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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岁进入灵修十重大圆满，如果他跟自己一样是从十二岁开始修炼，这就意味着他的修炼进程达到了一年一突破的地步，经过陶清的解说后，段缺已经明白这个度在道修界意味着什么。若陶清所言不差的话，至少在道修界中，除了自己之外便再无一人能达到这般修炼度。

　　　　隐隐的段缺心里越肯定一个念头，紧跟着问道：“令师叔当年可有什么专精？”。

　　　　陶东山疑惑的看了段缺一眼后还是继续说道：“家师叔绝才惊艳，苦修之余对灵药鼎火之术及阵法均下过苦功，鼎火之术乃是老供奉家传倒还好说，阵法却全是兴趣了，至于在灵器的选择上，他倒是跟人间界的妖道们一样，好用桃木剑及摄魂铃”。

　　　　盘子，药田，还有那已经废毁的剑、铃，陶东山所说桩桩件件都能跟药谷对上，虽然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段缺已极度怀疑那药谷的主人当就是陶悠然。

　　　　这极有可能是此行的又一大收获！

　　　　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平复住有些激动的心情后，段缺蹙起了眉头，“自适才灵爆过后，便觉体内阴寒的厉害，坞主可知有什么法子化解？”。

　　　　一听这话，陶东山放下没多久的心思再度紧张起来，“这灵力系从地下涌出，未经天日乾阳调和，必然少不得阴寒，若是慢慢呼吸导引与原有灵力融合自无问题。段公子这症候当是一次吸纳太多的缘故，哎！这也怪我，原是一片好意，谁知……”。

　　　　“坞主不必自责，我绝无怪罪之心”。

　　　　陶东山听到这话后才放心下来，又是一声叹息后为难的说道：“灵爆实在罕有，实不瞒公子，敝坞如今对灵爆生的原因都不得而知，要说化解的法子，实在是惭愧的很”。

　　　　“嗯”，段缺脸上的神情又沉重了几分，陶东山见状也是心中惴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对将段缺引入灵室实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段缺才展眉开言道：“我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坞主成全”。

　　　　“公子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的，敝坞定不推辞”。

　　　　“在我之前，唯有令师叔曾遭遇过灵爆，他走前必定留有一些笔记，我想借这些笔记一观，或者能从其间找到一些法子”，说完，段缺停住脚步郑而重之的向陶东山行了一礼，“此事于我关系甚大，万望坞主成全”。

　　　　“这……这些可都是老供奉的命根子”，一番迟疑后，陶东山终于咬牙道：“此事我去找老供奉说”。

　　　　经过数个时辰患得患失的等待之后，当晚将近子时时分，段缺终于等来了陶东山。

　　　　“老供奉终究是通情达理之人，不过公子一定要小心保存这三本笔记，勿使损毁，勿要外传。半载之后，还请准时归还”，小心又小心的递过三本笔记，陶东山又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告辞去了。

　　　　送走陶东山关上门之后，段缺伸手拿过第一本笔记翻阅起来，这本笔记里多是散碎的片段，记载着修炼中的一些心得体会或是疑难。功法、鼎火、灵药及阵法的内容均有涉及，却又都不系统，因为段缺还没开始炼药及炼器，是以许多内容都看不太懂。

　　　　终究得等有了鼎火及炼器的经验之后，笔记中的这些东西才能挥作用。

　　　　一直将这本笔记翻阅到将要结束的部分时，这页末尾处的一条记载吸引住了段缺的目光：

　　　　“自父亲名之为‘灵爆’之事生以来，阴寒灵力既无法融合，亦难祛除，误我修炼进程深矣。昨今两日方以至阳至暴之法解之，阴寒既祛，复得融合，修为亦得破七，然余心中殊为不乐，唯祈此事勿成心障矣！”。

　　　　这条记载甚为隐晦，既没说至阳至暴之法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其为什么可能导致心障，直让段缺看的一头雾水，紧随这条记载之后，本页便只剩两条记载。一条是说破七进入灵修高阶后的体验，字迹甚为潦草，至于那最后一条更是潦草到让人无法辨认的地步，段缺半看半猜，勉强凑出了七个字的一句话：

　　　　天地之大德曰生！

　　　　这句跟破七的体验有什么关系？又因不能确定陶悠然确实写的就是这内容，段缺看了一会儿后便将之翻了过去。

　　　　此后三天段缺足不出户的翻阅笔记，但直到将三本笔记全部看完，亦没有再看到一条关于灵爆的记载，而且关于那个盘子虽然在字里行间中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却也始终没有确实的文字。最让段缺欣慰的是，他在笔记中找到了不少关于阵法方面的内容，如果陶悠然真是药谷主人的话，这些内容对于开启药谷中的阵法必将起到不可估量的指引作用。

　　　　第三天夕阳落山之时，为期六天的灵泉地涌正式结束，桃花坞护山大阵不得不随之进行调整，而且随着夜幕的降临，外间的大战也暂时结束。

　　　　眼见这是个极好的空当，段缺在房中留了一张便条后，收起三本笔记趁着护山大阵调整带来的混乱飘然而去。

　　　　这依旧是个星月无光的夜晚，遁出大阵之后，段缺顿时就觉心里一松，至此他再不用担心那一包裹灵药的泄露，也不用再担心齐永波古怪的眼神。

　　　　越近林泉观，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就越重，与此同时，段缺灵力中那股化不掉的阴寒随之开始震荡起来，随着震荡，本是最讨厌血腥的段缺竟控束不住的起了丝丝兴奋。

　　　　双方在此大战，段缺本还担心林泉观的存亡，心里甚至做好了观宇毁于战火的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林泉观不仅没有损毁，甚至连一点伤害都没有，这情形简直就像大战双方在刻意避开此地一样，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后，段缺自己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不过是巧合罢了。

　　　　一走六七天，当此大战之际，段缺也不敢马虎，回到观中后当即先换过了衣服，复又将一应有用之物都收进了袖里乾坤中，正做着这些的时候，忽听观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远处的喧哗之声刚一传来，观中突然现身的几个人影已循着灯火径直而入香房。

　　　　段缺看到他们身穿的杏黄道袍，满心的戒备才放松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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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锅锅代）



………【三十四章：征召】………

　　　　进来的五个身穿杏黄道袍的人皆是一脸疲色，尤其是当中那个领头模样的更是如此。

　　　　进来之后，领头道人打量着整个香房，他身边一个年轻些的则看着段缺，“你是本观留守道人？”问话的同时，年轻道人双眼中生起一层水波似的涟漪，这正是“天眼”道术施用时最典型的特征，只一眼便将段缺的修为看的清清楚楚。

　　　　看清之后，他的脸色随即一变，转身向领头道士耳语了一句。

　　　　“看你身穿青布道衣，份属香火道士吧”，领头道人扭过头来，“这身修为怎么来的？”。

　　　　领头道人的眼神澹澹然不见任何情绪波动，但就是这山间流云般的眼神一落在段缺身上，顿时将其全身的灵力波动锁死。

　　　　杏黄道袍，这五人就是传说中的上观神通道士！

　　　　尽管莫名的微压十分明显，段缺却不曾躲避，直面着领头道人的目光，“自己野修出来的”。

　　　　眼见段缺竟能直视他的目光而不避，领头道人对段缺的兴趣倒是浓厚了些，“好一个野修，似你这般年纪，无人指点而能到灵修五重境界也算难得了”，双眼中水波似的涟漪闪动过后，领头道人浅浅点了点头，“原来是天灵根”。

　　　　此言一出，领头道人身边几个道士顿时将目光都投注到了段缺身上，一脸的讶然。

　　　　灵力乃天地日月精华荟萃而成的无色无形之物，灵根则是感应并吸纳自然灵力的天赋，天赋有高下，是以灵根亦被约定俗成的分为天地玄黄四等，人间世中有灵根者已是万中无一，而在万中无一的灵根者中，又以天灵根最为上等。在道门遍布天下行省州府的上观神通道士体系中，天灵根虽远远算不得罕有，但在这样一个荒野小山观居然也能碰到一个身怀天灵根的，确是让人意外。

　　　　有了大荒逃亡及桃花坞之行的经历后，段缺的性格已愈见沉稳，并不理会那四个道士好奇的注视，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领头道人。

　　　　身怀天灵根，以如此年纪居然就能“野修”到灵修五重，更重要的是还有这般安静如水的性子，这样的少年还真是天生的修道根骨。看着眼前的段缺，领头道人的神思却是飘飞到了别处。

　　　　道门十年一次的选材制度耽搁了多少良材！眼前这个香火小道就是个典型的例证，自从十年前他便为此屡次向提点江南道门的真一观上书，希望变更这僵化的选材之法，可惜却总是石沉大海。

　　　　僵死的选材之法直接导致了教门神通道士的后续培养，这在此次大战中暴露无遗，虽然总体上江南教门神通道士们的能力与修为更胜一筹，但面对大荒妖族绝对数量优势的冲击，道门在此次大战中的形势殊不明朗。

　　　　天方现世，三界不宁。虽然领头道人也并未掌握天方的核心机密，但有一点他却是确定无疑的知道：不将那枚重新现世的墨玉印控制在自己手中，无论大道正还是皇室都绝不会罢休。这就意味着天方一日不到手，这场人间界与大荒妖族之间的战争就不会结束，但后继人才储备不足的江南道门真有能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对此，领头道人并不乐观，让他欣慰的是真一观总算也认识到了人力不足的劣势，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启动了吸纳散修的计划。虽然人间世中的散修因为教门多年的残酷打压而实力微弱，但对于愈加僵化的道门而言，能迈出这一步就是好事。

　　　　领头道人正想到这里时，身边年轻道士手中握着的玉简上突然闪现出一片碧绿光华。

　　　　“大执事，有战情”，年轻道人手中一抖，展开的玉简便如书册般摊开，莹莹光华的简面上随即现出了一幅山川地理图，图中右下角有一处甚为荒僻类似山谷的所在此时正由绿转黑。

　　　　领头道人目光一扫，“即刻传令镇妖第七支前往护阵，打退妖族之后，且等新的护阵道修抵达之后再行撤回”。

　　　　年轻道人闻言，手指微动便已出现了一支褚红颜色的朱砂笔。

　　　　朱砂笔在简面上一番士复又请领头道人具名签章之后，便见淡淡晕红光芒的字迹慢慢沉入玉简的深碧中去，最终全然消失。

　　　　“真一观下的这玉简还真是好用，比起飞符传书不仅更快，也更安全”，年轻道人的话引起另一个道人的回应，“不是真一观，这是长安护盛观道源院的手笔，传送阵法虽算不得什么，但能将其缩小到这般地步也是见了修为”。

　　　　这道士说道这里时，猛然想起一事，急忙对领头道人说道：“大执事，咱们手头的护阵道修已经调用干净，淮南、岭南诸行省的增援还需两日才能抵达，眼下派谁去驻守这松山口？此地荒僻，由此并不能抵达人间世中重要里镇，若将镇妖第七支放在这里未免可惜”。

　　　　领头道人并不曾答他的话，又将目光转到了段缺身上，“你的文箓是在那个观宇？”。

　　　　适才那些个道人们说话办事的时候，段缺只是安静的站着，脸上不曾有一点焦躁，此时闻问，清朗答道：“我是聚云观粗使道童，尚未曾受箓”。

　　　　听到他这回答，几个年轻些的道人面面相觑，一个身怀天灵根的灵修五重道修竟然是个连文箓都没有的粗使道童！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领头道人微微摇头之间一声叹息，复又将段缺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其眉眼中并无丝毫怨愤之色后，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难为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因未受箓，并无道号，观中科仪道师给取了个六如的戒名”。

　　　　领头道人点点头，看了身边的年轻道士一眼。

　　　　也没见年轻道士怎么动作，手中已多了一面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杏黄小旗，随着灵力的输入，密布云纹符号的旗面上先是现出栩栩如生的三清圣像，随即，三清圣像化为一座巍峨的观宇，直到最后才是一个大大的“令”字。

　　　　“山南行省显圣总观大执事法驾在此，凡云阳、沧浪两州道门悉听调遣，六如，你被征召了”。

　　　　这……算哪门子事儿？

　　　　段缺一脸疑惑，那大执事摆了摆手制止住正欲说话的年轻道人后，脸色和煦的亲为解说道：“给你二十个散修，你即刻带他们前往松山口护阵，此地荒僻，妖族冲袭此处多为出其不意，镇妖第七支将其杀退之后当不会再来，你领着这二十个散修在此监守即可。你毕竟是我道门一脉，若是此次任务完成的好，本道当亲自接引你入聚云上观”。

　　　　言至此处，大执事的神情慢慢开始冷峻下来，“值此人妖大战之时，凡我族类，尤其是教门道众更当戮力向前，若有临敌怯战、畏敌而逃者，虽穷荒九渊，教门亦必当追而击杀之。可记住了”。

　　　　段缺虽已修道四年，但要说对道门的感情那实在是勉强的很，道门对他也远远算不上好，再则以他的性子，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有这打打杀杀的时间，倒还不如专心用于修炼。

　　　　不过他还不至于笨到在大执事面前说出真实的想法，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眼下这形势不去是不成了，好在松山口那地方并无太大的风险，便去应付些日子也无妨，反正在那里都是可以修炼的。

　　　　打定主意之后段缺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好处，若是真如大执事所言得入上观，别的不说，功法、道术什么的该是应有尽有了吧。

　　　　段缺应承之后，后续的事情自有年轻道人领着他办理，往聚云观核实身份，玉简上存储进一缕作为标识的灵力，领取云牌形状的阵钥，说明阵法的操作及前往松山口的路径，点认分拨到他名下的二十名散修——大执事等人未进香房之前他听到的喧哗声便是由这些人出的。等这些琐碎的事情办完，段缺开始动身时，天光已经大亮。

　　　　大战之际为确保安全，段缺一行前往松山口是经由护阵站站传递，虽然中间停歇的时间很短，但在天光之下，段缺还是看清楚了人妖大战的战场。

　　　　似是有人拿着万丈长尺在高空之上量过一般，以林泉观背后凌云峰为其中一点，道门不知何时竟由南至北的布设了一条长达万余里的防线。

　　　　昔日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巅及瘴气密布的谷隘此时已褪尽烟云，原本的嶙峋乱石及密布的枯叶也被一座座从地底升起的法阵取代，法阵的大小虽有不同，却无一例外都具备着监测灵力波动、御敌以及传送的功效。

　　　　座座法阵散出灵碧光芒，这种纯净的幽光十分特殊，虽光天白日亦无法将其掩盖，站在凌云峰顶的法阵上，段缺极目望去，只见远处的连绵群山之上隔不太远便能见到一座法阵，座座法阵散出的灵碧幽光一直连绵到天地尽头。

　　　　看着原本是混融的天地生生被一道联缀在群山之巅的碧光珠串一分为二，饶是段缺心性沉稳，也难免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也正是此刻他对道门的力量有了一个真切的认识。

　　　　而他身后的那二十个散修更是沉默的连一声叹息都不出来，这就是曾经追索他们多年，他们亦曾奋起反抗过的道门的最真实的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才意识到以前的反抗该是多么的侥幸。

　　　　由此居高临下将目光右移，以林泉观小谷为界，被充做主战场的北向数百里山区早已面目全非。巨大的山石随地乱滚，片片树林连根揭起，山间的河流没了固定的河道带着浓浓的血色随意奔流，除此之外还有熊熊燃烧的山火，崩塌的山峰，四处可见的尸身……总而言之，这片曾经郁郁苍苍的秀美山林已彻底变成了人间杀场。

　　　　看完，阵法的传送也已准备好，“走”，说完，面色冷峻的段缺已当先踏进阵中。

　　　　经过五度传递，段缺等人方才抵达松山口法阵，大执事倒没说错，这的确是个荒僻之地，跟凌云山比起来，这里的法阵更是小了三倍不止。

　　　　交接过后，一脸傲气的镇妖第七支便片刻不停的立即离去，段缺刚就着实际法阵熟悉完操作并给二十名散修分配好任务，便见阵图上蓦然泛起一层红色晕光。

　　　　妖族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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