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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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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见他真得走,情急之下想扑上去抱住他的腿,被萧辰闪身躲过,跌了一跤,额头高高地肿了一块起来,痛得叫唤出声。
  “你们究竟说是不说?”萧辰皱眉,略住脚步,冷冷道。
  “公子息怒,我们说便是……”丫鬟再无法,只得道,“老爷说,只要能留下来一个月,月钱就翻五倍,若能留在公子身边一年,月钱翻十倍,还有……”她支支吾吾,说得含糊不清。
  “还有什么,快说!”
  “还有就是,公子如果把我们收了房,除了月钱翻十倍,另外每年再给一百两。”丫鬟的声音细若闻言。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怪这两丫鬟牛皮膏药一般甩了甩不掉。萧辰哭笑不得,气得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复转回来,朝她们怒道:“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马上滚,再不滚,我就把你们全丢水里头去,反正顺着水你们也能下山!”

  第五十八章 竹林寻猫

  贴了满脸络腮胡子的李栩正在茶楼上悠闲自在地吃着茶,唯一不便之处,就是那假胡子,贴着难受不说,吃东西还老是弄得汤汤水水的,实在有损他大侠的风采。这几日内,知道阿猫住得妥当,他也已写了书信给萧辰。自己闲来无事,萧辰未回信,他又不敢离开,便在庐山又闲玩了几日,过得倒也算快活。
  放下茶杯,隔着二楼的护栏,正看见白盈玉沿街而行,他忙偏了头,用眼角瞥她。
  那日他眼见着唐蕾买了大红缎面的被子回去,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后来偷偷打听了下,才知道那屋所住的书生人虽老实,却尚未婚娶。
  唐蕾是唐门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嫁给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所以,李栩猜度,唐蕾将阿猫领来此地,是想把她许给这位书生。
  虽说阿猫喜欢的人是二哥,可眼下天南地北,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如此想来,她倒是真的有可能嫁给这个书生。
  可这事,到底能不能算好事?李栩也弄不明白,只能如实在信中告之萧辰。以二哥的个性,他估摸着,大概会让自己买份厚礼去贺喜吧。
  白盈玉进了茶楼对面的绸缎铺子,过了一会才出来,李栩眼见她走远,这才溜下楼去,和绸缎铺老板故作闲聊。
  聊了一会,他才趁机打听出来,原来阿猫是来此处想揽些刺绣的活回去做。老板见她面孔生,便是有此意,也不敢把贵重的绸缎交给她回去刺绣,故而并未答应。
  难道那个书生还想靠阿猫来养活她?这门亲事阿猫岂不是吃了大亏!
  李栩义愤填膺了,回客栈后奋笔疾书,又写了封信给萧辰送去。
  白盈玉跑了一上午,并未找到活计做,倒也不算很失望。起码她知道,此地确是缺少绣娘,只因她是外乡人,所以别人暂且还信不过她。
  回到家中,她想着要把身上剩下的碎银拿出来点了点,先给自己买些帕子、丝线,绣上花样拿去卖,让那些店家信得过她手艺才行。
  钱袋倒出来,随着碎银一起滚出来的,是几块光滑的鹅卵石。
  她怔了怔,手慢慢抚上其中的一块,仿佛又能听见他的声音:“……待回去了,你也捡些小石子藏起来……”
  他现在在何处?
  还在天工山庄么?或者已经回了蜀中?
  他……也会偶尔想起自己么?
  鹅卵石合在掌心摩挲着,被她捂得暖和起来,她的心却像破了个大洞般空荡荡的——那个人,也许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了。
  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进来,小玉圆溜溜地双眼紧盯着它,兴奋地上下左右直扑腾,可惜连一片羽毛都没有碰到。
  萧辰喝了几声小玉都没能喝住,便干脆把它关进了笼子里。在房梁上盘旋的鸽子此时方才落下,偏着头朝萧辰咕哝咕哝叫了几声,像是在说:哪里来的小畜生,一点规矩都不懂。
  喂了它一把小米,萧辰这才解下它脚上的小竹筒,鸽子踱着小方步,凑到鸟笼前去,悠闲自得地看着小猫在笼内低哮。
  这厢,萧辰正在细读李栩的信。信很长,写得很啰嗦,通篇看完,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白盈玉要嫁人,嫁给一个书生。
  楞了半晌,他又读了一遍,然后慢慢把信叠起,相较平日,叠得有些凌乱。
  这晚,尽管再没人来敲门,他却整夜都没有睡好。
  次日夜里,他仍然没有睡好。
  第三日,照例是整宿辗转反侧。
  第四晚,他终于睡着了,却梦见了她。
  ……
  由于萧辰心情欠佳,小玉连着四、五日都没有鱼吃,连肉香闻不到,只能陪着他喝清粥,啃竹笋。对于一只正在茁长成长中的小猫来说,无疑是有些残忍。
  到了第六日清早,头埋进食盆里,却仍旧闻不到半点腥味,小玉失望地朝萧辰喵喵大叫起来。后者只是草草地摸了它两下,就没再理它,径自到廊外练剑。
  剑气过处,竹叶纷纷而落。
  更有严冬寒风呼啸,微雪飘散,青衫独立,一派萧杀景象。
  小玉哀怨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溜了。
  到了午后,萧辰发觉食盆里的猫饭一点都没动,心中疑惑,连声唤它,却不见它像平日那般窜过来。他又疑心小猫是在睡觉,便到自己房中把床铺摸了一遍,也未发现它的踪影,接着干脆把每一间房的床都一一找过来,仍然没有找到它。
  此时,他才有些着急,屋里屋外又细细寻了一遍,没找到小玉,却听见金铃响了。
  会不会小玉下山去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小玉还没有一只兔子重,它的重量不足让金铃作响。
  难道是那两个丫鬟又回来了?他厌烦地皱起眉头,无论是否,现下的要紧事是找到小玉,他并无心情迎客。外间大雪纷飞,他回到房中,将鹿皮靴子套起来,再带上雪笠,斗篷,便准备上山去找小玉。
  门一开,正碰到上山来的人。
  “贤侄!”是司马扬的大嗓门,疑惑道,“你要出去?”
  “司马伯父……”萧辰倒还真是有些话要对他说,只是眼下不是时候,“你若有事,请进屋坐,我得出去一趟。”
  “这大雪天的,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么?”司马扬热心道。
  萧辰顿了一瞬,点头:“那就有劳伯父,我家猫跑丢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猫?!”司马扬愕然。
  “嗯。”
  萧辰拔腿就往山上走。
  司马扬呆愣之后,回过神来,朝他背影喊道:“等等,贤侄!你总得告诉我,那猫长什么模样!”
  萧辰定住脚步,转过身来时,司马扬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模样,我看不见。”比起簌簌的落雪,萧辰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恼意,甚至用手比划了一下,“它个头很小,大概只有兔子的一半大。”
  “嗯,哦,知道了!”
  司马扬连忙道,随即朝跟着自己而来的四、五名家仆一挥手,大声道:“听见没有,找一只猫,只有兔子一半大!快快快,都上山去!”
  “它叫小玉。”萧辰补充道。
  尽管都听见了,司马扬的嗓门还是尽职地把这话提高了几倍:“它叫小玉!都听清楚没有!”说罢,他一马当先地跟上萧辰。
  一头雾水的家仆们别无选择,应声之后开始认命地往山上爬去,
  因下了几日的雪,竹林中满是积雪,行步甚是艰难。
  远远近近,“小玉”的喊声此起彼伏,其中以司马扬的喊声最为洪亮,每次都有雪块被他自枝梢震落。
  萧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停歇地唤着小玉。触手所及,皆是寒冷如斯,脚下的积雪已是没过膝,他心中愈发担忧,这样大的雪,小玉究竟会跑到何处去?它那般小的个头,从树上随便掉一团雪下来都会淹没它。
  就这样,他摸索着大雪中的竹子,往前走着,唤着,听着,想着自己所失去的……
  天苍苍,地茫茫,雪,纷纷扬扬。
  一行人在大雪中艰难地找了将近两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为了一只猫,耗费如此大的气力,家丁们心中抱怨不已,只是面上不便显露。司马扬也觉得萧辰有些小题大做,但鉴于此贤侄行事本就乖僻,故而一开始也没有劝阻他。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下去,雪也下得愈发大起来,司马扬跋涉到萧辰身旁:“贤侄,天就要黑了,不如明日再找,如何?”
  “这么大的雪,我怕它会冻死。”萧辰摇着头,淡道。
  “哪能啊,猫可有九条命,死不了。”司马扬安慰他,“说不定,它早就自己找了个洞躲起来,咱们要找可不容易。”
  萧辰呵了呵冻得发僵的双手,道:“天黑山上不便,伯父,你先带人回去吧。”
  “那你呢?”
  “我再找一会儿。”
  司马扬瞪他,知道他所说的一会儿,多半是要彻夜找下去,瞧他眼下这副唇青齿白的模样,再找下去,非得病一场不可。
  “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找几只就是了,把身子搭上可不划算。”司马扬劝他,“回头我把我洛阳家里头那只给你送过来,波斯国的猫,浑身毛雪白的,两眼一绿一蓝,那才叫神气,保证比你原来的好。”
  萧辰暗自苦笑,自己双目已盲,那猫便是长成五彩的,也与他无用。
  “除了小玉,别的猫我都不想养。”他简短道。
  “这是为何?”司马扬着实不解。
  萧辰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只道:“伯父,你们山路不熟,天黑后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去吧。”
  “你这孩子……”
  司马扬本是不肯,转念一想:“你肯定饿了吧,我让人回去弄些吃的,再带上火把,灯笼过来。……对了,最好你也回去一趟,说不定那小猫已经自己回去了呢,咱们还在山上瞎折腾。”
  萧辰闻言,一怔:“会么?”
  “会,当然会,”司马扬见他动摇,立时言之凿凿,“猫常这样,出去溜溜,玩够了,也就自己回来了。我家的猫也是这样!”他补上最重要的一句。
  萧辰想了片刻,终于点点头:“也好,那就先回去看看。”



  

  第五十九章 花开堪折

  司马扬扬声唤回其他各处的家丁。听说要回去,家丁们皆是松了口气,冒着雪在山上跋涉半日,衣袍已是半湿,冻得直打寒战。如此大张旗鼓仅仅只是为了一只猫,各人心中怨气不小,只是碍于司马扬,都不敢表露出来。
  回到家中,萧辰嗅觉甚灵,一进门便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心中正诧异,便立时听见熟悉的喵呜声。
  “小玉!”他喜道。
  小猫似乎在家中侯了他多时,看见他回来,立时窜入他怀中,朝着他身后的其他人不友善地低咆着。
  “瞧瞧我说什么,它肯定早就回来了,咱们就该早点回来。”司马扬笑道。
  因有血腥味,萧辰先在小玉身上摸索了一遍,见它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歉然道:“此番麻烦伯父,真是过意不去。”
  “跟我客气什么……贤侄,你这里有烛台么?”后半句司马扬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此时屋内一片黑暗,萧辰行动自若,可对于他们却甚是不便。
  “有,请稍候片刻。”
  萧辰取了火石,屋中几盏灯盏尽皆燃起,室内顿时一片明亮。
  “血、血……有血……”几名家丁骤然看见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心中骇然,连连叫道。
  司马扬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大步便循着血迹绕到椅子后面,发现那里赫然躺着一头血迹斑斑的大胖田鼠,“哈”地一声大笑开来:“贤侄,原来你这猫儿是去抓了头田鼠来向你邀功,本事倒真不小,这田鼠的个头可和它差不多。”
  小玉得意非凡地喵呜喵呜叫了几声,又使劲拿头蹭萧辰。
  萧辰皱眉,用两只手指拎着它脖颈,把它拎开来放到旁边:“难怪一身臊味,还得给它洗个澡才行。”
  司马扬笑道:“急什么……”又转头朝家丁道,“都站着干什么,到厨房烧热水,再煮一锅姜汤来,你们也都得喝,逼逼寒气。”
  家丁们忙应了,据萧辰所指的厨房方位而去。
  “等等……把这头田鼠拿去丢掉!再把地上收拾了。”司马扬又道。
  两个家丁又匆匆返回来收拾。
  “伯父,不必麻烦他们,我自会收拾。”萧辰起身道。
  “你坐你坐……”司马扬倒似在自己家中一般,连忙把他按坐下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他们坐去。咱们爷俩坐着说会儿话。”
  萧辰也不强拗,依言坐下:“伯父此番上山来,可是有事?”
  “也不算是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住的地方。”司马扬说着,借着烛火环顾四处,皱眉道,“……这房子,漏不漏雨?”
  萧辰微微一笑:“还好,并不怎么漏。”
  “太旧了,这个……你一个人住在山上,我看不行!要不,你还是搬到洛阳和我一块住吧。上次送来的丫鬟伺候得不好是不是?我再给你换两个,你不用担心,不满意就一直换下去,换到你满意为止……”
  “伯父,我自幼就在山上,除了师兄妹,和别人也处不来,您就莫再为难我。”萧辰打断他,如实道,“丫鬟碍手碍脚的,我也用不来,您就别再费心了。”
  司马扬顿了一会,在萧辰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乍然又开口问道:“对了,那位阿猫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她回老家去了。”
  “老家?她老家在何处?”
  “听说是庐山脚下的一个镇子,我知道的也不多。”萧辰淡淡地不在意道。
  司马扬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未语,直到家仆端上姜汤,他端了碗在手中,却是一口都不喝,双目只盯着萧辰……
  “伯父,姜汤趁热喝效验才好。”听不见他饮汤的声音,萧辰淡淡提醒他。
  “呃,哦。”
  司马扬漫应了,心不在焉地一气把整碗姜汤都灌了下去,辣呛到喉咙,顿时涨红了脸,咳嗽不止。
  萧辰无奈,这事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等着他自己缓过劲头。
  “……这么辣,这帮小兔崽子,到底放了多少块姜下去。”司马扬缓过来后,恼怒骂道。
  萧辰自案几下拿出一小盒果脯递给他。
  司马扬接过,连着吃了几块,口中辣味方才稍去。此时,他放下果脯,朝萧辰正色问道:“贤侄,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可莫要瞒我才好!”
  “伯父请说。”
  “那位阿猫姑娘……她究竟是谁?”
  萧辰怔了一瞬,面上却无变化,不答而只是淡淡道:“她唤我二哥。”
  司马扬也不笨,立时听出了他语气中对那姑娘颇为维护,况且他如此答,显然是不愿说出那姑娘的真实身份。不欲与他兜圈子,司马扬直截了当问道:“白宝震有一女,你可知道?”
  “与令郎定过亲的那位吧,不是说投水死了么?”萧辰不动神色。
  “你可认得她?”
  “不认得。”
  “不对,你认得。”司马扬有些受伤,叹着气,“你何必瞒我。前些日子,我收到开封的信报才知道,你师弟李栩正是因为白宝震之死被关进大牢,是你和师妹莫研一路护送白宝震的女儿上京作证。你说你怎么可能不认得她?”
  萧辰未料到他连此事都查明了,一时无话可说,只静静坐着。
  “你同我说实话,那位阿猫姑娘是不是就是白家小姐?”
  萧辰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伯父说笑了,白小姐早已投水身亡,阿猫怎么会是她呢?”
  司马扬随之嘿嘿一笑,言语间却甚有把握:“我本来也不敢肯定,可偏偏那么巧,你方才同我说,阿猫的老家在庐山脚下。据我所知,白宝震的老家也是在庐山脚下。天下岂有那么巧的事。”
  “天下凑巧的事也不止这么一件。”萧辰仍是淡淡的,波澜不惊,“伯父硬要如此牵强附会,我也没有办法。”
  这小子,嘴还真硬!司马扬暗自心道,但看到萧辰这份沉稳,倒又生出几分赞赏之意来。若换了是岱儿,怕早就慌了神,他遗憾地想到。
  “你别担心,我并非想对她不利。”司马扬语气放缓,“只是我眼下才明白,你为何不想再查下去。其实我也就是推测,并不能板上钉钉地肯定就是白宝震……”
  “伯父!”萧辰打断他。
  “呃?”
  “我相信爹爹为人,这就够了。”萧辰道,“别的都不重要,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
  “可总要找出害你爹的人,你得替你爹报仇!”
  “我活着并不是为了报仇。”
  司马扬有些恼了:“你、你这是不孝。”
  萧辰沉默不语,半晌才静静道:“爹爹他会明白我的。”
  司马扬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脑后冷风嗖嗖,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扑过来。以为有人偷袭,他转身二话不说便拍了一掌,却拍了个空,一只鸽子扇着翅膀自他头顶飞过,直落到萧辰肩上。
  见了鸽子,小玉又开始不安分地扑腾,同上次一样,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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