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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慕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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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过来了!那是不是认出她了呢?她找了她快有一个月了啊!柳下朝烟心里突然焦躁起来,有些期待,却也有惶恐,她在怕,怕赵芙不认她。为什么,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赵芙待她不是很好吗?所以她在怕什么?

    还没等柳下朝烟想完,赵芙却先转开了视线,表情一如刚才,挂着淡漠而又有礼的浅笑,教人挑不出错来。

    可这笑容却刺痛了柳下朝烟的心,赵芙明明已经看到她了,却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是碍于礼数,那轻轻点一下头,或者笑一下也可以啊,为什么刚刚那一瞬的对视当中,只有疏离呢?

    “徯国的公主,叫什么名字?”柳下朝烟的嗓音竟有些干涩,她说的很吃力,因为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却没有办法不信。

    “徯国公主啊,应该是叫云双照吧。听说徯国皇帝萧云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愿意姓萧,然后萧云就以都城云来的‘云’字作她的姓,取名双照了。”寒子呇尽职尽责地解释着。

    柳下朝烟这回却不得不信了,这跟帝旿说的名字一般无二,所以,帝旿早就知道了吗?那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呢?而且今天刚好也是客房到期的那一天,帝旿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今天?那他又是什么人?

    柳下朝烟胡思乱想着,眼睛也开始到处乱瞟,却突然瞅见赵芙腰间的那枚三角形铜钱,再往萧云腰间一看,果然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三角形铜钱,她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始终。

    当初赵芙是为了侍女芝樱的救命之恩,才一路前来徯国寻访其亲人,希望能够偿还这份恩情。她唯一握有的线索便是那枚三角形铜钱,很显然,那枚奇怪的铜钱正是徯国皇室的象征,而芝樱,怕才是那个流落异乡的徯国公主。

    所以赵芙这又算什么呢?鸠占鹊巢?她明明是像神女一样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贪图荣华富贵吗?柳下朝烟不敢下定论,毕竟她所认识的赵芙,也只是两个月前的赵芙罢了。两个月,能发生的实在是太多了。两个月里,说好要陪她一辈子的夕岚死了,曾经柔弱的鲜虞庥也用生命担下了她的责任。两个月,真的是太长了,变数也太多了。

    柳下朝烟想得有些累了,便索性不想了。回头对寒子呇说道:“我想回去了。”

    寒子呇自然要陪她一起,没有柳下朝烟在场,那再怎么热闹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便和柳下朝烟一起逆着人群往寺外走去。

第79章 烟霞与歌() 
一路上柳下朝烟都在想,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赵芙已经找到了,却一点儿也没有认她的意思,而且以她如今的身份,也再难去质问身为一国公主的云双照。况且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这个人,是云双照啊。再说了,她也无权去问什么,不是吗?

    之前帝旿给自己订的客房刚好今天到期,她还又特意去续订了三天,此时看来却像是多此一举了。她因为担心赵芙而受帝旿威逼利诱,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云来,一日不歇地找了赵芙三十天,结果现在看来,却只像是一个笑话。帝旿早就想到了吧,如今见到赵芙的她,有哪里还会愿意继续在云来住下去?所以又何必多订几天的房。

    柳下朝烟心情很糟糕,她不愿意把赵芙想得那么坏,可是长久的灰色生活却让她难以再去相信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的,那么赵芙为什么会是特例的那一个?只因为她的偏心吗?

    柳下朝烟仿佛在被烈火煎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相信谁。因为即使她再三告诉自己,这世上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却还是不自觉的想去依靠身边所能依靠的人,不管是赵芙、怀朱,还是后来的帝旿,甚至包括夕岚,她不是一直都在下意识地依靠他们吗?没了这些人,她就仿佛失了主心骨一样,除了不知所措,便不知道还能如何了。

    可溺水的人不自己学会游泳,那么当失去浮木的那一天,便只能是他的末日。

    如果所有人都不能依靠的话,如果这一次只有她自己的话,那么,她该怎么办?

    柳下朝烟突然冷静下来,因为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依旧无法强大的原因。鲜虞庥看起来和她一样弱小,但鲜虞庥却从始至终只依靠自己,所以她才有资格接受万民叩拜、接受天下颂扬。而她,柳下朝烟,却始终在依靠别人。

    “不,我已经不是柳下朝烟了。我是——孟朝歌。”

    朝阳初现时的烟霞固然美丽,却也脆弱,待天大亮时便会消散。我不是晨光熹微时天边那转瞬即逝的烟霞,我是破晓时分的歌,嘹亮至天际,终将打碎苍穹,骄阳亦因我而出。

    她的眼里重新迸发出坚定的光彩,甚至自信地笑了。是啊,她是孟朝歌,她不会再像柳下朝烟那样懦弱了,她会真真正正的,作为一个人,活下去。她会救回夕岚,会站在最高处,会有资格质问所有人,她会有能力,与天一争。

    孟朝歌转头朝寒子呇粲然一笑,说道:“我打算去郯国,看看宁怀帝姬,你要和我一起吗?”

    寒子呇被这个笑晃了神。身旁的女子一直看起来不很显眼,却因为这一笑而灵动起来。他这才发现,其实对方长得很好看,只是一直以来都愁眉苦脸,低垂着脑袋不怎么说话,如今她挺胸抬头,身上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就像拂去灰尘的明珠,终于显露出她原本的光彩来。

    寒子呇眼里闪过惊艳,随即也朗然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朝歌不禁莞尔,不管对方是谁,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以后的路途上能有个伴,不也很好?而且,对于这个人,她还是蛮有好感的呢。

    这一次,她选择和对方并肩而行,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跟在帝旿的身后。也许不用两个月,很多事情,一瞬之间就可以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两人拨开人群,回客栈收拾东西。孟朝歌本想退掉那三天的房间,客栈老板却不答应,指着旁边“一经预订,概不退款”的牌子给她看。孟朝歌无奈,这只能怪她没看清楚了,只好万般不愿地放弃要回银子的打算。

    “怎么,舍不得?”寒子呇戏谑道,“要不我们再住两天?这云来我还没仔细瞧过呢。”

    孟朝歌摇摇头:“你要是喜欢便自己留在这儿吧,我可是要走了。”

    寒子呇见对方已经开始往外走,不由赶紧上前一步,跟在对方左右,说道:“哎,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的,开个玩笑嘛。”

    孟朝歌斜着眼睛朝他翻了个白眼,眉梢微微上挑,本来不悦的动作,却反倒显得顾盼含情了。

    寒子呇当然不会介意对方的小举动,而且这一睨,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这或许才是最适合对方的样子吧,之前那样真是浪费了她的样貌。

    “朝歌,你打算怎么去郯国?”等出了客栈的大门,寒子呇不由问道。

    孟朝歌想了想,觉得还是之前那种行路方法比较好,便说给寒子呇听了。无非又是先去有码头的地方,走水路,再乘马车之类。

    寒子呇拿扇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叹息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你旁边,你都看不到的吗?”

    孟朝歌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深感他们两个可能有沟通障碍,反正光今天一天,寒子呇说的许多话她就都听不懂了。

    寒子呇有些无奈,共同语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然后解释道:“我可以带你飞过去呀。”

    孟朝歌疑惑:“可是你没有剑啊。”

    “要剑做什么?”寒子呇一样问号脸。

    “话本里说仙人都是御剑飞行的啊,你没有剑怎么飞?我们还要去买一把的吗?”一本正经地说完,孟朝歌开始左顾右盼,试图找个比较近的铁匠铺。

    寒子呇这回是真的想要扶额了,拿扇子往孟朝歌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想把这个蠢货敲醒。

    “不是所有仙人都用剑的,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间多认几个字,知道我的‘呇’怎么写吗?”

    孟朝歌一边用手揉着脑袋,一边摇摇头。别说,她还真不知道寒子呇的“呇”怎么写,不禁开始腹诽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取名字都那么复杂,帝旿的“旿”字她之前也不认得来着。这么下去,光记别人的名字学的字,都要比她之前跟着爷爷后面学的还多了。

    “你啊”寒子呇也是无话可说了,他的小师妹貌似比他知道的还要蠢一点儿,这可如何是好啊。算了,作为师兄,他还是多照顾一下她吧。

第80章 玉骨为扇() 
在七国之中,大部分人对修仙的认知只到某些隐居高人,比如白虚老者、云渡道长之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接触到仙门何处、如何修仙这样的消息,知道六界划分的就更少了,最多个别两个。总而言之,这片大陆还处在一个修仙并不兴盛的时代。

    初闻这些东西的时候,孟朝歌也并不是不惊讶,她只是不在乎而已。你总不能叫一个快饿死的人去评价食物的外表到底怎么样吧?他只会在乎能不能吃饱罢了。

    所以在自己感觉不到饿,在帝旿提及冥界,在寒子呇说出飞去郯国的时候,她都不曾讶异,也不曾多说多问。因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救回夕岚,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过程如何,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不是吗?

    寒子呇和孟朝歌一起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虽然外面仍旧人声鼎沸,但至少不会有人看见他们。

    孟朝歌以为寒子呇随便捏个决,然后他们就可以御风而行了,结果貌似并不是这样。只见寒子呇“刷”地一下打开折扇,扇面竟全是由玉制扇骨组成。镂空的玉片上浮现出许多咒文来,全是孟朝歌不认识的字。寒子呇正专心致志地排列上面的符文,修长的手指快速移动着,竟让人分不出到底哪个是手指、哪个是扇骨了。

    随着最后一个咒文排列完成,扇子突然变大,浮在半空刚好能坐下两个人。寒子呇招呼孟朝歌坐上去,然后自己也往上一跳,几乎是一瞬间,扇子拖着两个人向高空飞去。

    “这样下面的人不会看到吗?”孟朝歌赶紧抓住扇子的边缘稳住身体,一阵惊呼。

    寒子呇毫不在意地答到:“放宽心,下面的人才看不到我们呢。这扇子可是个神器,可大可小,能隐匿身形也能隐匿气息,而且飞起来稳得很。所以呢,我们既不用担心被谁逮到,也不用担心掉下去。你就安心吧。”

    孟朝歌虽然不太懂他们现在要隐匿个什么劲,还有干嘛要担心被人逮到,不过听起来这扇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简直就是逃跑神器啊。孟朝歌上下其手,这里摸摸、那里戳戳,新奇得不得了。

    “折扇子是玉做的吗?摸起来好舒服。”而且看起来也很好看啊。孟朝歌有些歆羡,她还是蛮喜欢这把扇子的。

    “是玉,也不是玉。”寒子呇想了想,似乎这记忆有些久远,“上古大荒时期,有座玉山生了灵识,最后修炼成这天地间第一只玉妖,却不思修炼,反而想弑神以夺取别人的神格。天帝本来想派兵镇压,却不料佛门放出话来,说这玉妖乃是难得一见的玉骨,若是修佛必是前途无量。天帝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把玉妖让给了佛门。哪想到这玉妖仍旧不思悔改,竟想要偷盗佛骨,终于把两家都得罪透了,准备一起弄死他。”

    寒子呇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下来,孟朝歌不由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这次寒子呇真的有些犹豫了,不过还是迟疑着说道:“然后我正好经过那座玉山,也就是玉妖的原身。一般精怪修炼出人身之后,原身还是在原地的,当然,也可以带着。不过你想啊,那么大一座山,玉妖也不可能带着吧?我也不知那是玉妖的原身,只是恰好兴致来了,毁了山脊,挖了地脉,彻底绝了他的生路。”

    “所以?”

    寒子呇摸着下巴干笑两声,“这扇子其实不叫玉扇,叫骨扇,用的就是那玉妖的玉骨。不过怎么得来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这话是实话,忘尘之后他只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见闻,也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但一说起关于他自己的事,基本上都是模糊不清的,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寒子呇倒是没怎么在意。

    闻言,孟朝歌也不乱摸了,一想到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她就浑身难受。正常人的观念里面,骨头,也算是尸体的一部分好不好。

    “不过如果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得活了多久了?”

    “呃”寒子呇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别人忘尘就是前尘尽忘,他还能在传说见闻里面找到关于自己的故事,算起来他貌似还真是活了不短的时间。

    “这个嘛,我也不记得,不过应该是挺长的了。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还很年轻,真的。”

    饶是寒子呇说得再怎么诚恳,孟朝歌也难以忽视他们两个之间的年龄差距,再次看向寒子呇的眼神也奇怪起来,就像是看一个老爷爷,啊不,是老祖宗。

    寒子呇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朝歌,我们现在是去宁怀帝姬那里,那然后呢?”寒子呇说着,把骨扇又变大了几分,换了个躺卧的姿势。

    孟朝歌被转移了思绪,倒也没介意对方这样不拘的举动,她也盘腿坐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把玩着衣带上坠着的小铃铛。然后随意答到:“等见到宁怀帝姬就知道了。”

    闻言,寒子呇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哼唧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孟朝歌无奈,只得认真答到:“我想去冥界。”

    “冥界?”寒子呇有点惊讶,对方还真是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是一鸣惊人啊。

    “去冥界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孟朝歌说得很认真,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是多么温柔。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吧。

    寒子呇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怕是他另外一个小师妹了。唉,也是可惜了。

    “去冥界我可以陪你,若是要找人的话,你可以去找冥界的莲姬帮忙,这方面没人比她更厉害了。”寒子呇不担心对方去不了冥界,大不了他也可以帮忙的嘛。

    “莲姬?那是谁?”孟朝歌停下摆弄铃铛的手,转头问道。

    “莲姬啊,听说她生于神界,是天后种的一株莲花;她长于冥界,饮黄泉水万载;她位列仙班,却独居于冥界不归。重要的是她的眼泪,世人常言:‘冥界莲姬一滴泪,可唤天地生死灵’,你要是能得到她的一滴眼泪,还愁找不到人?”

第81章 天道为何() 
孟朝歌有些心动,“有这么厉害?”

    “当然。”寒子呇一口咬定,“她的眼泪是几万载黄泉水的精华,而且是天道所赐,容不得假。”

    “哦那天道是什么?”孟朝歌若有所思地问道。

    天道是什么?寒子呇还真有点不好回答,他翻身坐起,眺望着远方转瞬即逝的风景,回答的模糊:“天道无常,它不在任何地方,但又无处不在。有人感谢它的赐予,有人怨恨它的不公,它或许存在,也或许,从来只是一片虚妄。”

    “朝歌,每个人对天道的解释都不一样,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出绝对正确的答案。倘若你不执着于此,那便不用顾及它,你的人生,是自己活出来的,跟所谓天道并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是觉得困惑,可以去问问别人,听听他们怎么说,总有一个答案是适合你的。”

    寒子呇意外地认真,不似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仿佛这段话中每一个字都是经历了一番斟酌才说出口的。孟朝歌点点头,也沉默下来。

    如果和天道没有关系,那么她之前的想法又是不是错了?可天道不许她起死回生,不许她救回夕岚,她的人生,又真的和天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孟朝歌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寒子呇的话之后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到底孰是孰非,又到底谁对谁错?或许,她应该再问问别的人,寒子呇的回答,可能真的不适合她。

    不过不管天道如何,她都一定会带回夕岚,这才是她要做的。

    孟朝歌趴在骨扇的边缘,俯瞰着下面的山川河流,田野市镇,迷茫或许未曾消去,但心底愈发宁静。或许单纯只不过是因为心底只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越清晰,也就越单纯,就好比鲜虞庥。

    毕竟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傻子呢?还不是因为太过执着。大概每个单纯的人,心底都有一件甘愿用生命来成全的事吧。

    寒子呇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他也在想一些事情,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骨扇,描摹着每一个镂空的纹路,心下却愈加沉郁,和孟朝歌的安宁截然不同。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去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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