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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菲站在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阔步走到李业奇跟前。
　　“业奇，兄弟情和男女情我分的很清楚，我就是……”
　　“喂，李业奇！你过来。”听见动静的袁心彤扔了画板，隔着十几米开始喊
　　李业奇本来就怕顾菲提这档子事，这时候听见袁心彤叫他，就想顺势开溜，结果往前迈了一步，就被顾菲一把拽回来。
　　“我就是想说……”
　　“知道了！”他突然不耐烦地高声打断，转过身背对顾菲，呲牙咧嘴活动了半天面部肌肉，再转回身来，脸上就挂了一个年度最违心笑容“别说了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崩到我这腻歪来，别怪我不提醒你，秀恩爱，分得快！”
　　顾菲被打断，微微仰起头，看着李业奇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业奇，其实，我就是想说……对不起。
　　不喜欢你不是我的错。但毕竟，我是辜负了一份真情实意。
　　袁心彤等了一会儿，看见那俩人还杵在原地腻腻歪歪，她压抑着把顾菲踹飞三米的冲动
　　“李业奇，我叫你呢！”
　　“听见了，长着耳朵呢”他长叹一声：“我就想把这堆板子放里屋去，你们一个个跟催命似的！”
　　袁心彤咬了咬下唇，想起妈妈曾经这样训斥过大哥：你妹妹这个脾气，迟早有后悔的一天。我知道你有本事，她捅破天你都能搬女娲石补上，以后呢，她总不能不嫁人。你惯出来的脾气，看看有没有男人受得了。
　　此刻大小姐忽然惊觉，妈妈说的可能真有几分道理，虽然她的观念里，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要嫁的男人必定会代替大哥来继续宠她一辈子，但此刻，她必须放低姿态，展示自己极有修养的一面，让那个皱着眉的柴火妞顾菲彻底靠边站！
　　这样想着，袁心彤提着小蕾丝裙子，迈着小碎步就过去了。
　　“我帮你。”
　　她从李业奇怀里夺过一摞板子，抱起来就往前走。从始至终都没看顾菲一眼。
　　顾菲缓了缓神，就想起来陆向辰的罗吉。这喵星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和现在的袁心彤如出一辙。都透着一种：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不配得到我一个眼神的傲娇劲儿。
　　渐渐就控制不住笑起来。
　　李业奇以为她在笑自己。用悲痛得眼神剜了她一眼。
　　顾菲读懂他眼神里的凄惨，故意问“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怎么来了”
　　李业奇哀嚎一声“这位跟善解人意沾不上半点边的小姑奶奶打我电话，我没接，就直接找上门来了。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几千块钱就砸在我桌上，非要在这学画画。”
　　顾菲一听，乐得更欢了：土豪，请跟我做朋友！
　　“顾菲！”李业奇咬牙切齿：“损友！”
　　那边袁心彤放下速写板，从对面的屋子里走出来，对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说到：
　　“李业奇，我付了双倍的学费，让我挑个老师”她漂亮的眼睛盯住顾菲“我就要你身边的这位。”
　　顾菲笑不出来了。
　　为了更好地采光，美术学校的画室，东西两面均做成高高的落地窗，清晨有朝阳，黄昏有晚霞，光线极美。
　　顾菲主要带素描的初级班，她虽然有几分天赋，但毕竟只学过两年就“辍学”，虽有残留的功底，但未经长期历练。所以她主动要求带素描初级班，免得“误人子弟”。
　　素描是敲开绘画艺术大门的敲门砖，她愿意做搬砖人。
　　陆向辰对这一理论相当熟悉，俩人最初在一起时，周末顾菲总会给他发条短信：我在搬砖，我若不在搬砖，就是在去往工地的路上……
　　正方体、四方锥、八面柱、多面球，顾菲把这些石膏模型依次罗列、摆好。她继续教静物写生。
　　袁心彤虽然性格不讨喜，也没有美术功底，但毕竟出身尊贵，从小的艺术熏陶、耳融目染是少不了的。顾菲先纠正了她的用笔方式，再教她怎样将静物一次勾勒成形，接着是排线的画法。顾菲发现她领悟力不错，上手也快。
　　一下午的时间，在顾菲带的几个学生中，她完成得也算上等。
　　中途陆向辰来电，说是今天会晚一点。让顾菲先到“8号地铁”去等。
　　教学结束后，学生陆续离开，袁心彤还靠在桌子前等李业奇。
　　顾菲把每个学生的画集合起来，打上成绩，再依次放回去。因为有的位子比较远，电话震动起来的时候她没有觉察。
　　但袁大小姐听见了，震动的声音好讨厌，影响到我玩水果连连看了好么？
　　她刚想不耐烦地提醒，但余光一扫，看见屏幕上来电人的照片，是她见过的，那个混乱的江边，顾菲出尽风头的江边，站在她旁边的男人，陆向辰。
　　她看着顾菲的背影，出神了几秒钟，从来写满情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饱含心机的邪笑。
　　她轻柔得拿起手机，准确而迅速地按下了接听和免提。然后隔着长长一段空气，立刻语气不善地对顾菲开口
　　“李业奇是你的什么人？”
　　顾菲一步一步折回来。拿起袁心彤的画，看了会儿，由衷得赞叹：“画的不错。”
　　袁心彤不为所动，她要的回答不是这一句。
　　“高中时期我俩一块在这学画”顾菲接着说。
　　“说实话，你俩小时候是不是有过一段，放心，我可以不追究，可现在我看上他了，你最好有点自觉。”
　　顾菲摸索着凹凸的素描纸，低头看看自己在她的画上写的“优秀”俩字，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本想说：“我俩清清白白，是好哥们。”这也是袁心彤想听到的，她知道。
　　但话到嘴边顾菲又改了主意。她发现袁心彤跟罗吉真是越来越像，她们都善于忘记很多事，比如受伤骨折时被顾菲包扎过的前腿，和掉进排水道被自己捞回来的全球限量三百颗的小石头。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搓一搓这个小丫头的锐气。
　　她微微倾身，拉近两人距离，墨黑的瞳仁骤然收缩
　　“袁小姐，你相不相信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朋友关系？”
　　“不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反驳。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顾菲放松身体，甜甜一笑。
　　“我也是”
　　袁心彤楞了片刻，反应过来，支在桌角的那只芊芊玉手，骨节都泛着白，显然是气得不轻。盛怒之下，她伸手抓过顾菲的背包，一把扔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顾菲倒有些失望，以为富家小姐的泄愤方式能更独特一点的，没想到也这样简单粗暴。
　　她撇了撇嘴，瞪一眼袁心彤，然后蹲下来收拾一地残局。
　　桌上，安安静静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被袁心彤迅速而无声地按下了挂断键。
　　夜笼B城的时候，顾菲终于赶到了“8号地铁”，陆向辰还没到，她自己挑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子，坐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和一只廉价的口红，给自己涂了一点。
　　今天是陆向辰的生日，她得赶紧把美术学校发生的不愉快赶出脑袋，气色美美地迎接寿星。
　　此刻，耀世技术部的会议室里，张静静和一众员工都敏感地觉出经理的反常……是从打完电话后开始的。
　　“信息板块的提交系统，再做最后一遍的测试，小周，你跟进一下。”陆向辰说。
　　“额……好的，老大”
　　陆向辰觉察出他口气里的犹豫，眼神清冷地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名叫小周的同志都快哭了，表情难看地小声回答：“没……没问题，就是您刚才不是已经把这块分给静静负责了么”
　　张静静冒死附和一句：“是的老大，就在……您出去打电话之前”
　　陆向辰在位子上静默了一会儿，松了下领带，视线落在摊开的报告上。
　　等眼里的寒气逐渐散去。
　　他缓缓说：“抱歉，我刚才分神了。提交系统还是张静静负责。下面说客户端新版本兼容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向辰：我必须要谴责一下剧情设定了，男配和女配合起火来气得我心肝脾肺肾都疼！请问这是为什么？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14章

　　结束会议，已经过了九点半，下属们三五成群的离开，最后走的张静静忍不住朝玻璃窗上多看了几眼，那里正映出陆向辰萧瑟无比的身影。
　　好寂寞的影子，这个想法一出，张静静也纳闷了，她一向崇拜和仰视的老大，什么时候也学会玩忧郁了？
　　莫非跟小女友的感情出现了裂痕？那她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一下下？
　　耀世大楼的B2层，陆向辰解了车锁，从车里摸出一根烟，靠在车门上，点燃吸了两口，久未触碰的浓烈烟草刺激了神经，一根烟还没下去一半，他就低声咳起来。这一咳持续了许久，本来只是心疼，现在咳得肺也跟着疼了。他自嘲地笑笑，掐灭烟，发动车子上路。
　　回到住所，出了电梯。陆向辰的脚步停在原地。
　　走廊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幽幽暗暗的光线里，他看见自家大门外，正有一堆形状各异的气球起起伏伏地飘来飘去，中间还夹杂着一个人脑袋。
　　在这如同午夜惊悚片的恐怖氛围中，他听到顾菲慢慢地说
　　“生日快乐，陆向辰”
　　许久没说话，一发声，带着点黯哑。陆向辰与她对望，她的头发凌乱地荡在双肩，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比暗夜的星光还亮。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只说一句话，就能让你丢盔弃甲，心软到什么错都能原谅。
　　顾菲之于陆向辰，就是这样的人。
　　他神色缓和下来，隔着气球问她。
　　“怎么跑过来了？”
　　“想见你，给你过生日”
　　“不是说了开会到很晚，生日改天再补。”
　　“发短信不算说”结束那通电话后，他的确是心烦意乱，只草草发了条短信说今晚会加班到很晚，让顾菲不要继续等。
　　显然他低估了这个小女人的执拗。
　　“哪来的这么多气球？”
　　“‘痴情浪子’送的”她说的是“8号地铁”传说中的老板。
　　老板或许会送气球，但绝不会帮忙吹起来。
　　“生日快乐，亲爱的向辰哥哥”她又说一遍，神色专注而喜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清楚得感觉到紧绷了一晚上的心脏开始慢慢舒展。
　　顾菲看见他走过来，在四处乱飞的气球里把自己捞出来。他的手伸过来，她就顺势倒在他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了”
　　“缺氧了，吹气球吹的”
　　陆向辰脑中仿佛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人盘腿坐在墙边鼓着腮帮子拼命吹气的傻样子。
　　他在昏暗的走廊里轻笑一声
　　“谁让你吹这么多的，活该”
　　顾菲窝在他的怀里，大概是真的舒服了，安安静静的半天也不说话。
　　两人最后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帮群魔乱舞的气球都赶进屋里。
　　顾菲坐下来，把带来的蛋糕放在桌上，用期待的眼神看他“快来吃蛋糕”
　　陆向辰脱了外套走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问
　　“来的路上买的？”
　　“从‘痴情浪子’那买的”她竖起两根手指“我跟他说你过生日，他特意很低的折扣给我。”
　　“那他知不知道过生日的时候一般都是寿星亲自切蛋糕的？”
　　眼下这一整个蛋糕已经被大卸八块，而且歪歪扭扭像没了骨头。
　　顾菲飞快地吐了吐舌头，乞求他不要嫌弃。
　　他把衬衣袖子挽上去一圈，拿过面目全非中的一块，低头吃了一口。
　　顾菲的声音很适时地插进来
　　“你吃的那块叫‘晚上我等了你3个小时’”
　　陆向辰动作一顿，抬头看看顾菲。她却不看他，只是也伸手拿起“一小坨”，优优雅雅地吃了一口，才表情迷人地回视陆向辰
　　“哦，我手里这块叫‘等了很久却收到短信叫我不要等了真是气死我了’”
　　接着她又分别介绍了“真想冲进耀世办公楼里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还好我自制力够强”和“不必解释了金钱买不来伤害已存在”这两块。
　　陆向辰简直要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她会又出花样。
　　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耍起心眼儿花样百出，尤其是对自家男人，简直轻车熟路。在这方面，不得不承认顾菲的“创意”如泉涌。
　　放下手里的蛋糕，陆向辰的手被顾菲抓过来，再摊开，上面多了一只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礼物”
　　陆向辰低头一看，手掌里是只黑色的钱包，摸上去皮质很软，纹路清晰，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陆向辰把钱包翻过来，背面用白色的记号笔写着两个字母：GF
　　GF？顾菲？
　　陆向辰忍不住笑笑：“还特意留了名？”
　　“不但留名，也留了身份”顾菲抬抬眼皮“girl　friend”
　　陆向辰笑得更深：“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当然不知道，但女人都懂”她正色道：“我这是写给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们看的，即使你在需要为其他女人付钱的场合也能让她们知道，替你付钱也不代表这个男人会是你的。因为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大婶们。”
　　她拧着眉毛，语气似有几分不满的，但话里话外总是毫不掩饰对他的独占欲。陆向辰看着顾菲的双眼，那里是澄澈一片，他很想相信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如她的眼神一样透明，他很想相信她对他就是如此在乎，如此依恋，可如果真的如此，那今晚电话里的那个轻轻媚媚的声音又是谁呢，那句“我也是”太容易引人遐想，一遍一遍控制不住地扰动他的思绪，像根又细又小的针一样，扎在他心头，隐隐作痛。
　　心里忽然沉沉的，笑容也就慢慢收起来。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他把钱包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往洗手间走“我先去洗澡。你休息一会儿。”
　　“先吃了蛋糕嘛”
　　“洗完再吃”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吃这一块儿”
　　她手里指的，是歪歪扭扭的蛋糕里最大的一块，他不禁微微皱眉“为什么？”
　　“因为这块儿叫‘我不生气了，我心甘情愿等你。’”
　　洗完澡，陆向辰从浴室出来，坐在沙发上，扰乱他思维的小女人大概是这一晚上折腾得太累了，竟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也难怪，一个人吹了那么多气球，又在冰冷的楼道里等了他好几个小时。
　　他眼中忽明忽暗，静静看了一会儿，伸手想把她抱到卧室床上。可手下一用力，顾菲就皱着眉哼哼。怯怯小小的声音惹得他心头更乱，只好给她裹紧毯子，由着她这么睡。
　　桌上的蛋糕还剩下好几块，陆向辰拿起最大的那一块，仔细分辨，上面那红色的一团原本应该是个心型的图案吧。
　　他想起来她说这块儿叫“我不生气了，我心甘情愿等你。”
　　挖起一块放进嘴里，味道是甜的，没错，那么苦涩的是什么。
　　顾菲窝在沙发里，裹着毯子睡得正香，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苍黄的壁灯，满室宁静中，她没有听见，陆向辰那几不可闻的声音：“有没有一块叫做‘我嫉妒你身边年轻的男孩们’”
　　又有没有一块儿叫做“我怕失去你。”
　　日子流水一样滑过，顾承砚术后恢复得非常不错，安静的周末，父女俩在疗养院的后花园晒太阳，六月的阳光，热烈却不难耐。
　　顾菲搀着顾承砚慢慢地走，现在这花园绿地悠闲散步的美好场景，在几个月前，她是不敢想象的。这样好的时光，是那个人给的。
　　顾承砚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笑问道：“菲菲，交了男朋友可要告诉我。”
　　顾菲一惊，她反常得这么明显么。
　　“嘿嘿”她低头一乐“是呀爸爸，你女儿在谈恋爱。”
　　顾承砚也笑了：“这样也好，早点谈，早点嫁人，爸爸也许还赶得及替你张罗婚事”
　　“好吧爸爸，为了你，我争取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
　　“一言为定，菲菲。”
　　顾承砚对子女的教育一直开明大度，以前仕途平顺家庭富裕的时候，顾菲学习的舞蹈、美术、钢琴课程，也大多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年她才14岁，花一样的年龄，已经出落的青春靓丽，明眸皓齿，加上那时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富家小姐，自然不乏胆大的男孩送礼物和情书。有一次这些东西被顾菲妈妈看到，担心了好几天，但当她对顾承砚说起这事，自家丈夫的反应却着实出乎意料。
　　“是么，咱家女儿这么受欢迎？”顾承砚外套都没脱，就坐下来，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不过这也正常，谁叫菲菲是咱们的女儿呢，基因太强大了”
　　顾菲妈：“你这个人……现在重点是这个么”
　　顾承砚自顾自得意够了，伸手握住老婆安慰道：“菲菲懂事了，她会有分寸，咱们就省了这份心。”
　　是的，他一直是这样的，不是不关心，只是绝对的信任。顾承砚这一生，如果不是中年气盛做了后悔事，本该平平顺顺安然到老的。
　　顾菲第二天跟陆向辰说起顾承砚的时候，也提到了自己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的庄严承诺。
　　陆向辰听完，声音低哑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