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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似故人来-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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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报纸都报道了那场隆重的婚礼,事无巨细,尤其是新娘的服饰,更是全国女性关注的焦点。而成悦锦那直挺成型的质地,银中泛彩的颜色,成了淑女贵妇追捧的目标。不仅婚礼的主人之后几乎将赵家的成悦锦指定为面料供应商家,全国各地的订单,也犹如雪片般飞来。

    赵石南更加忙碌,几乎昼夜不歇。整个赵家也沉浸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赵老太太又有郑小鱼的陪伴,舒心不少。

    腊月时分,所有的人都忙碌着。郑小鱼提出该回家看看爹娘,家里还有不少活计等着她做。赵老太太想想也是,赵石南一直忙的见不到踪影,这么拖着小鱼也不是办法。便同意了小鱼先回去,但老太太的赏赐也不少,绫罗绸缎金银器皿自不必说,吃喝用度也一并赏了不少,派人雇了一辆马车,把郑小鱼风光的送回了顾家庄。

    小鱼走后,杜衡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整天都懒懒的。吴妈突然一拍大腿:“少奶奶,你这月月信都晚了半个月了。是不是有了?”

    杜衡心里一跳,仔细想想,是推迟了半个月。难道自己和石南一直盼望的那个孩子,终于到了?不禁喜出望外。但又不敢确定,想了想对吴妈说着:“还不知道呢,先等等再说。饮食上注意些。”

    吴妈喜滋滋的跑了出去,但吴妈的嘴岂是能靠得住的,不到半日,慈姑和老太太就都知道了。赵老太太怔了一下,随即就是翻江倒海的喜悦。乐不得的跑到杜衡的房里,看着羞羞怯怯的杜衡竟也顺眼了许多。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嘱咐厨房加些精进的餐饭,又吩咐把窗户封好,别走了风,又是给门上加个棉布帘子——

    杜衡看着赵老太太欣喜的神情,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不由微微笑着。赵老太太终究谨慎,又吩咐着慈姑去请郎中给杜衡号号脉,更确切些。

    不多时,延寿堂的郎中过来,给杜衡切脉切了很久,眉头紧蹙道:“少奶奶身上并无滑脉的迹象,许是时间还短,再等个把月再试试。”

    赵老太太还不死心,换了一个郎中又来把脉,还是一样的结果,不由得郁郁道:“许是时间短?”脸色拉了下来。

    杜衡的心揪了起来,也许是太想要个孩子,给了一点希望便想无限的延伸下去。却突然希望变得渺茫,杜衡也有些懊恼。

    赵老太太没了方才的热情,吩咐给郎中赏银后没再和杜衡说话,回了后院。晚上赵石南回去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又详细问了问赵石南和杜衡最近的情况。

    赵石南有些不好开口,反问着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叹口气:“你那媳妇,月信已经半个月没来了,郎中又切不出滑脉,我这心急火燎的抱孙子,也不知道成不成。”

    赵石南听了这话,早已心如雀跃,眉梢挑起道:“那有什么不成的?定是有了。”说完再等不及赵老太太吩咐,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杜衡的房里。

    杜衡正在床上抱膝发呆,抬眸便看见赵石南灼热发烫的目光。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一身寒气的赵石南紧紧搂在了怀里,吻如雨点般的落在了杜衡的脸上,唇上,发丝上,胡茬扎的杜衡有些疼的痒痒。

    “衡儿,真好,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赵石南动情的抱着杜衡,呼吸急促而狂乱。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一切美好的似乎不真实。

    杜衡有些无力的应承着赵石南,却难以给予他同样的回应。到底有没有?她不确定。看着赵石南开心的样子,她又不愿意让他扫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衡儿,你不开心?”觉察到杜衡的异样,赵石南眉头蹙了起来。

    “没有。”杜衡勉强笑笑,却不知怎么说。赵石南看着杜衡强颜欢笑的表情,心里一丝疑虑,但随即又被喜悦冲的忘乎所以。直和杜衡念叨着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这个腊月,老太太过的提心吊胆,杜衡过的胆颤心惊,只有赵石南开心不已。眼看着要到春节,赵老太太正准备再去请个郎中过来把脉,杜衡却在一个早晨,又看到了熟悉的鲜红。心,忽然就像浸入了冬天的湖,沉的看不见底,凉的喘不上气。

    赵老太太知道消息后呆在了那儿,请郎中来看,确定没有喜脉。至于月信推迟这么久,也许是思虑过盛,气血阻滞。饮食休息调理好便没有大碍。

    大喜过后是大忧,大忧之后是大悲,大悲之后是愤慨。赵老太太忽然有些意愤不平,好好的突然说自己怀孕装这种幺蛾子,把别人的心吊了起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杜衡,就总不能让人痛快。

    闷闷了一天,晚上赵石南回来请安的时候便发泄了出来:“你的好媳妇儿,原来肚皮空空。”

    赵石南的心突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淡淡笑笑:“那也没法。继续等呗,孩子缘分到了,就怀上了。”

    “你倒是好耐心。”赵老太太端着茶盏的手有些发抖,听着赵石南处处护着杜衡的腔调更是火大,索性也不喝了,把茶盏用力掷在身旁的桌上道,“你自己算算,她进门多久了?七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行?”

    赵石南仔细想了想,他和杜衡的第一次其实很早就发生了,但是频繁的在一起却是从八月之后。但八月到现在,也将四个月了,按理也该怀上了。也许都是个缘分,想着便对老太太笑道:“这也太着急了,很多人成亲好几年都没孩子的。但后面也能生好几个。”

    “去去去。”赵老太太皱着眉头,“别说不吉利的,还好几年?我可等不及。”说着看着赵石南顺带敲打着,“实在不行,纳个妾进来,先把孩子生了要紧。我已经土埋半截的人了,赵家这么大的家业,你说我急不急有个后人?”

    赵石南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蹙着,摇头定声道:“好好的纳什么妾?又不是不能生。”

    “纳妾怎么了?”赵老太太看着赵石南似乎斩钉截铁的情态有些着急,“别说你的大小姐现在生不了,就算能生,大户人家妻妾成群,开枝散叶,难道不应该?别的不说,你看看扬州城,谁不是几房十几房姨太太?石南,你的性子,从前可不是这样。”

    赵老太太没想到赵石南会拒绝纳妾,还是这么坚决的态度。她的儿子以前是流连风月的花花大少,她都担心以后赵家会不会女人成群乌烟瘴气,可没料到如今是单凤占巢,别人想进都进不来。

    赵石南确实还没想过纳妾的事。他并不是新式的男人,提倡什么“文明婚一夫一妻”,他的大部分教育来自于家塾,骨子里的观念仍然是旧式的传统,妻妾成群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应当。他当初答应杜衡不纳妾只是句玩笑。客观的讲,几房姨太太总是要有的。

    但不是现在。他现在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杜衡,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把他的心都占满,再无间隙容纳别的女人。他想不出在他们两人之间再出现一个人会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别的女人。

    赵石南叹口气看着老太太说道:“以后再说吧。”说完也不再等老太太发话,就转身出了屋子。

    赵老太太心中沉郁,赵石南这是什么意思?

风不定:试探() 
春节过后,赵家的生意开始大规模的扩展,原有的厂房丝场已经远远供应不上生产。赵石南收购了几个厂子,又拓了几块地出来,新建了缫丝厂和印染厂。这次处处畅通,购机器的钱几个钱庄争相贷给赵石南,地和厂房的兴建也是一路批条畅行无阻。谁都知道,赵家的锦,用老话讲,是可以“上贡”的。

    赵石南忙碌的经常几天见不到人,杜衡身边除了双叶,再没有说话的人。而杜衡之前的假孕,倒点上了赵老太太的心结。本来她只是瞧着杜衡行为举止别扭,如今连子嗣都没法怀上,更是焦急。赵石南的生意越大,老太太越是焦心。

    当初赵老太太费尽心机才得了这么个命根子,若不是赵石南及时生下,她正妻的位子险些受到威胁。赵石南的父亲还有几房侍妾,其中一个叫紫菀的最是得宠,还先她生下了儿子。紫菀又最是会心机争斗的,几番较量下来,赵石南的父亲甚至有了休妻的心。亏得赵老太太的肚子争气,也怀上了赵石南。赵石南一落地,所有侍妾不安分的念头都没了。而紫菀那个儿子也是个命短的,两岁上就殁了。赵石南这才凭借嫡长的双重贵重身份,拿下了赵家这个当家人的位子。

    赵石南的父亲去世,老太太的手段那是何其辛辣,紫菀和庶出的二儿子被她赶了出去,几个侍妾也打发的打发,赶走的赶走,多年的恶气,终于出了来。

    如今赵石南将家业拓了十倍不止,一个扬州城,半城赵家业。赵老太太虽有荣华富华顶峰的舒畅,却也更为提心吊胆。赵石南没个后人,如果有个万一,辛辛苦苦积下的家业就要拱手相让。想到这里,赵老太太头皮都麻,难道苦心孤诣,最后要拱手让给紫菀那个贱种?还是其他支系八丈搭不上的人?不行,绝不可以!

    赵老太太此刻意识到,子嗣是赵家的当务之急。她请了扬州城所有有名望的郎中,给杜衡轮流把脉,最后听着保和堂的郎中说的最是有理,肾阳不足,气血两虚,宫寒脉滞。开了些当归、益母之类的药煎服。厨房也更加用心,给杜衡多了滋补调养的食材。

    杜衡心里沉甸甸的,老太太的关心对她而言是无形的压力。每餐饭并不是自己爱吃的,却只是对食疗宫寒有益的,且餐餐如此,她吃的直反胃。而药更是一副接着一副,喝的从无间隙。一个月过去,杜衡闻着中药的味道,胃里就直泛酸水。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喝下去。

    转眼到了农历的四月,杜衡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赵老太太的耐心耗尽,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话也说的更加难听:“每天的好饭好药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效用也没有?衡儿,你到底有没有听郎中的话,好好调理身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听到这样的话,杜衡的心被揪扯的生疼。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没有办法啊。她也急,急的常常自己抹泪,可是孩子就是不来,她该怎么办?

    到了四月底,杜衡还是没有喜脉,赵老太太忍不住了,在杜衡傍晚请安的时候,把身边的下人都支开,对杜衡淡淡说着:“衡儿,郎中咱们请了不下十个,药吃了四个月,还是没一点动静,该怎么办?”

    杜衡的心腾的一跳,怎么办?她怎么知道,她有些无助的看着赵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赵老太太对杜衡扯出一个久违的笑:“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如今石南把家业做的这么大,更迫切需要有个孩子顶门立户。这些道理,我想你都懂。”

    杜衡点点头,赵老太太的神情让她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我明白。”

    “既然明白,我也不绕圈子了。在你身上,咱们也已经想尽了办法。你嫁过来已经马上一年了,时间不等人,若是还不行,我的意思是,给石南纳个妾。”赵老太太的声音很平稳。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杜衡的头上轰的炸了开来,顿时脸上唇上都没了血色:“纳妾?”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虽然出身也不算低,但父母恩爱,父亲除了母亲外并无其他的妾侍。所以纳妾在她脑子里并无概念。而且从前她便和赵石南说过不纳妾,虽然赵石南是句玩笑,可杜衡却当了真。

    “你不愿意?”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户人家,谁没几房姨太太?我向你保证,今后不管你有没有所出,大少***位子,始终是你的。”老太太知道要想说服赵石南纳妾,杜衡恐怕是第一个要攻下的。否则赵石南一门心思围着杜衡转,纳妾的事只怕艰难。那个“以后”还指不定是多久。

    “我——”杜衡的眼圈红了,心乱如麻,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是石南的正妻,妻要贤,从前石南的父亲也有几房妾侍,我们不照样相处的如同自家姐妹?作为正妻,让赵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才是本分。”老太太的声音竭力的温和着。

    杜衡听着老太太的话,句句有理,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使劲咬着嘴唇,眼泪才能不落下来。半晌,她舒缓了口气,抬眸看着老太太:“如果石南愿意,我不会反对。”赵石南,是她唯一的希望。

    赵老太太看着杜衡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寒栗,这双眼睛好像有魔力,别说男人,女人看了也觉得我见犹怜。本想让她低下头,还是忍住了,顿了顿说道:“石南我自会和他去说,你这里说的通就好。”

    说完,赵老太太也不想同杜衡再浪费心思,抬手让她回去。

    杜衡踉踉跄跄不知怎么回的屋子,进门倒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了。从去年的腊月到如今,近半年过去,她的日子,没有一天不是乌云盖顶。从前的活泼欢愉,在日复一日的担忧和思虑中,悄无声息的溜走,只有郁郁寡欢伴着她。可即使如此步步小心,最后还是五雷轰顶的消息。

    纳妾?杜衡上过新式女校,那里老师讲的,现在实行文明婚,是一夫一妻的。可为什么说一套,做一套?现实中,有钱人依然是三妻四妾?只是换了文明的说法,叫“姨太太”?一想到有另一个甚至几个女人同她分享赵石南,她的心就狠狠揪成了一块。不要啊。

    赵石南又过了两天才从南京回来,一身疲惫走了进来,只看到杜衡一身青蓝的衣裙,有气无力的靠在床上,眼睛红肿,脸色蜡黄。几天不见,不像十七岁的女孩子,倒像三十多的妇人。赵石南有些心疼,最近几个月忙得倒三不着俩,确实没有关心过杜衡。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衡儿?”

    杜衡正在发愣,眼前出现了一身青衫的赵石南,顿时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楚,都翻江倒海的涌了上来,却只凝结成了“石南”两个字含在嗓子里,伴着眼泪滚落。

    赵石南把杜衡紧紧搂着,只想把她化在自己怀里。这个女人,让他怎么办?总是为她担不完的心。杜衡在赵石南的怀里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赵石南的心也跟着哭声抽疼着。

    过了许久,杜衡渐渐缓和了些,边擦着眼泪边问道:“刚从南京回来?累了吧?”

    “不累。”赵石南在南京开了两处专卖成悦锦的店面,雇了掌柜的在那里照应,刚安顿好便赶了回来。赵石南用手擦着杜衡脸上的泪珠,柔声问着:“怎么了?”

    “没事。”杜衡看向一旁掩饰着,“许是药喝多了,胃里难受,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赵石南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那就把药停了吧,这么喝下去,好人也病了。”

    杜衡没有吭声,帮赵石南把衣服换了,倒好了茶递来,随口问询着生意的事。赵石南提到生意便是春风满面,如今不止是半城扬州业,只怕不久的将来,半个江苏,甚至半个中国,都要有赵家的生意了。杜衡看赵石南意兴盎然,也不好再说纳妾子嗣这些戳着他心窝子的话。

    夜渐渐的深了,赵石南伸手去解杜衡的衣服,声音几分动情:“衡儿,我想你了。”说着裹上杜衡,吻已经从发梢滑到耳侧,“也许再过些日子,我们的孩子就有了。”

    杜衡心里一凛,推开赵石南的手,竭力声音平静的试探着:“石南,若是我真的怀不上孩子,要不,你也纳房姨太太?开枝散叶。”杜衡的声音越往后越低了下去,最后四个字几乎颤抖着说出。

    赵石南一愣,杜衡的提议让他很意外,他对于纳妾倒是无所谓,只是这话从杜衡的嘴里说出来,听着竟有些别扭。不禁蹙紧了眉头:“你是真心觉得我该纳妾?”

    “没有!”杜衡像被烧着了似的弹了起来,过了许久,声音微颤着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

    “我?”赵石南沉吟了一下,如实答着,“如果有必要,就纳了吧。”

风不定:拖延() 
赵石南轻巧的一句话,把杜衡所有的希望都抹了去。本就眼前豆大的一点星火,忽然就“扑”的全灭了,整个前路都是黑暗无光。杜衡的眸子垂了下去。

    过了许久,杜衡缓缓问着:“什么是有必要?”这话问的有气无力,全身早已被抽空了。

    赵石南也顿了许久,才揽过杜衡,声音几许无奈:“衡儿,赵家这么大的家业,后继总要有人。”

    灯烛已经灭了,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杜衡的周身都被寒冰浸了上来,直到头顶,呼吸不上。杜衡全身开始发抖,再也说不出话。

    赵石南的心忽然揪的很疼,感觉到怀里人的战栗,他的心也跟着一丝一丝颤起来,他把杜衡揽的更紧,声音很沉:“衡儿,不论几房姨太太,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的心里只有你。”

    这话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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