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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转自半亩)-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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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不由一跳,便听皇非扬声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臣可有荣幸,得请王上与公主一同泛舟游江,共赏此良夜美景?”说着振袖拱手,翩翩一揖成礼,笑目耀人。

  他若无其事参拜东帝,话语传出,前后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无人料想眼前这文质清瘦的白衣男子竟是当今天子。明日东帝在楚的消息,必将迅速传遍九域,当此宣楚兵锋隐动、形势错综之际,帝都的态度将给诸国带来何等震动可想而知。

  子昊目光微微一闪,然唇畔隐现雍容浅笑,淡淡道:“免礼吧。灯焰争流,月洒长江,想必乘舟游览别有一番滋味。”

  一笑携子娆登舟。

  他既身份已明,便是楚王亲临,亦要恭然敬让,船上诸人无一例外,纷纷退步叩拜下去。

  两排翡翠宫灯迤逦排开,直至金碧辉煌的三层主舱,珠幔晶帘,错落生辉,玉髓美酒,香飘四溢。

  皇非侧身礼让:“王上请!”

  子昊亦不客气,径至主席拂衣入座。玉盏玲珑水晶杯,殿前灯辉流射,三十六朱衣美姬引丝竹,转弦歌,长袖善舞以助兴。

  江上美焰炫彩,楼中轻歌妙舞,舟行繁华地,月照十三桥。少原君殷勤举樽劝酒,东帝来者不拒,谈笑饮之,含夕虽与子娆共坐一席,却不时用眼角偷偷看向席前衣容清雅的男子,胭脂俏面,娇丽如画。子娆把盏在手,低酌浅饮,目光徘徊于面前两人之间,金灯玉影下,点漆般的黑眸深滟如泉,浮动幽澈莫名的光泽。

  耐心相待,果然不出所料,酒过三巡,皇非双掌一击遣退舞姬,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子昊把玩杯盏,修眸略抬,扫视殿前按剑侍立,歌舞喧天而面无声色的两排赤衣武将,悠然笑说:“观其营而知其军,查其兵而知其将,方才隔桥遥望,烈风骑雄兵虎将,士气震天,不日伐宣之战,已是胜券在握了吧?”

  此言此语,可见对今晚“偶遇”早已了然于胸。皇非欲名正言顺灭掉宣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对这番清明洞察的透彻,只觉痛快,“王上亲赴敝国,运筹帷幄,非又怎敢负此苦心?日前一局沧海余生,王上算无遗策,想必如今也能推知我烈风骑用兵动向,可有指教?”举杯扬眉,眸光奕奕夺人。

  子昊微笑道:“扶川初遭重灾,百姓流离,内外空防,烈风骑乘虚而入,指日可下其城,何言指教?”

  “哦?”皇非笑问,“王上何以断定我会在扶川用兵,而非丹昼?”

  子昊迎上他目光,那一刹那,仿若烈日照上海面,折射出万里如金的波澜。

  宣楚之战,必争七城,东部扶川卧踞沫水之滨,横交沩江,背依深峡,西接险川,实为七城中第一易守难攻之地,且夺城后唯有旁边云间小城可为呼应,要回师再攻丹昼,需跨沩水深流,并不利于骑兵进攻。

  而丹昼面向广阔的鸣原之地,乃是其后仇池、刑卫、厌次等地的关口屏障,倘若攻陷此城,烈风骑便可长驱直入,径逼宣境。有此数城为据,后方军需补给畅通无阻,则进可攻退可守,可谓万无一失。

  无论姬沧还是皇非,想要站稳阵脚,进图胜局,丹昼都是必取之地,此乃兵家常道。但,姬沧世之枭雄,横扫北域东海,向无敌手;皇非称神九域,抗衡宣穆二强,战无败绩。此二人皆非寻常将帅,如以常理推之,必有失算。

  皇非如今掌握了楚国水军六部大权,如虎添翼,以骑兵取扶川虽非上策,但若暗调水军发起进攻,夺城而下,便等于打通沫、沩两江航道,战船由此北上,可直夺厌次,与后方骑兵配合呼应,七城尽入其手,则宣国边境危矣!

  墨烆斩杀赤焰、冰流二使,不但隐匿了跃马帮战船行踪,保证洗马谷精兵粮草无忧,对皇非封锁楚国水军消息亦十分有利。帝都欲借楚国靖北域、肃宣国,收掌扶川势在必行,但却并非此时,只见东帝笑容微微落下,淡淡道:“你在扶川用兵,不过因昔日皇域鬼师曾惨败其地,不得善终,你欲替父雪耻,成其未竟之业。更何况,丹昼此次受灾极轻,城坚粮足,非一日可下,一旦耽搁在此,纵失先机,烈风骑不败之名怕要毁在姬沧手上。”

  皇非眼梢微挑,睨视席前:“王上不是认为,我无并把握攻下丹昼,因此舍之而取扶川吧?”

  子昊挑唇道:“姬沧雄才大略,着实不易对付,此不失为稳妥之计。”

  两人笑语言欢,话中却机锋毕现。子娆不由暗蹙了眉,夜色灯火,太过明亮反而漫开丝丝迷离,将座上清冷的面容不露声色地隐匿。

  他的心思,千丘万壑不知处,他究竟,要一场什么样的战局?

  正诧异间,耳边听得皇非一声长笑,傲然道:“区区姬沧,何足为患?王上不妨拭目以待,十日内,烈风骑必下丹昼四城,届时,臣愿请王上一道圣旨。”

  “哦?”子昊淡淡笑问,“所为何事?”

  皇非振袖举杯,容颜一正:“臣,请以七城之地、两千里宣国沃土,求娶王族九公主!”

  话音方落,子昊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异芒,骤然抬眸;皇非一动不动与之对视,唇畔笑意自若。

  非但子娆,含夕也是出乎意料,“啊”地一声秀眸圆瞪:“皇非!你不是……”她突然在子昊的冷默中顿住了话语,只见他深深打量皇非,眼底威仪渐重,竟隐约泛出迫人心悸的肃冷。

  这是含夕第一次见到面无笑容的子昊,纵然终此一生她也未曾看透,这个男人微笑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天地,这一刻,她因他冷峻的颜色而觉惊诧。

  周围气氛陡然凝重,就连那明灿灿的灯光亦似窒住,显得有些沉闷刺目。却忽然间,一声柔柔轻笑吹破清风,子娆自琉璃灯下妩媚抬头,挑眸睨视皇非,曼声笑道:“君上真是奇怪,你要娶的人在这儿,难道都不先问一问我是否愿嫁,便去向王兄请旨吗?”

  这般肆意大胆的言语,皇非先是一怔,随即目光陡然转亮:“实不相瞒,非早便对公主倾心不已。公主可知我一片苦心?”

  子娆清魅眼梢勾着他似真似假的笑,流光如莹。

  含夕此时回过神来,攀了她的手臂叫道:“子娆姐姐,你可莫要轻易答应他!他府里娇婢美妾不计其数,刚刚还一本正经地教人家善将军的妹子射箭,每年玄元夜的篝火晚宴,都不知有多少女子对他投怀送抱呢!”

  皇非毫不因她玩笑而尴尬,反而潇洒说道:“此言差矣!我皇非生性风流不假,世间娇颜美色我从不愿辜负,但惊云山巅初见公主,天姿神容惊绝人间,玉台赏月,湖心对饮,少陵城中,笑谈风云,公主是唯一一个令我见之难忘的女子,我身边姬妾虽众,美女如云,但却无人及此一言一笑,更无人有此心魂胆魄,这般相提并论,于我心中,从未想过!”

  说这话时,他飞扬的眉目有着咄咄逼人的光彩,那份无与伦比的傲气竟令人心跳一窒,却又在含笑凝望的刹那,转出动人心肠的真诚。

  子娆不由自主细了凤眸,眼角一抹媚丽弧度,闪映灯火,如刃缠绵。

  含夕悄悄笑着,俯耳对子娆说了句什么,子娆长睫忽颤,抬眸扫向子昊。含夕却调皮地冲皇非做了个鬼脸:“侍女姬妾便罢了,那且兰师姐呢?你又怎么向师伯交代?”

  皇非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你这丫头尽是捣乱,是不是要我向王上说明你的心思?”

  “皇非,你敢!”含夕顿时面若飞霞,咬牙瞪他。

  子娆凤眸轻扬,终知子昊为何对皇非的要求如此反应,他显然早知王叔的打算,楚国可能联姻九夷,而含夕,亦是大楚尊贵的公主。

  这一步棋,谁的先招,谁的妙算,黑白沙场,乾坤输赢。

  子昊此刻却已恢复如常,只和子娆微一对视,他便转开目光,审视皇非片刻,最终说道:“朕之手足如今只余这一个王妹,自幼聚少离多,倒想留她在身边陪伴些时日。嫁娶一事可从长计议,操之过急难免委屈了她,朕,心里舍不得。”

  他淡淡的话语似深夜中柔和的泉水,潺潺流淌,纵横心间,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一道焰火当空,洒下楼台,照见他纤毫毕现的微笑,映她澈如秋水的眸。

  瞬息相对,刹那芳华。

  忽然,子娆轻轻咬唇一笑,撤袖起身,对着座上君王娉婷拜下,十指交叠,端庄如仪,深墨华衣,盛放在他眸中无底的深渊。

  她低头,青丝婉转如云,一抹娇色点染丹唇:“王兄,年华易逝,子娆终是要嫁人的,总不成王兄要留子娆在身边一生一世?”

  子昊凝视于她,蹙眉道:“子娆。”

  子娆曳眉抬眸,依依看他:“王兄不是说过,要将子娆嫁给喜欢的人吗?为何此时却不由子娆自己选择呢?”说着长眸流笑,熠熠看向皇非,“惊云山上三杯酒,又岂止是君上念念不忘?”

  雪袖之下,子昊按在座旁的手骤然一紧,仿佛有惊浪如雪,溅碎在他眼底阒黑无垠的深处,霎时风息云退,再无声息。

  “这天下男儿也唯有少原君,当得起臣妹的夫君。”子娆扬袖起身,宽大的衣袂迎风肆舞,染尽金辉丽影,一夜漫空异彩,光照九天艳华。

  “皇非,你要娶我为妻,从此以后,便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你若做得到,宣国破国之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


  第64章 不是番外的番外


  这一夜山庄内外极其安静,唯有隐隐风摇竹海的微响,轻然漫过林下静舍,为这长夜更添几分空寂。

  许是因药中安神的芝草,又或是含夕送来的碧海元珠终究有效,熄灯之后子昊朦朦胧胧躺着,泛着月光的黑暗潮水一般没过心神,潮涌,潮落,若起,若伏,无尽的反复,无底的消逝……就这么一阵清醒一阵模糊,似乎渐渐沉睡下去,然而经络间蛰伏的刺痛却也随着那暗潮翻搅,一时寒冷,一时燥热,寒意卷涌深潜,血液中却似有了熔浆的热度,一味于四肢百骸奔流不休。

  极冷与极热的纠替,似是有别于往日熟悉而单调的痛楚,子昊勉力睁开眼睛,屋室深静,夜半无声,淡淡烟罗重帐将一切光影声息都隔在遥远的地方,只余这一方空旷的黑暗,就连月光也照不尽的黑暗。

  又是黑暗。

  倦怠阖眸,唇角自然而然生出温冷的笑痕,似一抹极浅的嘲弄。无论神志如何昏沉,总有一丝清醒固执地横在光与暗的交界,仿佛人间地狱,仅此一线之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倦极累极,痛到虚脱无力,也不愿真正毫无意识地睡去?

  从借那血顶金蛇做药,遍尝剔骨焚心之痛,还是从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化作残魂枯骨、黄土尘埃?从数十万王军折戟沙场,千万万百姓仰首待日,还是金殿之上众臣叩拜,忠烈鲜血洗透了龙阶玉壁,露出腐朽的基石、糜烂的堂皇?

  或许更早,更早一些……

  白衣少年站在凄深的夜色中,面对着昭陵宫惨绝人寰的盛宴。

  漫血深池,虿蛇如蔓横流,毒牙利齿穿破肺腑骨肉肆舞在甘美血食之上,曾经琼脂白玉般的肌肤盛开无数残艳的花朵,不断地蛹破,不断地绽放,不断地旋裂开溅。一粒粒饱满妖冶的血珠,浸透那双惊恐凄绝的眼睛,流溢开来,一直漫延到少年紧咬的牙关,清湛黑眸染做一片赤色翻腾。

  没有惨叫,没有呼救,唯有那绝望的挣扎,挣扎在万业深渊,永无止境的黑暗。

  那是无始以来众生最冷的血欲,人世最深的恶怨。

  无星,无月,无声,无泪,唯一句命令艰难挣出唇畔,转身后漫长无眠的黑暗,渐渐磨砺出锋利的心志,绝冷的漠然。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子昊眉心隐见蹙痕,身上有着灼热的感觉,薄汗渗于发肤,洇入丝衣的微凉纹路,却只一瞬便被沸腾的热流吞噬,又有更加深冷的寒意翻浮涌上。

  一层层冷汗浸透衣衫,白日里漠然的眉目亦在那昏瞑中隐约流露痛楚的痕迹,然而,忽有清凉的感觉覆上额头,纤修手指,带着冰水般的柔润,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他的肌肤。清冶妩媚的气息,似午夜幽莲袅袅,于黑暗深处绽开明净的涟漪……

  子昊哥哥,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子昊哥哥,你若是痛得厉害,便和我说说话好吗……

  子昊,我陪你下棋,你要替我画完那幅梅花啊……

  子昊,你笑起来,其实比父王要好看一点呢……

  子昊,子昊……

  不知如何微微挣了一下,子昊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立刻便有幽软的温柔轻轻覆上掌心。袖袂交叠,谁的声息如梦,谁的发丝抚过炙热的唇畔,那一丝温凉的柔软,心海之中浮浮沉沉,恍若一点光,一点暖,纵历世世沧桑,纵经霜雪轮回,只要他不放手,碧落黄泉生死地,不离,不弃。

  掌心收紧,亦得到同样执意的回应,但心口却有剧烈的窒痛洇散开来,痛得连呼吸都不能够。

  记忆深处冥冥的冷流,精灵笑颜,在宫倾庙颓的滚滚尘埃中支离破碎;翩跹丽影,在明枪暗箭的血谋算计间锋锐沉利;妩媚明眸,在无止无尽的漫天冷雨里惊痛成伤。子昊只觉得痛,痛楚合了叹息,化作轻不可闻的呓语:“子娆,抱歉……”

  子娆,抱歉。

  暗香浮绕,似有温热的液体,幽幽溅上丝锦,静静滑过肌肤。

  一滴清泪,坠落红尘。

  泪若琉璃,心若琉璃,此心此泪,终做情浓。

  浓情深处,红尘沧海无际,那一丝清明的执念,一丝不灭的心力,幻没寒冷、黑暗、狰狞与魇惑,世世守护,千生陪伴,如许执着温暖,渐作天长地久的宁静。

  天长地久,无始亦无终……

  卷三·天锋


  第65章 第一章


  云天微晴,碧江如玉带金城,楚都上郢御街广衢,越凌霄长桥直通四方城门,楼关高堞与卧龙般的宫殿遥相呼应,显现出无比宏伟的气势。

  自雍朝立国,分封九域,先代楚王定都上郢,这座雄丽的古城已在风雨中矗立了数百年,没有人可以预见它将以怎样的姿态,迎接九域大地即将到来的,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变。

  六月庚辛,东帝宣姬沧不臣之罪于天下,降诏夺其王爵。少原君代楚王率文武百官,于乐瑶宫迎天子南巡至楚。

  当晚,楚军夜袭丹昼,未伤一兵一卒,攻城而下。

  翌日,烈风骑再夺仇池,百里奔袭直取刑卫,于沩水迎击宣军,大获全胜,既而进兵厌次。

  连日来楚都捷报频传,临近少原君府的酒楼上无不异常热闹,人们都在猜测烈风骑是否今日便能取下厌次。

  此时离皇非与东帝约定的十天,方才过了一半。

  时值正午,疾快的马蹄声飞驰入城,四名红袍战士在满城喧哗中纵马直奔君府,不过须臾,府中三声炮鸣,中门大开,两列赤甲士兵展翼而出,虎贲令将持一对金边朱旗在前,驰马入宫而去。

  “烈风骑夺下厌次了!”一见那朱旗出现,高阁上顿时哗然,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连下四城了,接下来要直攻宣国了!少原君此次勤王伐逆,当真势如破竹啊!”

  “宣王目无天子,少原君自不能容他!”

  “此次王族九公主随东帝入楚,听说极有可能下嫁少原君,这丹昼四城,怕是少原君的聘礼吧!”

  “岂止如此,你没看见吗?大王将整片南苑赐给少原君扩修府邸,昨日君府令下,遣散姬妾三百余人,不是迎娶帝姬又是为何?”

  “啧啧,也不知这九公主是什么样的美人,竟叫少原君如此相待。”

  靠窗一张方桌前,彦翎抬手丢了粒花生入口,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饮酒的夜玄殇,低声笑道:“消息是真的了,昨天这大街上热闹得开了锅,叫人大开眼界,也不知皇非从哪里搜罗了这许多美人,莺莺燕燕千娇百媚,统统发送出府,倒真狠得下心呢。喂,你怎么打算?”

  夜玄殇从窗外收回目光,问道:“可有含回的消息?”

  彦翎懒洋洋地靠上椅背:“不确切,如今楚穆两国都在找他,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切!这事八成和冥衣楼有关,否则怎么会连我彦翎都摸不着路子,你干嘛不直接去问她?”

  “走吧。”夜玄殇不置可否,抬手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座。彦翎挑了挑眉毛,丢了银子跟出门去。夜玄殇迎风深吸了口气,转头笑道:“我约了人,晚上咱们老地方见。”

  彦翎随手一摆,道声“知道了”,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夜玄殇则独自往染香湖方向而去。

  天空不知何时漫开层云,不一会儿细雨纷飞,将整座楚都笼入了无边无际的烟色中。

  轻寒隐隐,染香湖畔游人绝迹,夜玄殇不疾不徐随步雨中,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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