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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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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这笔钱,因为存在地下钱庄,变成奥德萨警方的漏网之鱼,依然可以提出款来。
  两个人一起扭过头看我,但是表情各异。邱伟一脸无可奈何,罗茜却是惊异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笑, 
  “哎哟,他对女人还是这么大方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邱伟偷偷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起身,一起向罗茜告辞:“那我们走了,这就筹钱去,您多费心!”
  “行啊,好走不送。”罗茜坐着不动,但她眼神里的奇怪表情,又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一直走出很远,我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是依然追随在身后。
  
  离开那座豪华得令人窒息的别墅,我们在路边的快餐店停下吃饭。
  “你说说你,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动啊?”邱伟忍不住埋怨我,“打过几次交道了,罗茜和嘉遇以前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明白?在她跟前儿直杵杵地就把钱的事说出来,你不怕她泛酸吃味当场翻脸啊?”
  我低着头,把手中的杯子转来转去,泪珠也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不是犯傻,我只是想让他快点儿平安出来,可我好像总是选错时机说错话。
  邱伟看着我,又摇头又叹气,最后还是交给我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一一交待:“三十万咱俩得分头凑去。这几个哥们儿你都见过,去了好好跟人说,人家不借也别甩脸,都是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儿。”
  我点头,接过那张写满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小心折叠起来收进书包。
  邱伟不放心,再次叮嘱我:“这借钱的事儿,人借了是给面子,不借也不欠咱的,你可千万甭发脾气。”
  我把脑袋点得象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我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下了,虽然忍得很辛苦。
  等我跑过几家,才明白邱伟反复嘱咐我的原因,我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到真正的人情世故,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薄如纸。
  这些人,都是曾经和孙嘉遇称兄道弟的朋友。有几个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说得极其露骨,有些还算客气,但那礼貌而疏远的笑容背后,我看到的只有避之不及。
  孙嘉遇现在的价值,在他们眼里,已经直降为零,甚至负数,不再是当初趋之若骛的时候。
  再提到借钱,那笑容就变得愈发勉强,大多是直接拿出三四千美金交给我,但脸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把它们当做打了水漂,不打算再收回。
  我假装看不到那些令人难过的表情,依旧一丝不苟写下借条。并按照邱伟的吩咐,注明半年之内连本带利归还。
  在最后一家,我只借到两千美金,而且钱主人再三强调,要三分的利。这么高的利息,简直快赶上高利贷了。
  我很想把钱甩在他脸上,然后掀翻桌子走人。但是想起邱伟的话,我咽下一口气,陪着笑脸在借条上签字。
  钱主人尚且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我的资金都压在货上了,哎呀,也就是看小孙遇了难处,才东挪西借凑出来的。”
  我鄙夷地看着他,根本不想搭腔。就是这个人,每次在卡其诺一输就是四五千,泡起妞来更是挥金如土。但我终究记起孙嘉遇跟我说过:谁的钱又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一瞬间我气平了。他说得对,别人的钱,爱怎么处置那是别人的自由。
  “大恩不言谢。”我站起身告别。
  那人的脸仿佛红了一红,或者是我看错了,说得出那种话的人,怎么还会保留脸红的功能?我捏着薄薄一叠美金飞快地出门,发誓今后再不要看到这个人。
  晚上回去,我把当天借到的两万美金交给邱伟,加上他筹来的四万多,还有他自己手里的三万多现金,也不过十万美金,离三十万还差得很远。
  望着那些新旧不一的钞票,邱伟牙疼似的嘬着腮帮,眉头紧锁。
  “你甭着急啊,总会有办法的。”我虽然心焦如焚,但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还是空洞地安慰他。
  “没事儿,也不怪他们,这季节正是上货的时候,大家手里都缺现金。明儿我想想办法,先把手里的货抵出去再说。”
  我嗫嚅片刻,到底忍着没出声。
  今年春节时邱伟的妻子来乌克兰,我才知道他的岳家是东北人,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前些年先后下了岗,邱伟自己的家境也一般,所以他们两口儿的经济压力一直挺重的,他万般无奈之下才辞职下海,就算赶得运气不错,乌克兰折腾几年小有收获,赚的不过是辛苦钱。而眼下正是是夏季商品走得最俏的时候,他这批货一抵出去,就等于贱价出手,一季的奔波辛苦完全化为乌有。
  我们俩默然对坐一会儿,他抬抬手,看上去疲累不堪,直接逐客:“赵玫你先回去,有什么明儿咱们接着再说。” 
  我识趣地离开,走回家时已经精疲力竭,偏又赶上电梯坏了,中途坐着休息了两次才爬上九楼,最后站在楼梯口扶着膝盖又咳又喘,简直象肺结核三期病人。
  “玫。”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原来是瓦列里娅和伊万站在家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我极其惊讶。
  “来看看你。”瓦列里娅握着伊万的小手晃一晃,“伊万,给阿姨问个好,。”
  伊万照例绷紧小脸儿不吭声。
  我上前抱起他,孩子身上有股宜人的奶香,我凑上去,索性在他的脸蛋和脖子上乱亲一气,伊万痒得咯咯笑起来。
  “玫,我都听说了。” 瓦列里娅走过来说,“孙还好吗?”
  “他……不太好。”我把脸藏在伊万的胸前,用力忍下眼泪才低声回答。
  瓦列里娅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叹口气:“你别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
  我惨淡地笑笑,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来,钥匙给我。”她扬一扬手中的饭盒说,“我在中餐馆买了炒饭,你还没吃晚餐吧?”
  我勉强打起精神,拉着伊万的小手在餐桌旁坐下,先拨了大半碗炒饭递给他。
  伊万接过餐具就开始埋头苦吃,显然是饿坏了。
  我看着实在心疼,忍不住责备瓦列里娅:“你们等了多久啊?大人可以忍着,你不能饿着孩子呀?”
  瓦列里娅却没有回答我的话,从提包里取出一个纸包放我跟前:“玫,这个给你先拿去应急,过几天我还可以再拿一点来。”
  我打开纸包,里面竟然是一堆零碎的格里夫纳,各种面值都有。
  我困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你在到处借钱。”
  “那又怎么样?”
  她垂着头:“这些格里夫纳折算成美金,应该有八千,我知道很少,你别嫌弃。”
  我推开碗站起来,“瓦列里娅,你还要养活伊万!”
  “我知道。”她没有看我,声音变得哽咽,“可是没有他,我和伊万活不到今天……”
  “你拿回去。”我把纸包胡乱塞她手里,“他如果知道,绝不会同意用你的钱。” 
  瓦列里娅扁扁嘴,泪珠开始在睫毛上闪烁:“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孙!”
  我还没有说话,一旁默不作声的伊万,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抓过一把钱放我面前,口齿清晰地开口:“给爸爸,给爸爸。”
  我吃惊地瞪着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伊万,你刚才说什么?”
  小家伙方才分明是看着我的眼睛,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意见。
  但伊万马上又不理我了,注意力再次回到眼前的饭碗上。
  瓦列里娅摸摸儿子的脑袋,笑笑说:“他遇到一个很好的医生,这段时间有很大的进步。”
  “真的啊?”我捏捏伊万的小脸蛋儿,真心替她高兴,“那太好了!” 
  “玫,” 瓦列里娅看着我的脸色,小心地说,“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下下个礼拜日我要结婚了。”
  “哎呀,新郎是谁?”我再次受惊。
  她和我吃醋的往事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物是人非,孙嘉遇已经成为她的过去。
  “就是伊万的医生。”瓦列里娅抬起眼睛,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媚态,笑容却带着微微的羞涩。
  “那……恭喜你!”
  我咧咧嘴,勉强做出愉快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却有点儿心酸,颇替孙嘉遇不值。他身边的人,竟一个个离他而去。
  “玫,你会来观礼吗?”她期盼地问我。
  我想了想才回答:“如果他能出来,我和他一定去教堂。”
  瓦列里娅上前,无言地拥抱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亲爱的请把钱留下,孙是好人,上帝一定会眷顾他。”
  “谢谢你,瓦列里娅。”我拍她的背,趁机抬起手,悄悄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眼泪。
  送走瓦列里娅母子,我关上门,取出那张地下钱庄的存款凭证和孙嘉遇手写的委托协议,坐在灯下看了许久。
  明天它们就不再属于我,我的心里充满了眷恋和苦涩。
  手指滑过那两行潦草的字迹,指尖下仿佛触到血肉的质感,就象滑过他的手心。泪光模糊里前尘往事纷纷涌现眼前。那么多难忘的画面,那么多的过去,到了今天,我真正能触摸到的,也只剩下这两行字。
  我伏在桌子上,为忍下痛哭的冲动,忍得喉咙口象有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
  室外的天气晴朗而燥热,我全身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第二天上午,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我早早赶到地下钱庄。依然是那张书桌,书桌后坐着的还是那个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我站在那张桌子前,手里紧紧捏着凭证和协议,踟躇很久,才很不情愿地递给他。
  眼睁睁看着两张纸被缓缓吸进碎纸机,和心里那个人的最后一点联系,如同脱线的风筝,就此断了。我心口的抽痛,就像蚕丝抽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我透不过气。
  四万七千美金,再加上瓦列里娅执意留下的八千,一共凑了五万五,我全部交给邱伟。
  邱伟的货也都抵押出去,只拿到十二万现金,仅仅价值本钱的六成。
  他并没有抱怨一句话,可这一刻我很怀疑,生意场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朋友?忘了是什么人说过的,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原来并不是人人都当得起“朋友”这两个字。
  但是比照罗茜提出的价钱,还差两万多美金,能借的地方都借过了,如今再去哪儿才能找到这笔钱呢?
  “实在不行,只有借高利贷了。” 邱伟说。
  我吓得一哆嗦:“没别的办法了?”
  “尽量不碰那玩意儿吧,真逼到这步也只有它了。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抢银行去啊。”
  “去你的。”我在愁肠百结中也差点笑出来。
  “哎,说到银行我想起来件事。”邱伟皱起眉,“昨儿下午我在银行碰到老钱了。”
  “嗯?”老钱这个名字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我楞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多久没露面了?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瞧他得瑟的,居然又搬回原来的地方住去了。老子以前真是没有带眼识人!”提到老钱邱伟就一脸的厌恶。
  我立刻想到眼前最急的事情上去了:“对了,老钱又不走货,他手里应该有钱啊,怎么把他忘了?”
  “不用指望他,他什么人我早看明白了。”邱伟冷冷哼一声,一向平和的眉目竟有些意外的狰狞,“嘉遇出事前还接过两单生意,定金都是他代收的,如今清关做不了,钱又不肯退,这笔烂帐都算在嘉遇头上,妈的再让他逍遥两天,等我把手里事料理清楚就收拾他。”
  我正要接话,书包里手机响了,掏出来瞟一眼来电显示,我咬咬嘴唇递给邱伟看。
  原来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电话正是老钱打来的。
  “你跟他说话。”邱伟象看见瘟疫马上退得远远的,“别让我再听到跟他有关的任何字。”
  我只好走到一边接电话。
  “玫玫啊,最近好吧?”老钱的声音还象以前一样黏糊,“妮娜进城来找你,现在我这儿等着,有空你就过来一趟。” 
  我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不好多说什么。
  “玫。”电话里换了人,果然是妮娜。
  我问候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妮娜平静地说明来意,“昨天下午我收到两份入学通知书,这就给你送过来。”
  我的眼圈一下红了,和邱伟打声招呼,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妮娜是自己进城的。我真的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拖着不方便的左腿,从公路车上一步步挪到这里。
  我走进曾经无比熟悉的客厅,屋子里没有任何改变,连餐边柜上被我擦得乱七八糟的玻璃门都维持着原样。
  妮娜站起身,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我:“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软弱地靠在她身上,眼泪汹涌而出。我无法控制流泪,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拼命压抑着,不许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抱着我,一直等我平静下来,才把两个印着学校标志的信封递给我。
  那两份入学通知,一份来自维也纳音乐大学,另一份来自格拉茨音乐学院,都是我曾经心心向往的学校,此刻却看得我心如刀割。几个月前申请学校时,我还梦想着能和孙嘉遇同赴欧洲,如今已经变成莫大的讽刺。
  但我还是小心收起通知书,问妮娜:“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自己去取?”
  她回答:“我想见见马克。”
  我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我也想他,日想夜想,想得几乎疯掉,可我也没有办法见到他。
  妮娜取出一本《圣经》交给我:“我想把这个交给他。” 
  我认出来,这本《圣经》,就是孙嘉遇在她那儿常翻的那本,妮娜的父亲留给她的纪念物。
  “为什么给他这个?”
  妮娜叹口气回答:“我昨晚梦到马克,他对我说,面对未知的旅程他很害怕。我想告诉他,不要怕,在主的怀抱里,他一定得到完全的安宁。”
  面对她期待的神色,我不敢把他的现状告诉她,只能低下头敷衍:“警局不允许任何人会见。”
  看得出来,妮娜非常失望,但她还是吻吻我的额头:“好孩子,坚持住,我父亲告诉过我,主绝不会抛弃他的孩子。”
  我含泪点点头。
  由于妮娜坚持要自己回去,我搀扶着她,一直把她送上公路车,直到破旧的公共汽车在我的视线中绝尘而去,才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翻着手里的《圣经》,忽然发觉封底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拆开外表的羊皮封面,里面居然夹着十张绿色的钞票,上面有富兰克林胖胖的头像。
  想起平日妮娜生活中的拮据和俭省,我杵在路边楞了半天。身边不时有公路车呼啸而过,扬起的尘沙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站了很久,在刺眼的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转身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跑回去。
  我要去找老钱,我想让他把邱伟提到的那笔定金退出来。那些钱搁以前可能不算什么,如今却是救命钱。
  至少我不能让邱伟赔了钱之后,再去借高利贷。

  听完我的要求,老钱先是惊奇地张大嘴,上下左右足足打量了我五分钟,嘲讽的笑意渐渐爬上他的嘴角:“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孙嘉遇?我是他的合伙人,你又是他什么人?情妇?还是小蜜啊?”
  我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咬着牙反唇相讥:“就算你们是合伙人,那笔钱里也应该有一半是孙嘉遇的,你又凭什么全给吞了?”
  “嗬,嗬嗬,你现在变得挺厉害嘛!”他笑嘻嘻的,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你给我个理由,说说,凭什么我要把钱分你一半啊?”
  “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就忍心见死不救?那时候你被当做人质,难道不是嘉遇救的你?”我忍着怒气试图解释。
  他仰起头哈哈大笑:“救我?是他跟你这么说的吧?”
  “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
  他看着我问:“那什么……我问你,如果你有亲人或者朋友被人绑架了,让你拿钱赎人,你会怎么做?”
  我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就闭紧嘴不肯回答。
  于是他自问自答:“你会什么都不想,赶紧拿着钱去赎人对吧?可是孙嘉遇呢?他怎么做的?”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自己肩头比划着,“嘭——,这么一下,再偏两厘米,死的就是我,明白吗?”
  “他这么做怎么了?最后还不是好好救你出来了?”
  “嘿嘿……怎么了?”老钱冷笑,“他怎么就对自己的枪法这么自信呢?因为我的命他压根儿就不在乎!”
  我觉得这人的思维已经走火入魔,和他根本讲不通道理,就也跟着冷笑:“他要是真不在乎,干脆由着你被人撕票不是更简单?”
  老钱似乎被噎住,好久没有做声,眼珠子转了半天,忽然伸手摸我的脸:“玫玫,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如果你想要钱呢,咱们也可以商量。”
  我厌恶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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