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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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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太不解道:“明知田上渊有亡黄河帮之心,仍没法尽点人事?田上渊势力愈增,对你们愈不利。”
  宇文朔道:“情况异常复杂。”
  沉默片刻,续道:“即使在我宇文一族里,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十多个族系方能团结在一起,就是家族整体的利益,如扶持仍在房州落难时的皇上、赴飞马牧场争夺‘少帅冠’,遑论关中其他诸世族。独孤善明在世,独孤家和我宇文家情谊深厚,确能起领头的作用,现在则再没有如独孤善明般说了算的人。”
  符太道:“老弟成为了御前剑士,堂弟宇文破为飞骑御卫统领,谁敢不惟你们宇文家马首是瞻?”
  宇文朔沉声道:“可是独孤家因独孤善明遇害,式微衰落,却使我们失去支援,实力减弱。回想起来,有心算无心下,宗楚客一直在分化我们,令他在关中影响力日增,到今天方晓得他另有居心。”
  符太冷哼道:“独孤善明与宗楚客肯定关系很差。”
  宇文朔道:“表面没什么,可是独孤善明素不喜欢宗楚客为人行事的作风,但有多少人具独孤善明的慧眼?”
  接着思索道:“宗楚客处心积虑,刻意笼络,故而关中诸族,依附者众,兼之他长期在关中当官,又在‘房州事件’上与关中武林密切合作,谁不给他面子?经长年耕耘,现今五王已去,再没有压抑宗楚客的力量,兵权尽入他之手,如果我在没有真凭实据下,出来指证他,即使敝家族内,恐仍找不到多少个人支持我,非常不智。”
  符太道:“然则老弟相信我对他的指控吗?”
  宇文朔断然道:“深信不疑。”
  又道:“我力所能及的,是大幅拖慢田上渊在关中的发展,惟现时仍未有具体的想法,须看田上渊对付黄河帮的行动,会否惹起公愤,引致对北帮的恐惧。”
  接着沉声道:“有个问题,一直横梗心内,可是际此汤公公诈病苦谏皇上的非常时刻,形势危急险恶,故不得不请教老哥。”
  符太笑道:“老弟一句老哥,登时令老哥心软。”
  宇文朔一字一字,缓缓的道:“我想弄清楚鹰爷的想法。”
  符太道:“老哥我只可以用‘仍有后着’来答老弟。”
  宇文朔道:“鹰爷对李重俊是否有期待?”
  符太淡然道:“我刚回来之时,李重俊来见我,我告诉他,若他只是想保命,我可以玉成其愿。不过却被他拒绝,因不甘心。”
  宇文朔道:“你们信任我吗?”
  符太道:“是言之尙早。现在我们须抓紧田上渊,不动声息的暗扯他后腿,信任是建立在长期的合作上。”
  宇文朔默然好一阵子后,道:“可是我却信任大人,五王被罢相的那个晚夜,我和乾舜世兄谈了整个时辰。大部分时间,我在聆听,听他抒发心内的不满。”
  符太饶有兴致地问道:“他有何看法?”
  宇文朔道:“先此声明,我没有向他透露和老哥的关系。”
  符太欣然道:“愼重是必须的。”
  宇文朔道:“他认为大唐败局已成,暂时看不到任何出路。”
  符太冷冷道:“可是韦、武等人刚好相反,认为前途光明。”
  宇文朔没理会他对韦、武的嘲讽,沉着的道:“期间他多次提起鹰爷,我没表示支持,他也不敢就这方面说太多。”
  符太道:“我明白,老弟是想争取他到我们这边来。”
  宇文朔道:“我们将力量集中在‘独孤血案’上,矛头指向田上渊,收窄打击点,只要我将太医大人对混毒的判断说出来,将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又道:“皇上因害怕魔门两个老妖孽,所以不容我离开,可是我们必须有人早一步到西京去,做好准备和部署。这个人选,就是乾舜。”
  符太清楚乾舜为人,知道他崇拜龙鹰,道:“这方面,老弟自己拿主意好了。”
  宇文朔道:“最后一个问题。”
  符太道:“问吧!”
  宇文朔道:“妲玛夫人怎样看田上渊?”
  符太轻描淡写道:“她感应到藏在田上渊身上的五采石。”
  宇文朔一头雾水,一怔道:“什么是五采石?”
  符太长身而起,徐徐道:“夫人今次到中土来,就是要寻回她大明教被盗的鎭教之宝,现在从田上渊身上找到失物,田上渊多添一个罪证。当夜,又或抢浪夜宴后某个晚上,夫人独自出手,希望物归原主,却为他所伤,其中情况,夫人没说出来,如非本太医看破她负上内伤,她仍不肯说。”
  宇文朔别过头来看他,现出震惊之色,对妲玛的武功,他知之甚详,因曾在“房州事件”紧密合作过。
  符太俯视着他,道:“小不忍,乱大谋,胜负非是决定于二人争雄,而是一场席卷塞内、塞外的战争。乾舜看得很准,如此连场大战、文斗武比,天下间能胜任者,惟鹰爷一人,故他绝不缺席。”
  说毕,洒然去了。


第四章 分庭抗礼
  甫踏入东宫,已感气氛有异,守门的兵卫比平常增多近倍,且由宇文破的得力副手亲自掌门。
  此情况出乎符太料外,命令该是来自李显,只他有直接指挥飞骑御卫的权力,可提升警戒的级别。
  宇文破也有同样的权限,不过,如在平常的日子,须先请准李显;特殊的情况下,这般做事后须合理的解释,否则就是逾越和失职。
  想不到在汤公公的激励下,李显来一趟大发君威。
  副统领长孙默迎上来,客气两句后,符太乘机问其原委。
  长孙默双目闪闪生辉道:“是大统领落下来的命令,特别加强禁中正大门、内苑门和郡王府的警戒级别,其他地方一切如常。头子没说原因。”
  符太心中叫绝,看来册立李重俊,事在必行,且成离弦之箭。
  以李显的为人,怯愚懦弱,定发生了一些事,才激起他的斗志。
  一辆马车徐徐从内苑的方向驶过来,前后各有禁卫策骑护送。
  符太告别长孙默,往内苑走去,不到二十步,马车在他旁停下来,车帘掀开,现出上官婉儿带点倦意的花容,樱唇轻吐道:“太医大人送婉儿一程,可以吗?”
  美人儿软语相求,又一副心力交瘁、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以符太的冷漠,仍不得不投降,依言登车。
  刚坐到她身旁,上官婉儿移贴过来,娇柔无力似的将头枕在他左肩处,叹息道:“皇上和娘娘大吵了一场,从未试过这么激烈的,吓坏了所有人。”
  香气袭人,大才女的脸蛋热呼呼的,从未试过这般诱人,想起她是那混蛋的亲密情人,等于不可欺的兄弟妻,格外有偷情破禁的刺激。
  记起不久前和太平亲热亲嘴,印象犹深之际,大才女这么的主动引诱,自己抵受不住,合乎天理人情,谁可怪他?
  符太想是这般的想,仍是正襟危坐,淡然自若道:“上官大家亲耳听着吗?”
  骑车队穿过重光门,蹄声、轮音,加上门卫致礼的吆喝,今夜确与别不同,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官婉儿“枕边私语”地轻柔的道:“娘娘来时,人人退避三舍,留下皇上在御书房应付她。”
  符太直视前方,因头稍有移动,不是有避她之嫌,就是和她亲热。
  计算时间,今早李显离开大宫监府是辰时末,现在酉时中,这个圣谕花了逾四个时辰,可能破了起草单一谕令时间最长的纪录。
  问道:“听大家的语气,在场者似不只大家一人?”
  上官婉儿轻轻道:“婉儿很累呢!是心累呵!”
  符太对她答非所问,忽然撒娇,摸不着头脑之际,上官婉儿的纤手探背而来,揽着他的腰。
  符太讶然朝她望下去,大才女刚向他仰望,这才发觉自己已搂着她香肩,心忖是她主动引诱,谁都怪不得自己占便宜,吻在她香唇上。
  上官婉儿的红唇本一片冰寒,旋即灼热起来,变软变热,还丁香暗吐,反应热烈。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符太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小嘴,坐直身体。
  仍在销魂的时刻,上官婉儿“嘤咛”一声,伏入他怀里去,双手缠上他肩颈,凑在他耳边道:“长公主和相王给皇上召来,商量了个多时辰,看过完成的谕旨后,他们都大力支持。长公主说得好,一天不解决继承权的问题,将重蹈前朝政权不稳的覆辙,徒惹争议。相王是过来人,深明其中弊病,认为必须在迁都前,让臣民清楚明白。”
  符太忍不住抚摸她香背、香臀,于男女关系来说,两人正徘徊于合体交欢的危缘,再无障碍,陷于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
  上官婉儿处于异常的情绪下,呼吸沉重,轻轻喘息。说正事时,似若婉转娇啼,躯体发热,诱人至极。
  符太反清醒过来,想到太平和李且,是李显心内唯一能平衡恶妻、蛮女的力量,更想到太平和李且,倾往支持立李重俊为太子,只因李显畏妻,对皇妹、皇弟的劝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李显摇摆的当儿,汤公公“最后一个声音”传来,李显如梦初醒,狠下决心。
  不论韦后对李显的影响力有多大,以李显感情好恶胜过一切的性格,对“相依为命”的皇妹、皇弟,绝不离弃。当年太平为了保着他,不惜一切的维护,遭女帝软禁宫内。李显别的不清楚,对此铭刻心头。
  经此皇太子,抑或皇太女之争,另一股能与韦武集团分庭抗礼,可左右李显的力量已然成形。论整体实力,虽远不及党羽遍朝内朝外的韦武集团,但对影响李显,则举足轻重。
  上官婉儿咬着他耳珠道:“太医大人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
  符太很想侵犯她,瞧她的反应,肯定刺激而危险,却按捺冲动。沉声道:“结果是否不欢而散?”
  上官婉儿道:“娘娘气得七窍生烟又如何?自知理亏,立皇太女之事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你道她不知是犯禁?只是不服气让李重俊夺得皇储之位,更气的是皇上没找她商量,自作主张。经此一事,她会学乖,知皇上在某些事情上,绝不让步。就像在‘五王眨谪’一事上,皇上对他们虽只有恶感,没有好感,仍认定他们罪不至死,贬官夺权足够有余,任娘娘和大相花多少心机唇舌,皇上不为所动。”
  符太道:“可是经此事后,娘娘和长公主等岂非变得水火不容?”
  上官婉儿道:“大人太小觑娘娘哩!她比你和人家更清楚,于皇上而言,手掌是肉,手背也是肉,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偏袒任何一方,是和自己作对。在册立皇储一事上,两方较劲并非今天开始,长公主和相王维持大唐继承法统之心,势属必然,娘娘理该明白,只是不想让李重俊这般快坐到这个位置去。”
  符太恍然道:“原来如此,迟一天,对娘娘有利多一天,至部署完成,谁当太子再不关痛痒。”
  上官婉儿道:“又不可以这般说,当太子的,总占上名正言顺的便宜,真的要看李重俊是否争气,没授人以柄,予人在皇上前搬弄是非之机。”
  符太道:“大家又如何?会因此事开罪娘娘和武三思那坏镓伙吗?”
  上官婉儿挪开少许,迎上他眼神,美眸深注的柔声道:“谁来闲情理会人家这小喽啰,清楚婉儿身不由己。”
  没被她香喷热辣的娇体抵个结实,符太顿然生出空虚无着处的失落感,心叫救命。他没丝毫罪疚的意味,却晓得若因受不住引诱失陷,等于输了一仗,被眼前美女摆布。如自己一心得到她,蓄意挑逗,另一回事也。
  上官婉儿吻他一口,媚态横生的道:“今晚到婉儿处去吧!可顺便避过娘娘,否则太医大人前脚踏入内苑门,立即给娘娘使人押去见她。”
  符太朝窗外望去,方发觉离皇城外大门端门不到百多丈,可见自己完全失神,给她迷得晕头转向,不见天日。
  暗叫惭愧时,同时掌握到大才女远比他清醒,晓得离皇城在即,故邀他共度良宵。从此一角度看,自己该算情真,她却是假意,纯粹为笼络他符太的手段。
  符太暗抹一把冷汗。
  喝道:“停车!”
  车马队煞止。
  符太双手一边肆虐作怪,占尽便宜,使出妙子师父教下的手段,冷静的道:“避得一时,避不开永远,今夜面对娘娘,怎都好过睡觉时多件心事。对吗?”
  ※※※
  龙鹰心叫了得,符太愈来愈厉害,知所进退。
  上官婉儿一如太平公主,绝对碰不得。感情的羁绊,最令人魂伤神断,没法作出明智的选择。
  若没《实录》在手,想破脑袋仍想不到册立太子一事,如此一波三折,牵动朝内朝外的形势,更影响政局的发展。政治若如无底深潭,教人摸不着底。
  符太并不认为韦后会找他,因为符太所知的,该不比武三思多,除非武三思高明至可看穿汤公公和符太在被子下“暗渡陈仓”。
  上官婉儿对符太温柔的恫吓,源于她尙未有与武三思私下接触的机会。反是依道理,上官婉儿出皇城后,武三思找她来个问长问短的机会大多了。
  她不怕被武三思发现和丑神医的关系吗?
  龙鹰苦思不得其解。
  郑居中来了,俯身在他耳边道:“仍未见淮阳公,似晚了些儿。”
  龙鹰问道:“什么时候了?”
  郑居中道:“酉时剩下半刻钟。”
  龙鹰的心没由来的一阵悸动,忙思其故。
  郑居中讶道:“范爷想到何事?”
  龙鹰心里不舒服,随口应道:“没什么!老板是否等得不耐烦?”
  郑居中道:“老板就在椅子睡着了,我们怎么吵,仍吵不醒他。”
  龙鹰道:“这就最好。”
  郑居中离开后,好一阵子,龙鹰继续捧卷细读。
  ※※※
  符太一觉醒来,竟没理由地记起昨晚与大才女在车内的亲热缠绵,暗吃一惊,练成“血手”后,每天起床,从来心无杂念,可知上官婉儿的魅力。
  今天是非常特别的一天,昨晚则是有可能发生廷变的一夜。
  看来,一切如旧。
  小敏儿进入卧室,符太笑道:“小敏儿真棒,搂着来睡觉不知多么舒服。”
  小敏儿玉颊霞烧,娇媚白他一眼,心意尽在眸神之内,道:“大人起床哩!荣公公在等大人呢!”
  符太跃下榻子,怪她道:“何不早点唤醒我?”
  小敏儿伺候他穿衣,道:“是公公的意思,说有时间,让你多睡一会儿。”
  符太匆匆梳洗后,到内堂见荣公公。
  坐下,荣公公道:“我是来道别的,午时开船,我领队到西京去。”
  符太叹道:“时间过得很快。”
  压低声音道:“没了你怎成?”
  荣公公以比他更低的声音道:“我已完成了胖公公交下来的任务,功成身退,此其时也。”
  符太一怔道:“什么任务?”
  荣公公道:“就是协助大周过渡往新朝,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安插太少在李显身侧,俾能掌握宫廷和朝廷的形势。”
  接着俯前道:“现在是超额完成,高力士已等若半个自己人,异日能起的作用,会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符太心呼胖公公厉害,当日他老人家似是随口说、临时想出来的主意,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绝妙安排,且早有配套。
  平常人若有主意,总急不及待的说出来,胖公公却能密藏心底,俟时机成熟方肯吐露,其老谋深算,勿说自己或混蛋,天下间恐没多少人及得上。
  道:“这小子靠得住吗?”
  荣公公道:“胖公公早看中他异常之处,因而故意和他保持距离,还请圣神皇帝藉点小故逐他离宫,然后,胖公公又使高公公收留他。”
  符太听得呆了起来,宫廷斗争的权术谋略,这辈子纵学仍学不来,怎可能身在大周,竟可构想未来新朝的情况。
  问道:“他有何异常处?”
  荣公公道:“一句话,就是‘非是池中之物’。以我而论,因有理想,故与其他侍臣大异。高力士何来理想,偏却心怀不屈不挠之志,要闯出能名传千古的大业,这样的侍臣,古今罕见。现在他时来运到,因为太少的缘故,汤公公看中了他,荐之于李显。”
  符太问道:“有可能成事吗?”
  荣公公道:“在此事上,娘娘有很大的决定权,如她不满,李显变成自寻烦恼。在此事上,汤公公传了李显锦囊妙计,内情连我都不清楚。”
  符太脑袋发胀,宫廷的勾心斗角,明里暗里的较劲,勿说掌握明白,想想都头痛。
  道:“公公的道别,似为真正的道别,不只是到长安去般的简单。”
  荣公公道:“所谓‘功成身退’,只是说得好听些儿,实情是不得不退,否则小命不保。一天汤公公仍在,我不会出事,没了他做靠山,我是第一个被娘娘剪除的侍臣,什么关系都起不到作用,因我犯了娘娘的两大忌。”
  符太道:“我只能想到一忌,是忌你乃龙鹰那混蛋的人。”
  荣公公苦笑道:“太少是怎样混的,连这个都不明白,教人为你担心。唉!第二忌是我属于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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