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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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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兵器都不带。

独这七、八人可以携带兵器。

看他们的样子,似有意要截停方恨少和唐宝牛查问。

方、唐二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却正好有人走来。

这两人,一个乱须满脸,直比唐宝牛(当然不是扮成女装的时候)

还高大豪壮;另一人眯着眼笑,像一座佛,眉毛却是开了岔的扫帚一样,眉都火烧似的叉开来,说话举止,却斯文温和。

他们两人正自草坪的嬉戏中走来,略有些喘气,似正疑要略作歇息,一见方、唐二人,那文官就随口吩咐了句:“太师父淌了些汗,快把润喉生津备停当,随时奉用。”

唐宝牛听得眯了眯眼,方恨少马上就娇声娇气地答:“——是——”

那武官瞧了他一眼,踏步擦身之际,居然还用手指在方恨少臀部捏了捏。

方恨少几乎没弹跳了起来。

只听两人嘻哈笑着:

“这兔爷儿怎么生面得很,好像没见过?”

“宫里的美人比池里的鱼还多,哪看得完!童将军只要喜欢,那还不简单!”

“……也真鲜嫩的,还弹手的呢——叱,王大人,千万得留神,不要是万岁爷的三宫六院才好……”

“行得了。就算是,太师父忙着玩球儿,哪有时间玩囡儿哪!她哪还飞得上天……”

两人就这般古古怪怪地笑着过去。

方恨少听得毛躁,正要回头追打那高大将军。

——他没想到在这高贵气派的场合,入耳的竟远比市井道更淫亵猥琐。

这回却是唐宝牛一把止住了他。

——原来,就囚这两人跟他们说了这几句,那几个执刀藏刀的人就马上讪讪然回去。

这正是走向前边的最好时机。

这时候,却有一人发现了他们两人,正向场中迫近。

这人横计似的眼忽然闪出两道寒光。

但他没有声张。

他已捏着亮白色倒卷的须稍,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忽然想起喜欢嚼的花生米。

八一:机器

最好的时机往往也是最坏的时候。

——或者说,自己最好的时机,通常也是敌人最坏的时机。

方恨少和唐宝牛既见如此“大阵仗”,就愈发想见识一下场中追球踢球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自从那“童将军”和“王大人”他们两人调笑了几句之后,就不再有人收上来盘问或监视他们了。

他们正好叠心钦神的,要凝目好好看看场内狎玩的是些什么人。

突然间,却听一声吆喝。

数百人一起叱——

——咽……

宛若干地一声早雷乍起,齐齐断喝,使唐宝牛心神一裂,方恨少手心一凉,都一阵恍惚才省现:

场中有个黄衣人踢入得一粒球,得了一分,大伙儿立即呐喊助威!

——这是什么人,竟如此排场?

唐、方二人定心神,怒目望去,却是并不认得。

这黄衫汉子十分瘦削,腹无四两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肩脖子看去分外狭窄,但却玩得十分兴起,额须尽汗,喘息不已,不时有脸白无须的人上前为他抹汗,之后又速退下蹲伏候命,怕只要在举止间一有失措,即有灭族沙家之罪似的。

黄衫汉子每踢进一球,在场者必轰然叫好,为他示威助阵。

然而,只要唐宝牛和方恨少多望几眼,便已看出:全场的人,虽然都看似竭力在追逐那球,但每到要害关头,都把踢球的机会尽力地让与这个人。

——好不公平!

唐宝牛一看就光人。

方恨少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们平生最憎恶的就是不公平的事,遇上不公道的事,他们总要去插一插手管一管。

近在眼前,显然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一个很不公道的人。

他们看了就很想教训教训这人。

可是,当另一个人映人眼帘时,已使他们一时全忘了这个人和这件事。

那“另一个人”气质高贵,五缕长须,气宇轩昂、看来也必是下场耍球的领队,他正率众与黄衫汉(应该是挣起黄衫罢裙玩球的瘦子)

对垒抢球——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特别“卖力”地“礼让”那黄衫客,甚至可以说,他正在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让那黄衫客可以取胜。

是以、相比之下,别的人都成了“机器”:只有那黄衫客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其他的人都为他所操纵,为他而活:而替他“操纵”全局的人,显然就是那气质高贵五缕长须的人。

——全场只在他们两人是在真正地、尽兴地玩!

可是、当方恨少、唐宝牛一旦看见那五络须气质高贵的家伙后,他们的表现可再也高贵不起来了!

两人立即迅疾地互看了一眼。

然后交换了一句话:

“打!”

非打不可。

打!

——为什么?

因为他们认得那个“气质高雅”的人。

他们见过他。

四年前,就在“愁石斋”前:这人带同“八大刀王”,前来威迫王小石就范,答允他去刺杀诸葛先生。

那人他们见过。

他们记得那人。

——化了灰也忘不了。

——还巴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那人当然就是:

“蔡京!”唐宝牛虎吼了一声:“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发出了一声虎吼,然后就比豹子还猛悍地扑了过去。

这一刹间,人人都惊住。

呆住了。

愣住了。

——谁也想不到,会在这儿,扑出了那么一个人,对蔡京发动狙袭。

此时,唐宝牛还是以女身装扮,他一旦跑动起来之际,山摇地动,把全部人一时都慑住了,也许是落日大晕大黄之故,场中的人都未及反应。

有反应的人全部地惊叫、怒吼、吆喝:

“——快保驾!”

——保驾!?

——保什么驾?谁有那么大的架子,

这电光石火之间,唐宝牛已一把揪住了蔡京,蔡京回身便逃,唐宝牛却扯住了他的衣服,“嘶”的一声,撕开了一大片。

蔡京来个“金蝉脱壳”,回头就跑。

唐宝牛已追上瘾,拼出了劲,这时,已有两三人迅疾掩扑过来,他也小管,虎吼连声,拉了几下垂须,但把来袭的人都震倒、冲倒、撞倒,他仍是一个虎扑,抓住了蔡京。

“叭”地两人扭跌在地上,唐宝牛心头忭忭,振奋不已:“哈!终于还是教我把你给抓住了——”他心中却想:待会回到“象鼻塔”,可威风了!

没料到腰间一疼,蔡京已用双指刺入他左腕肋中,他幸练过“铁布衫”,硬熬一下,也觉痛人心脾,盛怒之余,再不理会他个宰相丞相袁相好相看相的,一拳挥了过去。

“碰”的一声,这一拳把蔡京砸个鼻血长流。

原本,以蔡京实力,大有还击的余他,但唐宝牛委实声势过人,先声夺人,蔡京一时慌了手脚,而唐宝牛又以“大石压死蟹”的气势强行把他按住不放,他已吓得慌了手脚:平时他对人颐指气使,纵是百万雄兵,也得听他一人调度,而今一旦给人抓住,挣扎不得,慌惶之中,也忘不了自己身份,只一面死力挣扎一面大叫救命。

唐宝牛可不管这个。

他一拳打去。

“碰”,着了。

他觉不够。

又一拳挥去。

“蓬”,中了。

——还是不够。

再踢一脚。

蔡京痛培于地。

他觉得余怒未消,过瘾得紧,索性把他压住,窝在地上,塞他吃泥!

同一时间,方恨少本来要掩护唐宝牛:他跟唐宝牛都心同此志,决定不管如何,都得要好好教训这祸国殃民的奸相一番。

没料,只见人影异闪,大家忙着匡护那黄衫客,匆急退去。

方恨少本就对那黄衫人反感,而今一见,大家尽是维护此人。心忖:此人竟比蔡京还重要,莫非蔡京长辈不是?他见唐宝牛已扭倒蔡京,心念一动:这浑小子已擂倒了当今权相蔡老京,回到“发梦二常”那儿,还不给他吹上了天!自己若不撵倒一个更重大的角色,日后岂不是要尽受这头牛的鄙薄!?

故而他不理一切,纵身而上。

黄衫客已给吓得脸无人色,急喘不已。

偏是方恨少轻功过人,犹如白驹过隙,一下子而突破了三、四道阻挠,贴近那人,几乎是颜面相迫,方恨少用折扇卜地一敲他瘦骨伶打的鼻子道:

“猪狗不如的东西,看本公子把你打得叫爹喊娘的!”

他可不止说。

还真的做。

他一把勾跌了他。

那人喘喊:“你……你……你敢……”

方恨少折扇急挥,已架开两人攻势,凑身捆了那人一巴掌,好清脆的一记耳光。

那人竟抚脸哭了起来。

方恨少怔了怔,骂道:“大丈夫哭什么!”又踹了他一脚。

那人居然吓得连裤裆都湿了,方恨少没料他那么脓包,倒不好意思再打了,只吐一口唾液,骂他:“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真是连个屁都不如!”

那人却颤声哭道:“朕……朕不是大丈夫……男子汉……我是……九……五……

之……尊……”

八二:机遇

世上有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机遇。

有的人有机遇也许是抬到一锭银子,有的只踩着了一堆大便,有的是艳遇,有的是遇上了第一大帮的头子,有的却是遇上了皇帝!

别人不知道,至少,而今方恨少就是这样子!

方恨少做了一辈子的梦,他梦见过有一个(多于一个他也无拘!〕美丽而又了解他爱惜他而又十分崇拜他的才学之红粉知音,耍对他以身相许;他梦过自己中了状元,衣锦还乡(他还想到自己回到“金字招牌”方家,得意洋洋他说:

“唏,是不是,你们说我不学无术、半途而废,而今我已金榜题名、吐气扬眉,你们都看走了眼!”):亦曾梦到过自己一口气救了沈虎禅老大十三次命,功德圆满(主要是因为:事实上,“七大寇”的老大沈虎禅曾救过他十二次的命);他也曾梦见过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不止是这一套“白驹过隙”的轻功能独霸江湖:他更梦见过自己终于得到师父方兰君的嘉许,准许他服侍她终老,不使自己人在江湖,她却独守深山,各自飘零孤苦无依……

总之,什么梦都有,他就是没梦到钱——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视钱财。

他也从未梦到过当官——中状元不是当官,这是对“满腹才学,怀才不遇”的一种认可——更甭说梦见什么妈子巴那个的皇帝!

可是,他今儿居然见着了皇帝!

而且,给他骑着追打的“家伙”居然号称自己就是那位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天子!

——天子?我呸!他配!?

方恨少一时还不相信,还赏了他一记耳括子:

“什么九五之尊……九五之尊是天子……你这样子配称天子——王八羔子倒有几分像!?”

就在这时、那数百人几乎一齐向他行来。人声纷杂、呼号连声、宛似天劫未日眼前便临一般。

“快救万岁爷!”

“大胆刁民,竟敢行弑皇上!”

方恨少傻了眼,忘了退、忘了避、只及时间了一句:

“你——真的是皇上?”

那人哭丧着脸、扁着咀、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还结结巴巴他说:

“……对不起,壮士,朕知道朕长相不……大那个……像……但朕是……是一个好皇帝咧。”

大家冲近,却还是不动手——因为方恨少就一屁股骑在那先给称右“太师父”的人身上,大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怕伤了这人。

方恨少听了之后,眼眨了眨,艰涩他说。

“……你说……你是……万岁爷……!?”

那瘦似竹竿轻似绵的人又点了点头,方恨少终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哈……今天竟叫我方才子……”

他一笑,就分神。

他还未笑完,至少,有一个眉须像往他鼻梁绕去的老太监从他手中(胯下)抢救了那黄衫客,另有八个人已狠命出手,向他身上狠狠招呼!

却听有人沉声喝道:

“——要留活口!”

那些发动攻袭的人,武功都很高,刀法也快的快、狠的狠、绝的绝、奇的奇、怪的怪、诡的诡、妙的妙、险的险,方恨少一方面惊诧过度,无心接招,另方面也真的避不了这八把刀的联手一击,要不是这人以双手八指(他断了两只手指)一一化解,他还真的绝对接不下来!

那替他化解的人一把制住了他身上九处要穴!

只听那八个使刀的人都说。

“大师,你干嘛护他!?”

“这人弑君犯上,大逆不道,大师,你还不立杀此人逆!?”

只听这名头陀不慌不忙他说:“阿弥陀佛,他胆敢行刺皇上,必有图谋,幕后定有人指使,要留着活口,以便审查清楚,追究到底,一网打尽,除恶务尽。”

然后便慌慌忙忙地跪在地上,大家一见他跪,也忙跪倒,只听头陀向那狼狈已极的黄衫人叩首恭声道:

“小人等救驾来迟,累皇上受惊,真是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方恨少这时已周身穴道受制,丝毫动仰不得,但眼里亮晕晕和一片茫茫,夕阳西沉得也慌慌惶惶,但方恨少还在傻笑,因为他只知道,他刚才打着、唾着、骑着的人,居然就是。

——当今天子!

(我打他似打兔子!)

那边厢的唐宝牛,一口气打踢了蔡京几下,正得意洋洋,回首却见方恨少也骑住了一个他这才想讽嘲几句:

“我打的是当今太师,你打是什么臭狗屁?”

话未开口,却见方恨少已给人擒住,方恨少竟向那黄衫人叩呼:

“万岁”。

——万岁!?

总下成那人姓“万”名“岁”!

这时候,人影一闪,两人已到眼前。

一个像影子一般的人。

他背后有一个长长的包袱。

他一接近唐宝牛,唐宝牛几乎就马上闻到一种味道:

——“死”的味道!

这人也没有怎么动,只倏然而至,气势已把唐宝牛唬得往后退了半步,失声道:

“……天下第七!?”

这半步一退,那人已把蔡京夺了过来,唐宝牛正要动手,眼前一花,一个白胡子、眯着斜眼、笑容似大海的老太监,已隔开了“开下第七”和唐宝牛。

唐宝牛一拳就挥了过去。

那太监也没闪躲。

唐宝牛明明击中了那太监。

却是一拳击空。

——好像这老太监是透明的物体。

老太监转首向蔡京说,“太师,你要怎么处置?”

他的脸向着蔡京,“天下第七”却护在蔡京身前,这太监大约有七十多岁了,但他人员在分心说话,左手却已抓住了唐宝牛二手两足。

——是抓住了,就像抓什么蜘蛛、螃蟹还是小猫小虫似的,他竟用一只手,把唐宝牛的左手腕、右腕、左踝、右踝一齐拿住,扯到身后,他像在市场上的笼子里拎起鸡鸡鸭鸭的翅膀一般地揪了起来,毫不费力。

——而且还是这偌大的一个唐宝牛!

而唐宝牛也真的丝毫挣扎不得!

却听蔡京居然能在这受辱受惊的情形下迅速回答:

“米公公,有劳了,不过、不要杀他,留活口!”

“是!”米公公米苍穹恭声道:“遵命,太师。”

八三:机要

场中大乱。

但秩序井然。

上述两种情形看似矛盾,其实并不。

因为唐宝牛、方恨少这一出场,既打了皇帝也辱了宰相,自然全场大乱,人皆惶恐,怕天子盛怒降罪下来,只怕全部人都担上个“护驾不力”,轻则降罪,重则难保不诛连抄斩,自是人心惶然。

但今儿在“八爷庄”里“侍候”的,都是大内的好手,宫中的高手,一旦遇上这种乱子,也能很快地擒住了“刺客”,稳住了场面,把皇上和大师全护送到了“八爷庄”

里守卫最森严的“别野别墅”去定惊。

俟赵佶心神稍定,敷药治疗之后,一干人等才纷纷如丧家之犬,在院前跪求请罪不已:然而赵佶最忿忿的是:始终传不来树大夫为他治理;要是他在,最多是把一把脉,吃一粒药丸,喝一剂补药,伤处就不疼,心也不会跳得想自口腔里逃出来一般。

——他因而下令务要找出树大夫的下落来,生死都得有个交待!

他还下了圣旨:要是树大夫给人杀了,他要把杀树大夫的人斩首处死!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要替树大夫报仇(要是为了这个,他一早就该下旨找出真凶了),而是要替自己泄忿。

这些跪求恕罪的人,最诚惶诚恐、最惊心动魄的,当然就是龙八和八大刀王。

——这逆上弑君的事情,发生在“八爷庄”,龙八自然责无旁贷,吓得尿滚屎流!

这事可以说是龙八自己“惹祸上身、

本来,皇帝赵佶无心朝政,只爱嘻乐,常与宰相蔡京共游同乐。胡混耍戏。

赵佶对蔡京的信重,可以到了不惜纤尊降贵,跑到蔡京家里去游玩,留连忘返。不过话说回来,蔡京也一因财雄势大,“相府”里有的是好玩的事物:二是蔡京故意吸引皇帝多来他家走动,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威风:皇帝也来我家,天下万民,谁敢惹我!?

赵佶跟蔡京一向臭味相投,狎私忘公,但曾为平众怒民怨,曾一度贬滴蔡京相权,以他人替代;虽则,纵由其他人走马上任,也是由蔡京幕后操纵,不过,蔡就也知进退,故意自求去官,却另制造民意,说非要他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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