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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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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宅海瑞卧房
  床上那块青色的包袱布还平摊在那里,包袱布上叠着几套衣服、几本书和一扎文稿。
  豆粒般大的灯火旁,妻子坐在那里出神。
  海瑞抱着女儿进来了,妻子连忙站起,接过女儿。
  海瑞也不跟她说话,走到墙边那个大木柜前,卷起木柜上的一床印花薄被,又向门口走去。
  “明天还走不走?”妻子在背后轻问道。
  海瑞在门边略停了一下,还是没接言,走了出去。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宅正房
  这里就是海母的卧房。夹着薄被走到门边,海瑞先将鞋脱了,摆在门外,光着脚走了进去。嚓的几点火星,海瑞手里的火绒点亮了小木桌上的油灯。接着他将夹着的薄被放在木桌边的单人睡榻上,然后向大床望去。
  粗麻蚊帐依然挂着,海母蜷曲着身子面向里边,也没有盖东西,就那样躺着。
  海瑞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拿起床头的薄被单覆盖在母亲身上,却没有盖她的脚,那双光着的老人的大脚依然露在被单外面。
  海母依然一动没动。海瑞便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坐了下来。
  院外起了微风,虫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灯火前有了蚊虫在忽隐忽现地飞着。海瑞拿起了蒲扇,便去给母亲的床上扇赶蚊虫,赶完了蚊虫,又去解蚊帐上的铜钩。
  “不要放。”海母吭声了,依然面对着床里边。
  “是。”海瑞又把帐子挂上了,拿着蒲扇轻轻地在床边扇着。
  “我问你。”海母还是那样躺着。
  “是。”海瑞答着。
  从床里边的方向可以看见,海母两眼大大地睁着,望着帐墙:“那封信说的意思,你再跟我说一遍。”
  “是。”海瑞从怀中又掏出了那个信封,便要去掏信。
  海母:“我不听他们那些官话。你只把叫你去的那个地方的事跟我说。”
  海瑞:“是。阿母,您老知道我们这边的田是卖多少石谷一亩吗?”
  海母:“丰年五十石,歉年四十石……问这个干什么?”
  海瑞:“朝廷调儿子去浙江的那个淳安,现在的田只能卖到八石谷一亩了。”
  海母:“那里的田很多吗?”
  海瑞:“不是。有句话说浙江,七山二水一分田,指的就是山多水多田少。扯平了最多两个人才有一亩田。”
  海母:“那为什么还卖田,卖得这么贱?”
  海瑞:“被逼的。”
  “怎么逼的?”海母坐了起来。
  海瑞连忙扶着母亲在床头靠坐好了,接着说道:“官府,还有那里的豪强。”
  海母不说话了,两眼先是望着床的那头出神,接着慢慢望向了海瑞。
  海瑞:“朝廷为了补亏空,要把浙江的田都改种桑苗,好多出丝绸,多卖钱。官府那些人和地方的丝绸大户认准是个发财的机会,就要把百姓的田都买了去,还想贱买。他们串通好了,趁着端午汛发大水,把河堤毁了,淹了两个县。百姓遭了灾,他们也不贷粮给灾民度荒,就为逼着百姓卖田活命。”
  海母:“这么伤天理的事,朝廷就不管?”
  海瑞沉默了。
  海母盯着他:“说呀。”
  海瑞:“说出来阿母会更担心了。”
  海母:“先说。”
  海瑞的目光避开了母亲,望着下面:“这些事朝廷都知道。”
  海母震惊了,过了好久才又问道:“是朝廷让他们这样做的?”
  海瑞:“是朝里掌权的人。说明了,就是严阁老那一党的人。”
  海母两眼睁得大大的,坐在那里想着。过了好一阵子,突然伸出一只手,在海瑞坐的床边摸着,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海瑞握着母亲的手:“阿母,您老要找什么?”
  海母:“信!”
  海瑞连忙从怀中掏出谭纶的那封信,递给母亲。
  海母拿着那封信,盯着信封出神地看着。小木桌上那盏油灯漫过来的光到了床头是那样暗淡,她显然不像是在认上面的字,而是像要从这封信里面穿透进去,竭力找出那中间自己感觉到了却又不知就里的东西。
  海瑞当然明白母亲此时的心情,低声说道:“给儿子写信的这些人都是朝里的忠臣。调儿子去淳安当知县就是他们安排的。”
  海母的眼睛仍然望着那封信:“安排你去和那些人争?”
  海瑞:“是。”
  “那么多大官不争,叫一个知县去争?”海母的双眼从手里的信转向了海瑞。
  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从正中间将一团乱麻倏地劈成了两半,许多头绪立刻从刀锋过处露了出来!可再仔细去想,这一刀下去虽然一下子斩露出许多头绪,那一团乱麻不过是被斩分成了两团乱麻。头绪更多了,乱麻也就更乱了。海瑞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默在那里。
  海母:“回答我。”
  海瑞:“回阿母,这里面有许多情形儿子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还答应他们去?”海母逼着问道。
  海瑞:“儿子想,正因为这样,几十万百姓才总得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话,为他们做主!”
  海母:“他们为什么挑你去?”
  海瑞:“他们认准了儿子。认准儿子会为了百姓跟那些人争!”
  海母沉默了。海瑞也沉默了。
  院子里的虫子这时竟不叫了,隐隐约约地便传来了侧屋那边海瑞妻子哄女儿睡觉的吟唱声:“日头要歇了,歇得吗?歇得的……月光要歇了,歇得吗?歇得的……阿囡要歇了,歇得吗?歇得的……阿母要歇了,歇得吗?歇不得……”
  海母不禁将手慢慢伸了过来,海瑞立刻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母亲的手一下子将儿子的手握紧了。
  妻子的吟唱声还在传来,带着淡淡的忧伤:“阿母要歇了,日头就不亮了,月光也不亮了……”
  “是呀……世上做阿母的几个命不苦啊……”海母失神地望着那盏灯喃喃地说道。
  “阿母!”海瑞立刻把母亲的手握紧了。
  海母:“去,挑担水来,帮阿母洗次地吧。”
  海瑞却坐在那里没动,只是握着母亲的手。
  海母把他的手慢慢拿开:“去吧。”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宅院中
  淡淡的月光中,吊桶里的水倒进了井台旁一只木桶中。
  吊桶又放进了井洞,井绳在慢慢地下降,接着一摆。又一桶水提出了井洞,海瑞握住了吊桶的木把,向另一只空桶倒去。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宅厨房
  一桶热水倒进了另一个大大的木浴桶。海瑞的妻子拔掉了发髻上那根铜簪,满头的长发便披了下来。接着,她解开了衣襟。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宅正屋
  海瑞这时也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长衫,穿着短褂,裤腿也卷了起来,光着脚,正在用木瓢舀起桶里的水向砖地上细细地泼去。
  海母光着那双大脚从床上下来了,走到儿子面前:“阿母来泼,你洗。”
  海瑞停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把瓢捧给母亲。
  海母一瓢一瓢地从桶中舀出水,又一瓢一瓢地向砖地依次泼去。
  海瑞拿起了那把用棕叶扎成的扫帚,跟着母亲,扫着地上的水。
  桌上的灯光,门外洒进来的月光,照着砖地上的水流,照向母亲和儿子那两双光着的脚。
  “长这么大了,你知道自己哪里像阿母吗?”海母一边泼着水一边问着。
  海瑞:“儿子的一切都是阿母给的。”
  海母:“我问你什么像阿母。”
  海瑞不接言了,默默地扫着地上的水流。
  海母:“就是这双脚。”
  海母:“郎中说过,冬月天都怕热的脚是火脚,心火旺,脾气不好。这一点你真像阿母。”
  海瑞:“儿子知道,我们海家的祖先信的就是明教,本就是一团火,烧了自己,热的是别人。”
  海母:“听说大明朝的太祖皇帝得天下的时候信的也是明教,这才把国号叫做大明,是不是这样?”
  海瑞:“是这样。”
  海母:“可现在的皇上怎么就不像太祖呢?”
  这话海瑞可无法接言了,只好低着头扫水。
  “可以了。”海母停住了泼水。
  海瑞:“那您老就上床歇着。儿子收拾完了,再陪阿母在这里睡。”
  海母叹了口气:“今天把阿囡抱来,阿母带阿囡睡。”
  海瑞低下了头,默默地站在那里。
  海母:“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应该会给我海家留个后……”
  福建南平教谕署后院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刻,这个时候满天的星星格外耀眼。
  院子里三个人都站着,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
  海瑞左手提着那个布包袱和一把雨伞,右手提着装满了荷叶米粑的竹屉笼,深深地望着母亲。妻子也默默地站在海母的身边,两眼却望着地。
  “阿母,儿子要走了。”海瑞这样说着,却还是站在那里。
  海母望着儿子。妻子这时抬起了头,望向丈夫。
  海瑞这才望向妻子:“孝顺婆婆。”妻子点了点头。
  海瑞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地上,跪了下去,向母亲叩头。
  妻子也跟着在婆婆身边跪了下去。
  海瑞深深地拜了三拜,抬起头时,母亲的背影已经走到了正屋的门中。
  海瑞仍跪在那里,眼中隐隐闪出了泪光。
  妻子也跪在那里,满眼的泪,哽咽道:“还看看阿囡吗?”
  海瑞摇了摇头,两手拎着行李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院子侧面那道小门走去。
  “阿爹。”女儿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院里怯生生地传来,就像一个什么东西又突然把走到小门边的海瑞揪住了。
  海瑞倏地回过了头,看见女儿瘦小的身影在正屋门口出现了。他又转过身来,女儿这时向他颠跑着过来。海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蹲了下来,抱住了扑到怀里的女儿。
  女儿抽噎着:“阿爹来接阿囡……”
  “会的。阿爹会来接阿囡。”海瑞轻声说着,一手搂着女儿,一只手揭开了身边的屉笼,拿出了一个荷叶米粑,塞到女儿的手里。
  女儿抽泣着:“阿爹出远门,阿囡不要……”
  “阿爹给的,阿囡要接的。”妻子这时过来了,抱过女儿。
  海瑞又慢慢提起了行李,望了望被妻子紧紧抱着的女儿,毅然转过身,走出了那道小门。
  第六章
  北京往杭州的驿道上
  从北京赴任杭州的高翰文却是另一番光景。前面是四骑护驾的兵,后面也有四骑护驾的兵,马车两旁还有两骑随从,此行便显得十分煊赫。按规制,杭州知府上任用这样的排场,便是僭越。可这是严世蕃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内阁的安排,一路上奔越数省,各驿站更换好马,人尚未到浙江,声势足以宣示朝廷改稻为桑的决心压倒一切!
  马车内的高翰文一路心潮汹涌。中进士点翰林不到四年,便膺此重任。平生以孟子王者师学为圭臬,追求的也正是这般驷马风尘、经营八表的快意人生。严世蕃的重用让他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但严府毕竟不被理学清流所看好,自己此行在清誉上便有了诟病。改稻为桑的国策要推行,几十万灾民要赈抚,如何两全,连一向以干练著称的胡宗宪都一筹莫展,自己这一去能否成此两难之功,心中实是没底。极言之,这一次就算推行了改稻为桑的国策,倘若引起民怨,朝野如何看他,毁誉也实在难料。但翰林院那种清苦毕竟难挨,储才养望本就为了施展,水里火里挣出来便不枉此生。因此一路上更不停留,日夜兼程。其时又正当五月下旬,骄阳高照,他干脆命人把车轿上的顶也卸了,门帘窗帘也取了,以符风餐露宿之意。跑快了有时候还站了起来,凭轼而立。车风扑面,衣袂飘飘,悲壮踌躇,总是千古之感。
  马队就这样跑着,高翰文也好长一段路程一任颠簸神在身外,突然感觉到车慢了下来,衣袂也就不飘了。举目望去,原来前面不远处是一驿站。
  驿站院中
  前驾的四匹马刚走进这个驿站的大门便都停住了。
  这是个县驿,院子本就不大,这时里面已经散落了十几匹马,一些亲兵正在给那些马喂水添料刷洗皮毛,里面也就没有了空地,高翰文的马队挤不进来了。
  “怎么回事?”高翰文的随从走了进来,大声问道。
  先前进来的四骑兵也没答话,只是示意他看眼前的情形。
  那随从向那些正在忙着的亲兵:“京里来的,你们谁接站?”
  那些亲兵该喂水喂料的还在喂水喂料,该刷洗毛皮的还在刷洗毛皮,竟无人理他。
  那随从提高了声调:“有人接站吗?”
  高翰文这时也走了进来。
  见到他,马厩里一个驿卒才苦着脸走了过来:“见过大人。”
  高翰文的随从:“我们是京里来的,去杭州赴任,怎么没人接站?”
  驿卒一张脸还是苦着:“大人们都看到了,前拨到的马我们都没有料喂了,这不,连我们的口粮都拿了喂马了。”
  高翰文一行朝院子地上的马槽望去,马槽里果然盛着黄豆小米,却又不多,那些马正在抢着嚼吃。
  那随从却不管这些:“我们的马总不能饿着赶路。”
  驿卒:“那贵价就去同他们商量吧,看他们愿不愿让些料。”
  高翰文接言了:“他们是谁的马队?”
  驿卒显然有些使坏:“小人哪敢问,看阵势好像比二品还大些。”
  那随从一怔:“是不是胡总督的人马?”
  驿卒:“大约是吧。”
  “我们走。”高翰文说了这句,转身便走。
  “请问是不是高府台高大人?”一个声音这时在后面叫住了他。
  高翰文停住了,又慢慢回过身来。
  胡宗宪的亲兵队长向他走来了。
  亲兵队长:“请问是不是新任杭州知府高大人?”
  高翰文望着他,过了一阵才答道:“我就是。”
  亲兵队长:“我们大人在这里等高大人有好一阵子了,请高大人随我来。”说着便摆出一副领路的样子。
  高翰文本不想见他,可胡宗宪毕竟是浙直总督,现在公然来请了,犹豫了一下,也只好跟着亲兵队长向里面走去。
  驿站客舍
  高翰文一进房门便停住了脚步,眼睛停在了前面椅子上那人身上。
  那个人正是胡宗宪。这时他好像是病了,正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湿手帕。
  亲兵队长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揭开他额上的手帕,又轻声禀道:“部堂,高大人来了。”
  胡宗宪慢慢睁开了眼,望着站在门口的高翰文,点了点头,手一伸:“请坐。”
  高翰文仍站在那里:“请问是不是胡部堂胡大人?”
  胡宗宪:“鄙人就是。”
  高翰文立刻深揖了下去:“久仰。属下高翰文。”
  胡宗宪:“请坐吧。”
  高翰文只得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胡宗宪望向了他:“我虽然还是浙直总督,但按规制,你归浙江巡抚直管,我们之间没有差使授派。我今天见你,只是为了浙江,为了朝廷。”
  高翰文没有看他,低头接道:“部堂大人有话请说。”
  胡宗宪这时却望向了亲兵队长:“把我们的马料分一些给高府台的马队。”
  “是。”亲兵队长走了出去。
  胡宗宪这才又转向高翰文:“高府台知不知道,淳安和建德一共有多少灾民,到今天为止,浙江官仓里还有多少粮,照每人每天四两发赈,还能发多少天?”
  高翰文答道:“淳安的灾民是二十七万,建德的灾民是十一万。发灾以前官仓里有二十万石粮。三十八万灾民,每人每天按四两赈灾,每天是七千石。现在二十天过去了,官仓里剩下的粮约有五万石,最多还能发放十天。”
  胡宗宪点了点头:“你还是有心人。十天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高翰文慢慢抬起了头,望向胡宗宪:“部堂大人是在指责属下?”
  胡宗宪没有接言,只是望着他。
  高翰文:“‘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奏议是属下提出来的。十天以后当然是让那些有钱有粮的人拿出粮来买灾民的田,灾情解了,改稻为桑的国策再责成那些买了田的大户去完成,于情于理于势,眼下都只有这样做。”
  胡宗宪:“那么高府台准备让那些有钱有粮的人拿多少粮来买百姓的田?”
  高翰文一怔,接着答道:“千年田,八百主。买田历来都有公价,这似乎不应该官府过问。”
  胡宗宪:“十天过后,赈灾粮断了,灾民没有了饭吃,买田的人压低田价,官府过不过问?”
  高翰文先是一愣,接着答道:“天理国法俱在,真要那样,官府当然要过问!”
  胡宗宪:“哪个官府?是你杭州知府衙门,还是巡抚衙门,藩臬衙门?”
  高翰文慢慢有些明白胡宗宪的话中之意了:“部堂大人的意思是浙江官府会纵容买田的大户趁灾情压低田价?”
  胡宗宪深深地望着他:“要真是这样,你怎么办?”
  高翰文沉默了,许久才又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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