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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分析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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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看着她戴的红色圆耳环,听着她爽朗的笑声,他觉得她有时就像西班牙女子。他再次想到了费希尔——费希尔曾经非常喜欢旅行,在每一年的假期,她都会独自上路。她的足迹除了美国之外,已经遍及欧洲和南美。她常常会在一些欧洲小镇,写一些旅行的便条给他,告诉他她正在欣赏那里的落日。
  去旅行,也是费希尔结束一段感情的方式。她最喜欢的城市是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她并不讳言,自己爱上了那里的西班牙男子,有着美好的双眸,愉快的性格——他常常羡慕她对于生活的些微放纵。她可以整夜地留连于葡萄园,听一个吉他歌手弹唱,然后构思一部小说——她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断变换的影子,一只艳丽的孔雀。
  当他晕厥于回忆时,却发觉有两片红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他闻得到她身上那种白兰花的芳香,而阮新在那儿拍手,发出叫好的声音。清岚已经慢慢捧住了他的脸,并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然后,她鱼似的逃开了,逃到了舞台上,情人一样靠在阮新身边。阮新用右臂搂抱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我的公主,好久不见,越来越迷人了!”
  Felix平时很难见到清岚风骚的一面,她跟朝露简直有点类似火与冰的关系。其实他很清楚朝露喜欢他,她一直用平和得如同月光一样的姿态等待着他的回应,她总是站在他一边,默默地帮助他做事情。她从不谈别的男人,也说明她心有所属。她有着稳定的经济基础,良好的教育背景——但是,Felix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主动、大胆、热辣而经历复杂的女人更能引发他的兴趣。她不由分说,打破他的怯懦和矜持,悄然到来,不需要什么前言后语,直接进入欲望的层面。
  Felix不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荷尔蒙分泌过于旺盛,非一个高能量而热情的女子才能帮助释放不可的男人,他需要她的帮助——天知道他是多么渴望一只漂亮的孔雀,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她点燃他的冷,给他的心灵以充实与鲜活,他爱上的从来都是有温度的女人,而不是一束清冷的月光,这也是朝露之所以郁闷的地方。在Felix的内在,有一些些叛逆和轻狂,而她所见的只是他某些部分,远远不是全部。但是清岚,却可以凭着自己的聪明剔透,快速抓住他的软肋,比如那一段舞蹈,那一个吻,那一种真实与直接。她比朝露更真实,也更女人,他默默认为……
  阮新拿出从云南带来的普洱茶,泡给他喝。他看上去比清岚描述得要外向一些,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外向,阻碍了他的艺术向着纵深方向发展。他总是急于表达,急于爆发,他缺少的也许是多一点的压抑……但,Felix抓不住阮新的精神世界,因为他有自己清零自己的神奇方法。
  阮新有着艺术的先天才能——只有生活在艺术创作的灵感里,才能令他快乐。显然目前,他找到了一些灵感。普洱茶悄然在热水里泡开,如一朵旋转的花。茶的味道有一点糯米的香味,让人回味起田园和乡野,回味起乡愁。两个人谈到了各自的家乡。
  Felix说,他母亲是香港人,父亲是上海人。阮新这个东北小伙子轻咳了一声。
  “能谈谈你父母的故事吗?我真的想知道。”阮新说。
  “呵,他们俩吗?我母亲曾经是香港名媛,而我父亲在一家上海驻港银行做事。他们,是在一次下午茶时间认识的。我母亲正好经过一家茶馆,我父亲就瞄上了她,并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他把她带回了上海,结婚,生子。”Felix回答。
  “听上去还挺有传奇色彩的哦。”清岚凑过来打趣道。
  “我有着四分之一英国血统,因为我外祖父是英国人。”
  “是吗?难怪天生有一种绅士风度哦。后来呢?”
  “我们一直很幸福,但是,” Felix顿了一下,“我从13岁开始就和父亲一起生活了,我母亲因病去世。”
  “红颜薄命啊!那你父亲一定是个很坚毅的人。”清岚刚了解到Felix的身世,而阮新则知道话题转入了一个不大该谈论的部分,他轻咳了一声,拨了一下琴弦,他总能在某种恰当的时候,把你的心弦拨动一下。
  “你们的故事也很吸引我哦,给我说说大理怎么样?”Felix问阮新,他试着转移话题,他真的不太善于讲自己,作为心理医生,已经太习惯倾听别人的故事,而暂时把自己搁浅一下。
  “那里的生活很闲适,天空蓝蓝的,有流云涌动;到处都是咖啡厅、酒吧,人们聚集在一起聊天、唱歌、喝酒等等。在那里,真的回到了生活本身,清新的空气,简单而温暖的人际关系,朴素的自然。”
  “那一定是挺不错的。”Felix喝着普洱茶,赞道。
  “是的,如果愿意,你能交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朋友。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美国、加拿大、英国、意大利甚至法国等等,你们之间会产生奇特的磁场,年轻人不喜欢马上安定下来的生活,所以他们选择在不同的关系中发展自己。”
  “嗯,很不错。”
  “因为去了松赞灵寺,我开始对藏传佛教感兴趣,并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实际上,我一直有这方面的兴趣。”阮新漫不经心地说。
  Felix听到这儿,微震了一下。阮新观察到了他的变化,他比老鼠还灵敏。“我还是接着弹奏吧。”他建议道。依然是那首《昨日之心》。三个人成了朋友,很快。阮新是一个点缀,他会很快谢幕。
  第二章
  妖娆波澜
  这是来巴黎之后下的不知第几场夜雨。那些雨滴就像一个个怨妇悲惨地降落,发不出更大的声音。苏慕住在一家旅馆的三楼。
  她在写作,拿着一支黑色的笔。她不喜欢用电脑,因为电脑根本无法表达她思想的百分之一。很多时候,她一个人注视这雨滴。一个人的时间,没有男人,没有访问,没有心理医生,没有人认识,反而觉得安全。
  她所在的大楼墙壁已经斑驳,好像建了已经有三百年。她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几个房客,很多都是艺术家或者作家。他们秉承着波西米亚般的流浪方式,选择来到这个地方,度过他们的余生。
  远远的地方有塞纳河,依然是一条阴性的河流。苏慕脑子里有时依然有声音,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指引着她,让她独自呆着,但仍然拥有意义。切断所有对外联系,人们只知道一个孤独的中国女人搬来这里,常常在窗前发呆看雨,一看就是半天。偶尔穿着鞋子到塞纳河边散步,脚步平和,不急不缓。穿着一条长长的黑色大衣,里面是浅灰色裙子,戴一顶墨绿色贝雷帽。
  苏慕的侧影是传神的,她的五官有着难得的西方人般的轮廓。常常抽一种叫做茶花的中国烟,她好像储存了很多包。不用电脑,没有什么朋友,看的常常是一些印度哲人的书籍,也有一些英文原版小说。
  这是一个秋天,鸟儿正飞向南方。所有的乐趣都在静止,她跟自己说,就在此刻,绝对的时刻。
  她忽然想要一个男人,非常想。他有着健壮的身体,牢牢地把控着她,他神圣不可侵犯,绝对而不能违背。她有时候希望被这样一个男人俘虏,男和女,永远的游戏、追逐。她想象他到来的时候没有敲门,他放她在任何地方,同她做爱。
  知更鸟全都飞起来了,发出鸣叫,他们关闭在一个透明的地方,只是眷顾彼此。
  他有着黑色的轮廓,难以看清楚的脸。
  这个男人到来的时候,是黄昏。
  他是Felix。他想从巴黎转战香港,揭开他心里所有的谜团。
  Felix走进来的时候,难以给自己找个理由。他是来看一个朋友,还是一个病人?如果作为医生,他不应该走进病人的房间。但是,如果作为一个朋友的拜访,那么就说得过去多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苏慕靠在椅子靠背上,并不愿意站起来迎接这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Felix有一些戏谑地、怜爱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一个令他有些朝思暮想的女人。
  “凭直觉呀。”她低哑着嗓门,点燃了她的茶花烟。茶花这个意象,她是分外喜欢的。她是这样一个随心而生活的女子,一朵随处可以生长的野蔷薇。
  她走过去,几乎咬到了Felix的嘴唇。在他所有的女子里,她是最大胆的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她带着她的标志到来,一点点叛逆的、野性的气息,她可以出现在他梦的最深处,她可以在他的梦中飞起来。
  “昨晚我去过你梦中,我看到,你在求一个女人,你求她打开她的身体,让你进入,让你们共赴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但是她没有听从你的号召,所以,你想到了我,是吗?”
  “我来,想问你一件事情。”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以免打草惊蛇,“你曾经皈依过某种宗教吗?”
  “你怎么跟我谈论这些呢?我不信教。”苏慕歪了歪头,然而,她内心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外祖父是西藏人,虔诚的佛教徒。就在十年前,他曾经带着外孙女去过一次自己清修的庙宇,让她皈依了佛门,临走时,还交给她一个白色盒子。而她对那根本不感兴趣。外祖父两年前病逝,她知道他死时曾经满世界地派人找她,而她呢,则在享受自己的全球环游生活。
  但是苏慕向Felix掩饰了这一切。
  Felix没有跟她多说,他的到来几乎就是有目的的,他希望拿到他应有的那一份。
  这时候,外面的雨刚停,就像一个孩子在耳语的那种剩余的雨声,一些脆弱的、不可预知的分子,一些来自生命底层的力量开始泛滥。当女孩子摩擦身体,知道哪一部分可以带来动情的快乐;当艺术家挥舞画笔,跟他的模特儿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当Felix和他的病人四目相对,他们似乎是被命运指派到了一起,他们必须有一些故事,在巴黎的某个黄昏——尽管这里似乎已经成为吉普赛人的天地,一些痴男怨女的故事正在上演。他们彼此毫不知情,只是被一些莫名的动力席卷进来——他们真的非常无辜,人类能够掌握自己的部分非常有限,其他就都是神秘的生物引力。当万有引力开始起作用,月球和地球相互吸引,男人和女人掉到同一个星球,他们彼此观望,彼此映照,然后彼此取暖,有的,还相互爱抚,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情人、夫妻。
  Felix无法把自己同苏慕的关系归为哪一类,他隐约觉得,这是第四类关系——可能,连情人都不是。
  情人是那种有尾巴可以交欢,有翅膀可以飞翔的物质,而他们不是。他们离地艰难,很快就会被黑暗和彼此的贪恋融解;也不是朋友,因为他们明显属于两种人,不可能彼此融合,更不会彼此有什么交集——两种价值观,似乎来自于不同星球。
  Felix无法辨识女人,很多时候,他并不懂她们。她们有时候就像美丽的响尾蛇,有着警觉的眼睛,但是有毒的身体。你沾染她们,她们迟早就会向你进攻,直到把你打得体无完肤。她们很难对你低头,而是耐心地守候猎物,等到时机,然后忽然进攻——那时,你已经没有退路可以逃,只是等着,体会被她捕获那一刻的全部温馨和快乐,最后,就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她而已。
  Felix经历的女人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观察。费希尔可能只是半个女人,她有着男人的睿智,虽然有些时候,她是女性化的,比如当她跟他做爱的时候,她会唱一些稀奇古怪的歌曲,完全没有意义。她就呆在床头演唱,看着月亮。那时,她几乎不是他的老师,而是一个小女孩,有着自己古怪的想法。
  每个女人都幻想有一天被一个男人占有或者捕获,她们称他为王子—他们相遇的时候犹如火星与金星的相遇,两个世界,两种思维,两个视野,因为相异,所以充满传奇、惊喜。从此,她们会为了他流很多眼泪,直到孩子到来的时刻,她们可能才会暂时停止。
  苏慕对于Felix来说,完全让他无法预料。她最初的出现,就像一只在天上倦飞的小鸟,她说自己可以甩出一个弧线,然后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她出现在他的咨询室时,就是这样一只可怜的、单纯的小鸟,尽管她在诉说自己纠结的心事,但这些在Felix来说,可能根本不能算是问题。尽管她自认为复杂,而他看到的她,只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女孩。
  然后,她向他展现了自己的挑逗性、进攻性,也全是女性的,不自知的那种诱惑——他也许是一个需要被诱惑的男人,而她正好做了那一只美女蛇。苏慕跟费希尔非常不一样,她比费希尔女性化一些——女性化的后果就是她必须得承受非理性、非逻辑性给她带来的各种伤害,她也无法真正靠近男性的世界,某些男性会认为她非常危险,难以预料。
  苏慕在Felix心中,只是一个喜欢变化的月亮。他是很喜欢看月亮的,这是小时候母亲培养的习惯。他天生跟女性的力量有一些灵犀相通,他感应着那些东西,虽然是以一个男人的方式——他捕捉到她的头发,她的疯狂带有刻意的成分,她基本上是一个爱情依赖症患者,希望爱情能够圆满,但不幸的是总是遇上不完美的男人。
  苏慕从另外一个房间偷偷取出一个黑色瓶子,并把里面的液体倒了几滴在给Felix喝的黑咖啡里。然后,她走出来,把咖啡递给他:“请喝我专门为你调制的黑咖啡,巴黎绅士最青睐的饮品。”她向他抛了个媚眼,像是施了催眠术,他一饮而尽。那杯咖啡的味道非常特别,某些地方凉凉的,滑滑的,直接渗透到他的味觉细胞,让他全身释放出荡漾的春情。这液体似乎冲开了长期以来他所有的压抑与负累,苏慕在床上招手,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男人,而对方,也越来越娇媚……
  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那两个人从未预见的时刻,Felix枕着苏慕的长发,呼吸那上面的芳香——那是一种来自东方印度的海洋味道,天然的味道。他右手抚摸着她的玉臂,好像已经有半年没有接触过女人了,这一次似乎非常兴奋。
  她那样顺从地躺在他身边,就像一只迷人的小鱼。她的长睫毛闭上了,满足的样子。
  “你知道我只是利用了你。”Felix说。
  “我早就知道这些,那么就请你利用我一次好了,哈。”她半闭着眼睛说。
  “我了解你的来历,真的。” Felix说,“只是我想再确认一下。”
  “呵呵,我没有什么来历的,我只属于自己的国度,也许,你也只是我这个国度的过客。”苏慕坐起来点燃香烟。她似乎觉得一切东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妖媚的五官透出一种阴森的喜悦,但这,Felix并没有看到。她只调动了她微小的力量,就让这个男人束手就擒,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手段。她让他喝了一杯泡好的咖啡,他不知道她已暗暗下了迷魂药。
  “爱情是毒蛇,摸到了会毙命。”苏慕还记得妈妈有一次这样对自己说。她很想自己能成为男人最爱的女人,最爱的,可是现在,她依然没有找到。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时常需要抚慰的动物,经常。她可以什么也没有,但是不能没有爱情。她很快能分辨男人的爱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
  当她化装成那个男人的时候,有一种安全的感觉。那个男人,几乎是她喜欢的男人的翻版,有着令她喜爱的络腮胡子,漂亮的蓝色眼睛,翘翘的睫毛,而且,还戴了一顶黑色的礼帽,穿上黑西装,最后,她给自己戴了一副无边眼镜。
  打扮妥当,她在夜色中出发。
  那些夜色是令人流连忘返的,天晓得她是如此地喜欢夜色,喜欢夜晚将至的那种奇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首天然魔幻音乐。她趁Felix睡着,从旅馆出来乘坐出租车去往常去的那个俱乐部,叫做“KISS”。
  无数人在俱乐部里面彼此安慰,她也不例外。今天,她是一个男人,一个叫胡安的男人,在东印度做珠宝生意。
  这个俱乐部的音乐更多是印度音乐,逃避生活的人们在一起彼此安慰。俱乐部就像一个大赌场,制造着多巴胺等物质——人们跳舞、聊天、接吻或者做爱,进入一种超现实的迷狂中。她喜欢这种偶尔的疯狂,这种不清醒,让她觉得自己更有力量。
  她是一个女人扮作的男人,所以舞姿有那么一些的柔美。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双性恋患者,只是有时候喜欢穿上男人的衣服。她对那些女人全然不感兴趣,她扮成胡安,只是想体会那种和胡安合二为一、雌雄同体的感觉。有一些女人来骚扰她了,她们在他身边打响指,围绕着她跳舞,甚至还用手去抚摸她的下巴。
  她只有暗暗地往后退,她不喜欢这种直接的交道。穿上男装的她反而希望一些事情是含蓄的,有分寸和余地感的。
  男装的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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