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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蛋鬼日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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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的卡洛·马拉利的内弟、小青年乔万尼·斯托帕尼也到场,尽管我的遗嘱同其无关。我之所以希望他到场是因为我同他很熟。我希望在宣读我的这份遗嘱时,小青年斯托帕尼能清楚地看到人间财产的虚伪性,并对未来有一个崇高的生活目的。为此,我委托公证人台米斯托克莱·切阿比骑士去乔万尼·斯托帕尼所在的地方把他接回来,一切费用由我负担,有关钱的数额见第九节。”
关于死者的愿望,上文中已经说清楚了。我在今天下午三点,将派一个我所信赖的人到你的住所,并由此人陪你坐车到维多利奥·埃玛努埃莱街十五号二层我的办公室,在那里将宣读死者威纳齐奥·马拉利的遗嘱。
公证人台米斯托克莱·切阿比
“我亲爱的加尼诺,你看后好好回忆一下……”妈妈在读完公证人的信后说,“你想想,在马拉利家里的那些日子里你还干了什么事……没干什么别的坏事吧?”
“哪里!”我回答说,“就是牙齿的事……”
“那就奇怪了!”阿达说,“从来没听说请一个孩子去参加宣读遗嘱的仪式的……”
“是不是你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接着说,“不过,你拔掉了他那颗牙齿后他仍是好好的呀……”
“还有,”姐姐说,“信里讲得很清楚:”尽管这遗嘱同他无关……‘“
妈妈说:“不管怎样,这事不要告诉你爸爸,知道吗?你从寄读学校回来一直表现不错,我不愿童因为过去的事又把你送进教养院去……”
我们商量好,让卡泰利娜下午三点前等在门口,马车来时让车夫不要摁铃;我呢,就悄悄坐上公证人派来的车。爸爸要是问起的话,妈妈和阿达就对他说到奥尔卡夫人家去玩了。
我也不想描绘我是怎么焦急地等待着三点的到来。
卡泰利娜终于上楼来叫我了。我溜出家门上了车。车里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他问我:
“您是乔万尼·斯托帕尼?”
“是的,我这儿有信……”
“好极了。”
不一会儿,我进了公证人切阿比的办公室。市长已经等在里面了。过了一会儿,我姐夫马拉利也来了。他一见到我显得很不高兴。我装着没看见他,反而同他的女佣人问好。她是跟着马拉利后面进来的,坐在我旁边,问我近来怎样。
公证人切阿比坐在安乐椅上,他前面摆着一张方桌子。这个公证人的样子真逗人笑:矮矮胖胖的,圆圆的脸,头上戴着一顶老头戴的帽子,由于帽子上的缨穗老是拖在耳朵上,他总是摇着脑袋企图把它甩开,就象一个额头上长着长发的人总是把长发甩到后面去一样。
他看了看大家,接着又摇了摇铃,说:
“证人!”
这时候,两个穿一身黑衣服的人,站在我和公证人中间。公证人拿起一个夹子,带着鼻音开始读起来,他读遗嘱的音调就象在念祷词一样。
“我荣幸地以在位的维多利奥·埃玛努阿莱国王陛下的名义……”
下面是一大堆冗长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直到念到威纳齐奥先生临死前口授的话时,我才每句话都听懂了。
当然,我不可能确切地回忆起每一句话,但我能记起他各种遗产的数字,回忆出他口授的遗嘱内容。我觉得他是用一种非常古怪的方式,口授这份遗嘱的。遗嘱充满着嘲弄的口气,似乎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在临死前,还在开一个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大玩笑。
他的第一个意愿就是从他的遗产中拿一万里拉①给切西拉。我无法形容公证人读到这段遗嘱时场上的情景。切西拉听到这个幸运的消息都晕倒了。大家围在她身旁,只有马拉利除外,他脸色苍白得象死人一样,两服盯着他的佣人,好象要把她吃掉一样。【原书注①里拉:意大利货币的名称。现在—万里拉价值大概是七个美元,而在当时,一万里拉的价值几千倍于现在。】
然而,听到威纳齐奥先生解释为什么把这么多钱留给这个年轻的女佣人时,又觉得他这样做是为了取悦于他的侄子。
“我留下这笔钱给提到的纯洁的切西拉(下边都是这么说的),首先是表示我对她的谢意。我在侄子家度过的我一生最后的几年中,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对我好得甚至超过了我的亲戚。我特别感谢她经常叫我‘水果冻’的外号,这个外号是形容我由于瘫痪不断地颤抖。”
我记得很清楚,正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威纳齐奥先生的。如果切西拉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能得到这笔可观的遗产的话,那么她应该感谢我。接着,威纳齐奥先生继续解释说:
“此外,我所以用特别的方式做出这个有利于好姑娘切西拉的决定,是因为受到了我侄子正确的,健康的政治理论的影响。他总是告诫说,在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奴隶和主子。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持我的这种做法,使得纯洁的切西拉再也不用在他家做佣人,而对于我侄子来说也不用做主子了。”
念到这里,马拉利律师朝着市长低声的叨唠着:
“唉……真是!……我的叔叔怎么是这么天真!……”
市长微笑着没说话,但他的笑容却含有某种嘲讽的味道。这时,公证人继续念着遗嘱。另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我一直是尊重高尚的利他主义理论的,而这正是我侄子信仰的社会、政治理论的基础。在我看来,把我的钱留给我的侄子是一种错误,是违背这种理论的。我的侄子一直是激烈反对金钱和特权的,首先是反对遗产的。因此,我把上面提到的财产都留给这个城市的穷人。对于我亲爱的侄子,鉴于他对我的感情,对我的恭敬和长期来他的愿望,我把被他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拔掉的我最后的一颗牙齿留给他,做为纪念。这颗牙我特意镶上了金,可以用做领带别针。”
公证人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大别针。这只大别针正是我从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张开的嘴巴中拔出来的那颗蛀牙。
看到这颗牙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拉利律师从来没有过这么反常,他象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嘴唇都在发抖。看来他在使劲控制自己。突然,他伸出拳头对我说:
“流氓!你也在笑自己的流氓行为吧!”
他恶狠狠的话使得大家都转身望着他。公证人对他说:
“冷静一点,律师先生!”
他把装着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那颗牙齿的匣子递给了马拉利,但马拉利先生却用手把它推开,说:
“把它给这个孩子吧!……是他从死者的嘴巴里拔出来的,我送给他做礼物!”
他笑了笑,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笑是被迫装出来的,是为了弥补他刚才的失态。
最后,他在公证人递给他的证书上签了字,向公证人道了别就走了。
在市长同公证人商量怎么分配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留给穷人的饯时,切西拉对我说:
“你看,乔万尼先生,主人发脾气了。”
“他可能是同我发脾气。”
“唉,谁知道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敢进他家的门!……”
“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是一个……你是怎么给瘫痪的老人起了这么一个外号的?……”
这时,市长同公证人已商量好并在证书上签了字。公证人叫切拉西明天再到这儿来一次。
这样,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公证人打开他写字台的抽屉,拿出一卷东西。他戴上眼键,看着我的脸,对我说:
“已故的威纳齐奥·马拉利先生确实是—个古怪的人,但是我不应该来评论他。作为公证人,我的职责是遵循他的遗嘱,把他交待的事一件一件办安。威纳齐奥先生曾亲自对我说:”我这儿有一卷一千里拉的票子,都是五里拉一张的。我死后,请你悄悄地给我侄子的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不要让人看见,也不要让人知道。请他自己把钱收起来,他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但让他别告诉别人。“
这些话使我愣住了。公证人在说这些话时,好象在背诵课文一样,老是一个语调。他摸着我的头,接着对我说:
“已故的威纳齐奥先生告诉我,你的亲戚们都对你绝望了……”
“不过,这么多天来我表现很好!”我回答说。
“不错!但你要注意,不要乱花钱。已故的威纳齐奥先生留给你这些钱时,并没对你有任何的约束和监督,他对你表示了极大的好感和信任……或许因为这,或许是因为他古怪的秉性,使得你能得到这么多钱,使得你可以用来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我有责任给你劝告,作为执行遗嘱的公证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他交给我一卷钱,接着把装有死者牙齿的匣子也交给了我:
“这匣子你要不要?是你姐夫送给你的。拿着吧!现在我让人陪你回家。”
我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弄糊涂了,以至在告别时都忘了说声谢谢。在办公室门口,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陪我下了楼,又用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爸爸不在家,妈妈和阿达马上围著我,问了许多问题。
当她们知道威纳齐奥先生把他所有的遗产都送给了城里的穷人、马拉利只拿到一枚镶金的牙齿别针并且还送给了我时,她们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
“怎么!……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
不过,我总是回答她们说我不知道。当她们停止问我问题时,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钱锁进了抽屉里。
这天,我装得象没事一样,但心里却很不平静。吃晚饭时,爸爸发现我神色不对头,就问:
“能告诉我今天晚上你有什么事吗?我看你象只鹰似的。”
当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时,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我默默地看着钱,把两百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数完后把它们锁在写字台抽屉里,过—会又把钱取出来,又重新数了一遍,接着又把钱锁好。这样,取出来放进去,不知道多少回,但总是不放心……
我觉得我变成了两年前看过的一个歌剧中的老头,但并不是象他那样贪得无厌地盯着自己的钱!我在短短的几小时里做了许多梦,这天晚上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不眠之夜!……
好了,我看该上床睡觉了……我锁上了我的抽屉。晚安!
2月26日
刚一天亮,我又把两百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数了一遍。这两百张票子就象是两百个问题摆在我的面前一样。
“怎么办呢?”
自从有了这笔钱,我变得没主意了。我满脑子都是想法,满脑子的担心和害怕。今天晚上我又没能闭上眼睛,总是突然惊醒,因为我老是怕小偷进来把我的一千里拉偷走;也怕爸爸问我钱是从哪儿来的?闹得不好,还会失去这笔钱。
不管怎么样,我要把它们收藏好,放在抽屉里不保险,家里可能还有一把能打开我抽屉的钥匙。妈妈和阿达可以很容易地搜查我的抽屉。
第一件必须做的事就是买一只保险箱。箱子要小,小到可以藏到衣柜底下。那儿放着我小时的玩具。
至于怎么花这笔钱,我想过许多。有两个想法老是在我脑中转来转去:买一辆汽车,或者是开一个面包店,就象基基诺·巴列斯特拉爸爸开的那样……
走着瞧吧!我拿了二十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放在口袋里去买保险箱……
我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小屋子里,大家可能都睡着了,只有我同我的钱。钱终于很安全地藏在衣柜底下了……
有一个装着一千里拉的保险箱让人多满意啊!……等一下,现在已经没有一千里拉了,而只有七百三十一里拉了,因为我今天随随便便地花去了二百六十九里拉!
但是,每一笔钱都是该花的,开销都记在我的出纳本上。它是花了一个里拉买来的。下面是我今天的开支情况:
┌────────────┬──────┬─────┐│ │ 收 入 │ 支出│├────────────┼──────┼─────┤│可怜的威纳齐奥留给我的钱│1000(里拉)│ (里拉)││ │ │ ││出纳本 │ │ 1││ │ │ ││施舍 │ │ 15││ │ │ ││保险箱 │ │ 250││ │ │ ││甜食 │ │ 3│└────────────┴──────┴─────┘
在我的出纳本上还有备注栏,但这一栏我什么也没写,因为,要写到备注栏中的只有一条:花得最不值得的就是施舍的钱。
今天早上,我刚出家门,在圣·加尔塔诺教堂的台阶上遇到了一个叫花子,他问我要钱,我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扔进他的帽子里。帽子是放在他盘着腿的膝盖上的。
他做了一个吃惊的动作,抓起票子仔细地对着太阳光检查着,然后问我:
“小先生,这票子不会是假的吧?”
这时,从台阶的另一边又跑来一个叫花子,他仔细看了票子后说:
“没问题,是真的。小先生,你也给我一张吧!你还没给我呢?”
为了避免不公平,我也给了他一张。这时,另一个在教堂门口乞讨的瘸子看见了,使劲地朝我扑来,向我要,我照样给了他五个里拉。
精彩的情景是:当我痛快地把手伸到衣袋里去掏钱时,我完全沉溺于慷慨施舍的快乐中,甚至一点没想到他们仔细看票子和向我扑来时的奇异衷情。
后来,我又到了巴列斯特拉面包店里,一口气吃了三个里拉的甜点心。
吃完后觉得胃有些难受,可能是吃得太猛,也可能是吃多了。这种点心在甜食里是最不容易消化的。
总的来说,这个钱花得值,我不后悔。
另外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是买保险箱。我真没想到,用自己的钱到商店买自己必须而且想要买的东西,是这样的困难!
我走到第一家商店,对他们说我要买一只保险箱。店里的人都笑了,尽管我坚持要买,他们却说:
“小孩子,快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同你开玩笑!”
在另外一家商店,人们也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我。我火了,说:
“你们以为小孩子就没有钱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
这时,店里人的态度马上就变了,称起我“您”来。不过,他们还不想卖给我保险箱。他们抱歉地对我说,他们不能把这种东西卖给小孩,让我同爸爸一起来买。
“哼,我到其它店里就买不到吗?!”
幸好,正当我从衣袋里掏出钱来的时候,店里有个小青年看见了。在我刚要离开店时,他走近我说:
“真好笑,难道从今以后买东西还要凭出生证吗!……”
我当然很同意他这种正确的观点。这时,他问我:
“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一只保险箱,”我回答说。“但是要一个小的……”
“你要买多少钱的?”
“……我不知道。但我要一只很牢固的保险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青年想了一下,盯住我看了一会,然后对我说:
“三百里拉的怎么样?……”
“啊,有点贵。”
“贵?瞎说!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几千里拉的保险箱吗?你可以买一只过时的保险箱……也许很容易找到,价钱不贵,也同样好用。”
“那么,到哪儿去找呢?”
“你跟我来吧!我有不少朋友在店里当伙计,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卖东西很公道,不会象首饰店里以假骗人……”
他陪我走了好几家店,领我看了各式各样的保险箱。我这时才觉得,想要买一只我想要的保险箱确实很困难。这个小青年倒真热心,他仍陪着我一个店一个店地走着。要是店里有他的朋友,他就先进店里去谈,让我在店外等着。我们走到最后一个店,他同老板谈后一起走了出来,给我看了一只大小正合我心意的保险箱,只是箱子已经生锈了。
我当然先问他价钱,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讲定二百五十里拉。我把衣袋里的钱都给了老板,让他下午五点把箱子送到我家来,因为那个时候爸爸不在家,妈妈和阿达也要串门去。
我真的有了一只保险箱。下午五点,我把欠的钱给了老板,一共是一百六十八里拉,另外八十二里拉我已经付过了。
现在我很高兴,因为我有保险箱了,再也不用害怕钱丢了。
2月27日
地平线上出现了乌云。
今天,爸爸训了我一个小时,他什么话都说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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