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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店老板平日里名声不错，比较经商的要与人为善，这个老板平时遇到有人缺钱又急用药治病，还会允许人赊账，县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善人。而唐子奕平时身体不好，很少出来，脸生又加之衣着朴素，人们心里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歪了。

　　　　药店老板发现现在的舆论在自己这边，底气更足了，眼神示意那个学徒上前拿取药材，学徒不知道药材放在哪里，老板还特地做了个拍胸脯的动作。

　　　　学徒三两步走到唐子奕面前，一只手就将人抓住，另外一只手伸进唐子奕的胸口抓住用手帕半包着的太岁药材，然后递给老板，“师傅，给您！”

　　　　药店老板手里拿着太岁，朝着店铺门口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看！人赃俱获啊！”说完看向唐子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唐子奕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也没有像一般小孩那样被突发状况吓哭，又或者因为被污蔑而气愤不已，反而态度平静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引起了原本因为人多起来而感到心烦、打算先行离开的招风耳年轻人的注意，不顾自家老仆苦苦哀劝，坚持留下来看热闹。
第13章　争锋相对
　　　　阳高县因为靠近大同府，逐渐形成了一条非常繁华的东街集市，平日里店铺林立，逢初一、十五更加热闹。今天算是淡季日子，平静的“古代商业街”由于药店失窃事件而变得喧哗吵闹。

　　　　阳高县城不大，附近的人们大多认识，即便唐子奕平日里不常露面，还是有熟悉唐家夫妻的人认出唐子奕，不禁讶异道，“这不是唐师爷那个经常生病的儿子吗？”

　　　　“唐师爷的儿子？”唐子奕那个便宜父亲身为阳高县令唯一的师爷，在阳高县还是小有名气的，“不会吧？不说唐师爷本身为人正直，就说那小孩既然是师爷的儿子，有必要偷盗吗？”

　　　　旁边围观的路人也甭管认不认识，三三两两的直接交谈起来，“我可是听说那唐师爷最近病重的厉害，父子两个都要看病吃药，估计……囊中羞涩吧！”

　　　　当人们听到不可思议的话题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去帮对方想象原因、胡乱猜测，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唐子奕推开药店学徒抓住自己的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一旁看热闹的主仆三人，那个招风耳年轻人顺势用手扶了一下唐子奕。唐子奕站稳后，习惯性的礼貌回头向对方道谢，看得招风耳年轻人再次挑了挑眉毛。

　　　　“你说完了？说完了是不是该我说几句了。”唐子奕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整洁。

　　　　药店老板心虚啊，他怎么可能允许唐子奕辩解，连忙大声嚷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赃俱获，别以为你是师爷的孩子就可以被饶恕了，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也不想跟你太斤斤计较，你直接当着这些人面跟我好好道歉就行了！”说的好似他多大方似得，一番抢白又让唐子奕没办法说下去。

　　　　“老板，杀人犯临死前还被允许说几句，你就听听这孩子想要说什么呗！”招风耳年轻人笑着出声，语气中却天然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势，加上这人衣着看似简单，细节之处却奢华异常。

　　　　药店老板是个做生意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脸色难看的闭了嘴。

　　　　“少爷……”一旁的老仆悄声喊了下，不明白自家少爷怎么会帮助一个小偷。招风耳年轻人微微摇头，示意老仆接着看戏。

　　　　唐子奕看了眼招风耳年轻人，微微点头表达自己的谢意，这才转过身对着药店老板和店铺门外围观的群众，“首先，你手里拿的东西是我的，换句话说，是你见猎心喜想要此物，反过来污蔑我。其次，你说那东西是你的，那你说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咱们一条一条对峙，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也好让大家辨认谁是谁非。”

　　　　脆嫩的童音清清楚楚把话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语气中的不急不躁让所有人不由自主跟着平静下来，条理清晰的话语更是让人震惊不已。早闻唐师爷家的孩子长得不错，可惜体弱多病，却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娃！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娃娃会去偷东西！原本倾斜的心理天平渐渐平衡，人们倒是期待起来双方对峙。

　　　　“对！你们都说说，我们大家一起给你们做评断！”围观群众挥舞着拳头嚷嚷起来。

　　　　药店老板没想到自己原本占据优势的情形、仅仅因为对方一句话就被逆转，而对方只是一个6、7岁的奶娃啊！原本就心虚的药店老板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以前也没怎么做过坏事，最近因为儿子考科举的事愁坏了，当看到可能帮他改变困局的药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药店老板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冲动之下就做了，却没想到大多数说话都还不利落的小娃娃居然这么难对付。

　　　　咬咬牙，药店老板硬着头皮瞎编，“具体进货途径我自然不能说，但这个极品太岁药材是我店铺珍藏多年的镇店之宝，平日里精心保存，最近才拿出来准备保养一番再收好，谁知道竟然被你偷走了！”

　　　　“看来您平日里将之保存的很好了？”唐子奕面不改色的继续问道，一点都不因为对方反复污蔑自己而生气，“能否请教要怎么保存太岁？”

　　　　“自然是浸泡在干净的井水中。”药店老板扬了扬下巴，他一开药店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太岁如何保存？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这样更可以证明自己是这太岁的主人，将手里的太岁朝众人晃了晃，“看，这太岁多新鲜，可见我平时是多么用心保存它的。”

　　　　周围人见状不由得点头，确实如药店老板所说，太岁保存的很好，普通人别说是知道怎么保存，恐怕连那表面长着褐色毛发、腹部雪白如玉的奇怪东西都不认得。

　　　　心里天平再次弯向药店老板那里。

　　　　没想到这时候唐子奕却笑了出来，“能把太岁先还给我吗？我好给大家指出几个有趣的地方。”

　　　　唐子奕的笑容和说的话让药店老板心里直突突，条件反射的拒绝，“还给你，要是弄坏了我的太岁怎么办！”

　　　　“弄坏了，我陪你一个，给那小孩指证据。”招风耳年轻人关键时候又出声了，说的话让周围人发出“哗”的声音，太岁啊！帝王药啊！这哪里来的大户人家少爷，居然连太岁都不放在眼里。

　　　　即便招风耳年轻人承诺了，药店老板出于心虚仍不想递给唐子奕，结果另一边沉默不语的大汉突然出手，看似轻轻一捏药店老板的胳膊，那太岁便落到了大汉的手里。

　　　　孔武有力的肌肉大汉弯下腰将太岁放到唐子奕手里，还顺便揉了揉唐子奕的脑袋，“小家伙，加油。”

　　　　听到“加油”这么现代化的词语，唐子奕嘴角抽了一下，虽然知道这个词早在明朝时期就出现了，但真听到一个穿着古色古香的人跟自己说加油，那种草泥马奔腾的感觉还是很强烈。

　　　　据说大约距离正德王朝约100多年前，走在时尚前端、引领时代潮流的大宰相刘伯温某日进入诸葛亮墓室，恰巧诸葛亮的长明灯正好在刘伯温面前熄灭，刘伯温那叫一个得瑟啊，诸葛亮一世英名，死后的长明灯终究还是在他刘伯温面前熄灭！结果才刚得瑟完就看到长明灯下面压着的纸条，上书八个大字“老刘老刘，赶快加油！”，差点把刘伯温吓尿了，自此修身养性，努力加油，成为一代名臣！之后这个词就变成了体育竞技时候用的专有号子。

　　　　甩了甩脑袋，唐子奕赶紧把自己的脑洞补上，轻咳一声，重新言归正传，“各位叔叔伯伯，有两个有趣的地方请大家仔细看看……”
第14章　洗脱嫌疑
　　　　平日里，一个6、7岁小娃讲话，很少有人会认真去听，多数抱着逗弄小孩玩的心态。但是面对药店中那个小不点，人们竟然不知不觉被对方的思路带着走，视线跟随唐子奕双手摆动而转移。

　　　　唐子奕让一旁的大汉帮自己拿了一张用来包药材的牛皮纸，平铺在凳子上，然后双手拿着太岁抖了抖，时不时拨拉一下上面的褐色毛发，上面掉下不少细碎的东西，看得药店老板瞳孔猛然一缩，捶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那名帮了唐子奕后就站定在一旁守着的大汉露出了然的表情，瞄了眼药店老板，目光中满是鄙视。

　　　　店铺门口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明白唐子奕这样做的原因，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好奇询问，“小后生，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吗？”

　　　　唐子奕点点头，放下太岁拿起牛皮纸，小心翼翼捧到众人面前，由于个子太矮，不得不双手托举着，“有人认得这个东西不？”

　　　　听到唐子奕的话，众人好奇的探出头观察，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这是什么东西，有说太岁结晶、有说是虫子……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唐子奕笑而不语任众人猜着，无视背后刺人的目光。

　　　　“啊！我知道是什么了！小后生，能不能让我碰碰这东西。”突然有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开口，得到唐子奕的允许后，伸出手蘸了一点并手指对搓了下，“果然，这是神泉寺村那边的山脉特有的碎石头的渣滓！”

　　　　唐子奕笑着点点头，不过得知这东西是什么以后，人们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有何问题。唐子奕也不着急，走到供人休息的地方、踮着脚尖拿了一个茶杯，正要摸茶壶的时候，一只手快速的将茶壶拿起并倒好茶水。

　　　　“小娃娃，做的不错，加油！”招风耳年轻人笑着将茶杯递给唐子奕，还伸出手揉了揉唐子奕的脑袋。

　　　　唐子奕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招风耳比他以为的还要再大一点，细眉细眼招风耳，嘴两边留着毛茸茸的小胡子，看模样估摸着应该快30岁了，总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礼貌的道了声谢，唐子奕暂时先将疑惑扔到一边。

　　　　“各位请看。”唐子奕将牛皮纸里的石头渣滓抖了一些到茶杯里，细小一些的灰尘很快融化，而大一点的灰尘也明显正在融化，没几下就只有一点点沙粒沉底，“诚如您之前所说，太岁要泡到水中保存，那么，这些能溶于水的火山灰为何还存在于太岁的皮毛中？”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哗然，人们看向药店老板的目光皆是不敢置信，毕竟对方长久以来的名声非常好。

　　　　打击敌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口气打得对方无法翻身。唐子奕再次拿起太岁将之翻过来露出雪白的太岁肉，用手指着一处印记，周围人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再次发出惊呼，这次都不用唐子奕解释，人们便看懂了怎么回事。

　　　　所谓太岁，其实就是一种粘菌，严格来说它是生命体，有最简单的智慧并且会移动，大多性喜阴凉潮湿的场所。如果是人为养殖，正如药店老板所说，浸泡在水里即可。但唐子奕得到的这个太岁是野生的，自然环境之中难保不会沾染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嵌在“肉”里的可怜虫蛹，估计是“冬眠”的时候，被移动觅食的太岁不小心压到并包裹进去。

　　　　人们能够明显看出虫蛹还活着，所以必然是这个冬季刚刚包裹进来的，这就和先前药店老板对于所谓“多年镇店之宝”的说法自相矛盾。

　　　　还有经验丰富的老者看出虫蛹的特殊，“这是炙蝶的虫蛹，也是神泉寺村那边的山脉特有的蝴蝶，王掌柜，这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者的语气越来越重，“欺负一个小娃，可不像你会做的事啊！”

　　　　估计这老者在周遭百姓之中有着不错的名声，他这样开口等于是站在唐子奕这边，确定药店老板为了强取豪夺而进行栽赃陷害一幼龄小童的无耻行为，让不少还受过药店老板恩惠的人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对方会如此行事！

　　　　周遭谴责的目光让药店老板晃了一下，直接跌坐在地，脸上满是绝望的表情。不过毕竟是个长期做生意的人，头脑很灵活，跪爬到唐子奕身边，一副老泪纵横的可怜模样，“小后生啊，都是我的不对，一时间鬼迷心窍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事，真是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呜呜！”说着还狠狠地抽自己巴掌，“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啊！我以后再没脸见人了！让我死了算了！”

　　　　那哭得叫一个凄惨，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差点就要抹到唐子奕衣服上。唐子奕连忙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余光扫过周遭围观者的脸部，果然发现这些人眼中的不忍，估计是信了那药店老板所说的“一时间鬼迷心窍”的话语，再加上不少人都承过对方人情，对比起不熟悉的唐子奕，人们私心里还是偏向药店老板的，如果唐子奕不肯放过药店老板，恐怕他这个受害者反而不被理解，被说小小年纪心肠狠毒之类的话吧！

　　　　即便如唐子奕两世心性，都有些火大。对方的行为可谓相当无耻，如果不是他小孩壳子里包裹着一个成年人心灵，恐怕就刚刚那阵仗，被污蔑都不知道从何自辩，还要连累父母担了骂名，毕竟养不教父之过。在古代，对于像唐承之这样的书生来说，名声可比命还重要！

　　　　轻易放过药店老板，唐子奕不甘心！不过眼前的形势在这里，即便再不甘心，唐子奕还是刻意露出吃惊和松口气的神色，“王大伯，当初可是您一直帮衬着我爹娘，这么些年，我和我爹吃的药从来不会比别家的更贵。刚才肯定是误会了，您丢的太岁其实是另外一件差不多的吧？”

　　　　“对对！哎，老了老了，镇店之宝突然丢失，真是急眼了。孩子啊，大伯对不起你啊！”药店老板顺驴下坡，毫不客气的用了唐子奕给的台阶，表面上感叹自己老了糊涂了，心里却对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孩震惊不已，对方真的只是个孩子吗？一番应对分明比多数成年人都来的老辣！

　　　　同样吃惊的还有旁边看热闹的招风耳，他倒不是吃惊于唐子奕先前的冷静反应，而是感叹唐子奕竟然愿意主动帮对方找台阶下！一个孩子居然拥有如此心胸，让他们这些大人自叹不如啊！

　　　　唐子奕知道自己目前拿那货没办法，也不想多啰嗦，自己出来太久怕母亲郑氏会担心，抱起太岁和药材再次朝着帮了自己的招风耳弯腰道谢，如果不是这人帮忙，给了他自辩的机会，否则错过时机、证据消失，唐子奕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他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但滴水之恩也是会牢记心中的，尤其对方确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唐子奕再一次感到一股无力感，自己还是太过于弱小了，有仇报不了、有恩也报不了！

　　　　唐子奕无视周遭惊叹的目光，穿过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则盘算着一个更糟糕的麻烦事，太岁珍贵，但财已露白，要如何补救才好？

　　　　招风耳悄然给了孔武有力的大汉一个眼神，对方背在身后的手比划了个手势，周围悄然潜伏的影子便跟了上去。

　　　　事情闹得太大，唐子奕还以为自己想要安全走回家都困难，没想到一路上虽然有好几个目光奇怪的地痞盯着他，但他还是安全的回到了家。家门是开着的，唐子奕有些奇怪，走进去以后刚喊一声“娘”，郑氏便匆匆走了出来，看到唐子奕之后，居然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15章　唐父归之
　　　　唐子奕被郑氏一巴掌打得有些晕，以为是自己跑出去太久，让对方又急又气才出手教训，但当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过去的时候，郑氏红肿充血的眼眸让唐子奕吓了一跳。

　　　　“娘！您怎么了？我太久没出门，所以绕远点看看，下次不敢了！您别哭啊……”唐子奕被郑氏的眼泪弄得手忙脚乱，其实他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有陆炳的马车帮忙，来回加上寻找太岁的时间，也就差不多2个小时左右，对于这个时代的7岁小孩来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最多被大人骂几句就算了，像郑氏这样着急的，还真比较少见。

　　　　郑氏刚想开口，眼泪又哗啦啦的滴落。

　　　　唐子奕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快说啊。”

　　　　“你跑去哪里了？！”郑氏含泪怒道，随即强忍悲痛道，“快……进去你爹那里……见他、见他最后一面……”郑氏的话如晴天霹雳，炸得唐子奕惊呆在原地，嘴巴紧抿向着唐承之所在的寝居跑去。

　　　　“爹！”唐子奕冲到床前，看到昏迷不醒的唐承之，周围还摆着一个凳子，估计请过大夫但却没有留下任何药方，可见是不好了，“爹……？”

　　　　唐子奕轻声唤着唐承之，其实对比郑氏，他对一直不怎么露面的唐承之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