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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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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怀冰一时气往上冲冷笑道:“谢谢大师的指示在下知道了!”

    痛禅和尚嘴里喧了一声佛号呐呐道:

    “老衲已经说得太多了……沈堡主手下有四大剑手平素武功皆已得其真传剑术高明以沈海月之为人必得假手此四人取你性命。不过以你的武功即使不能取胜逃走也并非无望老衲不便出手相助施主你幸免不死可循西路方向走见水则吉——”

    说到这里口喧“无量寿佛”连声道:“善哉!善哉!”遂即转身而去!

    岳怀冰不禁独个儿地又了一阵子呆一时默然无语。

    在床上翻来复去久久不得入眠!

    岳怀冰脑子里苦苦思索着那一招“倒剪喉”的破招之法。

    远处“绛云寺”的晓钟之声清晰地一声声传过来!

    黎明前后——

    纸窗被雪色映衬得一片惨白天色出奇的朦胧出奇的冷!几只黑老鸦在窗前呱呱地争叫着扇动的双翅拍打着雪面破坏了一天的宁静。

    岳怀冰欠身坐起。

    每天他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然后以冰雪沐浴一回今天似乎也不应该例外!

    他的手刚刚把窗门推开一半蓦地止住了动作!——

    他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蓝衣长衫、白面无须的文士正自登上了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峰头!

    这人显然轻功一流身手只见他足尖点处全身有如魅影般的已向前飘了过来!动作之快捷身法之轻灵诚然武林罕见!

    岳怀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把身子贴向里壁但是他凌锐的眸子却丝毫也没有放松窗外的那个人。

    那个四旬三四的年岁青皮寡肉的身子骨瘦看上去十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刮倒了似的。

    他的一双瞳子在四周略一顾盼之后立刻就被悬在树上的三颗人头吸引住!

    只见他后退了一步一双微微凸出的眸子连连眨动着这时候岳怀冰才注意到此人折起的衣袖里插置着一张红色的信帖。

    遂见他双手向两方一分身躯箭矢般地已扑到了悬有人头的树下细细地向着那三颗人头端详不已!

    岳怀冰看到这里实在不能再装袭作哑了!

    他猛然把窗扇一拉在乍然敞开的窗影里整个身形旋风似地已卷了出去!

    蓝衣文士倏地回身岳怀冰已站立身前!

    “朋友来到了我这蜗居也不向主人打个招呼显然有失风度吧?”

    蓝衣文土冷冷哂道:“请教大名?”

    “岳怀冰!”

    “岳朋友!”

    那人开合着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徐徐地道:“这句话似乎不应该由足下来说!”

    岳怀冰道:“这话怎么说?”

    那人莞尔一笑道:“如果足下涉事稍深就应该知道这大雪山万松坪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个主人!”

    岳怀冰道:“清说得清楚一点儿!”

    蓝衫客又阴森森地一笑道:“这个主人应该是摘星堡的堡主沈老先生!”

    “沈海月?”

    “沈堡主!”

    岳怀冰一股气直往上冲那蓝衣文士却又莞尔地笑了笑!

    俗称“伸手不打笑脸人”岳怀冰不愿在一个初见一面的陌生人面前失风度。

    他定了定神打量着对方道:“这么说朋友你是摘星堡的来客了?”

    那人又笑了一下道:“不才为堡中总管也算得上这万松坪的半个主人!”

    岳怀冰嘿嘿笑道:“大雪山方圆千里却未曾听说过隶属谁家朋友你一定要把它划归摘星堡未免失笑江湖!”

    “不然!”

    蓝衫客像专为抬杠来的。他嘻嘻一笑道:

    “天下万物除了空气与水没有一样东西是没有主人的大雪山亦复如此自从十三年前敝堡主掌震雪山客摘星堡易主之后敝堡主也就成了前山万松坪的实际主人!”

    岳怀冰抱拳冷冷一笑道:“贵堡主的江山原来是这么得来的佩服!佩服!”

    蓝衫客嘻嘻一笑说道:“岳朋友你是前年腊月初九登山的来到这里定居的——”

    说到这里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皮记事本子翻了一下点点头道:

    “不错腊九来的今天是十二月初十已经来了整整两年零一天!”

    岳怀冰猝然一惊——

    他一直认为自己来到这里居住是个天大的秘密却想不到摘星堡竟然是了若指掌!

    那个摘星堡的总管蓝衫客继续翻阅着那本小小的记事本道:

    “足下去年九月改建的新屋并且砍伐了后山红桧一株也曾于二、三、九月前后十次攀登万松坪右峰挖掘了许多黄精、乌!”

    岳怀冰冷笑道:“难得贵总管对在下的起居饮食也照顾到了实在令在下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

    蓝衫客寒暄着道:“不才姓葛小字二郎因惯着蓝衣人称‘蓝衫葛二郎’便是!”

    岳怀冰抱拳道:“久仰!久仰!”他心中也着实有点吃惊因为这葛二郎三字确实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它不起就是了。

    “蓝衫”葛二郎笑了一下道:“敝堡主为人宽厚自现足下是一身怀绝技之人特别关照堡内上下各职司不许任何人涉足朋友你所居住的这片地方是以足下始能享受长时的平静安宁!”

    岳怀冰点点道:“若就这一点而论贵堡主对在下实在是爱护有加!”

    “哪里!哪里!”

    葛二郎道:“敝堡主所以一直未曾前来拜访主要是怕打扰了朋友你的安宁!”

    岳怀冰忽然觉到这个葛二郎每说一句话时必先作出一番和颜悦色姿态笑脸常开以掩饰其内心之阴毒。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葛二郎实在是一个难以应付之人!

    果然葛二郎脸上又露出了一片笑容道:

    “敝堡主自从得悉朋友你闭居雪山旨在练习一门绝门刀功之后对足下之用心良苦更是敬礼有加!”

    说到这里以手掩唇干咳了一声道:

    “如果敝堡主没有猜错的话朋友这年来的苦心并不曾自费那也就是说朋友你刻下刀功已成造诣有如百尺竿头更上一层可喜可贺!”

    岳怀冰冷冷一笑内心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直不敢低估了沈海月这个人事实证明了沈海月这个人却远比他想象的更要厉害得多!

    顿了一下他实在按捺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葛兄来意请直说不讳在下洗耳恭听!”

    葛二郎嘻嘻一笑道:“敝堡主因感与岳朋友飓尺天涯年来不曾一面往还深恐贻笑江湖特此设备水酒一席邀请岳朋友明日至堡一面以图良辰一聚!尚希岳朋友赏光才好!”

    说罢左手一二指小心地自袖口上取下了大红的请帖双手送上!

    岳怀冰伸手接过略看一眼哂道:

    “贵堡主真是太客气了客来无笔墨不便栽复请转告沈堡主就说在下明日准时至堡拜访就是!”

    “蓝衫”葛二郎一笑道:“不才告辞了!”

    说罢抱拳欲去!

    岳怀冰道:“葛兄且慢!”

    说罢上前一步就手自树枝上摘下了三个人头——

    葛二郎面色一沉立刻又绽出了前见的笑脸!

    岳怀冰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贵堡主七十大寿之期亦在不远客中难凑上礼就请葛兄将这三个客魁阳转呈贵堡主权作寿礼不恭之处尤盼海涵!”

    葛二郎鼻子里“哼”了一声堆笑道:

    “岳朋友太客气了以此三人身份这三颗人头足可当得三万金数在下这里先代敝堡主谢过了!”

    岳怀冰一声叱道:“接好了!”

    他有意要伸量一下这位摘星堡的总管到底有多少斤两是以话声一落右手振处三颗人头抖手而出。

    人头乍一出手作“品”字形一上二下蓦地穿空直起遥向着千丈悬崖直坠下去!

    这当口只见那位摘星堡的葛总管一声长笑叱道:“好!”

    他身子原是面向着岳怀冰这时霍地向后一倒足下用力一蹬——

    “嗤——”的一声!

    这种“倒赶千层浪”的轻功身法江湖上原已罕见尤其是背向峭壁这般的施展真不禁令观者目瞪口呆!

    “蓝衫”葛二郎果然有惊人之技!

    就见他倒穿出的身子有如一只凌霄大雁在当空一个倒剪成头下脚上之势双手同出两脚齐夹已接住了空中的三颗人头紧接着一个翻仰之势轻同四两棉花般地已落在峭壁边缘!

    葛二郎身形站定一声冷笑道:“好重的一份寿礼看来要敝堡主明日当面致谢了!再见!”

    三颗人头在说话间已回交右手话声一落身形如长空一烟纵身直起一径地落身峭壁倏起倏落一路飞纵而逝!

    岳怀冰不禁倒抽了一门冷气!

    虽然这个葛二郎是有心卖弄功夫可是不可否认那一身杰出轻功确实武林罕见岳怀冰自忖着如此轻功而论这人身手已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即使是胜过他也属有限!

    对方一个管家身手已是如此试观沈海月本人当知必是一位难缠至极点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不禁浮上了一层悒郁对于明日之会实在不敢心存乐观!

    岳怀冰转回茅舍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地觉到沈雁容竟然在房子里!

    她身披着一袭纯白色的雀羽披风一声不吭地默默坐在椅子上!

    不过两天不见看上去她竟然像是消瘦多了白皙的面颊上不着一些笑容那双顾盼再春一向灵活的大眼睛里现出了一种沉郁。

    在岳怀冰进来的时候她漠漠看了他一眼遂即又把头垂了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沈雁容看了他一眼呐呐道:“那时候你正在跟葛总管事谈话!”

    “那么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很好!”

    岳怀冰冷笑了笑道:“那么令尊明日相约之事你也知道了?”

    沈雁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那么姑娘应该知道我与令尊之间已无化解的余地!”

    顿了一下他轻叹了一声道:“姑娘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我知道!””

    她缓缓点了一下头眼圈有点红。

    苦笑了一下她才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明大你不要去。如果你够聪明现在最好立刻就走走得愈远愈好!”

    “为什么?”

    “为什么?”

    沈雁容冷笑着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绝对不是我父亲的对手!”

    岳怀冰表情一怔冷冷笑道:“我会牢记住你的话但是却要等候着比过之后才知分晓!”

    “你这个人——”

    沈雁容蓦地由座位上站了起来忿声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我会骗你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

    岳怀冰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年来我付出的苦心有多少……只知道三年来我日夕梦寐着要与你父亲决一雌雄……这一天总算让我等到了岂有不战而回之理?”

    沈雁容叹息了一声缓缓地又坐了下来!

    半天她才呐呐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父亲原来一直都在瞒着我……我真不敢想爸爸竟会是这种人!我……真恨……”

    “我恨我自己——”

    她紧紧咬着牙忽然伏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岳怀冰静静地看着她不一言。

    沈雁容哭了几声收敛住悲痛的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太冲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来看你!”

    “可惜我也不能为你解决问题!正如我也不一定能为我自己解决问题一样!世界上不合情理的事情太多了造化也每多弄人!”

    他冷冷地接下去道:“但是公理却只有一个永远也不会变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铁的原则!”

    沈雁容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但是——我爸爸要是再杀了你……结果又将如何?”

    岳怀冰冷笑道:“果真如此只怪我自不量力姑娘仁至义尽难得倒使在下至感钦佩!在下以为今日此刻实不宜与姑娘闲话论交姑娘你可以去了!”

    这番话虽是说得至诚至恳却也表明了态度等于下了逐客令。

    沈雁容自不便再赖着不走她叹息着缓缓站起来道:

    “这么说明天你一定要赴我父亲的约会?”

    “一定去!”

    沈雁容低下头微微苦笑道:“其实你我根本谈不上什么深交我只是可惜你大好的一个人……看来我的一片苦心你只当马耳东风明天若遭不幸也只怪你咎由自取!”

    说罢看了岳怀冰一眼倏地闪身越窗而出。

    岳怀冰望窗冷笑心情紊乱越加不能自已他期望着明天那一刻赶快来到恨不能眼前立刻能与沈海月一决生死存亡!

    在一连斩下云中令、夏侯忠、贯大野三颗人头之后他的精湛武技已无可否认地得到了证实激了他雄心万丈!

    因此在未来与沈海月的交手生死斗时他本有极强的自信;然而这颗信心在经过痛禅和尚、“蓝衫”葛二郎以及沈雁容三人相继的警告之后已大大地开始动摇了。

    在雪地里他拔出了刀——

    闪亮的刀光有如冷电般地闪烁着他的脸——

    刀光有如穹空的闪电穿刺着云雾直上青冥在东方新出的旭日映照下一片紫流橘灿当它远射千丈直刺向斜面的那座峰上时却无巧不成话地照射在一个奇异怪人脸面上!

    这个人立刻像是触了电般地紧张!

    他原本蜷蹲在一根松枝上正在聚精会神地采摘着一枚山果这片刀光使得他眼前一花足下一滑直由树梢上跌落下来。

    如果你不是亲眼看见你万万不曾相信这是真的你也断断不能置信人世上竟然会有这般奇怪越想象之外的轻身功夫!

    乍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只猿猴而猿猴又岂能有这等功力?

    只见他的手在松枝最尖的梢头一抓一弹整个身子已迅弹了起来!

    紧接着他双手交替着每一次都攀拉着松枝末梢这般的一阵子跳翻星丸跳掷般地已飞出百十丈以外。身法之快、之灵巧、之怪异可以断言当今武林各派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然而确确实实的确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

    在满天雪影里这个人的身子已高高拔起足有十丈高下攀住了一棵高可参天的古树身上。只见他手脚齐施只不过向着树身一贴已如同黏在了树干上一般——

    然后他才带着怪异的神采去打量先前那片耀眼奇光的来处!

    这个人如果说他“怪”那只是指他的身法以及穿着而言如果以为他的长相怪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就年岁来说他大概在二十六七之间白瘦的一张长脸上配合着一双异常圆大明亮的眸子满头黑向后披着如非是他两颊以及唇下滋生出的胡须你一定会误会他是个女的。

    这人身材瘦长看上去足有六尺四五一身雪白所着衣裤并非绸布乃是纯白的兽皮所缝制成的。下身是一条短过膝头的紧身短裤上身是一件裸露着两肩颈项的贴身背心!

    背心上的一排钮扣闪闪而有光泽十分美丽双足上各穿着一只鹿皮薄靴式样特别像是为自己所缝制!

    那一道耀眼的刀光起先使得他至感惊惧紧接着引了他无比的好奇之心!

    只见他双手二足贴在树干上一阵快地爬行升高了丈许仔细看了看长啸一声双足在树身上用力一顿箭矢般地倒射了出去!

    岳怀冰抚刀感伤万万不曾料到刀上霞光竟然惊动了蜃居大雪山密林深处的一个怪人也活该种下了他日后的一段离奇遇合!

    他这里睹刀恩仇只觉得一腔热血在胸内澎湃翻涌简直是无法自已遂即按捺不住拉开了架式把一路刀法展了开来!

    此其间空中白影连闪不过是转瞬间的工夫那个对峰的白衣少年已临近眼前。

    岳怀冰这时一口刀正施展到要紧关头但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手上钢刀一紧那只握刀的手接着被一股出奇的巨力一挣同时身上一阵奇冷之感掌中刀已脱手而出硬生生地被人抢了过去。

    这一惊把岳怀冰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子一个快地旋身飘到了丈许以外紧跟着一打量眼前更不禁令他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白衣人正自双手捧着他那口刀细细地打量着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喜悦光采!

    “刀——好刀!”

    白衣人连连念叨着有一番爱不释手的模样。

    岳怀冰与其说对白衣人的出现感到惊诧勿宁说对于他的武功更感到诧异!

    他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在一照面的当儿竟能把自己手中刀夺了过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身子微微一闪已到了白衣人身边双手一分“野马分鬃”硬向自己那口刀的刀背上抓去!

    “噗!”一把抓了个正着!

    白衣人怔了一下用力夺刀双方力道猝一交接岳怀冰顿时全身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出对方刀身之上传出一股冰寒之气和前番感受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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