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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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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六公主出来了。她走到回廊处。站在这里,可以听到从卢可儿的院落中传来的阵阵琴声。最重要的是,众宫婢说,这是大王最喜经行的地方。

其实,十六公主也不知道,就算她等到了大王,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可她知道,她不喜欢那种清静了,她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在走廊中转了近一个时辰,依然是空空荡荡,无边无际的冷清。

想了想,十六公主转向卢可儿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她来到了院落外。院落中,琴声悠然而来,绵绵不绝。

当十六公主再向院门靠近少许时,忽然的,琴声戛然而止,那停止声十分突然,似乎是主人一时心烦意乱,情不自禁地用指甲勾断了琴弦!

顿了顿,院落中传来卢可儿特别清悦的声音,“琴止弦断,可是院外有知音倾听?”

这声音一出,站在十六公主身后的那宫婢不由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听!她定是以为大王来了,连声音也变了呢。真令人恶心!”声音很低很小心,除了十六公主,其余宫婢都听不到。

十六公主听到这些话,目光中闪过一抹怨色,直过了好一会,她才高声应道:“可儿,是我。”

“啊?是十六公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卢可儿便拖着木履,急勿勿地出现在十六公主面前。远远的,她便朝十六公主一福,恭敬有礼地唤道:“可儿见过十六公主。”

十六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卢可儿一怔,抬头朝着十六公主瞟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她的脸上马上绽开了一朵笑容。几个碎步,卢可儿便跑到了十六公主面前,她伸手扯着十六公主的衣袖,温柔地说道:“好些时日没有向公主见礼了,可儿心下实在难受。”

她说到这里,朝左右瞟了一眼,凑近十六公主小小声地说道:“大王的人,时刻在监视着呢。他总觉得我们这些魏国来的妇人会对他不利呢。可儿要不是顾念这一点,才不愿意呆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一天又一天地弹这个闷琴呢。”

十六公主闻言一怔,她抬头看向卢可儿,问道:“你也觉得闷了?”

“自然,真恨不得如那鸟儿,自由飞翔。”

十六公主点了点头,这时刻,她的脸色转为温和,不但温和,那看向卢可儿的眼神中,还为了曾经的误解,而有了一点歉意。

卢可儿见状,微微一笑。她垂下双眸,暗暗忖道:这一个接一个的,都甚好对付。只有他,那么的骄傲,又那么的精明。若是能征服那样的丈夫,我这一生也是无憾了。卢可儿想到这里,嘴角不由一扬,眼波中,精光流转!

寻思中的卢可儿并不知道,她所挂念着的那个人,正静静地坐在土台第八层的院落里,静静地仰望着头顶的星空。这时刻的他,早就挥退了众人,整个第八层,只有一处飘摇的牛油灯相伴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清喝出声,“阴!”

“在。”

赵出瞟了一眼站在屋角阴影处,身影与黑暗溶为了一体的阴,低哑地说道:“阴,你说,那魏氏若是死了,孤宫中无后,玉姬她,会不会不再怨我?”

阴一怔,他没有想到,大王把自己唤出,便是为了说这个。

赵出也没有想到要他回答,他闭上双眼,右手放在几上,慢慢地叩击着,随着清脆的叩击声在殿中响起,他低哑的声音传来,“孤错矣……错矣!”声音帐惘中,隐隐带着某种痛下决心的果断!

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直看到赵出又低头翻阅起竹简来,才低嘎地说道:“大王归来后,日夜辛劳,得保重身体啊!”

赵出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阴!”

“在。”

“通令下去,注意诸姬举止。另,诸姬从魏国带来的剑客护卫,不再严查出入。”

放松监管,那就意味着那些丈夫可以自由出入王宫后苑啊,那可是会出大事的!阴大惊,不由唤道:“大王?”

“照办便是!”

“诺。”

“另,玉姬这妇人,喜安逸又怕死。她若有机会,必会与亚联系。你亲自带一些人,严密监督亚的出入。”

“诺。”

“给杨宫传言,令他前去隔地,随便找一理由,要他向亚求助。”

“诺!”

“这次虽然险胜于秦,实是利器之故。我赵国治军不严,孤亦有罪,通令下去,孤从明日起居于近卫军营,与众将士同进出!若不能令我赵卒悍勇如秦卒,孤绝不会回到王宫中!”

这件事,本来不是吩咐阴的。不过阴怔了怔后,马上便应承了。在他看来,大王如此下去,终究会形销骨立,不如让他全心操劳,不再想着那妇人。

赵出挥了挥手,道:“把大子给孤抱来。从明日起,大子与孤一起呆在军营。”

“诺。”

赵出要居于军营的命令,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对于臣子们来说,他们自不会有太多意见,在这样的乱世,以军治国,军强则国强是硬道理。可对于赵王后等女来说,却是一道惊雷。

赵王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她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直到几个姬妾急急地说道:“姐姐,姐姐,你听到没,大王刚才下令,从现在起,他要住到军营中去了,他,他还说,要练得赵卒如秦卒一样,他才会回到王宫。”

几个姐妾脸色很是难看,连连问道:“姐姐,你说怎办是好?”

她们从来便知道,女人的青春便只这么几年,大王这一搬走,不说三年五年,便是一年半载不曾回到宫中,她们也是旧人了。

赵王后咬了咬牙,道:“走,去找卢可儿。”她不久前才答应,轻易不再踏入卢可儿的院落,可这一转眼间,她又破了信诺了。

赵王后的命令刚刚出口,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卢可儿温婉悦耳的声音传来,“妾,见过王后,见过诸位姐姐。”

“是可儿,她来了。”赵王后和姬妾们同时转身。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白衣,如同莲花一样的卢可儿,出现在众女面前。她一入殿,便朝着赵王后,朝着众姬妾行了一礼,然后,再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赵王后示意众姬坐下后,她转向卢可儿,“可儿,坐吧。”

“谢王后姐姐。”卢可儿走入榻中,微微侧身,当她坐下时,她的屁股只沾了三分之一的榻。这一点,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到王后都是如此,这让赵王后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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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杨宫来

卢可儿坐下后,抬头见到赵王后和诸女,都在焦急地看着自己,等自己先开口,便低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妾方才听闻,大王他从今日起,便宿于军营中。妾看到众剑客忙忙碌碌,马车出入不绝。”

赵王后点了点头,她看向卢可儿,问道:“可儿,你可有善策?”

卢可儿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这时,一个姬妾在一侧轻笑道:“可儿妹妹还是刚来呢,真等大王在军营中呆个三五年再回,妹妹水嫩一般的花儿,也要凋了。”

如她们这样的贵族之女,平素化妆用的白粉中,含有大量的铅。那种原始的铅粉用多了,最容易让女人的皮肤发黄,起斑,变得苍老。因此这个时候的很多美人,最灿烂的光华年龄只有几年。

不过,这姬妾的语气中,不知不觉中,还是夹有了妒意。

卢可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倒是赵王后有点恼怒了,她瞪着那姬妾,喝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赌气说胡话?”

那姬妾连忙低下了头。

赵王后转头看向卢可儿,问道:“可儿以为如何?”

卢可儿苦笑了一下,她绞着衣角,低低叹道:“大王若不在宫中,妾,也无对策。”

这句话虽然是在赵王后意料当中,却还是让她失望之极。赵王后向榻后倚了倚,喃喃说道:“那晚之时,可儿你还说,要慢慢来,慢慢来……如今大王都不呆在王宫了,慢慢来又有何用?”

卢可儿摇头不语,一脸怅惘。而她袍袖中的双手,此时紧紧握成了拳,那长长的指甲,正刺着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阵令她清明的疼痛。

赵王后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在殿中踱起步来。

马车中,赵出抱着孩子,慢慢向军营驶去。

一岁多的孩子了,已会走路,已能用一些简单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窝在赵出怀中,小手在他下巴上摸来摸去,不一会便摸上他头上的冠,用力扯了起来。

扯冠时,带得赵出头皮生痛。赵出一怒,伸手把他的小手拉下。刚扬起掌准备在他的屁股上一拍,赵出迎上孩子琉璃眼中的泪意,不由一呆。

他抚上孩子的小脸,苦笑着说道:“丹儿,你还这般小,便学着你的母亲,与她一般狡诈了。”

孩子一听,不由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道:“母亲,母亲,要,母亲……”

赵出低下头来,他贴上孩子的小脸,沙哑地说道:“孩子,见到了你母亲,你一定要这样唤来。孤便不信那个妇人如此狠心,连你也真舍得开!”

孩子这时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发冠上,再次伸手扳了起来。

赵出伸手扣着他,低低地叹息一声。他摸着孩子的小脸,喃喃说道:“丹儿,你母亲,你母亲她……她如此狡诈,如此手段百出,她定然还在,对不对?她定然还在!”

他显然不想说起那几个字,声音一顿,便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响起他低低的自语声,“丹儿,你母亲若还在,父亲将不再坚持……”

转眼二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游侠儿翻身下马,来到玉紫身侧,叉手说道:“子曾,秦国人白桑前来,说要与你谈一笔良马的生意!”

玉紫回过头去。

两个月的山谷生活,使得她晒黑了一些,细腻的肌肤上,微黑中透着红,整个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少年了。

她点了点头,惊喜地说道:“秦人?善!”她派出狼镖到处放风声,直到今日,终于有生意上门了!

“走罢!”

“诺!”

玉紫骑上一匹马,在众游侠儿地簇拥下,向着隔地驶去。

不过五天,她便来到了隔城一家酒楼前。

酒楼前,整整齐齐地站着二十几个秦人汉子,他们看到玉紫的马车驶来,目光嗖嗖地盯来。

一人上前,叉手问道:“何人也?”

玉紫清脆地应道:“狼镖子曾也。”

那秦人闻言,朗声说道:“原来是足下,我家族长候君久矣。”

玉紫在马车中客气了一声,走下了马车。

众秦人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年轻,一抹狐疑之色一闪而过。这时玉紫已走在前面,跨入了酒楼中。

酒楼的厢房门大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秦人贤士迎了出来,他在看到玉紫时,也是一愣,转眼呵呵笑道:“没有想到,足下竟是一小儿!”

玉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着回道:“有志不在年高,足下以年岁相人,却也糊涂。”言语针锋相对。

秦人贤士见她出口成章,不由一怔,他朝着玉紫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后,哈哈大笑,抚着胡须连声说道:“是某糊涂,是某糊涂。请,请。”

两人分榻而坐。

坐好后,那秦人贤士径自笑眯眯地望着玉紫,不停地招呼,“上酒,为小兄弟上酒。”

上完酒后,他又招呼道:“小兄弟请饮,请饮。”说罢,他持起酒斟,慢条斯理地品起酒来。他一边抿着酒,一边用手叩击着几面,发出规律的,仿若音律的节奏声,一派怡然自得。

玉紫见状,也是一笑,这人如此作态,分明是想她先开口。玉紫虽然从骨子里,便没有几分奸商的天赋,可她在这些年来,也琢磨出了一个道理。在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是先说先死!

既然这人不急,那她也就不急了。当下她也慢慢地品着酒,哂道:“这酒味薄而轻,似是赵国所产。”

秦人贤士咦了一声,问道:“足下懂酒?”

“略懂。”玉紫笑了笑,问道:“白公不知,这酒啊,还是韩地所产最好。韩王喜品酒,韩人也就花尽心思弄得各种酒水。我曾经尝过一次“韩阳春”,那酒色黄中带碧,于烛光下视之,宛如美玉流动。初入口时,虽有涩味,转眼便苦,入得喉时,却有一种清凉的甘味。让人流连再三,流连再三啊。”

玉紫说到这里,向店老板问道:“可有‘韩阳春’?”

厢房外,传来店老板的声音“无也。”

“憾哉,憾哉!”

秦人贤士见到玉紫摇头晃脑,一脸遗憾,不由眉头暗皱,心中想道:这个区区小儿,竟是一点也不急。罢了,我与他计较作甚?还是先说吧。

想到这里,他朝着玉紫微一倾身,问道:“闻足下能弄到夷人良马?”

“然也!”玉紫的回答,分外果断。

秦人贤士点了点头,道:“不知一匹上等良马,价值几何?”

玉紫连连摇头,道:“上等良马?上等良马日行千里,终身只认一主,千金难求!足下这话,却是唐突了。”

那秦人贤士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足下以为?”

玉紫道:“我手中的马,多是中等马。这中等马,身强力壮,体型高大。养这些马时,我以兵法驯之,长鞭所向,进退如一,宛如军卒。”

秦人贤士双眼大亮,问道:“这中等马,足下有多少?”

“三千匹!”玉紫手指一伸,不紧不慢地说道:“每匹马价值一金,不二价。”

秦人贤士眉头大皱,道:“一金一匹,贵得太多。”

玉此朗声说道:“我那马,值这个价。”

“不然,五匹马一金,不再多说。”

“阁下不知马啊。一金五匹的马,我那也有,那样的马,一日行不得五十里,体瘦易倦,足下若是想要,我马上令人取来。”

秦人贤士皱起了眉头,他连连摇头,道:“一次取三千匹,如此大笔生意,举世难有。这样吧,四匹马一金。”

玉紫还是摇头,一副不想与他说话的样子。

秦人贤士站了起来,咬牙道:“三匹马一金,再不多说。”玉紫寻思了一会,道:“罢了罢了,三千匹马,一千二百金吧。少于这个数,我也不想多言,君若不愿,我便告退了。”

“且慢且慢,这价钱,可!”

玉紫微微一笑。暗暗忖道:“怪不得后世之时,军火生意也是最赚钱的。这一千二百金,扣去给夷人的五百金,我足足赚了七百金。一趟便赚七百金。我玉紫,也可以说是天下间有数的巨商了。

玉紫与秦人谈好价钱后,后面的事便不要她管了,不管是领金还是看马交马,都有专门指派的游侠儿负责。因此,无事一身轻的玉紫,便在隔城中转悠起来。

当马车驶过她以前住过的府第时,玉紫怔了怔,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看一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压低的叫唤声传来,“马车中,可是子曾?”

“然。”

“伯亚令我相告于你,赵国的杨宫来了,你愿意见否?”

赵国的杨宫?父亲?玉紫怔怔地出了神。

外面的人似乎知道她为什么出神,低声解释道:“伯亚说,杨宫来后,身边之人都被打发回领地。如今,只有他一人守在院落中。”顿了顿,那人又说道:“院落中,亦很干净。”

玉紫咬首唇,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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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赵出的旨意

就在这时,府门处,慢慢走出一个苍老的身影,那身影干瘦干瘦,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去,他佝偻着腰背,走不了几步便会停下来咳嗽。

突然间,玉紫的眼睛湿润了,她喃喃自语道:“玉紫,你怎么忘记了?人,是会老的。”她轻喝一声,“见罢。”

“诺!”

“且慢,传令下去,派人守在院第外,另,我这马车直入院落!”

“诺!”马车径直向大门中驶去。

马车在驶过老人的身边时,并没有停下。透过马车缝,玉紫望着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手上老年斑清楚显露的杨宫,眼中不由一涩。自从杨宫有了封地后,她着实是疏忽他了,都忘记了,在这个世上,老人本只有她一个亲人的!

杨宫一直在外面转了一圈,过了约一个时辰,才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地挪回院落中。

他一跨入院门,脚步便是一滞!

杨宫张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急急向自己走来的少妇。直到她扶住自己,他才颤抖地伸出手抚着她的脸,唤道:“是玉么,是玉么?”

“父亲,是儿,是儿。”玉紫流着泪,退后一步,她朝着杨宫跪下,慎而重之地磕了两个头,颤声道:“父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

杨宫连忙甩开侍婢的手,上前一步把玉紫搂在怀中。他搂在玉紫,干巴的嘴一个劲地颤抖着,连迭声地说道:“儿,是父亲错了,是父亲错了。父亲不该说你,不该逼你。我儿,父亲只有你这个孩子啊,只要儿常与父亲在一起,父亲不会再强逼你了,不会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慌乱,一个劲地解释着,解释着。

玉紫哽咽起来。她把脸埋在杨宫的怀中,嘴一扁,啕啕大哭起来。一时之间,对赵出的思念,对那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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