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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干笑着往后撤了撤，压低声音问道：“小霸，老实说，你现在脖子上架着哪把剑？”

　　　　小霸诚惶诚恐的投给她一个知音的眼神，眼风伶俐向后扫了扫，透过轻纱薄锦绞帘，柳无情看着在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双目微阖，在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时，霍然睁开双眼，浴血的红眸在并不亮堂的客厅显得额为醒目，云霆在看到她微微转醒时，凝霜的红眸才有了瞬间的融化，大步走向床榻，在看了陈霸一眼后，静静坐到了她的身边。

　　　　陈霸被这一眼一吓，早就待不住，得了个云霆转身的空，递给她一个保重的眼神，离弦箭似的冲向门口。

　　　　屋内只剩下她和云霆二人，凝胶似得气氛压抑着她微微有些难受，想找些话题，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只得默默坐着，首先开了口的还是云霆：“你还痛吗？”

　　　　听着他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疲惫，估摸着自己昏睡的这几日，他亦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未有半点合眼。

　　　　“不痛了，”她下意识的去拉他的衣角，轻声关切道：“你要不要睡一小会儿？我往里面腾腾，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将就的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云霆怔了许久，渐渐的眸中染上一层暖意：“好！”

　　　　她往里面靠了靠，云霆和衣躺在她的身边，双目微阖，往日凌厉霸气轮廓微微有些缓和，眉宇之间依旧是化不开的冰山，她伸手将自己的锦被拉向云霆，又贴心的为了他掩了掩另一侧的被角，抬头的瞬间，只见门口闪过一缕白影，凝神细看时，门口空无一物，柳无情并没细想，只当自己这么多天睡的眼花。

　　　　她翻身躺在床的另一侧，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的太多，反而是更加嗜睡，不一会儿，两眼皮便开始打架，半梦半醒间，只听云霆喃喃低语，“你是她，却又不是她！”，她迷迷糊糊的听着这句，含糊的恩了几声，翻身继续睡去。

　　　　等她睡醒时，华灯初上，寝殿内悠悠弱弱燃着几盏琉璃纱灯，转头发现云霆早已不在身侧，此刻她身侧坐着的正是素服白袍的玄清。

　　　　玄清的脸隐在黯淡烛光后，明灭之间，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檀香的味道隐隐笼罩在她周身，一时之间恍惚迷离。

　　　　她失神的喊了一句：“师父”

　　　　此刻的玄清亦是如梦初醒，他淡漠疏离的笑了笑：“云霆说想让你跟他回去继续潜心修行，为师是来想问问你的意思！”

　　　　她垂目，指尖拧着裙角微微发白，倏然道：“师父是觉得的徒儿惹是生非，不想再要我了吗？”

　　　　他看着她，轻声叹息：“为师并没有此意，只是觉得你跟着云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罢了！”

　　　　她闻言，抬头盯着玄清一字一句道：“徒儿不愿意！我柳无情今生今世只认玄清上仙一人为师，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为师生，死为师死，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玄清低头半响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道：“你的心意，为师明白了，你先好好歇息吧！那件事，为师自然会像云霆解释明白的”

　　　　目送玄清离去后，这一夜，她为曾再有片刻合眼。

　　　　好不容易撑到天亮，她一番简单的洗簌后，就急急的奔向小厨房，这里还保留着半月前自己煮佛跳墙时留下素材，在旁边的一只白瓷碗里，堆着几株灵芝草，上面压着一张纸，玄冰云笔走银钩的几个大字赫然在目，”知道你回来，这些灵芝草送给你，对了你要省着点用！”

　　　　虽然玄冰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救得了自己，但总算是良心发觉，留了几株灵芝草给自己备用，这么一琢磨，发现玄冰云那人还不错的，既然他都不计较自己拔他灵芝草的事儿，自己在念念不忘，岂不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算了，她这么大度的人，又岂会在乎这点，一会儿吃完早饭，亲自下厨煲锅汤，给他送过去，以谢他的”不救之恩“！

　　　　这顿早饭做的不似往日那般纠结，未及何时，几道热腾腾的小菜便摆到了桌上，今日的这几道小菜在“色”方面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柳无情堪堪琢磨了一番，陈霸挂念着玄清，这次好不容易看到本尊，势必要打一架才会离开，他是定然在的；昨天之后就再没见过云霆大哥，也不知道他此刻还在不在流云阁中，心中几经哀叹，今日特别多加了两个碗。

　　　　一身绿皮的糯米粽子见到她很是开心，牛皮糖似得，堪堪扑在她的膝头，那几句娘亲叫的甚是亲切。

　　　　那声娘亲生生将才睡醒的陈霸激的一抖，睡意顿时全无，张大嘴巴直挺挺的杵在地上，真是可怜，这么一朵娇花，一大早的就受到如此惊吓，实乃是罪过罪过。

　　　　几人姗姗入座，陈霸用怪异的眼神打量那只总角的糯米粽子，桌下伸脚踢了踢她，一脸八卦的凑上头压低声音道：“喂，这粽子他爹是谁？”

　　　　柳无情双手正乘着饭，抽空剜了他一眼，脚下暗自使力，生生将他八卦的表情踩了回去，转头看向玄清：“师父，云霆大哥走了吗？”

　　　　玄清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云霆向来来去自如无影无踪，她轻叹一口，伸手收起多余的那只碗，这一幕正落玄清的眼中，眸底不可察觉的染上一层冰雾。

　　　　一边的糯米粽子正殷勤的、好客的将面前最多的一碗饭推向陈霸，自己则捡了个最少的，顺手又将桌上个样菜夹了一大半送到陈霸的碗里，闪着半熟荷包蛋似得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挚的，诚恳的看着陈霸：“哥哥吃！”

　　　　陈霸感动的热泪盈眶回看着糯米粽子那真挚的笑脸，又鄙夷的看了看她，这待客的热情显而易见。

　　　　她干笑几声，鉴于陈霸此刻如此的陶醉感动，便将后面提示的话悉数压在舌头下，言简意赅道：“小霸壮士，请！”

　　　　一阵盘筷声音后，流云阁中回荡着几声义薄云天的黯然哀号！

　　　　等柳无情施施然拎着煲好的汤来到阑珊阁中，早已是明月高挂苍穹，繁星点点缀满天幕，清辉的阑珊阁中洒下一庭月色，踏着月影，只见前方一抹暗黄的身影在花团锦簇间的石桌上正对月自饮自酌。

　　　　素洁淡雅的月光照在青玉翠烟壶上莹莹发着透亮，玄冰云的侧脸如苑外飞花，清俊盎然，她隐约记得，上一次和玄冰云喝酒早已是数月之前，果真白云过隙苍狗一梦，不知不觉中她在这流云阁中已然度过大半年的时光，心下突生这么一番感慨，看着这月色也更是衬景，一时之间酒性大发，柳无情拎着裙角步步生莲走到玄冰云身边。

　　　　“月下独酌这等雅事能干的这么风流倜傥的，六界中再难找出第二个，师叔，今夜好雅兴！”她移了移身子，寻了个地方坐下，从善如流的在石桌上捡起一只杯子，自顾自的为自己斟满酒。

　　　　玄冰云素素纤指搭在青玉翠烟壶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身子好了吗？”

　　　　一杯清酒下肚，酒香盈盈缠绕在舌尖，她回头盈盈笑语：“倒是好多了，只是有些容易嗜睡罢了！”

　　　　玄冰云伸手为她添满酒杯，指尖在月光下莹莹的泛着光：“无妨，那是服食集魂草的缘故，”浅浅一痕笑意，“他对你当真是好！”

　　　　柳无情手中握着酒杯微微一滞：“你是说？”

　　　　“云霆，”玄冰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眉角带上一丝笑意，“他看你受伤后，特特去南极仙翁那里，半日内便拿到了集魂草，喂你服下。“柳无情总觉得，玄冰云这段平平淡淡的话中，居然听到那个”拿“字重重被他的升了好几个音调。

　　　　玄冰云还算是厚道，这般话说完后，怕她不理解，又很是惋惜感叹补充道：”也不知道南极仙翁那看守集魂草的那几头神兽怎么样了，啧啧！”

　　　　柳无情将这段话在心中细细的衡量了一番，倒是估摸出一些其他的道理，好比方说，你想要抱怨某件事，首先得挑几个中性词将这事儿简简单单组的说一遍，然后在以一个旁观人的身份打着正义的旗帜对这件事感慨一番，这事儿八。九分就成了！

　　　　她继续抿了一口杯盏中的酒：“既然念着，你倒不如带一些这里的花雕酒去安抚一下南极仙翁的丧兽之痛了！”

　　　　云霆的心性她大致也是知晓几分的，独来独往，桀骜不驯，但凡他想要的，不论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皆是志在必得的，更何况是区区一颗集魂草再加几头神兽，他没血洗了南极仙宫已经是很卖南极仙翁面子了，不过这事毕竟是因她而起，叫玄冰云准备几坛百年的花雕酒去宽慰一下南极仙翁也是合情合理。

　　　　玄冰云噗哧的笑了：”你这丫头又来打我算盘，酒已经是准备下了，你得哪天寻个空和我一起走一趟！”

第224章　你不记得了吗？2（）　
“好！”

　　　　月光皎皎，晴空如洗，就着这月光二人相对而饮。

　　　　直到日上三竿，柳无情才施施然睁了睁眼，熟悉的轻纱薄锦绞帘率先映入眼前，看来自己此刻正在流云阁中，心下估摸着又是玄冰云将醉酒后的自己拖了回来。

　　　　一番简简单单洗漱后，柳无情拖着连天的哈气声有一搭没一搭四下闲瞅着，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本以为是苏九不欲搭理，谁知那响动声竟然顺着自己的方向寻了过来。

　　　　她漫不经心的回头，正对上小霸的一张脸，一个哆嗦差点儿滑到地上。

　　　　此刻的小霸脸色眼中皆是颓废之意，柳无情惊讶，只是一夜未见，他居然这么快的学会了颓然，颓然的陈霸颓然扶了她一把，落寞的表情仰天长叹一口。

　　　　柳无情伸着脖子，关切凑上头问道：”云霆他的百褶血刃又架在了你脖子上？”

　　　　陈霸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满怀悲怆道：“自然不是，那冰块儿脸说了，他要同老子打一架！”

　　　　柳无情一愣，她分明记得陈霸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踢馆的，现在馆长都主动招呼他干一架，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怎是这幅要死不活的表情，更是柔言细语道：“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盼望的吗？”

　　　　小霸壮士闻言仰天长叹：“老子是说要打，但没说要加条件啊，这万一输了”

　　　　柳无情踌躇着，分析了一番陈霸值钱之处，试探性补充道：“是被卖青楼？”

　　　　小霸悲愤的将手中的树枝丢在她头上。

　　　　直到后来，柳无情才知道，玄清应战的条件乃是若陈霸输了，便要交出陈国的镇国之宝伏羲琴。

　　　　伏羲琴本是天地间一神器，乃是以玉石加天丝结造而成，琴音魅人心魄，有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伏羲琴自上古坠入人间，先是被敦煌千叶佛保管，后被七曜使者盗出放入天女白玉轮中，事情败落，七曜使者被诛杀，伏羲琴不知所踪，沧海桑田万年间里，直至数百年前被陈霸的祖上偶然拾得，依靠这琴招兵买马，陈家建立起百年屹立不倒的陈国，于是这伏羲琴便成了陈国的镇国之宝，而这伏羲琴这一代的守护人正是陈霸。

　　　　所以陈霸的忧伤她现在倒是可以理解几分，可是玄清要这伏羲琴干嘛？还没等她搞清楚这个问题，一根筋的陈霸已然欣欣然答应玄清的应战，就连日子地点都定好了，下月初十八荒俊山头不见不散，当陈霸怀着一腔热血找到她时，她已经很是贴心为他准备了整整一方帕的止血草。

　　　　很是自然，陈霸这次荒俊山一役，不仅赔进了伏羲琴，还在赔进了他那白藕般的玉臂皮，玄冰云拖着白影扇施施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柳无情只简单的点评道，她的这份儿厚礼算是送对了人。

　　　　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玄清不仅担负起教她法术的重则，而且还变成了她厨艺方面的恩师。

　　　　柳无情这天一大早就等在玄清房门口，今日是她为糯米粽子定的生辰，糯米粽子之前就嚷嚷着要学凡世间的其他孩子一样过个生辰，今日，便是她见到糯米粽子满整整一年，换句话那就是，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她索性也就将遇见糯米粽子那天定为他生辰。

　　　　玄清推开房门看到她的那一刻，并未惊讶，眸光淡淡道：“你是为了多宝的生辰而来？”

　　　　柳无情呆了呆，心道：师父他老人家果真料事如神，点了点头，依言道：“师父您老人家觉得，今年该如何给多宝过这个生辰？”

　　　　玄清边向书房走去，边问道：“你往年怎么过？”

　　　　呵呵，说起往年她的生辰，那可是玩得种类繁多，花样齐全，有着紫檀的陪同，可算是有了一个坚强的后盾，她在前面肆无忌惮的闯着祸，紫檀后面劳苦功高的断着后，但凡平日里不敢闯的祸，到那天便可以放的开手脚，其实，她也倒是没闯过什么大的祸，无非是拆了黑水老妖新建的未央宫，悄悄抱走琼瑶仙子洗澡放在岸边的衣服，抢了鬼王新纳的侧妃等等之类

　　　　但用这些来教坏小孩子，不好，不好。

　　　　她后面跟着，打着哈哈道：“大概，是去人间吧！”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试过到人间过生辰，凡人是怎么过的，对她来说真倒是个稀奇事。

　　　　玄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墨色的眸间看不出任何喜怒：”那我师徒二人便陪多宝去趟凡间。”

　　　　她欣欣然收拾了一个上午，要知道，玄清答应带她和糯米粽子下凡间，这是她想都没敢想的事儿，而今玄清正站在厅堂内等着她和糯米粽子，说不激动那也是假的。

　　　　玄清在前面走着，柳无情亦在后面跟着，左手托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塞着的是她从玄冰云那里“顺“来的珍宝，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特特将阑珊阁掘地了三尺，拾到的珠宝用缩影术皆化作小拇指头大小，塞了整整一包袱，右手拎着一只绿色糯米粽子，随着玄清施施然腾坐在一朵白云上。

　　　　玄清挑了一个市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带他们腾下云头，柳无情一直觉得就像玄清这样清心寡欲的仙，他所关注的无非是天地之变化和四时之交替，凡间之事他大抵不会上心的，在看到这个市集的繁华程度后，她觉得是她一心情愿的想错了，玄清他，还是蛮有眼光的。

　　　　三人皆化实体，玄清依旧是那副淡淡模样，就算是这样，那迷得路边小娘子那叫一个晕头转向，神思不属，她探头望去，眼风微斜，看到路边正站着一个水葱般的美少年，眼含秋波坚持不懈努力像这边投递着，一边的柳无情很是识时务的掏出一把折扇，撑开挡在玄清的侧脸处，向着一旁急跳脚的美少年很是大方的挥了挥手。

　　　　旁边的糯米粽子自然没这般淡定，一路上就像是脱僵了的小绿马，大呼小叫的冲向街边小摊，统统扫荡一番，亏她这巴心巴肺的娘有钱，一路上很是勤快的变身散财童女。

　　　　还未及半日，糯米粽子将整个集市扫荡一圈，仍不满足拖着她的手催促道：“娘亲，你快点啊！”

　　　　此刻的柳无情已被糯米粽子看上的大大小小的东西压成了一尊“佛驼“了，步履蹒跚的向前挪威着，算是个放个蜗牛在她面前，大抵也是比她快的。

　　　　“糯米粽子，你等等我！“，咬咬牙，又先前挪威了两步，柳无情抬头，正对上一清俊少年惊愕的目光，嘴唇微微有些泛白，手指正惊愕的指着自己，她一愣，和着清俊少年大眼瞪小眼，还没等她琢磨明白这少年此般目光究竟是何深意时，只感觉背后一股力量一推，一个趔趄向路边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马车呼啸的从她身后驶过，向着街巷深处奔腾而去，马蹄疾踏，隔着老远发出一声嘶鸣声，驶过之处，街巷之内腾起一片鸡飞狗跳之景，等柳无情站定时，才发现刚才推自己的正是糯米粽子，虽然吧，是糯米粽子在马蹄之下救了她，但论他们二人的身高来看，怎么看都像是糯米粽子是挂在她身上被一同甩了来。

　　　　待她再看时，方才那头疾驰的俊马的马蹄正悬浮于半空之中，扬起阵阵尘土，滑动飞快的木车轮原地打着转，车上之人一声声祈祷着”老天开眼，这马总算是停了下来！“她回顾了看了周围一圈，只见众人的目光一致盯着马蹄前，糯米粽子也看向马蹄前，柳无情看他们都望向马蹄前，也就一同看了过去。

　　　　马蹄前正上演着一场英雄救美，众目睽睽之下，白衣青年怀抱美人，四目相对，美人大半段身子皆依在青年身上，一眼二眼，秋波暗闪，含情目中定姻缘，当事人演尽着兴，底下看着的人更是尽兴，目光流连在美人与英雄之间，一来二去，街巷之内皆是眼风缠绵。

　　　　英雄嘴角抽动：“姑娘，一切安康？”

　　　　美人娇笑的点了点头。

　　　　英雄嘴角继续抽动：“姑娘，可否起身？”

　　　　美人娇笑的摇了摇头。

　　　　英雄：“额”

　　　　一句老话说的好：马鞍套了驴背对不上号，眼下美人之情缠绵悱恻，可英雄之意寒星淡月，这也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