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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书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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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的只有他的躯体,渐渐散开的烟味,以及那只微笑着的泰迪熊。
  等其他人随后赶来时,四周已经发生了变化。地平线上晨光初露,黑暗正迅速消失,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混乱。
  飞行员的身体苍白,毫无血色,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飞行服。他那双褐色的眼睛冰凉冰凉的——就像咖啡渍一样——
  这乱糟糟的情景在我眼前呈现出一个既奇异又熟悉的画面,成为了某种象征。
  和以往一样,人们惊呆了。
  我从人群中走过时,发现每个人都站着,品味着死亡带来的宁静。他们胡乱地打着手势,压低了嗓门说话。现场笼罩着沉闷的不自然的气氛。
  我扭头瞥了一眼飞机,看到飞行员咧开的嘴唇像是在微笑。
  像在讲最后一个下流笑话。
  像是一个双关妙语。
  他缩在那堆飞行服里,灰色的晨光正在撕破黑夜。在我准备开始新的旅程时,天空中仿佛闪过了一道暗影,刹那间像是发生了日食——这是另一个灵魂离去的征兆。
  你们明白了吧,当有人死亡时,除了那些点缀我所见所闻的世界的色彩以外,还能看到一次日食。
  我已经见过不计其数的日食。
  我已经记不起见过多少次了。
  旗帜
  我最后一次见到偷书贼时,天空是红色的,就像一锅咕嘟嘟冒着气的热汤,有的地方甚至像被烧糊了似的。红色的汤里还夹杂着黑色的面包屑和胡椒。
  在此之前,孩子们在街上玩跳房子的游戏。而那街道,像一页沾上油渍的纸。我赶到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的脚在地上跳来跳去产生的回音,还有笑声。可他们的笑声就像盐一样迅速溶化了。
  炸弹来了。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警报,还有收音机里布谷鸟鸣一样的报道,都来得太晚了。
  几分钟内,街道就变成了一堆堆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血水像小溪一样流淌,直至干涸;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就像洪水中漂浮的木头。
  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倒在地上,成为一包灵魂。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是不幸吗?
  是这些把他们连在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
  我们抛开这些愚蠢的想法吧。
  这一切都是那些从天而降的炸弹造成的,是那些躲在天上的人类干的。
  一连好几个小时,天空都是可怕的红色。这个德国小镇一次又一次被撕裂。雪花般的灰烬在空中优美地飘舞,以至于你都想伸出舌头去尝尝它们的味道了。可它们却只会烫伤你的嘴唇,弄疼你的嘴巴。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我正要离去时,看到偷书贼跪在那儿。
  周围是小山似的瓦砾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
  她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心只想回到地下室去,去写字,去最后再读一遍她的故事。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她脸上的表情。她渴望回去——回到带给她安全感的地方——可她做不到,地下室已经不存在了,它也成了废墟的一部分。
  我再次请你们相信我。
  我真想停住脚步,蹲下身子。
  我想说:
  “对不起,孩子。”
  但这是不允许的。
  我没有蹲下身,也没有说话。
  我观察了她一会儿。等她能动弹时,我跟在她的身后。
  偷书贼的书掉下来了。
  她跪下来。
  她号啕大哭起来。
  清理工作开始后,不断有脚踏在她的书上。尽管人们得到的指令是只清理爆炸后的建筑垃圾,可女孩最宝贵的财富却还是被扔到了垃圾车上。我也没有办法。我爬上了卡车,把她的书拿在手里。当时怎么也没料想到,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将在旅途中把她的故事读上好几百遍。我会发现我们曾经相遇的那些地方,也会对她的经历和她能幸存下来的原因感到惊奇不已,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把书中的内容与我在此期间的见闻结合在一起。
  每当我回忆起与她相遇的时刻,我就能看见一系列的色彩,但只有三种颜色与她最为契合。有时,我会远离这三种颜色所代表的时刻,直到那血腥的一刻彻底结束,直到污浊归于清明。
  以下就是这三种颜色的内涵。
  三种色彩
  红色: 白色: 黑色:
  这三种颜色一个重叠在另一个上面:浓重的隐喻的黑色,重叠在一片刺眼的白色上面,再下边是浓汤一样的红色。
  是的,我常常会想起她。我的斗篷口袋里装着她的书,我会给你们讲讲书里的故事。这本书是我随身携带的物品之一。我的东西通常都放得有条有理的。每一件东西都在努力——并且突破性地——向我证明了,你们和你们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
  这里,就是其中一个证明。
  偷书贼。
  如果你们乐意,就跟我一起来吧。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我要向你们展示一些东西。
  到达汉密尔街(1)
  那最后的时刻。
  那片红色的天空……
  偷书贼为什么会跪在那里,靠在那堆人类自己制造的、可耻的废墟上号啕大哭?
  几年前,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天上也飘着雪花。
  有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最具悲剧色彩的时刻
  一列火车在疾驰。
  车上挤满了乘客。
  在第三节车厢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死了。
  偷书贼和她弟弟正在去慕尼黑的路上,那儿有一户人家将收养他们。当然,我们知道,男孩没有能到达目的地。
  事情的经过
  男孩咳得很厉害。
  他的病情发展得太快太突然了。
  没过多久,一切就结束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一切都停止了,一条生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的嘴巴突然没了动静,接着嘴唇变成了斑驳的咖啡色,就像一幅色彩脱落急需修补的油画。
  他们的母亲还在熟睡。
  我走进火车。
  我穿过拥挤的过道,迅速将手掌覆盖在他的嘴上。
  没有人注意到男孩之死。
  火车继续飞驰。
  除了那个女孩。
  偷书贼似睡未睡,半梦半醒——她的名字叫莉赛尔·梅明格——她眼睁睁看着弟弟威尔纳的头歪到一旁,死了。
  他的蓝眼睛盯着地板。
  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醒来之前,偷书贼梦见了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她在梦里参加了一场集会,元首在会上做了讲演。她看到了元首那缕浅黄色的头发和那撮漂亮的小胡子。她专注地倾听着元首滔滔不绝的演讲,那些话语如金子般闪光。等到听众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居然蹲下身,对着她微笑起来。她回敬了一个举手礼,问道:“日安,元首,您今天好吗?”她的德语说得不是很流利,也不识字,因为她不常上学,其中的原由要到某个时候她才能知道。
  元首刚要回答她的问题时,她突然醒了。
  这是发生在1939年1月的事,那时她九岁多,快十岁了。
  她的弟弟死了。
  半醒。
  半梦。
  我倒是愿意让她把梦做完,可我对此无能为力。
  她的另一只眼睛也倏地睁开了,毫无疑问,她发现了我这个死神的降临。我双膝跪下,取出了他的灵魂,把它轻轻放进我宽厚的臂膀。他的灵魂最初柔软冰凉,像只冰淇淋,后来逐渐暖和起来,慢慢融化在我的臂弯里。他的病痊愈了。
  而莉赛尔·梅明格,她像被施了魔咒一样僵硬,神情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头脑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开始摇晃他。
  这种时候活人总是要摇晃死人呢?
  是的,我明白,完全明白,这大概是人类的本能在起作用。妄图回避这个不争的事实。此时,她的心焦躁,喧嚣,一团乱麻。
  我愚蠢地留了下来,打算继续观察这女孩。
  接着,是她母亲。
  她又剧烈地摇晃她母亲,将她唤醒。
  假如你无法想象出此时此刻的场景,就想想当你震惊至无法言语的时刻吧。想象心中充溢了绝望;想象即将溺死在火车里。
  雪下个不停。到慕尼黑去的火车因为铁路故障被迫临时停车。车上,一个女人正在恸哭,一个麻木的女孩站在她身旁。
  惊慌之中,母亲打开车门。
  她下了火车,来到雪地上,还紧紧搂着男孩瘦小的身体。
  除了跟着母亲走下火车,女孩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正如前文所述,两个列车警卫也下了车。他们先是讨论处理此事的办法,后来产生了争执。这种情形下,说什么都会引起不快。最后,他们决定让这三个人在下一站下车,好把男孩埋葬了。
  火车在白茫茫的大地上缓慢行进。
  它艰难地往前开,在一个小站停下来。
  到达汉密尔街(2)
  他们走到站台上,男孩被母亲抱在胸前。
  他们站着。
  男孩的身子越来越沉了。
  莉赛尔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四周是冰天雪地,她只能盯着前边站台上模模糊糊的站名发呆。对莉赛尔来说,这个无名小镇只是两天后要埋葬弟弟——威尔纳的地方。下葬时,还有一位神父和两个冷得瑟瑟发抖的掘墓人在场。
  我的观察记录
  两个列车警卫。
  两个掘墓人。
  下葬的时候,两个掘墓人中的一个发号施令,另一个按命令行事。问题在于,要是掘墓的人比命令他的那个人反应更快该怎么办?
  错误,错误,有时候,好像我除了犯错就什么都不会干了。
  这两天,我还是干着自己的老本行:周游世界,把死者的灵魂送往永恒之地,看着他们被命运所驱赶,不断踏上黄泉路。我几次警告自己离莉赛尔·梅明格弟弟的葬礼远点,可最终还是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
  我还没有到达那个墓地,就远远地看到一小群人漠然地站在雪地上。公墓对我来说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不久,我就到了他们身边,并低头志哀。
  两个掘墓人站在莉赛尔的左边,一边搓着双手御寒,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大雪天里挖墓太麻烦,说些“挖开冰层可费老大劲了”之类的话。其中一个掘墓人看上去不到十四岁,是个学徒。他离开时,一本黑色的书从外衣口袋里滑落出来,他没有察觉到,走到几十步开外去了。
  几分钟后,莉赛尔的母亲也准备和神父一起走了。她向神父致谢,感谢他来参加葬礼。
  女孩却还待在原地。
  大雪没过了她的膝盖,现在轮到她动手了。
  她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她开始在地上挖起来。弟弟不可能死了,他不可能死了。他不可能——
  雪立刻让她感到刺骨地冰冷。
  她双手的血液仿佛都要结冰了。
  在雪地里的某个地方,她看到自己裂成两半的心。它们依然炙热,在厚厚积雪下跳动。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时,她这才意识到是母亲回来找她了。母亲拉扯着要她离开墓地。她的喉咙哽咽着。
  大约二十米外的一件小东西
  母亲把她拖离墓地后,两人都停下来喘气。
  雪地里有一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只有女孩注意到了它。
  她弯下腰,拾起它,把它紧紧地攥在手里。
  书封上印着银色的字。
  母女俩举起手来。
  她们含着眼泪向墓地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转身离开,一路上回头张望了好几次。
  我多逗留了一会儿。
  我也挥挥手。
  却没有人回应我。
  母亲和女儿走出公墓,准备搭乘下一班开往慕尼黑的火车。
  两个人脸色都很苍白,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两个人的嘴唇上都生了冻疮。
  在那扇脏兮兮的火车车窗玻璃上,莉赛尔发现了母女俩的这些共同之处。她们是中午前上的车。按照偷书贼自己的描述,再次坐上火车时,她仿佛经历了世上的一切悲欢离合。
  列车在慕尼黑火车站停下来,乘客们从这个破箱子一样的东西里鱼贯而出。这些乘客鱼龙混杂,但想要一眼认出穷人却非常容易。他们总是急于下车,好像换个地方待就有了希望似的。他们没有意识到,到了新地方后等待着他们的仍然是老问题——他们还是不受欢迎的穷亲戚。
  我认为女孩的母亲很清楚穷人只会招人白眼,所以她没有选择慕尼黑的富裕家庭来收养孩子们,而是找了另一家。虽然这家人无力提供优厚的条件,但只要孩子们可以吃得好一点,还能受点教育就行了。
  弟弟。
  莉赛尔相信妈妈一直想念着弟弟,一路都把弟弟背在肩上。这时,妈妈仿佛把弟弟放到了地上,看着他的双脚、双腿和身体落到地上。
  到达汉密尔街(3)
  妈妈还能走得动吗?
  妈妈还能动弹得了吗?
  人究竟有多大潜能?这样的问题我从来搞不懂,也理解不了。
  这位母亲仿佛把小男孩抱了起来,继续前进。女孩在一旁紧跟着她。
  负责联系收养的人见了她们,询问她们迟到的原因,男孩之死触动了他们脆弱的内心。莉赛尔蜷缩在那间又脏又小的办公室的一角;她母亲心事重重地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
  大人们急急忙忙地道别。
  女孩把头埋在母亲掉了毛的羊毛外套里,不肯离开母亲。人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开。
  在慕尼黑的远郊,有一个叫莫尔钦的小镇,我们这些不会讲德语的人会叫成莫尔金。莉赛尔要到那儿去,到一条叫汉密尔的大街去。
  翻译一下
  汉密尔在德语中的意思是天堂
  给汉密尔街命名的人一定极其幽默,这不等于说汉密尔街是人间地狱,它当然不是地狱,可也不是什么天堂。
  不管怎么说,莉赛尔的养父母已经在等着她了。
  他们是休伯曼夫妇。
  他们一直在等着收养这个女孩和她弟弟,并能因此挣到一小笔津贴。没有人愿意去通知罗莎·休伯曼,那个小男孩没能承受住旅途之苦。事实上,没有谁会告诉她任何事。尽管她以前的收养记录都很好,但说到脾气,她的脾气可不敢恭维,有几个孩子显然有点怕她。
  对莉赛尔来说,这次是坐在小汽车里旅行。
  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小汽车呢。
  她胃里的食物不停地上下翻动着,她心里巴望着大人们会迷路或者会改变想法,可惜这只是白费心思。她忍不住想念妈妈。妈妈还在火车站等着坐返程火车,她一定裹在那件透风的外套里瑟瑟发抖呢。她还会一边啃着指甲,一边等火车。长长的站台让人不自在——它是一片冰冷的水泥地。在回程的火车上,她会留心儿子墓地的所在地吗?愁绪会让她辗转反侧吗?
  车向前开去,莉赛尔连回头再看上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一天,天空的颜色是灰色,这也是欧洲的颜色。
  瓢泼大雨下个不停。
  “就在那儿,”负责收养工作的亨瑞奇夫人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那儿就是你的新家。”
  莉赛尔用手抹去车窗上的水汽,划出一个圆,向外张望着。
  汉密尔街的样子
  街道上的各种建筑像是黏在一块的,大部分都是小房子和公寓楼,看上去紧巴巴的。灰暗的雪像地毯一样覆盖着大街。街道两旁是光秃秃的树木,像混凝土修筑而成的。连空气都是灰色的。
  还有一个男人坐在车里。亨瑞奇夫人消失在那所房子里时,他留下来陪着莉赛尔。他一言不发。莉赛尔猜他的职责是防止她逃跑或是惹麻烦。可等到莉赛尔真的开始惹麻烦时,他却在那儿坐着袖手旁观。或许他要等到紧急关头才会采取行动。
  过了几分钟,一个高个儿男子走了出来,这是汉斯·休伯曼,莉赛尔的养父。汉斯旁边站着中等个子的亨瑞奇夫人,另一边站着矮矮胖胖的罗莎·休伯曼,她看上去就像罩了件衣服的小衣橱。她走路时摇摇摆摆迈着鸭步,很是显眼。要不是那张皱巴巴的纸板脸和脸上那副木然的表情,她这付尊容还算得上可爱。她丈夫径直走了过来,手里还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香烟是他自己卷的。
  麻烦事来了:
  莉赛尔不肯下车。
  “这孩子咋回事?”罗莎·休伯曼问道。她把头伸进车里说:“来,下车,下车。”
  汽车前面的坐位被扳倒了,门廊里冷冷的灯光透了进来,仿佛在邀请她下车。她还是一动不动。
  透过车窗上她擦出的圆圈,莉赛尔看到高个子男人夹着香烟的手指,烟头上的烟灰缓缓落下,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落到地面。几乎过了十五分钟,莉赛尔才被哄下车。是那个高个子哄下来的。
  到达汉密尔街(4)
  他轻声细语哄下来的。
  接着,莉赛尔又拽住门框不肯进门。
  她拉着门,拒绝进屋,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街上的人都来围观,直到罗莎·休伯曼对着他们破口大骂起来,人群才渐渐散去。
  罗莎·休伯曼的骂人话
  “你们这群蠢货想瞧啥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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