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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遇敌

　　　　“身份？”唐锋一愣。

　　　　“我们……”安东尼伸出左手，虚引一圈。从雅琳娜公主、卡顿，到面前的保罗和唐锋，都圈在里面，“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名义上，是帝国长公主，是国王陛下的特派使者。落到这大军当中，无论我们是否承认，实质上，就是监军！”

　　　　唐锋沉默不语。

　　　　他也是知兵之人，一听之下，立即醒悟安东尼的意思，

　　　　辉煌帝国的权力架构之中，国王与各大行省大公爵之间的关系，名义上是君臣，乃上下级之分。但在实质表现上，却更像是同盟。

　　　　比如雅琳娜公主的父亲，当今的国王陛下。他之所以能坐稳皇位，除了自身乃帝国顶尖大贵族之一，掌握极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拥有来自于爱丁堡、勃艮第、阿伯丁三大行省的强力支持。

　　　　贴切的说，国王陛下就是三大行省加上帝都所在的帝国第一大郡——华沙郡等四大势力，所共同推举出来的代表。凭借这股帝国最强大的力量，他才能摘下辉煌帝国的璀璨皇冠，稳坐皇位。

　　　　历年以来，帝国境内出现叛乱事件，多是由所在行省的大公爵自行派兵镇压平乱，不劳国王陛下费心。若遇到规模较大，影响甚为深远的大事件，帝都也顶多派出使者，到大公爵府中催促一下。即使随军一同出征，也是嘴巴上锁，轻易不对军队行进运作发表任何意见看法。

　　　　只因为，这本来就是人家自己的家务事。外人指手画脚的，算个什么事？

　　　　此次一省大公爵叛乱，爱德华兹大公爵奉旨出兵，那是基于同盟的共同利益，也是盟友应尽的义务。所谓领奉圣旨，是说着好听，爱德华兹若不当它一回事，也就是一张废纸而已。随便找个借口拖着，国王陛下也只能干瞪眼。

　　　　这支平叛大军，兵种齐全，军备充足，实力相当雄厚。拉到东线的爱丁堡去跟里加帝国开战或许不够看，但对付相对孱弱的塔兰托，却是极为强盛的军势。

　　　　唯一有所欠缺的，是在最高端层面的战力。

　　　　哪怕是一省之尊的大公爵，第四境界黄金级别的武道强者，也不是想要招揽就能招揽得到的。经历了一次挟持事件，爱德华兹大公爵更是要把至强武者留在身边，以保证自身和家人的安全。

　　　　于是在这支军队之中，并没有任何一名顶级强者坐镇。

　　　　顶级强者的强大战力，有时候顶得上一支精锐部队。若是使用得当，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足以逆转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

　　　　约翰将军知道其中厉害，对于拥有“蔚蓝剑圣”卡顿和实力神秘莫测的天才少年安东尼的“监军”一行，自是热情无比。不但破例安排了一辆豪华马车，供公主等人代步。更是拨出一支千人部队，交由他们亲自指挥——即使这是一支完全由非职业者组成的新兵队伍，也已难能可贵。

　　　　可以说，这是辉煌帝国建国以来，地方军队与帝都“监军”最为和谐融洽的一次合作。

　　　　但再怎么融洽，谈到军队指挥和作战方略，则是约翰将军的禁区领域。若是卡顿或安东尼亲临，他也许还会耐心解释一番。至于唐锋这个小小的黑铁斗士，哼哼，没被赶出军事会议，都算是给两位强者面子了

　　　　唐锋和保罗两个新人，无论资历还是实力，都完全排不上号。按道理，怎么都轮不到他们带队领兵，分任正副千总之职。奈何卡顿和安东尼不可能亲自领兵，白银斗士们身为公主侍卫，有守护之责，加上也不大看得上这队新兵，也兴致缺缺。

　　　　于是唐锋和保罗就这么十分意外，又极为合理的担任了这支新兵队伍的头领——最起码，比起个人战力与常人无异的林志风和许风，黑铁斗士和力气体质异于常人的离族小子要更合适。

　　　　让安东尼颇为意外的是，唐锋居然对领军打仗很是热衷，而且似乎还不像个对军事一无所知的小白。听林志风说，原来他还是个军事迷，向往“好男儿马上取功名”的铁血豪情。

　　　　嗯，倒也算个小小惊喜。

　　　　至于保罗，就是一打酱油的，纯粹凑数。唐锋为了军队的事争得面红耳赤，“金口”频开。他却没心没肺的在一旁干看着，嗯，估计他也搞不清楚争论的是什么。

　　　　……

　　　　大部队行军，不同于单人匹马的飞驰，速度要缓慢得多。

　　　　大军前行近十来天，才缓缓接近了两省边界。

　　　　雅琳娜公主殿下自然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同样怀有热切心情的，还有平叛大军的主帅，约翰将军。

　　　　约翰将军自小从军，由部队底层开始，慢慢崭露头角，累计军功逐步晋升。到三十岁时，得爱德华兹大公爵赏识，破格提拔，为大公爵总揽军队，至今已十多个年头。

　　　　在这期间，虽然也有来自家族的从旁帮助。但更多的，还是靠着约翰将军自身的本事和努力。

　　　　四十出头就掌管一省军事大权，成为辉煌帝国排得上号的实权人物，约翰将军足可自傲。

　　　　但是，他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心结。

　　　　对面的里加帝国弄了个“里加六大名将”，其名气随着帝国的四处开战，在整个奥斯大陆都流传开来。

　　　　辉煌帝国偏居一隅，老实安分，只有在被里加帝国欺负的时候被动防御，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一次。

　　　　仗打得少，再有能力的军事天才也难以冒头。整个辉煌帝国，能被大陆上其他国家记住的名将，只有一个马特西亚斯大公爵。

　　　　还是因为壳子够硬，抗打耐揍而出的名。

　　　　如果在辉煌帝国内部也给所有统兵的将领排个座次，一百个人里面，起码有九十九个会选择马特西亚斯大公爵。剩下的那一个，也几乎不可能把票投给约翰将军。

　　　　阿伯丁行省爱德华兹大公爵的手下，约翰将军？

　　　　那是谁啊？

　　　　约翰将军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从军将近三十年，从一介小兵做到统帅万军的大将军，统军经验极为丰富。且自小热爱军事，熟读兵书，对行军布阵也极有心得。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爱德华兹大公爵看重，破格提拨。

　　　　像我这样的天才，本该在奥斯大陆上纵横驰娉，摧城拔寨，名扬天下！

　　　　只可惜受时局所限，约翰将军虽然也有几十次的领兵出征，但仅仅局限在阿伯丁行省之内。而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就是踏平了一个连老弱病残在内，不足2000人的山贼寨子。

　　　　如此孱弱的对手，怎能彰显出大将军的威武？！

　　　　约翰将军如同一头战意熊熊的猛虎，渴望着一只同样凶狠的猛兽作为对手。对于落荒而逃的兔子、山鸡、老鼠等小家伙，完全不屑一顾。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不该就这样埋没他的才能，随手拨动了天下大局上的某些棋子。

　　　　于是，他渴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塔兰托的军队，在约翰将军看来还是有点不够份量。因此，他明知道自己的作战计划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就是要让手下、同僚、大公爵乃至国王陛下看到，以自己的指挥才能，哪怕只凭临敌时的即时应变，也足可拿下叛乱的塔兰托大军。

　　　　他要把塔兰托作为踏脚石，展露自己的锋芒。

　　　　塔兰托以后，就是爱丁堡东线的里加军队。然后是里加帝国本土，再然后是整个奥斯大陆……

　　　　约翰将军锐利而深邃的目光，越过了遥遥在望的塔兰托，飞得很高，很远。

　　　　“报！”一阵急报，打断了约翰将军的畅想。

　　　　“前方遭遇敌军拦截，前锋部队已拉开阵形，主动迎战。现在敌我双方正在交战！”

　　　　“来得好！”约翰将军一声暴喝，声音高亢洪亮，中气十足。

　　　　“就让这一战，成为我征服大陆的吧！”

第136章　血战

　　　　当约翰将军带领卫队赶到交战现场时，这场叛军与平叛部队的第一次交战，已经分出了高下。

　　　　更准确的说法，是战争已经落下了帷幕。

　　　　以平地为主，地形并不复杂的战场，视野十分开阔。站在离战场不远的小山坡上，约翰将军所看到的，是狼奔豕突的叛军士兵，还有他们身后乘胜追赶的己方骑兵。

　　　　更后一点的，是数量更多的步兵方阵，也在加入追击的行列。

　　　　只是从速度上看来，他们应该是捞不到什么战功了。

　　　　约翰将军眼光一扫，焦点落在了一道道由沙包、土石组成的防线上。

　　　　若他猜测无误，这里应该就是叛军赖以阻击自己大军的依仗，也是双方交战的主战场。

　　　　从现在的情景看来，敌方显然是低估了我方军队的战力。又或者说，他们过于高估自己部队的防御能力。

　　　　那些仓促布置堆砌的砂石等防御工事，并不能为他们更多的战力加成。从时间上推算，他们甚至没能抵挡住己方先锋骑兵部队前三波的进攻，就已经放弃抵抗，四散溃逃。

　　　　这些在约翰将军眼中根本就不达标的防御工事，唯一能发挥的积极作用，也许就是延缓了骑兵们的追击速度，为叛军争取到宝贵的逃命时间。

　　　　突然，约翰将军眼角捕捉到一道身影。

　　　　“安东尼先生，你也在这里啊！”

　　　　“约翰将军。”安东尼向他躬身一礼。

　　　　“身为男儿，大概没有几人会对金戈铁马、沙场争胜不感兴趣的。在下虽然生于爱丁堡行省，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没到边境战线上去过。如今适逢其会，自然不能放过机会，要好好观摩约翰将军麾下阿伯丁勇士们杀敌的英姿。”

　　　　约翰将军不敢托大，连忙回礼。心里却也不由得有些自满和得意。

　　　　同样一句赞誉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其份量也有着极大的差异。

　　　　面前这少年，是帝国近年冉冉升起的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哪怕是国王陛下，对他也是礼遇有加。能得他一句赞赏，约翰将军心下也是甚为高兴。

　　　　更难得的是，他少年得志，兼身负绝艺，却态度温和，谦逊有礼。身为国王陛下特使，对自己也是十分尊重。想来往后彼此的交流，应该会比想象的要顺畅。

　　　　“安东尼先生比本将军先到，想必已看到了整个交战经过。未知先生对于这一战，乃至整场的平叛战役，有什么看法？”

　　　　这话就颇有点考较的意味了。

　　　　从情报得知，这安东尼少年老成。除了武道修为渊深似海，神秘莫测以外，智计谋略也十分了得。

　　　　对此，约翰将军是不以为然的。

　　　　但少年的武道修为千真万确，更有秒杀黄金斗士的亮瞎人眼的辉煌战绩在前，做不了假。因此，连带着他对对方智谋方面的描述也有点半信半疑，想听听安东尼的看法。

　　　　“在下从未参军，也没有亲身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平叛战役这样的大场面，哪里有小子妄加评论的余地。”

　　　　安东尼淡然一笑。

　　　　“刚才这一战，就已看得在下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将军统领下的军队，果然勇武不凡。只是敌人打虽打不过，跑却是挺能跑的。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可惜了。”

　　　　约翰将军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哈哈哈！安东尼先生无需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些兔崽子无论怎么跑，终归要回到巢穴里去。等本将军挥师踏平柯奇士老贼的贼窝，这些兔崽子就再也没地方可逃了。哈哈哈！”

　　　　约翰将军爽朗的笑声，在旷野之中回荡。

　　　　安东尼目视四散奔逃的叛军士兵，微微的摇了摇头，心下叹息一声。

　　　　……

　　　　爱丁堡行省，淮水关前。

　　　　残阳似血。

　　　　而在这座辉煌帝国赖以保存自身的雄关之上、城墙墙体、墙下的护城河中，乃至关前百丈的区域之内，那或鲜红或暗红的快要凝固的液体的颜色，却并非夕阳所染上的。

　　　　鸣金收兵！

　　　　身后本阵中传来敲击钲的声音，预示着今天的攻城战落下了帷幕。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随着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再次如退潮的海水般缩了回去。

　　　　震天响的喊杀声逐渐减弱，乃至消失。前一刻双方舍死忘生激烈争夺、寸步不让的区域，瞬间安静了下来。

　　　　冷风吹过，只带来隐隐约约的沉闷的几声**。并没能打破此刻的安静，反而让人更觉得这片地域的死寂。

　　　　马特西亚斯大公爵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光越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投射到对面迎风招展的帅旗之下。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困倦，两眼布满红丝，花白的头发似乎变得更苍白了。

　　　　与十多天前一样，大公爵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喜悲。

　　　　但只要是参与了这场守城战的将军和士兵们，大概都能猜出大公爵此刻的心情。

　　　　守住了！

　　　　我们守住了淮水关！

　　　　哪怕是面对让周遭国家闻之色变的里加帝国……

　　　　哪怕领军来犯的是里加帝国“六大名将”中排行第二的迪诺将军……

　　　　哪怕我们有一半以上的同伴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

　　　　哪怕身后有些狼心狗肺的渣滓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发起叛乱……

　　　　哪怕来自各行省的兵源和物资补充因叛乱而大受影响……

　　　　但是！

　　　　我们顶住了所有压力，我们克服了所有困难，我们守住了淮水关！如同豺狼般凶狠的里加人，在淮水关前撞破了头皮，磕断了利齿，却无法前进半步！

　　　　尽管淮水关内已是伤兵满营，仍然坚守在岗位上的战士们身上也多半带伤。但是，所有人——无论是将军、士兵、官员还是平民——此刻都无比坚定的相信，他们必然能在凶残的里加人的攻击下，守住淮水关！

　　　　只因为以身挡箭，也要保护身后那脸上仍带着稚气的新丁的小队队长；身受巨创，明知必死也要抱着敌人滚落高墙的新兵蛋子；胸腹被破开巨大的创口，一时未曾死去的士兵，奋起仅有的力气也要死死抱住敌人，为同伴机会；手脚俱断，瘫倒在地，哪怕用牙齿咬着敌人裤脚的方式，稍稍延缓里加人的步伐，也要为战友、为守关、为辉煌帝国尽最后的一分力……

　　　　没错，我们的训练不如敌人，我们的战斗经验不如敌人，我们的职业者数量不如敌人。但是，我们有血性，有勇气，有为保家卫国悍不畏死的精神。

　　　　豺狼们再凶残，又能如何？淮水关前的残肢断刃，就是我们决心的明证。

　　　　里加帝国大军之中，帅旗之下。

　　　　身材矮小的迪诺将军一脸铁青。

　　　　对方守备将兵的表现，让这位闻名大陆的名将十分意外。

　　　　里加帝国与辉煌帝国多年来时有争战，里加帝国方面调兵遣将，派出的领军将领各不相同，统兵风格也是各有特色。但辉煌帝国一方，却始终只有一个马特西亚斯大公爵。

　　　　里加帝国热衷军事扩张，自有一套有效而完备的军事情报系统。迪诺将军虽然是第一次跟马特西亚斯大公爵打交道，但对于他的指挥风格，却一点都不陌生。

　　　　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是迪诺将军对大公爵的评价。

　　　　尽管对这个对手给予相当高的评价，他却并没有太把淮水关之战放在心上。

　　　　将帅再有才能，也需要麾下士卒的能力作支撑。以过半新兵组建的守卫部队，其实际战力如何，可想而知。

　　　　更何况，辉煌帝**力一向疲软，“正规”士兵的水平都尚且入不了迪诺将军法眼，又如何应付得了自己麾下的百战之师。

　　　　统帅这样的一支军队……

　　　　迪诺将军都有点同情马特西亚斯大公爵了。

　　　　战局正式打响后，发展走向一切都跟他想象的没有两样。

　　　　仅仅是一次试探进攻，帝国勇士就已抢上城楼，差点攻破对方的防御。

　　　　若不是自己力求稳妥，只要再派上一支万人方队，也许淮水关早早就已经易主了。

　　　　不过也不需要可惜，这第一战虽然没有拿下淮水关，但已充分检验出敌我之间实力的差距。下一次只要多加一分力气，这座辉煌帝国赖以抵挡我军兵锋的雄关，必然要落到自己手中。

　　　　迪诺将军对此充满信心。

　　　　最起码，在当时将军收兵归营时，是这么想的。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谨慎求稳后悔了。

　　　　经过第一天的交战，对方的士兵极为迅速的成熟了起来，跟自己的勇士们有来有往的斗得难分难解。跟上一天的表现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一支军队似的。

　　　　倒不是说他们在**之间，从新丁蜕变成战场老手。沙场经验，不经历数场、十数场的生死拼杀，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哪里能够轻易获得。

　　　　改变的，仅仅是心态。

　　　　他们不再紧张。

　　　　也不再有恐惧、顾虑。

　　　　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种叫愤怒的强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