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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录-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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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夔陡然心惊,脸上忽而闪过一抹哀伤的痕迹,泪如雨下,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绿儿不会骗我的,她是要嫁我为妻的,如何会诈死骗我?”

    蓝后大笑几声,道:“想不到,老毒鬼自创五毒教,自问百毒不侵,怎么也是中毒不浅?”

    申屠夔木然以对。

    蓝后道:“你是中了那只骚狐狸的毒,不过……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就怪那只骚狐狸的道行太高,难道老毒鬼身居五毒教教主,就不曾听过这世上有种药,叫做‘七薨八活迷情散’?”

    “什么?你说什么?”申屠夔勉力直起身子,踉跄了两步,却觉自己已经站立不稳。

    七薨八活迷情散!

    他如何没有听过?江湖上称流传着两个对立教派,一个便是专门毒杀人的五毒教,一个却是专门以毒攻毒,救人还命的君舆门。人称,南五毒,北君舆,两派自古以来,皆因创教的目的不同,而势不两立。早在二十年前,他便以世上至毒五物: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毒蟾蜍、毒霸王蛇,创出了五毒教镇教之宝——五血俱霜。服食之人,会心脉尽碎,气血凝滞而亡。

    当年,申屠夔创出此药之时,适逢与沈绿萼婚庆之际,他一时兴起,也出于炫耀,在出的请帖上写了五毒教镇教之宝——五血俱霜,世人服食必死,无药可救。

    定然是自己当年年轻气盛之气,激怒了君舆门的掌门:北慕华。当即也对江湖宣称,不出一月,便可创出破解此毒的药。

    而此七薨八活,便是一月后,北慕华倾心所创,此药遇水即化,传闻是以用五毒之花,研制而成,专门对付他那五毒至宝——五血俱霜。

    申屠夔当时忙于筹备婚礼,本欲在婚后上门向君舆门的掌门讨教,出此恶气。不想北慕华却因精力焦悴,在七薨八活配制出不久,便长辞于世。然,那七薨八活迷情散能否制得了他的五血俱霜,无人得知,试问两种都是至毒之药,何人肯试?

    即便真的救得了,也必定承受万蚁钻心之非人痛苦。

    申屠夔想到此处,惆怅不已,若是绿儿先后服下五血俱霜和七薨八活迷情散,以致于假死也未尝不可?

    莫非绿儿为了逃婚,竟然亲自试药?

    “不可能,不可能!”申屠夔脸色惨白,转头看了看一旁叹气的李淳风,神情更自苍凉:“难道……难道……绿儿,她……根本就没有忘记他?所以才装死?”

    蓝后冷眼轻哼,一指地上跪着抖的何常道:“不信?那你怎么不问问这何福记的棺材店老板,二十年前,那骚狐狸向他买了一副怎样的棺材?”

    申屠夔神情有些呆滞,将目光缓缓移向那地上的何常。

    但见此人五六十旬有余,须花白,方才一句话不对,便被蓝后削掉了一只手臂,眼下已是失血过多,本已脸色惨白,兀自抖,忽见那金丝中一精瘦矍铄的老者,眼神犀利如鹰隼一般,吓得浑身一颤,更自伏在地上,不敢抬眼接住申屠夔的眼光,头愈是埋得更低。

    “那……二十年前,那位姑娘……你可识得?”

    申屠夔强抑心中烦恶,声音冰冷,表面装出似乎不带一丝情感,其实此时此刻心中汹涌澎湃,说不出的难受,方才与李淳风恶斗所伤的内息,在周身百骸四处乱窜,便如一叶孤舟在惊涛怒浪中蒙受颠沛流离之苦,自觉实难平心静气坐下继续调息内力。

    何常战战兢兢道:“小人……虽然记性很好,不过事情已过二十年,那位姑娘具体长什么模样,小人已是记不太清楚,不过,那位姑娘当年要小人为她做一个四处都留有气孔的棺材,更要小人七日后,派人去掘开这棺木下葬的地方。小人记得,当年我照着那位姑娘的吩咐,是派了四个店里的长工去掘墓,可不知为何,那四个长工却一去不回……”

    他说到这里,更是有些胆怯,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道:“那位姑娘这般吩咐小人的时候,小人就说,掘人坟墓,乃亏损阴德之事,万万不能,可那位姑娘出了大笔的银子,更何况,又不用小人亲自去做,所以……还是……在七日之后,就派人照做了!听说,那棺木死的是五毒教教主的夫人。可那四个长工至今下落不明,小人不敢提这件事,也不敢报官,只当是那四个……长工……被女鬼索魂了!”

    申屠夔听到此处,只觉头痛欲裂,万蚁穿心一般疼痛,料定是那九九归一重阳功反噬的恶果,急忙运气抵御恶感,稳定心智。

    何常咽了口唾沫,似乎对过去事有所神往,继续道:“不过,那位来订制棺木的姑娘的确是个标致的美人,而且她的…左手肘上……有一朵红芙标记,配在她那白嫩的肌肤上,着实好看得紧!这一点,小人是不会记错的!”

    辰弑闻言,喃喃道:“红芙标记?”他忽而想起蓝香楹和南宫云的左脚踝上,都有一朵蓝色水仙。只是,南宫云的脚踝上那纹身,被爹爹用火烙了去,留下一块难看的疤痕。

    而这红芙标记似乎与之颇有渊源,何常口中那订制棺木的女子左手肘上的红芙标记,又和楹儿与云妹之间,有什么关系?

    “红芙标记!”

    申屠夔陡然心惊,身子不禁一晃,忽而大笑几声,眼神陡然晶亮,向那棺材店的老板怒目而视,突而运气与食指尖,拇指轻叩,又使出那二十五指弹。

    但见那真气凝聚成白色气弹一番,频频向那地上的何常胸膛大**直飞而去。

    那何常耳闻声响,猛然抬头,忽见白色气弹直冲而来,吓得面如土色,抬起胳膊本能抵御,可他丝毫没有功力,如何能抵得了那一层五毒教教主闻名江湖的得意绝学——二十五指弹?

    他惊叫一声:“救……”

    那个“命”字的末音便如鲠在喉,戛然而止,申屠夔所的二十五指弹真气劲力,已经又快又准,击中了那人胸口。

    何常满口喷血,双眼圆睁,伸手一指蓝后,又看看申屠夔,最后便“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不能活了。

    蓝后没料到那申屠夔适才如此一急,竟然还能迫出内力来,心中也是一惊,有些愕然,“若是那老毒鬼突如其来地向我使出这二十五指弹,恐怕也要费劲抵御,若是在加上李淳风那老不死的五剑合璧,那我恐难以对付了。”

    她心中料定不能再拖延下去,莫不要让两人回复了功力,合力攻击才好!瞬即跃出两步,意图挑唆,冷冷一声轻笑,看向中人道:“老毒鬼,怎么样?这回你是相信你那宝贝绿儿全是在骗你吧!就如她现在正欺骗的皇帝老子一般,眼下她趁着这洛阳之行,本也想与她儿子相见的,到底是母子情深!不过,却还是让她相公给逮个正着!眼下人就在此仙鹤峰上!”

    她咯咯一笑,笑声戛然而止,眼神中似乎带着盛怒的仇恨,蓝色的眸子忽而深蓝如海,道:“沈绿萼不是个东西,当年本宫信守承诺,帮沈绿萼做了一件好事,可惜她不识好歹,用雪魅果与玉颜功功决来欺骗本宫,说是什么长生不老丹……本宫亲信于她,可她却如此出尔反尔!若不是她,本宫早就长生不老,和我表哥双宿双栖,可眼下,居然要饱尝这玉颜功周而复始的痛苦!而表哥他……”

    说到愤怒处,她长手一伸,顺手一把抓过一旁一个白衣蒙面随从的脖子,指尖猛然掐入那随从的颈间动脉,但闻“咔嚓”一声,那人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便头一歪,顺着蓝后手力一撤,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那人口中吐出的鲜血,瞬即将那白色的面罩和衣衫染红了一片。

    蓝后此举,令众部署神情失色,个个面面相觑,眼神中透出恐惧神色,尽皆不由自主地移了移脚下的步子,都想尽量离得蓝后站立的地方远一些。

    蓝后一想起当年之事便痛不欲生,恨得咬牙切齿,忽而她转头看向申屠夔,冷冷一笑道:“本宫不计前嫌,现下再帮帮你,如何?”

    她不待申屠夔反应,便喝令一声:“来人啊——给我搜!就算是搜遍整座仙鹤峰,也得把那骚狐狸给我找出来!哈哈哈……”



………【第133节:双飞燕子暖玉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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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白衣蒙面人得令,纷纷四散开去,奉令搜寻女子踪迹,却也巴不得离得蓝后越远越好。

    申屠夔看着那些四处搜寻的白衣人,有些木然,忽而想起了风坡岭那空洞静默的墓**,心中兀自一阵悲凉:“绿儿,你骗得我好苦!”

    今夜的仙鹤峰格外漫长而苍冷,申屠夔的银丝在风间盈盈飘飞,显得格外孤独而冷寂。

    陡然间,他猛地转头,一掌拍向那一直闭目运气不语的李淳风。

    令狐行心中一惊,眼下练武之人,适逢调息运气之时,最忌从旁偷袭,若一时走神,失了心脉,便大事不妙了。

    他大叫一声:“师父!”便挥掌去格开申屠夔的掌力。

    申屠夔反手一翻,根本不将令狐行的挡格放在眼里,他一手去架开令狐行的掌力,一手又轻轻一呼向李淳风袭去,怒道:“你把绿儿藏在哪里去了?方才我明明见过她的,她现在去了何处?是不是又是你让她躲起来不见我?”

    辰弑闻言愕然,莫非……方才他们所说的那个订制棺木的女子,便是我的娘亲?

    这么说,娘亲根本没有死?

    可是,爹爹如今显然又将小玉和娘亲搞混了,他不能确定娘亲是否被此李淳风藏起来了,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赵小玉不可能是他的娘亲——沈绿萼!

    辰弑思前想后,记得早在一年前便与小玉相识,直到一年后,又在春明门前,在一群大慈恩寺的小沙弥中相见,复又与她在烟雨楼不期而遇。

    他忽而他忆起了那个与赵小玉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杨太真,皇帝的太真妃。

    若是辰弑那日没有在端阳节前见过那杨太真,也定然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相似之人,若依照蓝后所言,莫非那杨太真就是他的娘亲?

    辰弑疑惑不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兀自心道:“难道那太真妃便是我走失的娘亲?”

    他抬头向蓝后那边望去,却见那蝴蝶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一惊,莫不是这妖后有什么隐瞒?急忙转头大喝一声:“住手!爹爹不要打!”便即送出一掌,一手去格开爹爹的手。

    申屠夔微微一愣,神志有些不清,白飘然道:“怎么?辰儿?连你也不帮我?你娘亲必定是让此贼子抓了藏起来了,你娘早就答应了我,要同我一同归隐江湖的,怎会说走就走?”

    令狐行道:“我师父说,师娘沈绿萼她早死了,怎会又死而复生呢?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言毕右手一起,沿着申屠夔手臂翻腾几转,便如蛇一般绕上申屠夔的手臂去,这招“巨蟒缠树”使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含糊。

    申屠夔手臂本已被牢牢缠住,忽而他大喝一声,运气手上,猛地一抖。

    令狐行顿觉手臂麻木,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疼痛沿着手臂痛至心扉,他忍不住那般骨痛欲裂的疼痛,不敢运劲抵御,顺势手臂一散,同申屠夔缠绕的手臂松脱开来。

    辰弑猛喝,抓向爹爹攻向令狐行的手臂道:“爹爹不要打了,为今之计,只有同他们联手才有机会脱困!再说,适才那位,根本就不是娘亲,而是孩儿的朋友——赵小玉!”

    “什么?辰儿,你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认得了?”申屠夔眼神怅然而空洞,盯着辰弑,忽而转头将愤怒全集在了一个人身上:“都怪李淳风你这贼子不好,若不是你,怎会让辰儿自小失去母亲?害得他连自己娘亲都不认得?”

    此时的申屠夔,已经再也听不进去,听闻了那七薨八活迷情散一说,又想起那空空的墓**,便确定了沈绿萼当年确实是诈死!而眼前唯一一个同沈绿萼相似之人,便成了他心中所有念想的寄托,他认定赵小玉便是当年的沈绿萼。

    他并起五指,掌间若刀锋暗器,对准李淳风的面门便欲插去。

    申屠夔动作极快,而李淳风兀自闭目不动,片刻便欲被伤及面门大**,辰弑与令狐行心惊变色,同时大叫:“住手——”

    说时快,那时急,申屠夔的指力袭到李淳风的面门之际,便连不远处观看的蓝后也唇角带笑,忍不住冷眼轻笑。

    但闻李淳风依然闭目,忽道:“方才你之所见,确不是沈绿萼的!老鬼,既然你我好歹与她相识一场,怎么连你也分不清真假?方才那位姑娘,只不过是同她一般,来自同一个地方而已,她们……依老夫算来,都是三界之外的人!”

    申屠夔的指力将到李淳风面门当霎,猛地收住,也便只差几粒米的距离,停住不动,指尖便在轻轻颤抖,白在早在中荡漾,显得格外苍凉悲戚。

    李淳风淡淡道:“这一点老夫在见到那位赵姑娘时,已经验证,她的左手肘上,可丝毫未见古墓派第三十二代掌门的红芙标记!申屠老鬼,你这般对她牢记不忘,难道没有看过?”

    李淳风的话,若一道惊雷霹雳,猛然惊愕了申屠夔和蓝后。

    蓝后脸色有些白,看着这金丝中人。

    申屠夔忽而想起在烟雨楼撞见的那位怀中人,又想起方才朦胧初见的那个女子,她们的左手肘上,的确未尝见到那红芙标记的。

    他心底一阵寒凉,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颓然瘫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的确不是,的确不是她的,那她在哪里?在哪里?为何她尚在人世也不来见我?”

    辰弑听闻李淳风的话,心下暗喜,赵小玉决不是他娘亲这点,也得到了更加的肯定,心中忽而泰然,舒了一口气,猛然间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李淳风道:“敢问道长,那这位赵姑娘……她……是不是道长之女?”

    李淳风闻言一愣,此时他的内息已逐渐稳定,虽然方才所受内伤仍在,可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痛苦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道:“贫道只是与赵姑娘是有缘之人,却无血亲关系的,圣子何出此言?”

    蓝后道:“怎么?你的意思是,那宫中的那个,不是……骚狐狸吗?”

    李淳风冷冷一笑:“南宫楚楚,你曾经也与绿萼姐妹相称?如何今日改了称呼?不过,那宫中的杨太真……老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她也不是!”

    “什么叫她也不是?”她根本不知,赵小玉和杨太真是两个人。

    蓝后猜不透其中的玄机,怒道:“臭道士,你莫要胡言乱语,一次说个明白!”忽而她忆起派往宫中的探子也的确未尝提过那杨太真左手腕上有什么红芙标记之事,莫不是真的搞错了?

    李淳风道:“老夫只是劝慰,还望你莫要多行杀念,枉杀无辜!你要找的那个人,此时早已不在三界之内,我能力所及,也无从算出她在何处,不过,看在过去多年的情分上,你与绿萼相交多年,相信她若还在人世,也期望我这般做的!”

    蓝后凝神以对,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淳风道:“你一直找寻的那个女儿,如今……”

    “什么?如今怎样?”蓝后忽而激动不已,追问道。

    李淳风道:“她还尚在人间!”

    蓝后闻言若晴天霹雳,一直在找寻那个孩子的下落,却一直不得见,更何况,那个孩子,还是她和她表哥的亲生骨肉,分别多年,实乃是她的心头肉,如何能不急?

    她眼中有了泪光,全然没了方才的凌厉,颤声道:“她……她尚在何处?她好吗?”

    南宫楚楚一贯狂傲于人,再加之后来成了吐蕃蓝后,更是高人一等,这般低声下气的恳求,倒是不常见的。

    李淳风直起身子,站起来,隔着那金丝,微微一笑,道:“老夫可以告诉你,她在何处?不过,还望你能放了吾等诸位,那自然由老夫送你下山,找你那失散多年的孩儿,如何?”

    蓝后身子一震,猛然间抬,沉吟片刻,忽而莞尔一笑,又恢复了昔日的冷冽神情,道:“果然是李淳风,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放了你们,饶过那沈绿萼,不是?可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的双眸突而精亮,若蓝色的两团火焰,怒道:“李淳风,你会如此好心告诉我那孩子的事?定然是骗我的!”

    李淳风捋捋胡须,淡然道:“老夫有没有打诳语,你找人一查便知!老夫好言相劝,信不信由你!”

    蓝后哼的一声,别开脸,似乎下了决心道:“那宫里的女人是不是那骚狐狸,我自会找人去查,我那孩儿的下落,也不劳你这臭道士费心,我自会找到她的!”蓝后如此而为,实在是已经得知她那孩儿尚在人世,料想自己广布人手,必定能查到她的下落的,也不领李淳风的情。

    李淳风道:“若你执意如此,那便罢了,只是老夫提醒你,你和你那孩儿此世缘薄,定然是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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