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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相全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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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处,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阿罗终究是宽宏大量,我还是误解她了。
    袁洪荒又是欣喜,又是惭愧,道:“确实比杀了袁某好些,我这就回去,看看族里哪些个人是作奸犯科的,绝对不饶,哪些个人是良善之辈,就定个接班的。”
    言罢,袁洪荒朝阿罗深深一揖,又对我们拱拱手,转身踽踽而去。
    老爹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道:“一代宗师,可惜了,命不久矣。”
    我一惊,连忙问道:“老爹,怎么这么说?”
    老爹道:“他面上昏暗光浮,眼神疲乏无主,印堂杂色不定,是神衰气滞之相,命元将尽。”
    我不由得心中黯然,老爹的相术修为已臻化境,向来百发百中,所以才得了“神断”的绰号,他既然这么说,那袁洪荒必定是活不久了。
    其实细想之下,袁洪荒一生蹭蹬,为人既不磊落,又不匿瑕,心中始终以当年论道败北之事为奇耻大辱,随后连遭变故,好友、儿子、孙女全都命丧却不能保护,今天又与我叔父拼斗受了内伤,实在是到了身心俱疲、油尽灯枯的境界,岂能长久?
    但是,想到他最后终于能放下一切包袱,泯灭恩仇,我又着实替他高兴……
    “你就是颍上蒋家的大姑娘?”
    正自怅惘,突然听见叔父的话,一回头,便听见明瑶说道:“我是明瑶,陈二叔您好!”
    “好,好。”叔父对明瑶点点头。
    我生怕叔父会因为明瑶的相貌而说出什么话来,或者作出什么表情来,好在叔父神色举止都没有异样,而且还微带笑意,道:“你性子厉害不厉害?”
    明瑶一愣,浑没料到我叔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窘迫异常。
    我连忙替她答道:“大,她好着呢,不厉害!”
    “那可不中!”叔父严肃道:“你太老实,娶个媳妇儿要是不厉害,将来吃不完的亏!”
    “啊?!”我又惊又羞,万万没想到叔父竟然是这个意思。
    明瑶早已经是面红耳赤,脑袋深深低下,躲到我身后去了。
    “老二!”老爹横了叔父一眼,埋怨他不该把话说的太直白,叔父便不再吭声。
    我心里一阵迷糊,又一阵欢喜,明瑶的性子其实厉害着呢,怎么不厉害?可叔父怎么知道明瑶要给我做媳妇?哦,是了,一定是老爹把两家定亲的事情说给叔父听了。
    看来,叔父是不会反对了,就是娘那里,不知道她变了主意没有……
    老爹为了打破尴尬,转言说道:“闺女,你开始说不来,可到底还是跟着弘道来了,真是让你爹在家好操心!”
    明瑶在我身后嘟囔道:“我没跟他,我是自己来的……”
    老爹一笑,知道女孩子脸皮薄,也不再多说,只是道:“没事就好,我瞧你福厚,料你没事。弘德呢?”
    “在里面的坑洞里。”我说:“在那里犯晕呢,这两天忍饥挨饿的,也没少挨打。”
    老爹听说没事,也不去看,嘴里说道:“不争气的东西,叫他吃些苦头好得很!你的本事倒好像高了许多。中,中!”
    叔父道:“道儿的气确实倒是比之前足了,我瞧应该是帮了这几位朋友的光。”
    叔父的目光瞥向阿罗、封从龙和李玉兰,我便引荐互相都认识了。
    老爹目光落在李玉兰身上,说:“这位姑娘的体型轮廓瞧上去似乎是那红背蛛母的女儿,但神态又不像,那是怎么回事?”
    

第95章 相脉阎罗(二)
    我知道老爹眼力劲儿惊人,说道:“爹,大,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多了,先让明瑶跟你们讲讲,我去把弘德弄出来。”
    阿罗道:“我跟你一起去,瞧瞧阿源怎么样了。”
    潘清源不能见强光,但这天色已晚,过了六点便没有什么大碍,阿罗也深明医理,瞧了他的伤势,虽然兀自昏迷不醒,可也并没有性命之忧,便把他从洞里抱了出去。
    老二皮肉有损,别无大伤,之所以不醒,纯粹是在酣睡,那呼噜打得震天响,我抱着他走,他也不醒,直勾勾打了一路的鼾,三生洞里都有回音。
    出去的时候,明瑶正跟老爹和叔父说到潘家、袁家的恩怨,又说到李玉兰和封从龙的身世,都是言简意赅,寥寥带过,老爹和叔父都是久经风霜的人,于人情世道通达之极,自然是简单一听就能明白其中的各种玄机。
    我把老二往地上一放,喊了半天,他仍旧是不醒,老爹还以为他怎么着了,吃惊之余,连忙过了看了几眼,才知道没事,便愤愤的踢了一脚,骂道:“信子!”
    老二就这样也还是不醒,嘴里只嘟囔:“弄啥哩,弄啥哩?!别兑我,别兑我!”
    老爹“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转而看向李玉兰,说道:“闺女,你确实命苦,但从今往后,却是要享大福的人——你怀里的这孩子是个鬼婴,你把她还给我,我回去要设法消掉她的祟气,否则她以后光祸害人。”
    李玉兰不吭声,却把鬼婴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放手。
    老爹见状,颇为为难,但还是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道:“好闺女,给我?”
    “我想要这孩子。”李玉兰往后退了一步,哀求道:“把她给了我?”
    “这……”老爹虽然在族中威信颇高,训斥我和弘德的时候也是极其严厉,有时候嘴到手也到,丝毫不软的,但是对于外人,却又宽厚的很,很少假以辞色,所以一见李玉兰这样子,便十分为难。
    叔父却恰好跟老爹相反,对我对弘德都和蔼可亲,对外却常常冷淡,他见我老爹无法硬起心肠索要鬼婴,便把脸色一沉,道:“鬼婴吸人血!”
    “我不会叫她吸别人的,我只叫她吸我自己的,成不成?”李玉兰十分固执。
    “不中!”叔父喝道:“这像什么话!?拿来!”
    叔父前就要把鬼婴抱走,却不料一道亮芒闪过,我大吃一惊,急忙喊道:“别!”
    叔父早已经把手缩了回来,两道目光斜刺封从龙,嘴里冷笑道:“好小子,敢跟我动手?!”
    原来是封从龙见叔父逼迫李玉兰交出孩子,疾言厉色,竟自气急,挺身而出朝我叔父刺了一剑!
    叔父从十六岁开始,便游历江湖,至今已纵横天下三十年。一来,他出身世家大族,祖辈、父辈尽是英雄;二来,他本事高强,善恶分明,因此向来都受人敬重,养就一身的乖戾脾性。
    我祖父陈天默与袁洪荒平辈论交,袁重渡、潘清琢和我老爹、叔父自然也是同辈,封从龙年纪虽然不小,可娶得是潘清琢的女儿,论理和我同属一辈。
    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叔父被后辈封从龙刺了一剑,还险些刺中,实在是平生少有的耻辱,心中之怒,着实是难以言喻,嘴上虽然笑着,眼中已经全是火气!
    我自幼跟他,最是了解他,知道他立时就要对封从龙下狠手,封从龙剑术虽高,却哪里能抵挡得住相脉阎罗成名数十载的六相全功?
    情势危急,我不等叔父发话,当即挺身往前,横在两人中间,指着封从龙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大动手?!你自以为你的剑术很高吗?刚才如果不是我大自持长辈身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的手早就断了!”
    明面上,我是在骂封从龙,实际上却是以身子挡在了叔父,免得叔父出手,同时也叫叔父听见我的话,从而消解怒气。
    阿罗怔了怔,明瑶连连对她使眼色,她也会了意,知道我是在帮忙,便不吭声。
    叔父见状,也是微微“哼”了一声,碍着我的面子,负手而立,暂且忍耐。
    倒是封从龙和李玉兰,这一对患难夫妻许多年来都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于人情世故欠通了许多,也不知道我是为了他们好。封从龙瞪了我一眼,李玉兰抱着鬼婴,说道:“龙哥,咱们还回树洞里去,不理他们。”
    这一来,叔父再也忍不住了,喝道:“真上样子!”
    刹那间,我只觉眼前风起影过,叔父早掠动身形,绕过我,与封从龙斗在了一起。
    封从龙剑法凌厉至极,又快如闪电,寻常人一眨眼的时间,他便能刺出**剑来,而且一剑快似一剑,寻常人看到那剑芒闪烁,目不暇接,早就给晃晕了,哪里还能瞅的清楚他出剑的招数是什么。
    所以,即便是袁重渡,堂堂袁家族长,享誉数十年的相脉大师,也伤在他的手中!
    可叔父的六脉全功实在已经修炼至化境,耳、目、口、鼻、身、心六相,无不迥异于常人,我曾经瞧见叔父练目法,徒手捉空中飞蝇,两手伸出,瞬时缩回,指间能夹一十六只,当真是神乎其技!
    族中有老人说道:陈汉琪的相功全天下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即便是五行六极中的“不死老道”天佑公,现今高龄,精力衰竭,恐怕也未必是陈汉琪的敌手!
    封从龙剑法虽然快,可叔父的眼睛却连眨都不眨,封从龙一瞬间刺出了九剑,叔父的手指便在那剑身上弹了九下!
    用的正是六相全功“一线穿”的手法,只听得“当当当当……”聆聆作响,霎是清脆,如暴雨击在空心钢管上一样,密集之极!
    突然间,剑光止住,清脆的响声也没有了,叔父和封从龙都停了手,众人急忙去看,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冷气——封从龙的剑尖被叔父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身从中间弯曲了下去,出现一个幅度很大的圆弧,却无法复原!
    要知道封从龙那把剑可是十分锋锐的上好宝剑,材质似是精钢却又像是令有特殊的辅料,千锤百炼足足有余,寻常情况下,就算是用铁锤或石头去砸,也未必能把这剑身给砸出一个弧度,可叔父竟然仅仅只凭着指头上的弹动,就把那剑身给弹的弯曲了,功力之深,真是令人骇然!
    我不由得心中砰砰乱响,暗暗忖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叔父这样高的本事?
    封从龙看见剑成了那种模样,也吃了一惊,当即握着剑柄奋力往后拽,叔父两指却顺势往封从龙的怀里一送,借力打力,剑柄登时磕在封从龙的胸口,封从龙闷哼一声,脸色登时大变。
    李玉兰和阿罗都忍不住惊呼一声,我急忙叫道:“大,他是我的好朋友!”
    老爹也说道:“手下留情!”
    叔父本来还要再下厉手,听见我和老爹的话,便收了力,道:“你认输!”
    这一句话本来是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好都罢手,可封从龙早已经不是当年世事洞明的封从龙了,又愤世嫉俗又执拗顽固,一咬牙,猛地双手握住剑柄,奋力扭转,竟是要以那剑锋螺旋的势道削去我叔父的两根手指头!
    “哎唷!”
    我见这招数凶猛,虽然料到叔父必然能够化解,可仍旧是忍不住惊声而呼。同时也十分恼怒,怎么封从龙这么不知好歹?
    只见封从龙大力扭转剑柄,把剑身几乎扭成了麻花,叔父那两根指头却纹丝不动——两指夹着又薄又窄的剑尖,却能轻松对抗来自剑柄部位封从龙双手转动剑身的大力,叔父的功力之强,真是惊世骇俗!
    蓦然间,叔父“嘿”的冷笑一声,两指陡然松开,只听“当啷啷”一声响,剑身螺旋颤动,叔父却猛然欺身而进,右手劈面从封从龙手中夺走了剑,左手一探,早把封从龙背上的剑鞘取下!
    这一招真是快的无与伦比——松手、进身、夺剑、取鞘一气呵成,毫无凝滞!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剑和剑鞘便都已经落入了叔父的手中,而且那剑身的抖动至此尚没有结束!
    封从龙两手空空,已是呆了。
    即便是他再不通情理,也知道自己是一败涂地,无可转圜了。
    除了老爹之外,在场众人都为叔父这手段所震慑,一时间,场面寂静异常。
    “咔”的一声响,叔父把剑插入鞘中,盯着封从龙冷冷说道:“要是别人敢这么跟我上样子,用剑的爪子早就剁了!我今儿瞧在弘道的面上,饶了你。不过这剑,你还是先别要了——”
    叔父突然一抖腕子,凌空把剑丢了出去,那剑直挺挺升起有一丈多高时,又倏忽而落,“噗”的一声,插入地下,连剑带鞘全都没入土中,只留一个小小的孔!
    这一手,又是耸动众人!
    

第96章 相脉阎罗(三)
    把利剑插入土中并不十分困难,难的是连同剑鞘也一并插入土中,而且全部没入,最难的是随手往空中一抛,还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可比用大力把剑砸下土去要难上一百倍!
    真真像是变戏法、玩魔术一样!
    “把鬼婴给我!”叔父缴了封从龙的剑,复又问李玉兰索要鬼婴。
    李玉兰脸色一白,双目泫然,泪水登时就落了下来,滴在了鬼婴的脸上。
    鬼婴从沉睡中幽幽醒转,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看李玉兰,又看看我叔父,最后落在我老爹身上,登时瞳孔一亮,嚷嚷道:“婆婆!婆婆!”
    那自然是鬼婴瞧见我爹,又记起了我娘的缘故。
    老爹见鬼婴这么伶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玉兰闺女,瞧瞧,她是我家里那位接生的,她现在还知道叫婆婆,你还给我,我回去还得叫家里那位给她祛邪。”
    李玉兰摇头道:“我不!”
    叔父大为焦躁,道:“咋回事!?好说歹说咋就跟你说不通?!哪有霸占着别家的孩子不给的?给我!”
    “你杀了我!”封从龙伸手一拦,挡在李玉兰身前,大义凛然的看着我叔父,道:“我不死,谁也不能欺辱玉兰!”
    叔父听见这话,目光立时发寒,我心头也骤然一紧——他老人家十六七岁就敢闯江湖,那可真是杀过人的!
    他老人家也是最吃不得人激将的!
    今天瞧在我的面子上,叔父已经对封从龙和李玉兰再三容忍了,要是反复被激,生气的收不住,性子爆发起来,可能真要出人命!
    我急忙拉住叔父的手,又去看老爹,老爹也知道叔父性起只在顷刻间,便上前来,拍拍叔父的肩膀,说:“不要跟晚辈一般见识。”
    老爹又温言对李玉兰说道:“闺女,你把孩子给我,等回去给她好了,我再送来给你,叫你养着中不中?”
    老爹说出这话极其合情合理,可李玉兰仍旧摇头。
    “你是信不过我的话吗?”老爹道:“我陈汉生一口吐沫一个钉,从不编瞎话诓人!”
    “我不!”李玉兰死死抱住鬼婴,真是油盐不进。
    “大哥!”叔父怒气勃发,厉声道:“你让开!”
    “哎,叔!”千钧一发之际,明瑶突然闪身而出,道:“您别急,其实这是好事啊,玉兰是为咱们解决麻烦的呀,可不能动手伤了和气!”
    叔父一愣,道:“啥好事?”
    明瑶道:“您想,这孩子没爹没娘,咱们抱回去了,祛除了她的邪气,然后再怎么办?谁来把她养大?”
    这话把叔父给问住了,族中确实没有谁能养这鬼婴,我娘固然不合适,蒋书杰也肯定不会要。
    明瑶又道:“玉兰喜爱这孩子,这孩子也跟她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咱们玄门,最看重的不就是天意吗?难道您还要拂了天意不成?”
    “拂啥天意啊!”叔父的口气也松动了,道:“说了治好这孩子再给她,她还不愿意!这也不中,那也不中,还能咋着?!”
    “她受了许多年的苦,一时还没有缓过劲来,这样子也是正常。您是长辈,让着他些嘛。”明瑶笑笑,说:“其实问题不难解决,就怕您受不住麻烦。”
    叔父最受不得激,立即道:“我怕啥麻烦?!”
    “叔要是不怕麻烦就太好了!”明瑶道:“咱们带他们夫妻回禹都,不就成了?鬼婴的邪气也能祛除,祛除之后也有人能照料养育,彼此之间又不伤了和气,一举三得,多好?”
    “对对对!”我大喜道:“叫他们跟咱们一起回老家去!”
    老爹赞同道:“这样也好。”
    叔父道:“我是不怕这麻烦的,就怕他俩不愿意去。”
    阿罗连忙上前,对封从龙和李玉兰连哄带劝,李玉兰高兴起来了,说:“只要不把孩子抱走,让我去哪里都行。”
    李玉兰既然这么说了,封从龙自然是不会不同意,当即就这么商量好了。
    本来是叫阿罗也跟着去的,可是阿罗说潘清源受的伤颇有些重,长途跋涉了不好,就不去打扰了。
    她刚才背负潘清源的时候,把百川和尚身上的褡裢也带出来了,里面封着潘时午夫妇和潘清琢的鬼魂,老爹相出了破绽,解了褡裢,把三鬼都放了出来。
    三鬼被封了许久,有些伤损,老爹看着星象,度着斗宿,相好了方位,又用相笔在那方位所在之处的地上画出来一个格子,叫三鬼都进去修整。
    老爹说,到不了天明,三鬼就会好转。它们大仇已报,生无恨事,时间久了,痴执之念消除,魂魄就会散开,重新为人了。
    老爹做术的时候,叔父说道:“把弘德弄起来,咱们就赶紧走。”
    我过去又推了弘德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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