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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8卷-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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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幽盟也不禁一呆。

陆夫人讥道:“那是因玉渊阁主事人是瞎了眼的俗物!见宝而不识,只当寻常珍品列于库房,却是太乙派的妖精寻上门来勾搭,图谋此物,才发觉玉石来历!”

师姐清冷的声音自林中传出:“既是提到我太乙派,不可不言,此石流传数十年,辗转多方,原主已不可考,最先留意者乃本派的阴葵门,我承师命,今日必取得此无主之物!”

众人闻声望向林中,皆是一怔,一场寻仇大战,竟变为玉石之争了。

“哈哈……”

贞苦士中的蓬须大汉忽大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掷给张宁,道:“二十四,昔年我渡江时,偶然救了你,你送了这块劳什子玉石给我留作纪念,他们将这玉石看得极重,咱们兄弟可从没将他当一回事儿!”

张宁接过玉石,面色青白交替,指头触抚玉石,喃喃道:“我父因爱我,什么都迁就我。昔年我年少情狂,相思成疾,顶名娶胡氏这么荒唐,他也肯为我去做,为了我喜欢,他又去寻了这块玉石……”

说着,他转眼向青袍人看去:“你一定对父亲百般折磨加以逼问,他怕累及我性命,宁死也不肯吐口,因此丧命……”

胡氏听了张宁当众吐露真相,面色煞白,身躯一软,突然晕了过去,贾似道忙抢上去扶。

“你说我父是个贼,那也由得你。”

张宁向胡氏瞥去一眼,又双目喷火,逼视青袍人,咬牙续道:“我只知道,他是疼爱我的好父亲,却为这破玩意,竟被你活活逼死!”

语毕,竟将手中玉石狠狠朝地上摔去!

众声惊呼中,却见玉石摔至半途,竟然悬空停浮,掉不下去!

师姐与青袍人齐由林间掠出,玉石被两人以念力抓抢,念力由不同方向所发,两人功力相当,相持之下,玉石遂尔凝空不动。

张宁一怔,神色愈怒,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个空!

玉石却是被离石较近的白衣僧以念力夺去了!

白衣僧将玉石举于手中,淡淡道:“这位姑娘,若想玉石不毁,就莫要插手我弟兄与贾府的恩怨!”

顿了顿,又向青袍人道:“至于尊驾,我因果宗龇睚必报,尊驾既然逼死张父,那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贾似道与解道枢面色大变,全真道士本就寡不敌众,若因投鼠忌器,少了圣女这等高手相助,实力便更不堪一战了!

只听师姐冷冷道:“本尊行事,从来由乎本心,岂能受人胁迫?大和尚,你打错算盘了!”

本心吗?我听了很不是滋味,暗道:师姐,你的本心早被蒙蔽,何时能见你真正的本心,那才好了!

心下作念间,眼角瞥见那胖大女子已不再蹲着,显然摆弄的东西已弄妥,此际站起身来,朝后方林间走去。

我不由朝霍锦儿看去,她恰好也回头望来,两人都留意到了那女子的举动。

我忽的心中一动:此际场中,怨憎会大占优势,布置这术法,岂非多此一举?疑思间,猛然想起白衣僧早就看到东府人马赶来,万万没有不准备应对的道理,不由大惊:“这……这术法,莫非不是对付全真道士,却是用来对付东府援军的!”

霍锦儿听了我的想法,也觉推测有理,当下皱眉苦思,喃喃道:“奇怪,他们召唤生灵,却是用来完成什么术法?”

我急道:“她又出来了!背来一个竹篓,啊,竹篓有个孩子!”

霍锦儿气息急促:“那不是孩子,是个侏儒?不,不,少主,我想……竹篓里的就是千人魔!”

我吃了一惊,抓了铁丸在手,道:“你能确定,不会认错?”

万一弄错,不免失了先机,千人魔有了提防,下手就更难了!一时只觉手心发汗,当下暗暗运功驱潮。

“我明白他为何会是这副模样了!惊魂鼓之伤,最常见的是耳目失聪,更甚者内腑受创,躯体萎缩,以致腿脚瘫痪。天啊,涂山一战,千人魔竟伤得这般重,不成人样了”

我打了个寒噤,心底千谢万谢,感谢将军庙击鼓的乌鸦兄弟功力不纯,否则,惨成千人魔前辈这样,那便生不如死了!

我双目灼灼:“霍姨,你且退到后边。”

“唔!”

霍锦儿小心地转动身子,欲退下来,换我上前。

两人都同立于一根伸出的树枝上,我身后又背靠树干,退无可退。两人齐左齐右,都想避让对方,却在一个方向相撞,不由都是一怔。

狭窄的地界两人乱糟糟的顶头触面,颇是狼狈,我不耐之下,索性伸出长臂,托着她两肋,将她整个人抱起。

霍锦儿惊羞不已,道:“少主,你……你……”

我也没料到她胸乳竟这么丰满,也许是我托得过于靠上了,两掌所触,她腋下丰腴饱实,正是乳波向两旁怒绽的肉浪,掌缘上方还沉甸甸、热乎乎的感觉有物坠压……我心里格登一下,将她举于半空,竟发了一会儿愣。

这时走神,的确太也不是时候!待见到半空中的人儿挣扎得羞不可抑,我才慌慌地把她放下,两人换过身位后,我满脑中还残存着她身子既丰满又轻盈的奇异印象。

心下剧跳间,我不敢回看一眼,热着脸儿,望向场中,只见那胖大女子负着竹篓中的千人魔,行至适才布置术法之处,千人魔爬了出来,也看不清他动了什么手脚,旋见地面腾的一阵浓烟。

众贞苦士与冤士,人头蹿动,渐渐排成了一条长龙,沿着那起烟处一圈又一圈地绕行,似在行什么邪法仪式。

盘旋出来后长长的人列,开始朝全真道士进发,其势如刺出的一柄长剑!

我几次欲出手,均未捕捉到好时机,千人魔不是被胖大女子挡着,就是被走动的贞苦士遮住,此际千人魔爬于地面,身子更被穿行的人流团团密围,瞧得我心下大急:“糟了,他弄的邪法是不是已完成了?”

忽然,人流稀疏,一时未接上,形成一个断处,露出千人魔的身背!

我蓄势已久,再不犹豫,“咻!”

的一声,破空直啸,铁丸出手!

“啊!”

惨呼声传来,铁丸将千人魔射扑于地。

怨憎会中,有人扑上救护,有人转首四望,寻觅袭击来处。人影奔动,露出的空隙反倒更大了。

我迅速又捏了一粒铁丸在手,窥准目标,运使真气,挟劲一送,铁丸流经指梢,激起一道莫名的畅快触感,闪电般飞射而出。

铁丸直接将尚在挣扎的千人魔爆头!

许是千人魔受了一击后,运功护身,其头坚硬无比,铁丸挟劲而至,以硬碰硬之下,千人魔的脑袋就像爆炸的瓜果,内囊四飞,血光迸射,眨眼之间,作恶累累的千人魔,仅剩一个无头的残尸伏在原处!

怨憎会众人惊声悲呼,奔动更乱,朝全真道士出击的贞苦士与冤士们,不明缘由,以为有敌人大举进袭,纷纷掉头,返身回援。

一击得手后,我目放神光,又抓了一把铁丸在手,手熟如流,将怨憎会人群射得开了花,惊叫惨呼连成一片,敌阵乱成一团。

百发百中,无一失手!

这种俯瞰众生在手底挣扎、瞬息取敌性命的感觉简直太棒了,我一不作,二不休,正欲再找白衣僧等怨憎会首脑下手,耳中却听得霍锦儿不住催唤:“快!咱们位置已暴露,先退!”

敌人发现又如何?扑上作战便是了。我心中正作此念,护体真气警然而生,几乎本能的身子收紧,感觉不妥。

“呜呜!”

劲锐的破空声方响,前方数道黑芒急射而至!

“快闪!”

我的手刚搭到霍锦儿的肩头,要将她推下,黑芒“刷!”

的一声,如暴雨打萍般穿透枝叶,逼射近身。黑芒数目甚多,将这狭窄的地界笼罩无遗,避无可避,退也来不及,我不及思索,运功护身之际,发掌阻拦。

“噗!”

黑芒射在一面幡布上,数道撞力点将幡布变为满面生疮的怪物,依旧飘了过来。

“哼……”

霍锦儿痛呼一声,嘴角溢血,软软倒在我怀中。

“霍姨!”

她……她怎么倒护于我身前的?

幡布已被射穿,并不能挡住敌人飞袭之物,最后一瞬,我仓促间以手侧接了一枚黑芒,撞力巨大,险些脱手,随即我整只手掌都觉火辣辣地麻木,以其劲力来看,正面击打身上不堪设想!而显然有数枚黑芒被霍锦儿以身遮挡承受了。

我急痛中抱着霍锦儿逃离下树,举起手中抓到的黑芒一看,是佛珠!下手之人乃是白衣僧!

念及白衣僧的功力修为,我心上更慌,叫:“霍姨,霍姨,你怎样了?”

叫了几声,没有一点响应,不知她是晕过去了,或是……我不敢深想,也无暇察看她的伤势,因此际一道白影掠入林中,瞧身形正是白衣僧。

“咻!”

我尚未瞅清他面容,扬手便是一发铁丸。

击中的却是虚影,此际,在我视线中出现一道怪异的景象,竟然同时有三个白衣僧朝这边扑过来,每个都是面容模糊,但一个比一个离得更近!

骇然间,我片刻也不敢逗留,抱着霍锦儿向林间深处疾逃,我甚至不敢施展遁地术,担心凝功沉入的片刻,遭受敌人攻击。

我在林木间迅速窜闪,踏足之处,被我默运心法,地面或升或或陷,不断布置障碍陷阱,而白衣僧身影时高时低,避开土障之余,速度毫未见缓。

我当即放弃大耗功力的土术,回身发丸阻敌,白衣僧不时换位躲闪,亦回射佛珠反击,但闻“咻!”

、“哧!”

声不绝,林间不断有致命的丸珠穿射,我前方受殃及的树木或折断倾倒或碎裂飞空,连丈高大树也不能幸免,残枝断树,倾毁无数。

我心下一震,以飞珠之势,理当像我的铁丸一般洞穿树干,为何受了佛珠的大树干,却被击碎断裂?

当是佛珠之劲,触物发散之故!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忧急在心,低头瞥了一眼怀中霍锦儿,只见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许是巨痛在身,她连在昏迷中也是双眉紧蹙,凄白的面庞有种令人心碎的美,一望之下,我心揪得更紧。

是我连累了她!我对敌经验不足,贪攻不去,致使她替我挡了敌人的回击!

我心下自怨自责,痛悔不已,一边闪避着身后佛珠飞袭,一边心焦如焚,恨不能立时停下来,察看她伤情。

“唔……”

怀中的霍锦儿忽然微弱地哼了一声,我心底闪过一线希望,忙叫了几声:“霍姨!”

“中了我‘如意珠’,还想活命吗?”

白衣僧突然在我前方出现,抬手便是一指!

劲气挟风而至,彷若有坚硬的实质,将周围四方的空气全都吸纳吞噬,凝聚成一柄其锋莫撼的气剑。

若非亲身感受,绝没想到他看似寻常的一指竟有这么大威力!

“砰!”

我捻拧利刃,不敢与其正面对憾,将身急闪,一刀劈在他指风侧面,庞大的气劲相撞,将我弹出一丈多远,身背撞在一株大树上。

这一震动,霍锦儿醒了过来,睁开虚弱的美眸,叫道:“少……少主,你莫管我,快……”

“蠢话!”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情急之下,双目发赤,大声喝斥:“要死也死在一块!”

一臂将她紧搂过一边,腾出另一只手,蓄势待敌。

“果然是郎情妾意啊,我就成全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我尚未完全换气回劲,白衣僧逼临前方,又是一指袭至!

我勉力闪动身法,左支右拙,顶受着白衣僧一指又一指攻击,感觉后继乏力,越来越勉强,耳中听到远处喊杀声大起,应是东府与雀使等人大举扑上厮杀,眼见己方胜利在望,自己却抱着受伤的霍锦儿遭受白衣僧的劫杀,没有一人来援,心中苦闷无比。

自己反击的劲力一次比一次弱,白衣僧的指劲却强横如故,仿佛没有半点损耗,这么打下去,我命休矣!

“啊!”

这声惊呼却是来自霍锦儿。

大体上,白衣僧自矜身分,并未以我怀中的霍锦儿为目标,这也是我能支持许久的缘故。但我闪动中,一时气竭,身形略滞,他攻来的指劲眼见便要击到霍锦儿身上,我挺起余劲,竭力往旁一扑,虽险险逃过,臂侧却如受利刃穿体,着白衣僧指风画过,血气飞泼,铺跌不止。

伤臂正搂着霍锦儿,痛极之下,臂力吃紧,一时发抖震颤,不能自已。

“少主……”

霍锦儿仰面吃力地喘道。

“我……没事……”

我目光凌厉,面目狰狞,以一股狠劲,死死忍住,不让霍锦儿从我怀中掉落,臂间的震颤却不断传到霍锦儿身上,她抖动的面庞上,投来求恳与关切的目光。

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让我挺过了白衣僧一轮又一轮强攻。我气喘吁吁,挥汗如雨,却将霍锦儿抱得更紧,豆大的汗珠从我额际不断涌出,有数次滴溅到霍锦儿的面庞,她既无力挥拭去,也无力再劝,眼中却滑出泪水,与我的汗珠混作一道,在面上蜿蜓蛇行。

渐渐的,我头晕眼花,脚步不稳,透支了所有体力后,开始出现一个个幻象,有时只是下意识地艰难闪身、抬手遮挡,脑中却飘起一些与战斗无关的景象,乱糟糟地从眼前虚幻地闪过。

油尽灯枯,已经到了尽头吗?我浑身凉飕飕的,也不知是冷汗湿透了身背,还是体内虚弱至极而生的幻觉,眼前一切都慢了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变缓,“噗。噗。噗。”

那一声声听得异常清晰。

虚弱到这种程度,只怕连再次施展“离魂附体术”也无力办到,再说,即便能办到,我也不愿弃霍锦儿而独自逃生。

在痛切绝望中,我与霍锦儿对望了一眼,她虚弱的目光似乎领会了我的含意,递给了我无力的一笑,而后,汗珠与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也终因虚弱,又晕死了过去,我心中忽然一刹那平静了下来。

白衣僧又一指迎面攻来,我全身泛起空荡荡的无力感,加上心底平静无波,几欲放弃抵抗,只是他这一指像是也变得极其缓慢,以致我想了一想,还是伸手去挡。

我心是空,手是空,作势挡击,劲力也是空,与其说是迎击,莫如说是伸手“摸”了他指背一下。

他的手指却在我一摸之下弯曲下来,难道他也劲力消耗过巨,全然无力了?但指风击地,却爆起一个大洞,劲力绝非寻常啊。

更让我诧异的是,我伸手触到他指上时,完全感觉不到杀气,仿佛我只是一个空空的瓶子,他倾倒过来的水,只不过灌进瓶中,被消融容收,又如潮水注入大湖,同质而化,消无踪影。

手上回传给我的,是十分熟悉亲近的感觉,太荒唐了,我只不过摸的一个陌生老和尚的手啊,不是师嫂或是小渔的柔荑,亲近?我该恶心才对!

白衣僧也愣了许久,艰声道:“是你?”

问的太也奇怪,打了半天,该不会糊涂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趁着他失神的片刻,我抱着霍锦儿,闪到一株树后,大口喘气。

“难怪了……那白衣姑娘神魂特异,能摆脱‘迷魂酥风散’纠缠,也还罢了,我一直奇怪,你却是如何脱身的?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能办到吧?”

我暗暗调息,不答一言,只盼这老和尚多发痴一会儿,让我缓过一阵,多少能凝聚些气力。

“你终于还是跳出去了?”

白衣僧似喜似惊,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我虽然早就离开,但也听说,本门上下,全都放弃了啊。你说过,空山孤绝,前无路径,红尘万象其深如海,世事如潮起落,必有大道隐随,入世或能求得解答,也许你是对的,这不,到最后,全都下山了。”

说的什么怪话?我心下暗喜,老和尚发神经,千万不要醒来。

“我十四岁求道,心高气傲,没想到后来比不上本门一个九岁的女童,我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即使能成,也会是她,万万不会是我,所以我下山了。这些年,我求于释家,也还是空,空得让人发疯,这都是中了你的毒啊,你太心狠了!我们都才走到半道上,你却说前面没有路了,没有路了,那还走什么?”

“既然不成,我就入世,我介入人世最惨烈的恩怨,果然片片如刃刮身,痛快,痛快!比之空求虚幻,这才有知觉!为求道而丧失的知觉,终于被我找回来了!如今,我对世人依旧没有知觉,但在因果宗内,我却喜爱他们,我把他们当一家人看,我无所丧失,却颇有所得,何为道?不是越来越空,而是越来越充盈!我也许寻着了一些门径,很有些心得,你若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不过,你算是跳出去了,我不知道你究竟走出多远……”

白衣僧还在罗嗦,我好奇之下,探头一望,恰与他目光相触,只见他周身一震,疑道:“这就是你如今的修为么,那还差得很呐……不过,凡事均有代价,我既不是你,不明白你的境界,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说着他倾下身,微微一躬。

“此女受我如意珠,多半无救了,若她侥幸未死,以你适才化解我一指的空明劲,当能救她伤愈。”

白衣僧瞥了我怀中的霍锦儿一眼,又是一拜:“师友之缘,此番重见,幸甚!幸甚!”

我愣愣地受了他一拜,眼见他竟飘然而去,脑中兀自迷糊不解。

待回过神,我一时也无暇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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