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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华君-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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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望从来都没什么架子,对两人笑着说:“怎么了?王的心情不好吗?你俩的脸色可不好!”

    陈延笑了笑,没什么心情应酬他。他是文官,按东岚的制度,文武不互辖,倒也不算失礼,周淳却不能如此。他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道:“是末将犯错,王的心情可不错!”

    韩望耸耸肩:“那就好!君上让我与副将、各部主官立刻前来王驾行在,却不知是什么事!”

    周淳与陈延同时愣住了,都纳闷——紫华君想做什么?

    别说他们,易洛知道也是一愣。

    邵枫一脸不解地禀报:“韩将军言,其与副将、校尉一行奉君上之命,前来行在待命!”

    易洛正与沐清说陈延的家书,听到禀报,立时皱眉。邵枫规规矩矩地问:“请王示下,是让他们在行在外待命,还是先入行在。”

    “紫华君来了吗?”易洛反问,“你做紫华君亲卫也会这样请示吗?”

    邵枫一愣:“臣……”

    “行了!邵枫,如果你还是没有王殿亲卫的自觉,朕会对紫华君说的!”易洛很清楚他的心结仍在,因此,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臣一时失误!”邵枫连忙请罪,“请王恕罪,臣决不会再犯!”

    易洛也只是警告,毕竟在护卫上,邵枫他们已经做到王殿亲卫应有的水准了,这种请示的小事,其实也不必太计较。

    沐清等邵枫离开后,才皱着眉问易洛:“王,紫华君想做什么?”

    易洛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听到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取了自己的佩剑,执在手中。

    “王?”沐清不解。

    “朕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易洛淡漠地言道。沐清一惊,随即明白易洛竟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易洛轻笑了一下:“易庭他们的动作比我预料的更快、更准,我也不清楚紫华君会如何应对!”

    “王……”沐清握紧双手,却始终无法将那个疑问问出——您在担心紫华君会背叛您?

    的确,明河谷地方克不久,握有半块虎符在手的紫华君几乎掌握着东岚的全部军力,真正是大权在握,左右全局!

    她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格!

    她有无数理由站到易洛的对立面!

    在情况脱离计划的时候,易洛也无法保持一直的笃定与坦然吧!

    沐清不敢问,却一直思索着,再回神时,却见易洛已经将剑放回原处。

    “王……”沐清再次发愣,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有些蠢。

    易洛不由莞尔一笑:“子纯,你已经叫了三次‘王’了,就没别的话说了吗?”

    沐清一时气结,半晌才道:“臣愚陋,实在无话可说!”话中颇有三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子纯,朕只是忽然想通了……”易洛倒没有再卖关子,笑了笑,便对他道,“朕拿不拿剑,根本不影响结果!”

    沐清默然,心中却隐隐地有些不舒服——易洛仍在怀疑白初宜!他很想问一问:“如果紫华君都不值得您信任,那么,这个世上,您可还会信任谁?”

    也许,易洛并不是真的怀疑白初宜,只是,白初宜所掌握的权力令易洛不得不心怀戒备。终究,他是王。用人不疑是一回事,但是,最起码的警觉都没有,他也就不必再谈什么宏图大业了。

    沐清清楚这些,那一丝的不舒服源于他与紫华君相同的身份——他们都是臣!

    “王,君上求见!”邵枫再次禀报,却没有进屋,只是跪在门口,姿态恭敬谨慎。

    沐清深吸了一口气,退到易洛身边的位置上站好,一脸沉静。

    易洛示意他去取茶水,同时回答邵枫:“请她进来!”

    白初宜平时很少穿戴盔甲,今天也不例外,一袭素净的白色长袍,红色发带简单地将长发束在身后。

    跪下参礼,白初宜低着头,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吾王万安。”

    “不必多礼!”易洛伸示虚抬了一下,示意她起身。

    白初宜站起,黑眸中一片深沉,很平淡地道:“王,情况有异。”

    “有异?”易洛讶然,疑惑地看着她。

    “王方才知会的檄文应该尚未传到平奈之外的地方吧?”白初宜并未多问檄文的来历,只是很平静地询问事实。

    易洛点头。

    “如此说来,易庭叛乱之事应该尚未明示,可是,袁俊的副将却收到家书,言及叛逆,臣命韩元等人暗察,却发现不少世家子弟皆收到此信。”白初宜用清冷的声音陈述着惊人的事实。

    易洛与沐清同时神色大变。

    “臣以为,必须安定军心!”白初宜不理会两人的脸色,径自说出自己的建议,“大多数人对家书秘而不宣,也未上报,臣以为,军心可能已经不稳!”

    “该死!”易洛明白她的意思了。

    “请王明诏全军,立即平叛!”白初宜再次跪下,郑重请示。



………【第二十三章 变故】………

    “平叛?”易洛懊恼地捶了一下手几,“易庭叛乱的消息都没有传到宛城!朕下的哪门子诏?你也说军心不稳了,就不怕朕的诏书一下,立即被当成是欲加之罪?”

    “不会的!”白初宜很平静地回答,从袖中取了一份帛书给他。

    “这是什么?”易洛诧异地接过帛书,那素帛并非上品,字迹也很粗糙,内容却是他方才命沐清念的那份檄文。

    白初宜苦笑:“反正檄文已经发出,早点就早点吧!”

    易洛恍然,自嘲地一笑,道:“朕倒忘了还有这么个简单的法子!”

    情况有变,他竟在大惊之下忘了最简单的应变方法。

    白初宜扬眉:“简单?臣让韩元等先行在宛城周边散布此檄文,请王速决。”

    ——即使是栽赃,也是宁被人知,莫被人见。想成功,比欲加之罪困难得多。他居然说简单?

    易洛微哂,轻轻点头。沐清看她转身离开,刚想开口,却被易洛不经意地摆手阻止:“等会儿再说!”

    不多会儿,白初宜便走了进来,还领着韩望与袁俊等人一行。

    “臣御下有失,请王降罪!”白初宜行礼后并未起身,再次低头请罪,韩望与袁俊同时一愣。

    沐清愕然,不解她怎么这样说话。

    “事涉叛逆,换了别人,一句‘御下有失’是绝对说不过去的!”易洛却神色清冷地嘲讽了一句,“也就你紫华君敢如此轻描淡写!”

    韩望与袁俊同时惊出一身冷汗,跪在白初宜身后,不敢动弹一下。

    近来军中的情况,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东岚鼓励世家子弟从军,军中队率以上的将领也多是世家子弟,这些天,他们的心腹亲信多少都透露了一点家书的内容,多被他们或安抚或训斥地驳了回去。若是易洛不在,他们肯定要报给白初宜,但是,一来,白初宜忙于布置平叛与对付陈国;二来,易庭到底反没反,谁也不清楚;三来,易洛也频频出入,他们实在不敢随意报告牵涉叛逆的事情。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易洛素来严厉,对叛逆更是从不容情,手段酷烈。——当年滨海一役,安陆降将复叛,以至易洛与白初宜以及东岚主帅被困苏淮郡城。脱困后,易洛下令,此将不死,东岚再不受降,并强行驱逐之前俘虏的三万安陆军士。反攻时,易洛说到做到,连克三城,均是尽戮安陆守军。——没有人敢保证,易洛会原谅他们家人的背叛。

    在门槛外行礼的副将、校尉闻言,均是脸色大变,诚惶诚恐之余,更是不敢抬头。

    易洛抖了抖手里的帛书,冷笑:“御下之事,朕也无心计较,朕现在好奇的是,诸位家中的消息可比易庭的檄文快了不少!”

    ——易庭殿下当真叛了!

    收到类似家书的人不由感到了绝望——本是心存侥幸,倘若无此事,大可一笑置之,现在却是反叛实证了。

    “朕方才对宛城令言;‘一个大家族有几个不合时宜之人也难免!’但是,宛城令将辞涉叛逆的家书呈给了朕。对于诸卿,朕似乎说不出这样的话!”易洛敛起笑容,语气稍缓,但言语依旧严厉,“人非圣贤,更何况,即便是圣贤,也未必无错。朕现在尚念及诸卿皆非圣贤,亦没有参与叛逆。一点私心,一点犹豫,尚不算大错,否则,也就不必再见尔等了!”

    一片寂静。

    易洛的目光如刀,虽未见血,只是锋锐寒芒便足以令心防失守,但是,在有人再无法忍受,准备开口前,他却话锋一转,语气淡漠地道:“朕知道,东岚军中,一功一赏。看卿等腰间的勋扣便知,卿等均是沙场九死余生,方得今日之位。朕敬诸位的功勋,亦敬诸位的同袍,不以密探之事为证,不以刀笔刑讯相加,朕亲自问卿等是否忠诚。今日之后,朕不会再问,诸般事宜,东岚皆有律可循。”

    这话的意思太明白了,连白初宜都诧异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显然十分意外。

    “……臣罪无可赦!”终于有人开口,诚惶诚恐地请罪,颤抖的话音显出内心的紧张不安。

    易洛将手里的帛书放下,神色依旧冷漠,对那人说的话却很是温和:“朕今日只是询问,不会加罪,卿等也不必请罪。”

    “臣罪无可赦!”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的声音。

    易洛不由扬眉,淡淡地反问:“罪无可赦?卿等一再请罪,可是已经不忠?”

    这话就有些刁难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白初宜轻皱眉头,抬眼看了易洛一眼,叩首言道:“王上明鉴,臣愿以性命担保,属下诸将决无不忠之心,然,王上先前亦言人非圣贤,诸将为私心所蔽,行事确有不妥,请王宽恕!”

    “请王宽恕!”所有人跟着叩首请求。

    沐清低下头,目光流转,掩去眼中嘲讽的笑意。——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堵死了那些人的退路,却还让那些人感恩戴德!

    “行事不妥而已,本不必问罪,何来宽恕?”易洛说得轻松,接着,他用方才对陈延的回答,结束了这次晋见:“朕知道卿等的忠心,不会忘的,处置时自有考量!除了紫华君,诸卿都退下吧!如今,朕的安危可全系于卿等之手!”

    “臣等万死,定护吾王周全!”韩望用力叩头,代所有人做出保证。——谁让他带来的属下明显比袁俊多?意义不言而喻。即使他自己并非世家出身,也没有家人涉入叛逆,但是,身负王驾所在的安全,如此情况,他不可能毫无责任。

    等韩望等人退下,易洛起身走到白初宜身前,站定后,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紫华君打算如何平叛?”

    白初宜挺直腰,依旧跪着,目光投向前方,很简单地回答:“立刻出发,速战速决。”

    “有把握吗?”易洛伸手示意她站起。

    白初宜站起身,看了他一眼,点头,紧跟着又摇头:“朕有把握平叛,却不敢保证王的安全。”

    “因为这个变故?”易洛轻笑。

    白初宜并不否认:“是的!王可有把握吗?”

    易洛摇头:“朕也不可能掌握一切。”

    白初宜看着他,目光冷冽,令易洛苦笑:“咱们扯平了!紫华君,朕才即位,你认为朕有什么本事操纵一切?朕只是……连嫡子身份都不被承认的王长子而已!在你收回所有后,朕有什么本事在易庭身边多做布置?”

    白初宜沉吟了一会儿,默然点头,随即连礼都没有行,转身便走。易洛一言不发地看着,缓缓地退后,坐回原位。

    扯平?

    既然他已怀疑难她的忠诚,她怀疑他布局至斯也不能算过分。

    只此一句,她恐怕已经了然。

    他既然如此说了,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她的失礼?

    易洛忽然有些恐惧——君臣之分下,他们之间仅存的那点联系竟变得如此脆弱!

    或许,他们之间的那份信任本身就太过单薄了!

    单独仅存的信任本就如无根浮萍!

    ***

    “王对这次的变故是否已有想法?”沐清见易洛有些失神,心中微惊,不安地开口,试探地想转移话题。

    易洛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他也回过神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才对沐清道:“排除其它的可能,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说到这儿,他便浅笑着摇头,看着沐清,无意再说。

    沐清皱着眉思索,最后不太肯定地说了一个人:“可是易诤殿下?”

    算来算去,会做又能做出这件事的只有易诤。

    易洛不由挑眉轻笑:“很奇怪吗?”

    沐清本来想点头,但是,随即又愣住了——易诤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易庭的追随者,但是,围困白王府的举动与后来易庭的反应,似乎已经说明他并非那么单纯!

    “有点,但是,又似乎是顺理成章的!”沐清很坦白地回答。

    易洛展开白初宜送来的帛书,再次默读那篇檄文,沐清迟疑地等着,好一会儿,才听他轻叹着道:“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多年前,就是她提醒我,单纯而莽撞的人在宫廷中,不是死就是疯,绝对不可能活得开心滋润!连她都忘了啊!”

    沐清凛然,却不敢再开口。

    *****

    尽管易洛让他们先离开,但是,韩望与袁俊在门口一眼就看到周淳与陈延,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命属下离开,自己却在县衙外站住。

    “韩将军!袁将军!”如此明显的表现,周淳与陈延不能不上前打招呼。

    韩望不擅言辞,看了袁俊一眼便沉默地看着两人。袁俊微微一笑,对周淳轻轻颌首,目光一转便盯着陈延不放,语气温和地道:“陈大人忠心可嘉,虽是文武殊途,末将仍然得说一声佩服!”

    陈延被他那一声“末将”吓得不轻。文武有别,不互辖制,但是,同样都是正从十位上下共四十阶级别,县令是正七位上阶,统领是正三位上阶,怎么算了,袁俊都不可能在陈延面前用这种自称。

    袁俊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陈延自然听得懂,只能苦笑:“二位将军,在下与你们不同,在下……唉!在下不敢稍有隐瞒啊!”

    韩望与袁俊同时一愣,正要说话,就听到白初宜清冷的声音:“宛城令!”

    “下官在!”陈延连忙转身对白初宜行礼,“君上有何吩咐?“

    白初宜步下县衙门的三层台阶,走到陈延面前,递给他一份帛书,淡淡地吩咐:“我的属下在宛城内外发现有人张贴这个东西,你派人立刻搜查,张贴之人下狱,张贴之物全部收缴!”

    陈延一边应承,一边下意识地打开帛书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帛书更是滑落到地上。

    “君上……”陈延抬头看向白初宜,却见白初宜神色冷洌:“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陈延一个激灵,福至心灵,竟领会了她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下官明白——搜查宛城内外,张贴之人下狱,张贴之物收缴!”他在“张贴”二字上着重用了语气。

    白初宜不动声音,只是轻轻点头,抬头看向韩望与袁俊:“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

    “末将等惶恐不安!君上……”依旧是袁俊开口,但是,白初宜眸光一敛,沉静的脸色令他无法再说。两人默然跪下,周淳也有些恐惧跪下,只觉得白初宜随时会发作他们。

    白初宜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缓缓地走过他们身边,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你们的罪有本君在前面挡着!”

    几人再抬头时,只见白初宜已扬鞭纵马,绝尘而去。

    *****

    出了宛城的北门,白初宜狠狠地勒紧缰绳,马儿吃痛地扬起前蹄,梗着脖子嘶鸣一声,随后在原地不停地跺脚。

    白初宜伸手抚摸马儿的脖子,轻轻地安抚自己的坐骑,但是,目光却静静地投向远方。马儿渐渐安静下来,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温驯地不再动弹,低头在地上左右寻找着什么,自顾自地快乐着。

    “走吧!”白初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拍拍马儿的脖子,有些孩子气地对它道,因它悠然自得的快乐而皱眉。——其实,东岚的紫华君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感受到缰绳上传来的意图,马儿抖擞了精神,撒欢地奔跑起来。

    羽林驻地离宛城并不远,不过一会儿,白初宜便看到了羽林的旗帜,在营门前验过口令,她翻身下马,走进营内,韩元立刻迎了上来,显然等了许久。

    “怎么了?”白初宜稍稍惊讶,将缰绳交给一边的中军卫卒。

    韩元没有回答,只是道:“属下有事禀报。”

    白初宜有些了然地点头,直接走进中军帐。帐门放下,韩元立即跪下,双手奉上一只细竹管。白初宜不由变色,伸手取过,声音却尚算平稳,淡淡地道:“风絮将此事交代给你了?”

    “没有!”韩元低头回答,“长史大人并未让属下负责此事,只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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