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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上的蜻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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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我去吃饭要算我便宜喔。”已经开始为未来的五脏庙铺路了。
  “那有什么问题。”他慷慨允诺。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起劲……
  “简青庭。”故做冷静的声音一刀划破两人织就的网。
  “呀,叫我?”还指名道姓欸。
  因为不用跟任何人抢饭菜吃,也不用担心吃的慢有饿肚子的可能,她的脸显得喜气洋洋,对濮阳元枚的叫法没有太大的反应。
  “出来!”
  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底,唯一吸引她的到底是同她一般年纪的雅历卓还是食物?
  虽然惊艳于她莹白生光的脸庞,濮阳元枚还是满心不爽。
  她丢了个抱歉的笑给雅历卓,走向他。
  他们来到星星满天的外面。
  “啊,想不到山上的空气这么凉爽,好舒服喔。”晚风徐徐,山上的气候比山下低上好几度,入夜后完全是金风送爽的秋凉气候。
  “我不是请你来洗碗的。”他惊讶自己口气中的指责。
  他从来都不是情绪波动很大的人。
  “哦。”这人,阴阳怪气的。她把懒腰缩回来。
  有了年纪的大叔,想法也是怪怪的。
  “你只要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虽然你的说法并没有错……但是,在我的想法里,大家要相处一段时间为什么要计较那几个碗是谁洗,我在家做惯家事,洗碗可以让脑筋休息,是好活动啊。”
  “你说我斤斤计较?”他、可、是、一、番、好、意,竟然,被狗咬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比较伤感情啦。”他那镜片后的眼光怎么看怎么吊诡。
  “我是请你来做事,不是来跟谁培养感情的。”看来不跟她讲清楚说明白,两人肯定要“灰”很久。
  她偷扮鬼脸,嘟嚷,“暴政必亡。”
  暴……濮阳元枚脸臭臭臭……真是好心没好报,他管她要洗多少碗,那是她天生劳碌命!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欢而散。
  他压根想不到跟年纪差自己快要一轮的小女生有什么好呕气、好计较的,为的还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情……
  他面对任何挑战不动如山的深藏不露呢?他素来冷淡若水的入骨精明呢?
  在小蜻蜓面前竟然全部破功?!
  而现在的小蜻蜓正舒适的待在属于她的房间,三十几坪大的空间,有专门的卫浴设备、床边有四柱粉白色廉幕、她没睡过的优质弹簧床、小阳台、蕾丝边边的窗廉,比起她家八口人挤在一起的二十坪小公寓,她如置身天堂。
  对了!还有书房。
  那个大叔居然给了她一问有书房的美丽房间。
  那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
  她有记忆以来,不管做功课还是带回家的工作部是在肥皂箱子上完成的。
  这加深了她要在这行业闯荡出一番成绩的决心!
  一盏明亮的台灯,工作台上是完成泰半的有色草稿。
  她的认真从前置作业的草稿图就能看出来。
  透明纸她上好色,晒好的图也有一份,浅浅深深的绿,几千侏的栗子树开起花来会是一幕多么美丽的雪白啊。
  用秃了的笔她舍不得丢掉,小心翼翼的埋头工作。
  亮丽的护眼台灯把她孤瘦的身体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悄悄过去,等到她重新抬头,呼出疲累的气来,墙壁上的布谷钟已经来到零点了。
  去找杯水喝。
  离开椅子,她推门下楼。
  古典的楼梯留著壁灯,荧荧晕黄衬托著夜的静寂。
  然而,有阵低低、如泣如诉的弦音穿越过重重的墙勾住了简青庭的脚步。
  她倾耳听。是音乐声。
  从哪来的?不像是家庭音响放出来的频率,那嘈嘈切切,低低稳稳。
  循著琴音,她来到后院。
  月娘像只大银盘,亮晃晃的扑面而来。
  难怪当年嫦娥要奔月而去,这样的月色,美得蛊惑人心,美得不可思议,美得叫人想落泪。
  她忘了自己是下楼来找水喝的。
  更奇异的景象震慑得她忘了要移动。
  在月光下的日光温室中,有个剪影正缓缓的拉著大提琴。
  他的脸完全隐在暗处,看不见表情,张目能见的是他拉动弓弦的手臂,还有略微摇晃的身体。
  那是贝多芬的中段慢板“月光奏鸣曲”。
  迤逦的音符像一腔水银轻轻泄地,无边无际的飘散四去……
  她听得醉了,滑坐在花坛的走道上。
  大提琴不若小提琴的清脆轻快,然而,从“月光奏鸣曲”到葛里格的“献给春天”,无名氏的“蜻蜓之舞”……宛如清澈的水滴滴落在宁静的湖,湖面涟漪荡呀荡地,荡进了简青庭少女情怀的心。
  她感冒了。
  早上爬起床鼻塞、鼻涕一起来,还拉了肚子。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只要感受到压力,就会紧张的拉肚子。
  大学分组考试的时候是这样,当初要进兔子脚景观庭园设计面试的时候也一样,等事情过去,自然不药而愈。
  拧拧不通的鼻子,拍拍脸颊,气色还好,今天要开工,她可不想苍白著脸去吓人。
  雅历卓的稀饭酱菜依旧吸引她扒了三大碗,丝毫没有因为小感冒而食欲不振。
  饭后。
  不愧是濮阳元枚手下的爱将,办事效率一流,工人们已经利用大型机器在砍树、除草,垃圾堆得半山那么高,浓浓的青草味充满庭园,大家认真的工作态度也让她精神为之抖擞起来,忘记讨人厌的鼻塞,
  这一天就在整地中过去,天色将暮,垃圾就地烧掉,洒了当有机吧,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有点怪异,本来杂林遮盖的山坡丘岭像除痘成功的少女,恢复了原始清纯的容貌,叫人很有成就感。
  第一天进度超前,提早收工!
  解散前她拉住跟她同是女生的万英华。
  考虑小葳的机车快要挂点,她想搭万英华的便车下山去采购生活用品。
  “没问题啊,但是你要坐稳,我是飙风战士,飙车速度很快的唷。”万英华是个中性的女生,土木工程系高材生的她利用实习出来打工,谁知道打呀打的,跟濮阳元枚的另一个合伙人看对眼,两人火热的谈起恋爱来,笑起来比巫婆还要夸张的。
  她直来直住,不拘小节,豪爽的个性常常让人忘记她的性别。
  “谢谢。”
  “我们是工作伙伴,谈谢太见外了。”
  于是简青庭转回房间拿了钱包,跟万英华一起下山了。
  万英华很热情,除了带她到大卖场买了必需品,带她到Pub去喝了点小酒,她这才知道长岛冰茶根本不是茶,那是一种后劲很强的调酒,喝多了,会当场出糗的。
  碍于时间太晚,她没机会见到后面放纵的脱衣舞秀,万英华承诺下次要是有机会愿意再带她来见识成人世界的颓废跟荒唐。
  告别万英华,她赶上最后一班巴士,回到白墙宅馆,夜已深沉。
  公车站陴就设在白墙宅馆的几公尺处远。
  不过就越过几个山头,俨然两个了然不同的世界,山的那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山的这边,鸟声啁啾,万籁静寂。
  拾步走回宅子。
  大厅一片漆黑,她摸索著,喀嚓声响,黑暗中亮起一盏灯,英式长沙发中是跷著二郎腿面色凝然的濮阳元枚。
  “是你啊,吓我一跳。”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简青庭拍拍胸脯,安慰有点被惊吓到的心灵。
  “你到哪里去了?”那口气……好像老婆跟人家跑了。
  “我下山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她没有多少钱可花用,不到万不得已才买,其他的应付著过去就好。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是个信赖员工的老板,绝少在上班时间查勤,直到契约雇工都走光了,他才发现小蜻蜓也不见了。
  他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
  那种心绪不宁、百般揣测,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我想说我利用的是下班时间,应该不用每件事都跟你报备吧。”她不小了,缺乏的只是社会历练,不是锱铢必较的管教,就算她那对恩爱过头的爹娘也没有这么严苛的要求过她。
  “单身女子走在深夜的荒郊野外,你知道有多危险?”
  她看的出来这位神人俊秀的老板气坏了,他竟然拿下不离鼻梁的金边眼镜,用他温柔又深沉的目光瞪她。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出去游荡,是去办事!”她不是政府官员,不喜欢被那样的质询。
  他那眼神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要砍头似的。
  她一晚愉快的心情整个被打坏了。
  “我知道你正是爱玩的年纪,叫你提前过这种退休生活是有点难。”果然年纪是很大的代沟。
  这问题将来一定要设法克服才行。
  她可不知道濮阳元枚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跟你说了,我做的事情很平常,只是出门买洗发精、卫生棉之类的东西,难道你从来不必做这些事吗?”要是住在城市,经过便利超商谁不会进去顺手买点必需品,真是的!这样也能做文章?!
  什么叫退休生活?她可是来工作的,
  “不管你做什么都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丢下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她可能出了意外,想她怎么三更半夜还在外面不回来……想得他差点报警了。
  “我不认为……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霸道……”好吧!把他的臭脸解读成是他的关心,但是,简青庭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就因为她是劳工不能任性的跟老板顶嘴,真是给它○○XX然后□□**……
  “我尊重你。”
  “谢谢大老爷您的尊重,我以后一定凡事报备再也不敢随便踏出这宅子一步的……这样,您可以安心了吗?”
  “我说对我不要用敬语。”她是故意的这只小蜻蜓。
  “哼,是你不讲道理!你要是真的尊重我就不会吹毛求疵,这点小事就能说半天了!”简青庭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憋不住的情绪直泄出来对著他吼叫。然后,飞奔上楼。
  濮阳元枚愣住。他竟然被吼?他该哭、该笑还是该发脾气?
  看起来都不是——
  那一夜,狂遽的“悲怆曲”弥漫整座宅子,同一首曲子反覆又反覆,彷彿狂叹骤雨一直不停…
  …
  简青庭用被子盖住自己,紧绷著身子。
  唉,那个老板大叔真的有病。
  她很怕那把被用来发泄情绪的弓会把弦锯断。
  第四章
  那一定是把顶好的大提琴才禁得起那般摧残……
  简青庭迷迷糊糊,睡了几个钟头,便醒来。
  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性,半夜总要起来看看弟妹们有没有踢被子,这两天还调不过来,生理时钟一到,自然苏醒。
  走廊的古典壁灯燃著光亮,她侧著耳朵听——
  很好,很安静。
  显然,大家都乖乖的跟周公老太爷下棋去了。
  下楼后,她到厨房去倒了杯水喝。
  的的的的的的的……
  那声响在岑寂的夜里特别明显。隐约,掺杂了马的嘶鸣。
  不会吧,谁发神经半夜骑马啊?
  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透过格子窗简青庭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濮阳元枚。
  她打开纱门,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身影。
  夜晚的风不同于白天,纯粹的冰冷夹著水露,叫人打颤。
  厨房的后门有片翠绿的大草原。
  就著星光,简青庭可以看见彷彿镶著银边到处漫走的一人一马。
  巴顿先生偶尔会停下来啃草,偶尔掀蹄,更多时候绕著起伏的丘陵跑步。
  他穿著白衬衫,胸前的扣子好几颗没扣,曝露的胸膛显得十分狂野,大领子翻飞著,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梳乱,金边眼镜不见了,五官完整的张露,这样的濮阳元枚不是那个白天仪容典雅,有著神人贵气,叫人不好亲近的成熟男人。
  现在的他比白天多了份人气,多了她不大能了解的情绪。
  这样的他叫简青庭眼神发直,胸口发闷,像要生病似的心儿乱跳。
  他怎么可以有那么多面貌?对工作要求认真的他,拉大提琴性感的他,骑马放纵的他,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或者,每个都是。
  那,他还有多少她没见过的,不熟悉的部分?
  奇怪,这是她第一次对食物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糟糕,一紧张,她就想拉肚子了!
  不行,要忍住。
  简青庭不自觉的往前走,走过露水深重的草坪,然后开始慢跑,跑向丘陵上的一人一马。
  她跑的太急,跑的整个人像要飞腾起来,还没能反应过来,几分钟后……在静默的大草原上就听见巴顿先生受惊的叫声还有人的惨叫。
  她用力的吞著口水。
  她……好像吓到那只生下来忘记带胆子的大黑马,那匹中看不中用的马儿把濮阳元枚狠狠的甩下马背了。
  惨剧发生的突然,谁都没想到。
  巴顿先生闯了祸,头也不回的落跑,没半点良心不安的样子。
  后来她仔细回想反省自己有披头散发吗?没有。
  她穷凶恶极了吗?不可能。
  那匹驽马到底哪里不对劲?
  “喂。”趴在黄泥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他要是有个万一,她要不要负刑事责任呐?
  “濮阳先生?”她蹲下去扳他僵硬的身体。
  人慢慢动了,抬头出现一张黄泥脸。
  简青庭没敢笑,她忍著,她发誓,只要她的脸皮稍有动静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濮阳元枚吐出口中的碎泥屑。
  “你好哇。”
  她把双掌放在膝盖上不敢妄动。“我……很……好。”
  很好?他说的是反话竟然听不懂。
  他认栽的坐起来,下肢传来剧痛,很、好……他的脚肯定扭伤了。
  “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他气不过,只想好好问她。
  “你还不是不睡。”
  她总是有话可以堵他。
  “你不要那种表情,我跟你说就是了。”也许是害他摔了一跤,她的口气温柔许多。
  “什么表情?”
  她用右手拉住自己左袖去帮他擦拭脸上的脏污。“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我有吗?”他掐了下自己的脸皮。
  “欸,不要动,这样我很难擦。”她把濮阳元枚的脸扳正,细细擦他的眉跟眼窝。
  “你很会照顾人。”
  “你忘记我是家里的老大,这些事我在行的很。”
  “现在的女孩子不爱做家事。”
  好了!大功告成。“我很习惯什么都捡来做,那天你不让我洗碗害我有很深的挫折感咧。”
  “哈哈哈……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啧。”他笑得太用力动到扭伤处,幸好他穿的是靴子没有东窗事发的危险。
  “你的样子有点奇怪。”
  “有吗?哈……啾!”完了,在这湿冷的草地子坐太久寒气穿过布料,钻进骨子里去了。
  “哈……咳!咳咳咳咳咳……”一管清水般的鼻涕滑下简青庭的鼻孔。
  两人异口同声,“感冒了!”
  “对啊,你快点站起来,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濮阳元枚把手伸向她。“劳驾你扶我起来吧,我的脚扭到了。”脚出问题他不想连感冒也一起招上门,这种“双喜临门”还是少来吧。
  “耶,你怎么不早说?”哪还管得了自己的鼻涕拖了多长,她连忙贡献出自己的胳臂。
  虽然没有练出两只小老鼠,但她居然能撑起濮阳元枚的重量。
  “抓紧我喔。”
  “遵命!”他半开玩笑的倚著她,充满弹性的胸部与他坚硬的侧面磨蹭在一起,他立刻一僵。
  简青庭也窘得面红耳赤。
  “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她提议。
  “你不方便我可以自己走。”也不知道他存心故意还是苦肉计,两人的脚步怎么就是配合不来,柔软的胸脯跟男人的胸膛撞来撞去,不管她怎么努力拉开距离,总是在几个踉跄之后又不小心贴合。
  简青庭不想用君子心度他的小人腹,可是,这次数也多得太叫人起疑。
  她疑心渐生,几度想叫濮阳元枚自己滚蛋。
  而他虽然爱死这样的“裙带关系”却也察觉她的不快,他不著痕迹的把赂臂挪了挪,让彼此间的距离稍有空间。“我想,巴顿先生很怕你。”
  他很敏捷的把话题移开。
  “你说那匹你老是骑著它到处跑的马啊?”他的身体不再碰触到她,这让简青庭放下戒心。
  就说嘛,他绝对不是那么色的怪叔叔。
  “就是它。”
  他跟巴顿先生颇有感情,只要飞来台湾他总会拨出时间到牧场带它外出溜一溜,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这次它的失控,叫人有些费解。
  不过,巴顿先生两次失常都跟这只小蜻蜓脱不了关系。
  简青庭看著自己的脚尖,有些踌躇,小小的良心因为道德谴责而不安。“是我突然出现……我想它大概知道我动过它的歪脑筋,想把它宰来吃,所以不肯让我接近,害你也遭殃了,对不起。”
  濮阳元枚不敢置信。“马肉?”
  他满想知道她那黑色头颅下的脑袋中都装了什么?
  可她的表情就是事实如此。
  这让他哑然失笑。
  动物拥有非常敏锐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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