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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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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鹰本来想的是微笑,亦无心逼前,但未了不逆魔性,自然而然便这么做了。驯马也有驯马的规限,若明知前方是悬崖峭壁,则绝不可让胯下野马续往前冲,如此时般,下一步肯定是将无瑕拥入怀里,那时魔种在肉体厮磨的刺激下,不泯灭道心才怪。
  故必须临崖勒马。
  龙鹰探手搂她的腰,拥着她朝厅门举步,满足了魔种的小部分野性,又使道心没被淹没,叹道:“不知如何,在来此途上,小弟忽然强烈思念在巴蜀成都平静安逸的生活,并生出能偕大姊返回成都的家,那即使天塌下来,亦不去管。”
  这是从另一层面,呼唤魔种的另一面,至阳里的那一点至阴,以抵消其刚猛进取,用心良苦。同时,可勾起无瑕在成都与他相处的甜蜜回忆,把他现时的异常,归之于对西京这显示人性丑恶一面的地方的抗拒和反动。
  目下龙鹰是施尽浑身解数,克己克人,好让道和魔进一步水乳交融,不致与难得出现的良机失诸交臂,眼前契机,实破天荒第一次。
  无瑕娇躯软柔无力,紧挨着他,发香、体香,四散飘逸,腰肢被搂着,触手灼热,显然膜中的至阳至刚,压服了她玉心的至阴至柔,令她欲拒无从。
  这时猝不及防的是她,也是个危机。阴衰则阳盛,双方可能同遭灭顶之祸。
  此一念头刚起,龙鹰已身不由主将无瑕搂个结实,面对面的,在登屋石阶前,往无瑕香唇狠吻下去。
  蓦地嘴唇剧痛。
  不单没吻着她小嘴,还给她咬了记唇皮。
  功效神奇至极,宛如一盘冰雪般寒冷的冻水,照顶猛淋下来,浇熄了心内的魔焰,道心、魔种,至少在瞬间取得绝对的平衡,说不出的受用。
  龙鹰乘机释放她。
  没想过的,无瑕发出银铃般的娇笑,顺势拖着他的手,又白他一眼,传来只有他们两人间方能明白,复杂微妙至没法形容的讯息,领他入厅去。
  无瑕该是以此亲昵的举动,平息不让他亲嘴的怨怼,岂知龙鹰心内不知多么感激她,等于以“玉心”的至阴至柔,于他给快抛下马背的当儿,来个“当头棒喝”,重新坐稳,未致坠马人亡。
  无瑕着他坐下,自己则坐到几子另一边的椅子,道:“古怪!不是不想和范当家亲热,可是总感到若被你亲了,会很不妥当,范当家要做狂蜂浪蝶吗?”
  这场被无瑕“玉心”惹起的魔种风暴,来如急雷激电,去似雪消雨散,余韵无穷,至此刻仍感受着魔种的狂野和震撼,等于在苦无前路下,予绝对黑暗里,看到未出现过的出口一点光明。
  心里再一次感激无暇。
  微笑道:“大姊害怕哩!”
  无瑕垂下螓首,轻柔的道:“无瑕永远不害怕范当家,害怕的是自己。”
  龙鹰心中涌起怜意,道:“大姊是否有些心事,始终瞒着小弟,亦不打算告诉我?”
  无瑕思索道:“为何人家总感到范当家似很清楚人家的事?这种了解,本不该出现在范当家身上,可是范当家却每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
  龙鹰清楚自己和无瑕敌对的状态,绝不因双方间随时日滋长的情意有任何改变,这样的对话,于龙鹰有害无利,故不可以感情用事。
  每当陷于感情的桎梏,龙鹰都藉婠婠和女帝的关系,警醒自己师门使命于无暇的决定性,虽然痛苦,却不容忽视。
  岔开道:“请大姊代通知小可汗,他猜得到,确是符太干的。”
  此着连消带打,转移无瑕心神,同时带起无瑕对昨夜听回来的话的回忆,清楚自己说的是老实话。
  龙鹰感应到她一阵子的精神波动,旋即明白过来,并首次间接证实符太于柔夫人的功行圆满。
  无瑕仅晓得柔夫人方面的情况,清楚柔夫人失身于符太,然其玉女之心丝毫无损,还以为她成功藉符太回复旧观,玉心无损,或尤有进益。既然如此,符太多少受到损害,甚或功力剧减。
  可是,符太既力能宰杀参师禅,在在展现他的“血手”有进无退,没被柔夫人的媚术采阳补阴,损人利己。
  本来的情场战场,因席遥授符太“合籍双修”之术,变为两家便宜两家着,欢喜收场。至于符小子和柔夫人目前是怎样的关系,得等待符太透露了。
  无瑕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范当家何时走?”
  龙鹰道:“你答应不在船上等小弟,小弟方敢告诉大姊。”
  无瑕嗔道:“你这么讨厌人家?”
  龙鹰叹道:“若大姊答应随范某人返乡祭祖,现在小弟立即抱大姊登船。”
  无瑕沉默下去,好半晌后,轻轻道:“人家也很怀念在成都与范当家共度的时光,明白吗?”
  龙鹰摇头道:“我并不明白。”
  无瑕现出凄然无奈的神色,柔情似水的轻轻道:“自懂人事以来,无瑕清楚走在一条与常人不同的路上,与世人歌颂的安居乐业、相夫教子绝缘,更没法走回头路,故不论人家对你的眷恋有多深,大概不会下嫁范轻舟。范当家又如何?无瑕始终没法明白你,直至今天,仍不明白你为何肯为清仁守秘密,还把他推上大统领之位。他不是你最顾忌的人吗?”
  龙鹰苦笑道:“我并不是汉人,也不自视为突厥人,随命运的波浪起伏浮沉,但又不肯认命,很多时,我也不了解自己。支持河间王或许是因为你,又或为对付田上渊。河间王将来是敌是友,尚属未知之数,但田上渊肯定是势不两立的死敌。故此,如大姊从一个更广阔的位置看待我的行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只恨人的看法,不论如何精明睿智,仍有局限,更精确的说法,该是身不由己。”
  接着起立告辞。
  无瑕随他俏立,移入他怀里,献上热烈的香唇。


第十六章 大战当前
  离开无暇香居,龙鹰朝码头举步,思潮起伏,百感交集。
  造化弄人,从一开始,上天便把他和无暇置于对立的位置,情况从没改变过,故此无暇一直在自己身上寻找答案,而不论她对龙鹰的爱有多深,多真,始终难左右她对师门使命的决心。她唯一可办到的,是让情如姊妹的湘夫人。柔夫人脱出这个争天下的泥沼。
  现时西京的形式,由暗转明,李隆基亦昂首阔步的登场,从隐而现,加入各方势力的倾轧角力里,任重道远,可走到哪里去,谁都难以测度,唯一可告慰的,是李隆基比之他们任何一人更懂玩政治手段,配合对他忠心耿耿的高力士,外有郭元振撑他的腰,本身又有足够保证他的实力,该大有作为。
  天女会否听自己的劝告?
  龙鹰提议闵玄清远离西京,返洛阳的如是园也好,总而言之要避开京师的风风雨雨,不可卷进道门的斗争离去。
  载他们的船只泊在码头处,符太的“丑神医”,宇文朔、乾舜和高力士聚在登船的扶梯下说话,不见其他的送行者,全为自己人。
  四人笑谈甚欢,神色轻松。
  见龙鹰到,符太骂道:“全船人在等你。”
  龙鹰手摄心神,微笑道:“世上或许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谁晓得开航的吉时非由老天爷安排?太医大人懂得这般想,自然心安理得,等多久都没有问题。”
  符太为之气结,宇文朔和乾舜各自露出省思的神态。
  高力士动容道:“经爷、范爷言简意赅,发人深省,令小子学懂做人正确和明智的态度,得益至深。”
  符太一呆道:“说话的似非老子。”
  高力士面不改容,恭敬的道:“没经爷的妙语,怎引出范爷的话?”
  龙鹰叹道:“高大不脱本色,叫人叹服。”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一切依范爷吩咐,安排妥当。”
  轮到龙鹰愕然道:“小弟安排了什么?”
  乾舜笑道:“太医大人和朔世兄见范爷事忙,无暇兼顾琐碎小事,遂代劳拟定今趟的南下之旅,安排天衣无缝的南北衔接。”
  龙鹰听得差些儿抓头。
  宇文朔欣然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早在策划临淄王回朝一事时,我们已和扬州那边建立了联系,预作安排。”
  符太道:“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南下水道的形势,否则烧掉了船,便要泅水返扬州去。”
  宇文朔道:“根本不用回扬州去。”
  龙鹰拍额喜道:“对!对!我确没时间顾及这方面的事。”
  符太道:“上船吧!没耐性的不是老子,是小敏儿。”
  ※※※
  双桅帆船开出。
  船上除七个侍臣外,其他是正规水师兵,共十五人,全是不敢理闻事的模样,至于高力士凭什么令他们如此安分守己,就非龙鹰所能知,亦晓得不宜问。
  高力士手腕之高明,愈来愈叫人惊讶。
  七个太监更不用说,个个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态度,由小敏儿指挥,生火造饭,各安其职。
  龙鹰和符太来到双桅帆船船尾处说话。
  符太吐苦水道:“光向老朔解释‘两大老妖’的事,不知花了老子多少唇舌。”
  龙鹰明白他在说什么,皱眉问道:“你如何向他解释刺杀李显的事?”
  符太道:“照直说。大家兄弟,有何好转弯抹角的。”
  龙鹰问道:“他怎反应你的解释?”
  符太道:“他说,以前他肯定接受不了,现在却清楚你有先见之明,若非我们有‘长远之计’,未来情况真的不堪想象。”
  龙鹰苦笑道:“我还未有那么狠,是法明提议,胖公公附和。”
  符太驰想道:“若你和法明真的成功了,现在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龙鹰道:“该是李重俊继位,独孤倩然则为当今皇后,你也遇不着小敏儿。”
  符太道:“听的我毛骨悚然,心都寒起来。”
  龙鹰别过头来,认真看他,讶道:“听你这般说,该是很满意命运徇这个方向和路线走,感到若非如此,极之可怕。”
  符太沉吟道:“该是习惯了即成的事实,难以自拔。”
  龙鹰伸个懒腰,迎河风深吸一口道:“命运就如眼前情况,坐上这艘命运之舟后,除了跳船,否则将随它不住前进,直至抵达终点。”
  又道:“好哩!究竟有何安排?”
  符太道:“根据最新情报,北帮的船只确大批离开洛阳的主基地南下布防,确非我们猜想的楚州,而是散布洛阳以南的水域和重镇,也即是说,我们不可能依旧计,来个聚而歼之。”
  龙鹰头痛道:“老田愈来愈奸狡。”
  符太道:“肯定非老田想出来的,论水战,老田拍马尚未追的上练元。此招叫无招胜有招。领教过江龙号和你范爷的厉害后,练元学乖了,来个以虚迎实,避强击弱。如来的只得艘江龙号,便对之以和如蚁附膻的灵活战术,来的若为竹花帮和江舟隆的船队,便采取蓄势突击之法,主动权将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们则愈北上,愈深陷,只愈挨揍的份儿。”
  龙鹰庆幸道:“幸好有你和老朔把握情况,否则我们将成‘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符太道:“坦白说,我和老朔都是被动的。在西京的感觉很古怪,自自然然忘掉了西京外的天地,就像人间世只得那么多,但足够你忙的了。”
  接着道:“在你抵西京后,解除了戒严令,我们和扬州的通讯畅通无阻下,高小子手下有批人,一直和扬州有紧密联系。”
  龙鹰有感道:“高大的作用愈来愈大。”
  符太道:“想想他是另一个胖公公,你便明白,天下的侍臣都归他管。”
  又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规模北上攻打北帮是自寻死路,但若我们兵力不够,亦难动摇其分毫,顶多杀几个虾兵蟹将,于事无补。还有……”
  龙鹰道:“还有什么?”
  符太道:“怎样算赢?怎样算输?除非逐城逐镇的攻占,否则胜负并不分明,北帮的势力是以做生意、干买卖的形式存在社会的阶层,只有在像洛阳般京城级的大城市设有分坛。控制码头区,并不等于控制一个地方,强抢生意和地盘,势遭官府的强力取缔。”
  龙鹰点头赞道:“想得很深入。”又问道:“以前北帮如何赢取北方水道的控制权?”
  符太道:“在官府的支持下,北帮进行刺杀、渗透、令黄河帮感到生死存亡的威胁,然后引对手大举反击,赢得几场决定性的水战,歼灭黄河帮的船队,扩大本身的生意,蚕食原本属黄河帮的地盘,没有官府的默许,是不可能办到的,现在情况依然,宗晋卿绝不会站在我们的一边。”
  龙鹰刮目相看道:“果是分析入微。”
  符太道:“消息部分来自高小子,他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夫,部分来自竹花帮,他们虽不容在北方公开活动,却通过地方上渊源深厚的帮会和江湖人物掌握情况。”
  龙鹰问道:“北帮声誉如何?”
  符太道:“须分两个阶段来说,萧规曹随,似一切如旧。可是,最近变了,且变得很厉害。你该向我般明白原因。”
  龙鹰叹道:“切断老田青海高原的私盐线终于发挥效用,又偏是老宗、老田最等钱用的时刻,不到他们再扮好人。”
  符太道:“正是如此,在官府的配合下,北帮订立更严苛的规矩,甚或取而代之,令小帮会利润大减,叫苦连天,但敢怒不敢言。”
  龙鹰道:“他们该非常怀念过往的日子。”
  符太道:“所以现在竹花帮在北方找志同道合的帮会,易如探囊。”
  又道:“向老哥负责的是全面备战,这场情报战,由郑居中领军大打,此人是个人才,干的有声有色,并作出提议让我们参详。”
  龙鹰喜道:“他有何提议?”
  符太道:“他是采取北帮现时采的战略定计,首先是附势。”
  龙鹰的兴趣给惹出来,道:“确士别三日,想不到郑居中可想出这么的一个名堂来,听到已感大有看头。”
  符太解释道:“所谓附势,是附吐蕃和亲团之势,和亲团由王昱安排坐楼船往扬州,并派出四艘水师蒙冲斗舰护航,到扬州边花天酒地,边等待我们的指示,现在该动程经大运河北上楚州,陆大哥又多派四艘斗舰护航,总数达八艘,此船队是打正旗号,北帮绝不敢碰,洛阳的水师亦不敢刁难,只余开路的份儿。”
  龙鹰道:“是否解决了官府横加干预的问题?”
  符太笑道:“技术就在这里。”
  龙鹰大喜道:“在哪里?”
  符太好整以暇的道:“楼船泊在码头,和亲团则上岸寻欢作乐,众斗舰当然做好护楼船的工夫,扼守楚州各水道要冲,等若控制了楚州水域,此时竹花帮的船爱北上便北上,在楚州有停泊点便成,不用打半场仗。”
  龙鹰皱眉道:“八艘水师船的指挥是谁?竟肯配合我们?”
  符太道:“是王昱的心腹大将荆蒙,精擅水战,当年王昱来京,由他护送,属郭元振的军系,也是保皇派,虽不知‘范轻舟’是你鹰爷,却清楚郭元振和我们的关系,到扬州时,陆大哥和他竟夜详谈,使他明白我们要铲除北帮的心意,故虽不能公然对付北帮,暗助不成问题。”
  龙鹰喝道:“好。”又道:“以官治官,上上之策,将消去北帮有宗晋卿撑腰的优势。”
  符太道:“事实上最难闯的是楚州一关,抵楚州后,洛阳位于其西北,中间乃中土最复杂的水道网,胡泊众多,大的有成子湖,洪泽湖、骆马湖、微山湖、小湖则数以百计,四通八达,即使北帮船只的数目比现时多上百倍,仍难兼顾。故此,北帮唯一之计,是于最关键的十多个重镇,特别是接近洛阳的如汴州、豫州驻重兵,另一方面又在楚州附近的水道重镇如泗州、徐州等布阵,待我们北上,于接近洛阳的当儿,迎头痛击,楚州附近的船队,则封死我们后撤之路,如此可一举粉碎我们反击他们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胜败决定于双方的硬憾,官府无从干涉。”
  接着续道:“简而言之,北帮等于张开口袋,多些来,密些手,务要把我们吞噬。”
  龙鹰不解道:“北帮为何像晓得我们将大举北上?”
  符太没好气的道:“这么快忘记了,计策是你提出来的,就是装出大举进攻之势,令北帮集中船队在楚州,那我们可借吐蕃和亲团的掩护,一举攻破北帮的船队。只是练元给你吓破了胆,不敢造次,改采‘瓮中捉鳖’之法,没中你的奸计。”
  又道:“敌人是以逸待劳,又在他们熟悉的地盘,我们则劳师远征,在正常情况下,吃亏的是我们以实力论,北帮确在竹花帮、江舟隆、黄河帮合起来的实力之上。且他们还可采沿途突袭的战略,不让我们有泊岸补给、喘息的机会,水道这般错综复杂,敌人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
  龙鹰道:“我们只取洛阳东南的水道重镇又如何?”
  符太道:“很可能招来官府的干涉,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将处于被动,现时我们能拿出来见人的战船,不到百艘,比之北帮的二百艘到二百五十艘,差了大截。”
  龙鹰失声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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