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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多疼，就有多恨。
　　酒劲一波波涌上来，又吐得昏天黑地，身体软软的往下倒，眼泪鼻涕抹得他一身都是。陆向辰腾出一只手，给车落了锁。横抱起顾菲，向楼里走去。
　　这一片方土，只剩雨声和……另一个人的心碎声。
　　许曼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这栋老式的公寓里。刺痛的闭上眼。
　　她一路开车追过来，他们进了饭店，她在空着肚子等待。
　　饭店里顾菲食欲全无，饭店外许曼宁又何尝不是。
　　但向来毅力惊人，她等得起。
　　陆向辰的心思一向锐利敏捷，她的车不避不躲，一直跟到楼下，他都未发觉。
　　顾菲，果然有另这个男人失去理智的能力。
　　隔着雨气氤氲的车窗，每一幕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在雨中抱住她，力道大到许曼宁的心瞬间被揉成一团，沉入永夜。
　　那样蛮不讲理的拥抱，她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把心落在另一个女人那，她有再多双鞋子，也换不来一个爱的借口。
　　在这场三个人的战争里，她做不成赢家，反而输得彻底。
　　摸摸脸，濡湿一片。
　　顾菲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躺在自家的床上，睁开眼的一瞬间，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酒醉的头痛清晰得传来，让她皱起眉。想撑起身子，手肘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安静的夜里，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异常清晰。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待顾菲反应过来，“闻声而来”的人已走到床前，把小夜灯扭亮。
　　昏黄的夜灯下，顾菲呆呆得看着陆向辰。她想不到他还没走，他一直在外面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过来了，那一定也没有在睡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里漾开。
　　他……竟然在守着她。
　　“要喝点水么？”
　　陆向辰温柔如水的低醇声音传过来，震颤着她的耳膜，这么久了，这样的声音只在每个不愿意醒来的梦里出现过，何时这样真实过。
　　顾菲说不出话。
　　陆向辰看着睡得衣衫不整的顾菲，想起之前替她换掉脏外衣的时候，手下柔嫩无骨的触感和软玉温香的肌肤，突然就不自然得别过脸去。
　　“我去帮你拿点水。“
　　已经成功打乱某人心神的顾菲还在全然不知得发着呆。
　　再进来的时候，陆向辰手里多了一杯水，顾菲喝了一口，竟然是加了蜂蜜的，他是怎么知道她家里的蜂蜜放在哪的？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陆向辰淡淡的开口
　　“蜂蜜在暖瓶旁边”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锁定她：“我还记得”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天早晨都要喝一杯蜂蜜水。为了方便，干脆把蜂蜜放在暖瓶旁边。那么多东西都改变了，却总有什么在一直坚持。
　　顾菲咬着嘴唇，慢慢的，慢慢得把一整杯水喝光。
　　“换下的衣服帮你放在卫生间了”
　　“谢谢，现在是几点钟？”
　　“3点多”
　　“你一直没睡吗”她明知故问。
　　“没有。你好好休息，我该走了”他直起身欲走“顾菲，以后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陆向辰脚步顿住，这股执着和倔强他熟悉无比，可此刻，犹豫和煎熬折磨着他。说出来又怎样，三年前那个病床上支离破碎的自己还历历在目，要不是他的不信任，要不是他把骄傲和尊严看得太重，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思绪纷乱，他开口
　　“我怕我说的不是你想听的。”
　　话音未落，右手袖子就被人死死得拽住，他回过身，顾菲已经从床上跳下来，像只受到挑衅的小兽一般，红着眼圈扑过来。
　　眼神中的哀伤一览无余
　　“那就编个理由，骗骗我”
　　一向冷静自恃的陆向辰也难得有怔怔发愣的时刻，他甚至没机会编这个理由
　　因为下一刻顾菲勾住他的双肩，垫脚狠狠得吻上了他的唇。
　　吻得凶狠，很快就有血腥味蔓延，顾菲松开一点，看到他柔软的薄唇上几点细密的血珠。她没有给他任何挽回理智的时间，又再一次覆上去，甚至伸出幼嫩柔软的小舌，在他的略显冰凉的唇上轻舔摩挲。
　　陆向辰觉得整个世界被瞬间抽离，记忆深处那些痛彻心扉又甜蜜入骨的感觉疯狂翻涌，压抑太久的情潮瞬间冲破所有理智冷静的防线。
　　他并不糊涂，反而异常清醒得知道，对她，他从来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用力回吻，和她呼吸交融，大千世界，他独独贪恋她这一种味道。什么误会，什么情非得已，什么有苦难言，统统不去理会。他只要她，只要她！
　　激烈得交缠中，本来就衣衫不整的顾菲上衣褪到腰间，白皙如玉的上身暴露在他胸前，陆向辰气息已经乱得不像话，吻过每一寸他熟悉又疯狂渴望的肌肤，身下的这个人，是他所有情动的源头……
　　第二天上午，迟迟醒来的顾菲，睁着眼召唤了半天，智商才缓缓回来。逐渐想起昨晚的一切，心里的感觉简直……尴尬欲死。
　　她昨晚……是勾引陆向辰来着吧……
　　胃里的东西早已悉数贡献给楼下的绿化带了，昨晚又不知死活得来了场异常激烈的“运动”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在饿晕和面对陆向辰之间，顾菲天人交战，最后惜命的想法还是占领了高地。
　　她蹑手蹑脚得爬起来，扒开门缝偷偷向外瞄了一眼。没看到任何人影，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空荡荡的客厅里，跟以前没有任何不同，一点他曾来过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走了，也好，省去见面的尴尬，她其实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又偏偏觉得那样酸涩。
　　她赤脚走进客厅，在沙发上抱膝坐下来，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身体一点点冷得透彻心扉。
　　“叮咚”
　　门铃响起来。
　　“叮咚……叮咚”
　　一声、两声、响到第三声，顾菲突然回过神，心跳瞬间快了好几拍。她平息了几秒，然后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王江沅。
　　白皮肤，蓬松短发，笑着的眼。恍若隔世。
　　“顾菲，好久不见”
　　她有点接受无能
　　“王……王江沅”
　　“太好了，你的朋友跟我打赌，说你一定早忘了我的名字。”
　　“我的朋友？”
　　“程月”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抱歉，我只有这个，所以就找到她那里”
　　那是要寄给程月的明信片，在A市写错名字的明信片，她记得说过让小店老板丢掉的，却原来丢到了王江沅那里。
　　顾菲引他进屋，勉强笑笑。
　　“怎么突然来B市了，带团来玩吗”
　　“不是”
　　顾菲没有接话，转身拿过一只干净的杯子。
　　“B市其实也有一些不错的景点，你多住几天，我带你玩，我做你的导游”
　　王江沅久久没有回应，他走到顾菲身边，伸手轻轻拿下她倒到一半的水杯。
　　他身上的淡淡的青草味传过来。
　　“顾菲，我很愿意你做我的导游，不过我想告诉你，我把工作辞掉了，我是来找你的。”
　　他说的明明白白，连她装傻的机会都剥夺了。想说点什么，一抬眼，却看见站在门口的陆向辰。
　　宿醉就像颗定时炸弹，此刻倒计时结束，轰隆一声，在她脑中炸得火光四射。
　　耀世顶层的股东办公室外，当秘书小赵看到突然出现的陆总时，内心是十分忐忑的，明明一个小时前陆总还特意打过电话来，说上午不会来，叮嘱她把跟恒盛高管的会面推到下午，怎么现在又突然现身了。而且，刚才听电话里的语气，明明是心情不错，怎么现在……又变成万年冰山脸了。
　　小赵在心里默默流泪，难道是我私自带男朋友进公司的事暴露了……要不要去主动认个错呢。
　　她轻扣了一下办公室的大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她一敲，门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
　　屋里，陆向辰的褶皱的西装外套还没脱，安静得站在窗前，脚下是被阳光裁出的影子，寂寥又落寞。
　　何时见过这个传奇人物陆总这般……萧索无比过，小赵磕磕巴巴得开口
　　“陆……陆总，那个，下午会面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
　　陆向辰转身，强迫自己从沉思中回过神。
　　“好，放在这，今天没别的事，你可以早点下班”
　　不但没挨批，还获准提前下班？怎么感觉，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呢……
　　偏离轨道的事可不只这一件。这一天一夜，醉酒大闹，和陆向辰翻云覆雨，远在千里外的王江沅突然出现，在顾菲看来，哪一件不是偏离轨道的？
　　安顿好王江沅的住处，又带他买齐日常用品，晚上回到家，陆向辰上午买回的早餐还安安静静得待在桌子上，她坐下来，把那些凉透了的杏仁粥和小笼包一口一口吃掉。
　　王江沅暂时没有工作和住处，程月在西点店二楼收拾出一个隔间，好心“收留”了他，白天他就在店里帮忙顺便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顾菲的生活也变得十分有规律。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简单买上几样菜，到程月那里帮帮忙，然后四个人一起吃晚饭。
　　关于感情，除了程月，谁也没再提起。
　　那是某天的晚饭过后，收拾碗筷的程月突然一脸坏笑。她双手都是泡沫，就用胳膊砰砰顾菲
　　“哎，最近我食欲特别好”
　　“哦”顾菲心不在焉。
　　“顿顿都有海鲜味。”
　　“……少胡说八道”
　　“嘿嘿，你还真是听我的话啊，真从A市拐回来一男人”
　　程月甩甩手上的水。伸手搭在顾菲的肩膀上
　　“看得出来，这个王江沅还涉世未深”她一本正经“你可以趁机拿下”
　　“……”
　　“人家为了你，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得一路追过来，啧啧，实在不易“
　　顾菲嘴角一抽”你说的他好像去西天取经，我可不想吃唐僧肉“
　　正说着，唐僧王江沅走进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说话的时候带一点口音，干干净净的圆脸上永远带着亲切的笑。
　　“没有，都忙完了”程月唯恐天下不乱“我们正在聊你”
　　王江沅有点紧张得看一眼顾菲“聊些什么？”
　　程月立刻笑起来“顾菲正考虑要不要吃了你”
　　顾菲无情的一掌拍在程月脸上。“你到点儿了，该吃药了。”
　　程月捂着脸，歪着嘴笑了会儿，就识趣得离开，走过王江沅身边还不忘煽风点火。
　　“唐长老，小的先行退下了。”
　　真可惜，程月事后还在想，纯情男孩不好意思起来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啊可惜，错过了。
　　顾菲把洗净的碗筷摆进碗橱里，王江沅站在她旁边，漆黑的眼神盯住她。
　　收拾完碗筷，她回身就对上王江沅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得低了低头。
　　他淳朴简单得就像一颗植物，和她跌跌撞撞的人生总是格格不入。
　　王江沅拿过台上白净的棉布，走近一步，很自然得拿起她的手，擦拭上面的水珠。
　　他的眼神先看着她的手，再上移到她的眼睛。
　　“你在A市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心头一颤，敛下眉眼。
　　“什么话”
　　王江沅低低的吸了口气“我知道你记得”
　　顾菲抬起头来，他眼眶有些发红。
　　“你走得太快了，连回答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问我，能不能跟你回Ｂ市。你说我不能，顾菲，你为什么要替我作答。我也许对你的了解不多，但你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他的嘴唇微微抖着。情绪渐渐激动。
　　顾菲咬住嘴唇，手上的水珠早被擦干，她想收回手，被王江沅按住不能动。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回答，我愿意来Ｂ市，我愿意去任何城市，只要是跟你。”
　　顾菲的眼眶抑制不住得潮湿起来。在Ａ市冲王江沅“撒泼”的那个中午，她几乎是一出大门，就开始后悔了。王江沅说的没错。她根本也不了解他。
　　现在他从一千里外的Ａ市赶过来，把她禁锢在洗水台这一方小小的角落里，红着眼眶亲口告诉她那个没机会说的答案。
　　顾菲终于明白，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她抬眼看他，清澈如水，却波澜起伏“江元，你跟我在一起，终究会失望。”
　　王江沅顿了两秒，喃喃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你这个拒绝的理由太老套。”
　　顾菲单手扶额。这个男孩子比想象中难对付啊……
　　“我……”
　　“我来，不是要为难你。”他终于放开顾菲，语气冷硬坚决“我是来等你的。也许有一天你愿意接受我，希望你记得，我离你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我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她眼里的水波漾开，徘徊在眼角。
　　收回手擦了擦，也终于笑了笑。
　　回到主厅，程月正在长吁短叹。
　　“我说什么来着，做多了，迟早是要怀的”
　　一旁的英杰红着脸，看到顾菲和王江沅出来，脸上尬尴无比。
　　“怎么了？”顾菲一把揽住程月。
　　“我怀了。”程月扁扁嘴“昨天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刚刚给医生打电话确认过了。”
　　她瞪一眼英杰，娇嗔又无奈“都怪你。店刚起步，我本想专心经营两年的。”
　　英杰俨然已进入准爸爸角色，顺从得点头哈腰
　　“怪我，怪我”他看看程月的肚子，眼角眉梢爬满了温柔“月月，我们结婚吧。”　　
　　程月一脚飞踢过去“我靠，求婚要有点诚意，当着我最好的姐妹儿，你不做点样子，她以后会笑话我一辈子的！”
　　顾菲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把她搂得更紧。
　　“我不会笑话你。”我一个求和被拒的人，怎么会笑话一个被求婚的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傍晚，黑色奔驰缓缓停靠在一间餐厅门外。陆向辰从车里下来，锁了车，推门走进去。
　　这是间装修极具特色的港式餐厅，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六角形的吊灯璀璨夺目。客人留念的照片已经覆盖住整面木墙。点单台前的透明店招上，写着“招牌美味：银鱼多士。”
　　陆向辰走到角落里一张圆形的木桌前落座。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人，是店里的老板，他笑嘻嘻得迎上来，大咧咧得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来了？还是老规矩，银鱼多士配冰酒？”
　　陆向辰点点头。
　　男人一直笑着，似乎心情很好，站起身。
　　“花怎么换了？”
　　男人转身，看了眼陆向辰，难得他也有好奇的时候。
　　“换了三天了，你最近不常来。”
　　从前是一成不变的勿忘我，现在，透明的方口花瓶里，变成玲珑剔透的百合。
　　男人俯身，一只手搭在陆向辰肩上，缓慢又低声开口。
　　“她来了。”
　　手下的肩膀明显一震。男人绷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
　　指着陆向辰紧张的侧脸。
　　“你以为是谁，我说的是我女人。”
　　陆向辰冷着眉眼，忍耐得舒了口气。又抬头拍拍男人的肩背。
　　“祝贺你。”
　　六年过去，终于等到她。
　　男人笑着，回头注视圆形点单台里的女人，眼里闪烁着迷离的光韵。
　　“相信我，等待难熬，但却值得。”
　　夜沉如水，陆向辰目光放空，表情淡淡，琥珀色的液体在透明高脚杯里缓缓流动。他的左手搭在桌沿上，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得敲在桌上。
　　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他依旧坐在那里，被橙光的灯光镀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尊不染尘埃的铜像。
　　等待是种煎熬，但于他，已经变成融入血液的习惯。
　　习惯是可怕的。
　　他坐在这个角落，端一杯浅浅的酒，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无数次陷在回忆里。
　　“8号地铁”开到第六年，终于等来了老板娘。
　　他还要等多久，才能等来回忆里的人。
　　明明像近在咫尺，伸手才发现相隔天涯。
　　许久，他站起身，拿过外套，像来的时候一样消无声息的离开。
　　大门推开了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一朵纯白的百合递在眼前。
　　嬉笑着的店老板走过来。
　　“餐后赠品”
　　陆向辰略一沉吟，伸手接过。清淡的香味一丝一缕的弥漫上来。
　　“心想事成。”老板眨眨眼“百合的花语。”
　　顾菲坐在小小的阳台里，花盘里的虎皮兰郁郁葱葱，叶子大得可以遮阳蔽日。
　　她毕业的时候，这盘小东西只有一个手掌高，现在放在地上比一比，已经过了膝盖。
　　用手摸上去，又厚实有光滑。
　　只是很久没打理。叶片上一层灰。她找来柔软的抹布，一点点细心擦拭。
　　它长得很好，她也很好。
　　除了叶片没人打理，除了心里落满了灰。
　　再见到陆向辰，是在两个月后，程月的婚礼上。
　　一身手工剪裁的银灰西装，挺拔得走在一众耀世员工中，看人的时候表情淡笑中带着优雅，顾菲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