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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氏果真大方，三十几条人命，如此轻巧的就想遮掩过去。就算你所说属实，易氏也逃不过管理不善的责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竟然他们想要拣个大便宜，就该有付出代价的准备，哪怕是仅有一次的生命！”易梦凡说的云淡风清，纪晶晶却是听的心惊胆战，类似的话她才听过不久，那么苏可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出于人道主义，易氏已派出援助队，并额外给出安家抚恤金。林大夫，你大概不知道吧，刚刚的消息。”他掏出手机，递到林啸东面前，“可怜林大夫一片仁心啊！”
　　他状似遗憾搂着纪晶晶坐下，眉眼斜挑，浓浓的嘲讽，“这就人心，在贪欲面前，骨肉亲情不值一提。”
　　林啸东对着电话屏幕，面如死灰。
　　“如果是你，你是愿意选择守着半死不活的人，被病痛贫穷纠缠一生，还是愿意拿着高额抚恤金开创全新的人生呢？哎呀，我原计划是无论花多少钱也保住他的命的，可惜啊……”
　　“不要再说了！”林啸东猛地打断他，目眦欲裂，“易梦凡，我们今天讨论的可不是这个问题。”
　　“嗬，对。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舅子，我只是好奇，若是发生在林家，他们会怎么选择？”
　　林啸东警惕的问：“你什么意思？”
　　易梦凡转头看着纪晶晶，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说他们若是知道被扫地出门的养女成为我易梦凡的太太，会作何感想。烦请大舅子探听清楚，转告妹婿。”
　　纪晶晶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最后一句却是明白了，眉头揪在一起，“梦凡？”
　　“晶晶，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众星拱月，就是众矢之的，你应早些明白。”
　　她摇头，“我不懂。”
　　林啸东红着眼，“你何必将她扯进来？”
　　“这是命。晶晶，易太太不好做。”他细心的理顺她的刘海，“林大夫，您请便，恕不远送！”
　　林啸东望向纪晶晶，却是苦笑。
　　“有事打电话给我。”
　　纪晶晶点点头，想要起身却是被易梦凡拉住了，“大林子，记得，祭祀的时候帮我给妈妈上一柱香。”
　　林啸东深深的望她一眼，郑重的答：“好！”
　　林啸东几乎是落荒而逃，过去的二十几年他一心用在学术上，忽略了太多太多，所以才这么天真，这么蠢。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纪晶晶却是比他还要迷茫。
　　此时她困惑的盯着易梦凡。她知道他不好惹，但也仅限在不好惹，真正的含义从未探究过。
　　“想知道什么？”他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鼻尖。
　　她也不知道想问什么，脑子里灰茫茫一片。“梦凡，别忘了答应我的。”
　　“什么？”
　　“多行善事，不滥发好心。”
　　“好！”
　　原谅她做了缩头乌龟，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带给她的震憾却无异于平地惊雷。她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将脸深埋进他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狂乱的情绪渐渐安稳。
　　“梦凡，我想出院了。”
　　“好！”
　　伤虽没好全，不过回家休养并不影响。
　　出院的第二天便是除夕，海城的天空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纪晶晶一拉开窗帘便见银装素裹的世界，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心情变得无比雀跃。
　　翻开背包，找到最底层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眯眯的拱回床上，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新年快乐！”
　　易梦凡猛地张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将盒子挪到他眼前，又说一句：“新年快乐！”
　　他不明所以，挑着眉不作声。
　　她恼了，“易梦凡，你好没劲。”
　　“是吗？那要不要再次证明一下我的孔武有力。”作势就要将她压在身下。
　　纪晶晶大急，因为手没有好全又不敢大力去推，“混蛋！”
　　“呵呵……”他轻笑，坐起身，拿过枕边的盒子，“什么？”
　　“新年礼物！”纪晶晶眉眼含笑，殷切的望着他，示意他打开。
　　易梦凡打开盒子一看，却是条孔雀蓝的领带，轻轻的蹙了眉。
　　纪晶晶没有看到预期的开心，紧张起来，“不喜欢吗？”
　　“喜欢。”可是他没有准备新年礼物回送她，这才蹙了眉。沉吟一会，“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
　　“我？呵呵，你就是最好的礼物。走，我们去堆雪人吧！”她拉他起身。
　　雪看起来下的很大，但是因为海城气候偏湿重，到了这时也只积了薄薄一层。不要说雪人，便是团个雪球都难。
　　他略蹙了眉说：“你手还没好，别出去了，受了冻会风湿，以后遇到阴冷天气就难受了。”
　　她撅起嘴，不甘心的说：“可是人家很想去堆雪人。”
　　以前在法国时，每到雪天林静芝便喜欢带她堆雪人，楼下花坛，公园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母女俩的作品，环卫工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她堆的雪人很好看，惟妙惟肖，不光是雪雕，还有沙雕泥塑样样出色，她有一双精巧绝伦的手。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养母的天份，也不够勤奋，学到的不足她的十分之一。
　　雪，漫天飞舞，无声无息的落进她的心里。无比怀念养母在世的日子，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怀念那时的生活，还是单纯的舍不得母女亲情。
　　她觉得迷茫而感伤。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春节过了，你的手也大好了，我们去冰城看元宵冰灯展。”
　　她笑笑，欢喜的问：“真的吗？”
　　“真的。”
　　“梦凡。”她偎进他怀中。
　　“嗯？”
　　“有你在真好。”她喜欢偎在他宽阔的怀中，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呼吸他干燥温暖的气息，好像这样世界都变得安宁。
　　一男一女，相依相偎，在这样的雪天里，别样的温馨美好。
　　因为过年除了刘嫂一家，其他人都放假了，刘嫂在准备好年夜饭之后也告了假。
　　然易梦凡并没有走进餐厅，而是一直静静的矗立在窗前，海城的雪难得的下了一天一夜，夜幕时已积了十多公分。
　　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天还没有全暗，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客厅里没有开灯，他挺拔的身表在窗前形成一个墨黑的剪影，如松柏一般挺拔，却分外的孤独。
　　莫名的，她感受到一丝哀伤的情绪。其实这一天他的情绪都不高，一直都是淡淡的，偶有出神，很不寻常。
　　她看一眼餐桌上丰盛的菜肴，疑惑的走向易梦凡。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悄步走近，轻轻的环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胛下。
　　良久，他方转身，淡声说：“走吧。”
　　“去哪？”
　　他深深看她一眼，说：“易家。”
　　她疑惑更深，转而了然。
　　说起来也是她自己神经过于大条，领证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正式拜会过婆家长辈，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媳妇。
　　她羞涩的笑了，“那我去换件衣服。”
　　“穿多点。”
　　她挑了件大红色领口袖口镶着雪白狐狸毛的斗篷大衣，可以很好的遮住绑了纱布的左臂，脚上配了白色长筒靴，长发歪歪的梳了条辫子搭在胸前，戴一顶绒绒的帽子。
　　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喜气，拜见长辈想必不会失礼。
　　易梦凡见到她的装扮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袖子短了些，戴副手套吧。”
　　“好。”
　　易家在栖云山，是海城市内区内唯一建有民宅的景观山，山并不高，车子开了半个来小时便到了。
　　除夕夜的栖云山被灯光装点的光华璀璨如七彩宝石，易家便是这颗大宝石上最亮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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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除夕之夜

　　车辆徐徐驶进雕花大铁门，便听花草树荫下传来欢快的订新年歌曲。华盖大树上挂着五彩的霓虹灯带，工人穿行其中，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乍然入内好似到了派对现场。
　　一路上易梦凡都不发一言，端端的坐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纪晶晶几次想要打破这份僵硬，都没有成功。临近下车，心里便惴惴不安起来。
　　“下来吧。”易梦凡率先下车，打开她这边的车门，将手伸向她。
　　纪晶晶略微思索了下，决定有些什么想法还是回去再问。于是绽出大大的笑脸，将手交在他的掌心中。
　　易梦凡紧了紧手心，抿紧了唇，通过紧握在一起的手，她感觉到他异于平时的僵硬。
　　工人们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行礼问好，“大少爷。”
　　易梦凡视若无睹，自顾进了易宅。
　　易宅是一栋欧式洋房，楼层挑的很高，雕梁画栋，古画雕塑极尽奢华。
　　她们走进客厅，暗红色的皮沙发上坐了一圈的男女老少，为首的是一名身形健朗的中年人，见到牵手而来的两人，鹰隼般的眸光瞬间降到冰点，透出冷厉的锋芒。
　　纪晶晶一接触到那目光，心里一跳。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见易梦凡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目光，细一想却也有所区别。易梦凡的眸光虽然凌厉，但是审视意味更多，而眼前的这名中年人，那冷厉的眸中是明晃晃的蔑视与敌意。
　　敌意？纪晶晶心中敲起了警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突然腰间一紧，原来易梦凡放开她的手，转而揽紧了她的腰。
　　在这一瞬整个屋子里的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她，有审视、打量、轻视、不屑、戏谑、敌意……独独没有欢迎。
　　而原本欢笑的氛围也因为两人的到来变得凝重。
　　纪晶晶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一道柔媚娇俏的嗓音打破了这份凝重，“这位是大少爷的女朋友吗？可真是个清秀佳人。来，阿姨这里坐。”
　　坐在中年人左侧，身穿孔雀蓝绣金线旗袍的女子站了起来，本就柔美的面庞因为满满的笑意更显得温婉大气。
　　她是第一个向纪晶晶示好的人，纪晶晶心存感激，回以灿烂的笑容。只是腰还被他紧紧的揽着，并不能迈开一步。
　　说话的女子不以为忤，反倒笑的更欢实，走向前来，“大过年的，大少爷既把你带到家里，就是没将你当外人。我这做二妈的，没有准备，一点心意就当是给小辈的压岁钱了。”
　　说着便将脖子一串亮闪闪的兰花形粉钻项链取了下来，要往纪晶晶颈上戴。
　　纪晶晶窘了，她穿的是呢料大衣，并不配这样隆重的款式。就算要接这份见面礼，也该收进盒子里，可是这位自称二妈的已经要往她脖子套了，便很尴尬的僵在那里。
　　“给你就拿着吧，不喜欢送给周小青或者卫敏兰也可以。”易梦凡出声，她以为是解围，却不料是更深的尴尬。这串粉钻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二太太也僵住了。她早就听易瑞洁说过文苑多了个小保姆，她取下这串项链就是想看看她见财眼开的模样，以此下易梦凡的脸面，让人瞧瞧易梦凡带回一个多么上不得台面的女孩，也能够让老爷子更加的不喜他。
　　没想到这女孩非但没有小家子气的受宠若惊，反倒是很不待见的表情，很是气闷。再一听易梦凡的话，竟是要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粉钻项链送给女佣，更是憋屈的想吐血。
　　可是项链已经取下了，她养尊处优了几十年，也不是没有涵养的村妇了。笑了笑，说：“哎，我看这项链很配你，自己留着配配衣服挺好，粉钻最是年轻有活力了。”
　　纪晶晶很想反驳一句，“粉钻是很显年轻，可是你这个都镶在这么大朵的铂金兰花底托上了，老气的我妈都只愿意放在保险柜里。”
　　到底保持着礼貌，没有说出口，而是伸手将项链接了过来笑眯眯的说：“这么大颗的粉钻倒是很保值，再过二十年就算不戴，拿去拍卖也可以翻几倍的价钱。”
　　“嗯。”易梦凡揽着她经过二太太径自走向最近的一张沙发坐下。
　　二太太快郁闷死了，好好的损失一串粉钻项链，还被人嘲笑老。其实纪晶晶并没那意思，她是真的换一种方式，来肯定这串的价值，从而肯定她的好意。
　　易梦凡大刺刺的坐下，纪晶晶不得不随之落座。
　　她估摸着这一屋子就是易家的主人了。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应该是易梦凡的父亲，易氏能源董事长易承祖。刚刚说话自称二妈的便是二太太汪小风，坐在易承祖右侧，长相清丽脱俗的估计就是三太太陈馨怡。
　　年岁与易梦凡相当的应是二太太生的易瑞鑫，有过一面之缘是他同母妹妹易瑞洁，两个长相九成相似的少年应是三太太生的易瑞哲和易瑞文，七八岁的小姑娘应是易家最小的孩子易瑞苹。
　　她暗自打量着，根据平时听来的信息对号入座。
　　易梦凡懒洋洋的坐着，眸光不知投向何方。易承祖依旧紧盯着他，一脸的恼怒。
　　都说儿女都是债，最终易承祖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厉声道：“易梦凡，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的，回到家里，连声爸爸都不会叫吗？”
　　“还领回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是嫌我活太长，想早早的气死吗？”
　　纪晶晶骇然的张大眼睛，突而又垂了下去，这时候还是装隐形比较好，以免受池鱼之殃。
　　“纪晶晶，我妻子。”
　　她听到易梦凡声音清淡的说。
　　“混账！”
　　易承祖暴怒，执起面前的茶盏砸了过来。茶汁四溅，碎瓷碎了一地。好巧不巧一片碎瓷划过她的膝盖，顿时血出泉涌。
　　纪晶晶“啊呀”一声惊叫起来。其他人坐如钟，好像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怎么了？”易梦凡迅速的捂紧她的伤口止血。“疼吗？”
　　纪晶晶心里哀怨不止，这爷俩一个德性，初次相见都没好事。
　　“我带你去医院。”易梦凡说着便要抱起她。
　　纪晶晶环视一圈，忙地尴尬的按住他。小声说：“我没事的，划破一点皮而已，一会就好了。”
　　易梦凡却是坚持起身，突然一脚踢飞起面前的碎瓷片，瓷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投向一只高大的青花瓷古董花瓶，哗然一声，大花瓶应声碎了一地。
　　“谁敢打她的主意，一如此瓶。”说完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抱起纪晶晶脚下生风的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在对着亲人，更像是仇人。易承祖气的拎起手边的电话机砸了出去，“反了，他。”
　　只是那个造反的人早已走的老远，听不到老爷子的怒斥。
　　“我真没事，就是划了点皮。你看都不流血了。”
　　纪晶晶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很害怕，就像那次在西枫苑的露台上，阴狠、毒辣好似要将人拆解入腹。那样的神情都快被忘记了，却又再次出现，她怕，怕他会像上次一样欲置她于死地。
　　他将车子开的飞快，七弯八拐的盘山公路，不时的急转弯吓的纪晶晶不敢睁开眼睛，牢牢的抓着头顶的拉手，抿着嘴不敢出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易梦凡终于踩下刹车，纪晶晶因为惯性被甩的差点撞到挡风玻璃。
　　她大叫起来，“梦凡！”
　　易梦凡双手死死的扣着方向盘，突然一转身就抱住了她，紧的似乎要将她按进胸腔。
　　“梦凡，梦凡，你放开。我，咳咳……”她被他抱的快不能呼吸。
　　他终于放松了些，“对不起。”
　　“你怎么了？”
　　“晶晶，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纪晶晶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成为我母亲那样的女人。”他低垂下头，第一次用这样软弱的姿态说话。“她原本也是个美好的女子，只是看错了人，终害的自己死于非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纪晶晶，你说的很对。要想活的久，就该比害你的人更坏，可惜她看不透，只以为有了爱情就够了，她最终害死了自己，也害了我们。”
　　“梦凡？”她听不太明白，只能回以他拥抱。
　　“你知道我有个孪生姐姐吗？”
　　

　　☆、第四七章　生死之间

　　刘嫂说起过，她也奇怪从来没有听他提到过。
　　“其实他们原本是想害我的，却没想到害了她。”
　　“她叫易梦萍，萍水相逢的萍，比我只早出生了半个小时。她现在，就住在那里。”他指向车窗外，循着方向望于可见浓黑的夜色中隐隐一点灯光。
　　“云岷山疗养院。”他语气陡地变得冰冷，“十五年前，我们都还只是个中学生，一天我锻炼完刚想拿水喝，突然她来找我，开玩笑的说：来看我一口水都不给喝。我就将我的水给了她，然后……”
　　他哽咽住，“水刚喝进去，她突然叫了起来。紧接着便只有呜咽的声音，那是一整瓶硝酸，虽然只抿了一小口，她的下颌、口腔和咽喉却是被生生被烧毁了。虽然救回了性命，却是再也不能说话，就是吃东西也偿不出味道，整个下巴皮骨粘在一起，狞狰的可怕。晶晶，这一切本该是我受的，若是我，以我的习惯……”
　　纪晶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