骏眉再次苦笑。
　　盘天氏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你们大战的时候，应该会来。”
　　方骏眉微微点头，和这位祖父，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小子，老夫要提醒你！”
　　盘天氏神色，陡然严肃起来，说道：“无论你和方俊玉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大赛结束之前，都不准朝他出手。”
　　“我自然知道。”
　　方骏眉点了点头。
　　想起一事，目光又闪，笑着传音道：“前辈，可否透露一下，方俊玉会得到什么奖励？”
　　盘天氏听的促狭一笑。
　　斟酌了一下，才道：“高德，方俊玉，朱龙，是你们三个中，没有实现道心第一变的修士。我们五个老家伙，为了提升你们的实力，肯定是优先给他们能帮助感悟道心蜕变的奖励的。但我们的存货也不多，还要给门下子弟，只拿了一粒一变丹出来。”
　　话到这里，顿了顿，微微尴尬道：“坦白说，连我们五个老家伙，都根本没想到，这一次的十强里，竟然有三个道心还没一变的。”
　　方骏眉点了点头。
　　“另外两人的奖励，则是几率道心一变的灵物，能否成功，要看他们自己的机缘。”
　　“这一粒一变丹，前辈打算给谁？”
　　方骏眉马上问道，站在他的角度上，当然是不希望给方俊玉的。


第0877章　飘霜
　　盘天氏听的嘿嘿一笑。
　　高深般道：“无论我们五人内心怎么想，但规矩都是必须要守的。”
　　方骏眉心念一动，就反应过来，问道：“所以，是按照排名来，该给谁就给谁，对吗？”
　　盘天氏微微点头。
　　方骏眉亦点了点头，按照排名来，当然是该给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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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山野，碧绿如黛。
　　南圣域的西南方向里，也是一片并不太适合凡人生存的深山丛林区域，因此凡人不多，倒是有些修士，在这里钻进钻出，寻找着机缘。
　　三人速度飞快，在用了小半年之后，就来到了白云山脉。
　　此山果然和陀罗氏老巢所在的入云山脉，有的一拼，不过又有区别。
　　入云山脉是因为高，所以白云笼罩的格外的多，而白云山脉远远看去，并不显得如何的高耸，只是格外的绵延逶迤，但此山的云，却更多更白。
　　云海一般，笼罩了大半山头。
　　只远远看上几眼，就令人生出深不可测，仙踪杳杳的感觉，振眉道君给自己老巢起名白云深处，倒也实至名归。
　　“前辈，请转向东麓。”
　　姒氏陡然说道。
　　盘天氏听的嘿嘿一笑，点头说道：“老夫知道是哪里了，那处地方，在我的年代里，就是一个挺出名的散修占据的，也不知道和你们方家，有没有关系。”
　　方向掉转。
　　二人没有接话。
　　陈年旧事，谁有兴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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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东麓去，山中白云，并没有格外的更多，看起来仿佛如常。
　　方骏眉感觉不到什么，盘天氏却是笑的眼中更亮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必姒氏再提醒，就朝某个方向里飞去。
　　又片刻之后，法宝一停。
　　三人落在一片云雾山谷中。
　　“跟我来吧。”
　　姒氏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声，率先朝前走去，二人跟上。
　　没有一点阵法味道传来，三人身影，渐渐埋没在了雾气之中。
　　……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方骏眉眼前，陡然一清，前方已经没有一丝雾气，来到了一方开阔的山中平原上。
　　前方，一方大湖，铺陈在眼前。
　　这湖泊不算太大，方圆只有十数里，湖水却清澈到异常，蓝到仿佛中了毒一般，冰冰凉凉的气息，随风送来。
　　湖边处，还有积雪堆砌着，是最干净的白，最纯粹的白，仿佛大片大片的棉花一样。
　　湖边水中，还有刚刚冻结一般的冰，保持着一个微澜的样子，仿佛是在起风的一瞬间，冻结住了一般，将静止与流动结合在一起。
　　四周不见人影，不见鸟兽，安静到异常。
　　“吹雪湖啊……”
　　方骏眉喃喃道了一句，目光微颤，突然之间，竟有种情绪压抑不住般的感觉。
　　这就是他娘念念不忘的地方吗？
　　到了这里，那血脉相连的感觉，才深刻的泛起。
　　盘天氏二人瞥了他一眼，均都没有说话，姒氏眼底，有阴冷的光泽，一闪而过。
　　“呼——”
　　只片刻之后，方骏眉就压下心中的波动情绪，淡淡道：“黑暗深渊在哪里？”
　　姒氏指了一个方向，再次飞去。
　　二人又是跟上。
　　……
　　山中景象，自然是极美的，但方骏眉已经无心再看，神识暗暗扫了起来。
　　并未发现多少修士，有限的几个，也只是龙门中后期，一副仆人样子。不过山中有几处房屋，被禁制封锁着，未必没有凡蜕祖窍的修士在其中。
　　穿云过雾！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崖上。
　　这处山崖，陡而俏，在尽头的山壁上，似被一刀劈出了一个通道来一般，有一条薄而窄的通道。
　　这通道是敞开的，越往深处去，雾气越多，光线越暗，神识探去，有渐渐被吞噬的感觉传来。
　　通道的最外口处，一个老者模样的修士，守卫在那里。
　　这老者，身材消瘦，穿着一身灰布衣服，相貌苍老又斯文，不过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似被生挖下来了一般，留下一个令人惊恐的坑洞。
　　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子孤僻冷邪味道。
　　至于境界，则是祖窍中期。
　　见到三人时，尤其是盘天氏的时候，目光猛震了一下。
　　“见过祖母。”
　　一震之后，上来行礼。
　　又朝盘天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至于方骏眉这个凡蜕小渣渣，只扫了一眼，根本就没理会。
　　“十一，你去吧，这里以后不用守了。”
　　姒氏淡淡说道。
　　老者听的目中精芒一闪，心绪明显起了大波澜，神色猛的复杂了一下，但或许是想到了盘天氏这个高手，没有多说废话。
　　应了一声是，就告辞而去。
　　“飘霜就被关在里面的最深处，二位，还需要我陪你们进去吗？”
　　姒氏问道。
　　方骏眉看向盘天氏。
　　“不必了，我们走。”
　　盘天氏淡淡道了一句，当先朝前走去。
　　显然不用担心姒氏耍花样，否则以盘天氏的老爆脾气，回了七彩圣城，就能把方俊玉给劈了！
　　……
　　二人进了通道。
　　进了雾气深处之后，外面世界仅有的一点声音，也渐渐消失了，仿佛来到另外一个世界里。
　　迎面有森冷的风吹来，那是地下阴风的味道。
　　这一段通道，有些长，一直走到数里，才到尽头，尽头处，是一片黑暗深渊，上面有雾气封锁着。
　　二人交换了一记眼色，就朝下掠去。
　　……
　　“你们两个是谁？竟然擅入我们方家禁地！”
　　下到七八百丈深，陡然，有妇人的厉喝之声传来。
　　声音苍老暴唳，充满了翻脸无情的味道。
　　但落在方骏眉的耳朵里，却令他心神一震，这就是他的亲祖母的声音吗？
　　喀啦！
　　喀啦！
　　伴随着声音一起到来的，是铁链子的摩擦之声。
　　……
　　神识朝下看去，下方已经没有雾气，一片深邃的黑暗，但景象依然一收眼底。
　　在那下方三百多丈的虚空里，有一个妇人模样的修士，被从山壁中探出的十七八根乌黑链子，锁住了身躯。
　　这妇人，盘坐在虚空里，披散着一头灰白色长发，大半落在眼前。头颅抬起，锐利的目光，从长发的缝隙间射来，桀骜，冰冷，疯狂，慑人之极。
　　长发下的那张面庞，是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庞，眼角处皱纹很深，颧骨高突，身材消瘦，但仍依稀可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倾城风采来。
　　虽然是盘坐着，但仍可看出，这妇人身材不矮，此刻腰板更是挺直，仿佛永远不会向人低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