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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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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三日的时候,“祭魂师”终于抓住了一点游魂的尾梢,这迹象在告知他,就算门长还活着,也坚持不了太多时间了。也幸好有这点游魂的信息,“祭魂师”才能够迅速确定了朱瑱命的位置。
  朱瑱命是在一个斜搁的地室顶面下挖到的,那是个很狭窄的空隙,不过周围松散的黄土都已经被朱瑱命拍实,有些地方还拍击出一个个与狭窄空隙连接的凹洞,这些都是为了存气用的。挖出朱瑱命的时候,他如同睡着了一样,面容却很安详,气色也很好,不过几乎没有气息了,脉搏也要隔好长时间才微微跳动一次。不是所有高手都知道,朱瑱命这是龟息之法,要不是这种龟息法,就算周围再多拍多少凹洞,那也不够他两个时辰呼吸的。
  挖开后,地面上的空气输透到这里,龟息状态的朱瑱命立刻就感觉到了。鼻翼抽动了两下,眼皮下眼珠转动了几下,喉间轻轻“咯”了一声。然后平静缓慢地睁开眼,就像个睡足了的人一样慵懒地醒来。
  睁开眼的朱瑱命没有看他手下一眼,也没有询问手下一句话,只是盘坐起来,然后手指向一个方向:“往那里挖,给我把东西取回来。”
  手下人也没有问也不敢问要取什么,只是按他所指方向继续开挖过去。
  又是一夜过去了,这期间朱瑱命吃了东西喝了水,却始终没有离开现场,他要亲自确定挖掘的方向和位置没有差错。
  从挖开的土中已经可以看到“尸血蜈蚣”和“五彩片带蛇”爬行过的痕迹。这方向是正确的,这位置离目标应该不会太远了。
  “你们谁看看,百足与片龙(‘尸血蜈蚣’和‘五彩片带蛇’)的爬行痕迹是从哪里过来的。”朱瑱命觉得已经差不多到位了,现在只要稍稍调整方向。根据毒虫爬行的痕迹来确定方向应该是最准确的。
  “报门长,百足与片龙是直往下而去。”有寻痕辨迹的高手快速报来。
  朱瑱命眉头一下拧紧,自己看到红眼睛将裹着毒虫的布包踢入陷坑中的,那时就算鲁一弃已经被埋,最多也就在半尺土的样子。毒虫钻爬土隙的距离不会太长。而从他们发现爬行痕迹到现在挖到的地方已经有近两丈距离,自己原以为是毒虫从底下回爬的痕迹,可现在所报却是往下去的,也就是说,百足与片龙钻爬了近两丈都没有追到鲁一弃,难道这鲁一弃会土遁?
  “查有无暗行通道痕迹?”朱瑱命又吩咐道。
  “没有,只有松散后复压土层,没有预先开挖痕迹。”
  听到这话后,朱瑱命猛然回身,指着那个萨满模样的“祭魂师”狠狠地说出两字:“寻魂!”
  “祭魂师”又是一番神神叨叨地忙碌,又是铺八向布,又是撒碎骨头,抓沙抓土,嗅味辨形。到最后却是给了朱瑱命一个很有些打击的答案:“无魂。”
  “不可能!就算他不死,也无法在土中钻行,怎么就不见了呢?”本来很自信的朱瑱命觉得心头有点痛,绝对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人和东西从地下蒸发了。
  “报门长,这里有挖掘痕迹。”朱家手下终于有了发现。
  “啊!下面有暗道,可一人爬行而过。”又有一人发现情况,讨好地向朱瑱命报告。
  报告的情形让朱瑱命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局,恼恨之情无处可发,便在报告之人的胸前按了一掌。
  报告的人无声地瘫倒在地,身体蜷缩得像个球,七窍之中污血喷射,暴凸的眼睛和咬碎后迸出口外的碎牙让人知道他痛苦之极。
  “我在这下面已经多少时日?”朱瑱命到此时才问起个和自己相关的问题。
  “天明就是第四日了。”有手下离得远远地答道。
  “还来得及,他取我屠龙器,必会前往西北凶穴位。飞鸽传书,令西北线各堂口尽出,拦截阻杀鲁家人等,昼出‘飞马铜车’,夜出‘人影子’,终归不能让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再令最靠近此地的白马堂、西华堂、壶口堂聚集高手火速往西北一线追赶。同时传江湖暗金令,任何人截住朱门所发画影之人及所携之物的,再加银票十万,不分生死,以验为准。”
  布置完这一切,朱瑱命轻轻舒了口气,但在这口浊气之中,他舌头品出了一丝甜腥的味道。血气上涌,这是肝胆凝滞,丹脉不收的征兆。自己受伤了,朱瑱命知道,是内伤,心脉伤了,气脉伤了。都是这些日子乍喜、乍惊、乍惑、乍恨乱了经脉的条理,道家之气与杀伐之气对冲了。再加上连续三日的龟息,体内浊垢气息没能及时转换,凝滞于体内阻了血脉畅通。
  朱家这一脉人丁始终不旺,到他往上三代起都是一脉单传了,这兴许是老天对他朱家杀伐天下的惩罚吧。而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偏偏是个怪胎,常常是凝坐如石,三日才出一言,言出必逆,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透出叛逆与挑衅。奇怪的是,那些逆言却总是一语中的,就像是能洞悉别人的想法和心思。虽然自己老母说此子天赋异能(第二章破姑苏囚龙局中提到过),自己却着实怀疑他将来能否担承大任。而且此子留在身边终归会影响自己运筹决策,于是遣几大高手带他远涉海外,希望异域之境能改变和磨练他,也希望异域之教能够适合他。这也是为了朱家的将来,于无办法中另辟蹊径。
  隆起的三个高丘变成了一个布满枯骨的泥潭,随这风吹泥流,这泥潭很快就会被黄土再次填满,就像这片黄土地上曾经出现过的其他泥潭一样。而这地下原本有的东西将不再会重现人世,它们已经与这片黄土地融为一体了,包括移位后的宝贝,包括囚困凶魂的铅棺。特别是在入到地下的人也都化为枯骨后,这地下拥有的和曾经拥有的更将成为一个无解的谜。也许,其中有些人会给后人留下些只言片语,但那也是后代人无法相信的传说与传奇。
  《隋裨记事·赐葬》:“……杨素杀戮四方,视腥血腐骨如美炙,其威震主。暴病卒,隋文帝惧杨素性凶,信巫言,赐棺封葬,由督部行葬事,其地择于西北方三百里数,积三丘,墓中所置家人皆不知……”
  《隋帝野史》:“……多赐葬,是为压凶稳皇气,地择僻恶,铅棺吊置,入土墓不近土气。如此葬着杨素、窦方石、李翼多人……”
  隋朝时大将杨素征战多方,平复无数异族暴乱和疆域之争。他没战前必寻一些有错罪的兵卒杀之,人数总要在一百多人,用于威慑军中风纪。战时喜用三百人队冲杀阵法,是以三百人为一队,然后依次冲杀敌方大阵,但后队必须在前队杀出半香之数后才继出,有后退者必被督战所杀。这样冲杀的士兵就必须抱必死之心,拼命厮杀,以便坚持到后队继出。此种杀法为拼命杀法,敌我死伤都极重。但此种杀法也是震慑杀法,敌人往往在未败之时就被惊骇得阵脚不稳,胆怯者甚至刚接战就会溃退。这种杀法的血腥场面使得敌对双方将帅都不忍目视,而杨素却能凝目静对,捻须品茶。所以杨素又被称为自古第一凶将,死后被隋帝赐葬。
  从所留文献记载上来看,此趟鲁一弃他们入的囚魂墓,在方位地域上很像杨素的墓穴。但因为时间仓促,朱家人又盯得紧,而墓中标识文字几乎没有,陪葬的铭文器皿也未找到,棺椁也无法开启,所以鲁一弃他们就是在预设坎面时都未能细细查辨出墓主,只是从棺椁图案上看,应是隋时物件。此趟地陷墓塌,就更无从找到佐证了。
  不过坎面“碎骨迷巷”却是唐朝以后才有记载,是这墓葬主另有他人,还是这坎面早就存世,直到唐后才为天罡道府献世,还是在唐朝以后,又有人对这墓葬重新布局,这也成了个无法破解的谜。
  至于移位的“土”宝,更无有觅处。自七十年代以来,先后几十年中的许多张航拍照片拍到乾陵以及咸阳周围,有多个红色点状物和圆环状物呈规则排布,实地查勘却又无任何此状物体。不知这现象是否和无踪的“土”宝有否关联。
  落夕镇,是因为在镇西路口有一块凸出地面的红色圆形石块,很像是快钻入地平线的落日而得名。
  这个镇子很大,各种商家店铺齐全,街上人流不停,热闹繁华不输关中任何一个街镇。此地是西出一线的重要关口,也是来往藏地商贾、行客修整和补给的重要站点,所以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什么底儿的人都有。
  控制此镇的帮派就有三个,一个是由流落此地的破败商队组成的“护商帮”,这个帮派多善于使用火器。一个是关内外流的马匪“大嚼头马队”,他们中的刀客高手居多。还有一个是以藏民为主的“高包子”帮,这个帮派很诡异,不但帮众技击功夫怪异,而且毒、麻、蛊、迷、兽俱全,很是难缠。
  鲁一弃一行人是这天下午在镇上露面的,此时离他从土下暗道逃出“囚魂墓穴”已经是第六天了。和他一起到来的都是些外形奇特怪异之人,所以一在镇上出现,很快就被镇上所有人知晓了。
  但鲁一弃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知晓他们的行踪,挑了家镇子中心岔道口旁的大酒家吃饭喝酒、猜拳行令,很是高调。大酒家二楼临街的敞开厅房全被他们包下了,这位置可以将东西宽、南北窄的十字路口尽收眼底。南北两边的街面以及东来和西去主道也都可以从这里看到大部分。当然,别人从下面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到他们。
  和鲁一弃一起的人中最兴奋的要算是瞎子,兴奋得酒都喝不怎么下去了。他知道从这落夕镇再稍往北去百十里,就能到自己的家了。他还知道下一步要办的事情,必须在出了这西关镇子后往偏北方向而去,这样再走天把工夫自己就能见到自家婆姨和丫头。快大半年时间没见着了,怪想的慌地。
  这些人中最沉稳的是利老头,他的头发虽然免不了沾了些路途上尘土,不过却依旧梳理得一丝不乱。脸上的微笑也是那有一丝不乱,每次酒杯端到唇边都只微抿一口,一副悠闲笃定的事情。也难怪他会这样,还未踏入关中之地,鲁一弃就已经凭超常的感觉给他们探出几处地下暗斗,掏出不少的好物件让他们分了,只留下部分价值不高的用来付王副官那一伙的酬劳。利老头知道自己委托镖局子带回去的那些东西足够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过好大半辈子的了。而且除此之外,鲁一弃还告诉给他知道,狼山脚下法乳堂前廊柱下与殿顶瓦盒中藏有宝贝的秘密,他将这秘密也写信告知给女儿,这样的话,就算他们遇到什么意外,也还可以从那里想法子以接不时之需。就是因为鲁一弃把事情办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才不得不决定留下来继续帮衬着鲁一弃,要不然像他这样过惯闲暇日子的人早就回家享清福了。
  聂小指把自己分得的好东西全找古玩行换了银票和金条。他单身一个,到哪里只要自己吃好穿好就行,而且他觉得,只要跟着鲁一弃,不要说吃好穿好,到将来,对攒个金山、银山都不是白日做梦。
  另外几个人鲁一弃本都不认识,他们的到来都是在鲁一弃意料之外的。不过从他们各自所持的《班经》中鲁家六技的一部分可以确定,他们是鲁家的朋友和帮手。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身旁还靠着根长柄马鞭,模样像个脚夫的黑瘦汉子叫卞莫及,四川人,是川西一带有名的“赶山走”大车店的掌鞭会头,车赶得好,鞭甩得好,还会辨识良马、伏地听声。
  卞莫及之所以与鲁家有渊源,是因为小时胆大顽皮,独入玲珑山九曲搁棺洞玩耍,结果迷路,数日未能转出。幸亏当时鲁承宗正往西南查寻异象,古道热肠的他带领卞莫及的父母以及乡里,用人传人的简陋“千里传影”之法寻到卞莫及,救了他一命。为谢救命之恩,卞莫及收下《班经》中定基一技,答应随时协助鲁家完成大功之事。
  胖子喝酒很多,肉却不怎么吃,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肥。不合身的侍卫服早就扔了,换成一身油腻的黑色大围带子单衣,还斜肩挎一个油布褡裢。这人其实就是鲁一弃大伯鲁承祖在北平院中院提到过的会“剔毫刀法”的杨小刀。
  杨小刀是个厉害的屠夫,他老爹也是个厉害的屠夫,是屠夫就要靠杀牛宰羊来过生活,可是他们两个却偏偏在西皇山山脚下杀牛时,不小心血溅佛像,结果被一个游方僧人下了“杀生咒”,见血即晕,见刀头痛。屠夫见不得血和刀,那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幸亏是鲁承祖从尧山佛泉寺涅回大师处讨得一副“三道轮回帖”,虽然只解了杨小刀所中“杀生咒”,也算得是与他全家有恩。所以杨小刀收下六技中固梁一技,承诺鲁家之事,必定是以命相承。
  杨小刀旁边坐着的是个回回儿,近三十的年纪,白净秀气的面容,小帽素衣,显得分外的干净。惹人注目的是他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硕大指环,整个环雕铸的是头尾相接的“貔貅吞月”。这指环以及被摩擦得锃光瓦亮地,明眼人一见就可看出是年代久远的古器,如此硕大是因为其中暗藏机巧。这人是杨小刀的朋友,人称年切糕,西安城鼓楼一带都知道这个人,就连那里小孩儿们说的儿歌中都有“年切糕,不用刀,手一开,糕就掉,要多少,切多少。”也就是说,他卖切糕时,不要用刀,只要像在“碎骨迷巷”中那样,双手张开一挥摆,年糕就能像红眼睛的胳膊一样掉下来。如此奥妙都是因为他的那枚指环,这件元末年间的异形器物,叫做“火蚕蜷腹”,在它中间卷藏了一根“焰湖火蚕丝”,其韧如钢,其利如刃,可在指环中伸收随意自如。
  年切糕和鲁家没什么渊源,不过他却和杨小刀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们不但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与杨小刀的相互钟情,乃是后庭密友,拿现在话来说就是同性恋。杨小刀走哪儿,他就跟哪儿。做件事杨小刀冒着十分险,他会替他挡掉七分。
  这些人都是不请自来,早在鲁家在北平和姑苏两处有所动作之后,他们便在江湖上四处扫听,寻找鲁家人的踪迹,以履当年之誓约。
  对于鲁一弃来说,这些人能在咸阳附近寻到自己是个意外,也是在意料之中。从往西来,他就将“弄斧”挂在衣襟之外,示与人见,期盼能遇到一两个与鲁家有旧交的江湖人。如果说有什么没想到的话是没有想到“弄斧”的召唤力如此之高,更没想到自己老爹、大伯在江湖上为鲁家搜罗和预置了这么多的江湖力量。
  而最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在咸阳渭水边十八里营还见到了两个已经“死去”的人。
  一个“死去”的人是穆天归,白龙涧冰封石梁上他剑劈“铁鹰云”,被撞落山崖。都以为他不可能幸免于难,多亏石梁上流水往下冻结的冰柱让他插剑受力,减缓下坠力道,变坠为滑,虽然内腹经脉受了重伤,却保全了一条性命。
  受伤后的穆天归强撑着逃出白龙涧,躲过朱家眼目赶赴沧州,寻到“倒拔穴”易穴脉给他疗伤,并邀“倒拔穴”同往西来。那“倒拔穴”就是在墓中用银针袭击朱瑱命的儒雅中年人。
  还有一个“死去”的人更加难以想象,竟然是独眼倪三。不过独眼已经没有人认得出来,他的整个面容已经和地府中的鬼魂没什么区别了。
  北方“金”宝镇凶穴之行,他为救鲁一弃,跃入满是溶浆流淌的裂沟中。当最终的拼死挣扎让他落在溶浆边一个凸起的石台上。
  下陷的山体并为能将下面的裂沟填满,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穴,独眼就正好被困在这空穴中。与空穴相比,他显得很渺小。也正因为渺小,空穴中的氧气才能长时间地维持他的生存,维持到他凭着超高的挖掘功夫和任火旺给他打制的梨形铲,开挖出一条洞道逃出生天。
  世事总是此得彼失,性命是逃出来了,可是下面溶浆把土石都烧灼得极度高温,倪三在长时间的挖掘过程中,无可避免地被烫烧得面目全非,浑身伤痕。
  虽然倪三已经变得全不成人相,鲁一弃还是把他认出来了。未见到独眼面容时他已经感觉出倪三身上所带的浓重尸气。这是只有“尸犬石”才会挟带的浓重尸气,有所不同的是被高温炼制过的“尸犬石”,其尸气更为灼烈凶猛。
  有人说“尸犬石”可以易手,不能可靠为证。的确如此,但还有一件东西却是无法冒充,那就必须见到倪三的面容了,见到倪三脸上那只“尸王眼”。鲁一弃是见过倪三“尸王眼”少数几人中的一个,对这怪异的眼睛印象十分深刻。不过此时的“尸王眼”和原先又有所不同,它本就具有摄鬼驱魔的凶光,现被高温熏蒸后就更加凶芒难抵。就连鲁一弃也只是一见即避,不敢长视。
  也幸亏是有独眼倪三的到来,鲁一弃才确定了对倪七的怀疑。也幸亏是这么多高手的聚集,才让鲁一弃有信心利用倪七摆下一个大坎,骗取了朱家的屠龙器。其实从一开始鲁一弃就没有想过要从此地寻出移位的“土”宝,海上龙三角以及通州城的所见让他觉得,移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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