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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凌淡淡“嗯”了一声，自顾自的斟起酒来不再看她。

　　　　答答张了张嘴，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曲指放在唇边咳嗽一声，这才感觉舒服多了：“八公主……仙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凌蹙眉，锐利的双眸扫向她：“轮得到你来管本君的事情？”

　　　　“我……”答答连忙垂下头，装作不经意的擦擦眼睛：“对不起……”

　　　　秦凌冷哼一声：“过来坐。”

　　　　答答抬头看他，那张脸太过熟悉，熟悉到没看一眼，都觉得是最后一次了。不，不会的！就算他成亲了，她也一定要跟在仙君身边！

　　　　答答强撑着快步走上前替秦凌斟酒，秦凌抬起手臂挡住她的动作：“不比，你坐下来，本君有话问你。”

　　　　“是。”答答听话的坐在了秦凌对面的软座，在很久以前，她总会不安分的将垫子拖到秦凌身边和他坐在一起，有时候会趴在他膝头，有时候会靠在他肩上，从未这样和他相对而坐。答答眼眸一酸，失神的喃喃道：“原来……真的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秦凌蹙眉。

　　　　“没……没什么……”答答一顿，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奴婢是说……”

　　　　“我许你称呼自己的名字。从进殿就未遵守过规矩，怎么这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秦凌嘲讽道。说来也奇怪，答答自称为我，他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神殿里只有初夏可以自称为我，所有仙侍均为奴婢。

　　　　秦凌执酒，一言不发，答答千言万语却难开口，两人对坐了半晌，月上眉梢也未察觉，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凌终于放下酒杯，抬眼看去，那半夏答答已趴在桌上睡着了，睫毛有些湿润，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嘟着嘴。

　　　　秦凌站起身来绕到她身边，像是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双眸。

　　　　“本君竟不知道从何问起……”他原本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是当她坐在自己对面那样乖巧的垂着眼眸，竟不忍开口打破这刻的宁静了。

　　　　“也许真是这九重天太过寂寞了，所以才会觉得你有所不同。”秦凌沉吟了片刻，在心里道：敖灵……也许就是能让我梦中惊醒的人吧。想起八公主，秦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是梦中的那个人的气息，明明就是站在窗外的那个人。不是八公主还会有谁？

　　　　秦凌将外袍脱下盖住答答，转身离去。走到长廊尽头，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去。那小小的一点黑色蜷缩在那里，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幽幽一声叹息，秦凌还是没忍住回去将答答抱起。也许……也许放她在这里会着凉，秦凌这样想着，手臂情不自禁的收紧，让她更靠近自己的胸口。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秦凌敏锐的察觉到脖颈后的青紫，伸手将衣领下拉，竟看到一条长长的血印向衣服里面蔓延。秦凌一惊，双手竟忍不住颤抖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拨开答答的外套，这才看到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伤。秦凌勃然大怒，将答答摇醒。

 ；。。。 ； ；　　　　初夏原本有些困顿，忽觉眼眸一闪，连忙跟了出去。拨开帷幔，秦凌正白着脸站在门前，那双手修长好看，迎上了黑紫色的雕花门煞是好看。

　　　　“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黑夜像是震动的古钟。

　　　　“是你？”秦凌似乎不太相信，慌忙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八公主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呐呐道：“我……我睡不着……”

　　　　“既然如此，本君陪你走走。”秦凌定了定心神，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慌乱，好似错失了什么。

　　　　待两人身影离去，初夏这才淡声道：“出来吧。”

　　　　答答从银杏树后走出，垂着眼帘，却还是能看见双眸里的晶莹。

　　　　初夏冷哼一声：“走了你一个半夏答答，却来了一个八公主。也许……也许注定不会是我的……”初夏话音一转，嘲讽的笑了起来：“可是至少不是你！”

　　　　“八公主……”答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明亮的双眸此时黯淡无光：“八公主很好，她喜欢仙君……”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初夏转身，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紧了双拳，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明明，明明她才是和仙君离得最近的人，为何却总入不了仙君的眼？她比不上答答？也比不上八公主吗？

　　　　九重天的月色最美，淡淡的蓝光，把一切朦胧在梦里。八公主局促不安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样和秦凌走在一切，真像是在梦里不真实。

　　　　“傻笑什么？”秦凌忽然出声道。

　　　　“我……我……我喜欢仙君……”

　　　　“我知道，你说过了。”秦凌忍不住莞尔。

　　　　八公主的脸颊红透，竟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浑身像是烧了起来。

　　　　“我向龙王提亲娶你，你可愿意？”秦凌沉吟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只是神殿冷静寂寞，怕你受不住这孤寂。”

　　　　如梦初醒的敖灵浑身震颤，脱口而出：“不，有仙君在，怎会寂寞？”

　　　　她这声音好似同每晚入梦的那个声音重合，好似那人也曾经说过：“有仙君在，我怎会寂寞？”

　　　　秦凌失神的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的青丝扶至耳后：“你若是愿意，明日我便向龙王提亲。”

　　　　八公主激动的眼睛都不敢看他，垂下眼眸，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声：“嗯……”可是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敢提起这个名字，怕提起这个名字梦就碎了。

　　　　不！秦凌是她的！

　　　　“可是什么？你不愿意？”秦凌蹙眉。

　　　　“不！我愿意的。”八公主握紧拳头，在心里说了一句：答答，对不起……

　　　　“我爱慕仙君已久，能嫁给仙君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太过惊喜，所以一时失态。”八公主说着，竟大胆的去牵秦凌的手：“仙君，敖灵好似在做梦，你……你不会反悔的吧？”

　　　　秦凌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不会，本君岂会言而无信。”

　　　　不远处，那孤单的身影像是怕冷似的抱成了一团。她以为……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这一把带着荆棘的刀还是毫无防备的插入胸口，疼的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烈火梵烧。

　　　　为何还不死心的要跟过来？答答在心里问自己，为何还没有清醒过来？她犯下的错，造成如今的恶果，她亲手所种之物，怎会丢得掉这罪恶……

 ；。。。 ； ；　　　　秦凌看着跪在地上的答答，终于出声道：“起来吧。”他本是要她再跪上一会儿的，却见她脸色苍白，心中竟有些不忍。

　　　　“不过是跪了这么一小会便受不住，半夏答答，你到底还能做些什么？”秦凌细细的打量着她，虽说五官十分精致，小小巧巧的脸颊很是惹人怜爱，可到底她身上有什么不同，能让东篱亲自向他开口，还有西王母的青睐。

　　　　可这一切，如若不是秦凌，谁有会去在乎一个小花仙？可他把一切都忘了，忘了自己曾经多隆重的将这株半夏带回九重天，忘了自己曾经有多疼爱这长不大的小半夏。

　　　　“你过来。”

　　　　答答依言走到他面前，全身的疼痛让她还在发抖。

　　　　秦凌忽然觉得她那样可怜，比自己矮了一整个脑袋，花瓣似的脸颊上有双哭红的双眼。心里一阵疼痛，秦凌竟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调：“我罚你跪，就这般委屈？”

　　　　答答张了张嘴，无从说起，想到他带八公主回来，心里酸酸的，闷声道：“你喜欢龙王家的八公主了么？”

　　　　秦凌没有计较她的无礼，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才回答：“神殿空了这么久，的确需要一位新娘。”东篱都有了小尾巴，还有了小东西，也许他真该找个人，让自己不那么寂寞了。

　　　　答答腿一软，竟跌坐在了地上。一瞬间力气全部被抽空，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她多想告诉他，我们成亲了，我有你的孩子了！可是这一切只能咽在肚子里，除非秦凌记起，否则谁都不能说。

　　　　“你怎么了？”秦凌蹙眉：“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罢，这样笨手笨脚的，以后还是……”秦凌一顿，想着还是算了：“罢了，还是留在神殿吧。”这样不机灵，怕其他殿也不愿要，多半是要受欺负的。

　　　　秦凌摇摇头，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会为一个小仙侍这样心软。

　　　　帷幔重重，那白纱被风吹得一阵摇晃。黑色的云被绣了暗花，就如同他的长袍一样，这是秦凌的习惯，那一袭黑色暗花的长袍，金线绣的祥云，腰间是鎏金的腰带，缀上了暗红的灵石，华贵而低调。此时，那白皙的面颊上眉头紧蹙，似乎睡的不太安稳。

　　　　安静的湖水泛起波澜，清晨的白山湖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秦凌看见自己正负手站在岸边，那安静的荷叶下面钻出一个小脑袋，对他笑：“仙君！仙君！”

　　　　“大清早的便到湖里扰人清梦，也不怕水草和荷花生气。”秦凌对她招招手，将她散乱的发别至耳后：“早上是修炼的好时机，别浪费了。”

　　　　那人瘪了瘪嘴，似乎不太高兴的嘟囔道：“为什么还要修炼，我已经是花仙了……”

　　　　秦凌严肃道：“哪儿有花仙子仙灵这样薄弱？比起初夏，你的仙灵就如同天上的一颗繁星。”

　　　　“那你一定是太阳！仙君，你真厉害。有你在，就算是繁星又如何，我站在你身后就好，谁也不能欺负我。”

　　　　“可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虽然这样问，秦凌却是甘愿她这样永远站在自己身后。

　　　　“如果你不在我身边，遇到打不过的就跑，跑不过的就搬救兵。可是仙君，你能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呀？”

　　　　“当然，你是我的小半……”

　　　　后面的话秦凌自己都听不真切了，他看着梦中的一切，是他记忆力不曾有过的情节。

　　　　缓缓睁开双眸，秦凌捂着抽痛的胸口，窗外暗香浮动，他似乎已经知道窗外站着什么人了。

 ；。。。 ； ；　　　　勉强将破碎的衣衫恢复到原状，已经没有力气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了。她踩着祥云回九重天，竟忘了秦凌的吩咐。

　　　　神殿里很少有客人来，秦凌喜静，不太爱和仙家们你来我往，如今带了龙王家的八公主入住神殿，这个消息让九重天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答答回来的时候，秦凌正在给八公主的脸疗伤，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动作却很温柔。答答忽觉眼眸一酸，连忙埋下头来：“我……我回来了……”

　　　　秦凌没有抬头，问道：“龙王是否有问起？”

　　　　“什么？”答答一愣，随即想到秦凌走之前要她给龙王传话。糟糕！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掉了。

　　　　秦凌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紧蹙的眉头似乎有些不耐：“你没去？”

　　　　答答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手指，看着秦凌说不出话来：“我，我……”

　　　　“没关系，我用海螺告诉父皇便可以了。”八公主心一软，出言道。

　　　　她虽是不喜这半夏草，却还是怜惜她的。将答答从结界里拉出来带回天庭，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做错了事情，就该受惩罚，可是……可是一想起在白山湖边，秦凌抱着她，亲昵的亲吻着她的脸颊，那双冰冷的瞳孔被温柔代替，好似无论眼前这个人做了什么，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还不如回云间坊罢了。”秦凌冷声道。

　　　　答答心一慌，跪了下来，颤抖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凌别过脸去不看她，专心给八公主疗伤。

　　　　答答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膝盖上有伤，跪在地上火辣辣的疼，那凤凰的火舌鞭果真是厉害。

　　　　初夏从八重天回来，已不知是多久的时间了，见答答跪在地上，初夏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仙君，琉璃锁已取回。”

　　　　“嗯，放在桌子上面吧。”秦凌将最后一点瘴气逼出，全数收到了盒子里面压制住。

　　　　秦凌将装着瘴气的盒子递给初夏：“将这个处理掉。”

　　　　初夏接过盒子，温柔的对八公主道：“公主果真是漂亮，脸上的伤完全好了呢。”说着，她拿出镜子给八公主看。

　　　　“我的脸……”八公主抚摸着那熟悉的面孔，激动道：“真的恢复了！”

　　　　秦凌淡淡一笑，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不可那样傻，无论为了什么，伤害自己都不值得。”

　　　　八公主重重的点头，高兴的弯着眼睛。忽然，她捂住了秦凌的手：“仙君……我、我可以在神殿住几天吗？”她问的小心翼翼，那双杏眼带着羞涩，双颊粉红。

　　　　初夏若有若无的瞥了答答一眼，听秦凌出声道：“当然。”听到秦凌的回答，初夏勾唇一笑：“我去给八公主收拾住处。”

　　　　“谢谢初夏姐姐。”八公主连忙道谢，看到答答还跪在地上，于是道：“仙君，可否让答答带我在神殿逛逛？”

　　　　“答答刚来不久，对神殿还不熟悉，还是由初夏陪着你去吧，房间的事情交给其它仙侍便可。”明知八公主是想救答答，秦凌偏偏给这个机会。

　　　　八公主看了看答答，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初夏离开。

　　　　神殿里原本有厚厚的一层地毯，那时候，答答若是不开心，会趴在地上不理秦凌。秦凌便让仙侍在神殿铺了地毯，不至于太凉。她是仙草，对大地是有莫名的依赖，这是她的根之所在。无论是撒娇还是发脾气，地面总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秦凌的神殿有一层温暖的地铺，绵延不绝，仙家们都说，秦凌仙君那空旷的神殿总算没那样冰冷了。

　　　　可是秦凌忘了答答，忘了喜欢趴在地上撒娇的那株小半夏，所以他皱着眉头叫初夏将这地毯全都撤了，神殿又恢复到了那副冰冷的模样。

　　　　答答跪在没有地毯的神殿里，就好像跪在冰上似的，全身有冷又疼。

 ；。。。 ； ；　　　　空荡的双手，连心都是空的，答答站在原地发愣，秦凌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去告诉龙王本仙君邀请八公主九重天做客。”

　　　　答答泛白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衣摆，心里像是刀割一样，虽然她知道八公主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可是……可是他带着别人走了，却留下她在这里……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熟悉的声音响起，答答回过头去，见那只浑身火红的小凤凰正抱着手臂看她。

　　　　“半夏答答，你真傻，竟放出了隗面，这下子好了，没了秦凌仙君罩着你，落了个仙侍的名分。”那一根羽毛，是凤凰的心头刺，不敢在九重天把这半夏答答怎么样，到了龙宫，她又落了单，凤凰岂会就这样放了她。

　　　　“你、你来干什么？”答答自然也明白，谨慎的向后退了几步，后背贴着墙壁慢慢挪动。

　　　　凤凰不屑的哼了一声，一挥手，答答便被他甩到了地上。

　　　　“想逃？莫说你做仙女的时候便打不过我，更何况是现在？我劝你跪下来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下，就不想跟你计较了。”

　　　　答答倔强的看着他：“我偏不！”

　　　　“不？”冷冷的瞥向地上的答答，凤凰一脚踩在了她胸口上。

　　　　一声闷哼，答答胸口像是压了块儿大石头。猛然间，她抱住了凤凰的腿，用力一推。

　　　　“哎呦！”凤凰家的小太子娇生惯养，竟被她这样掀到了地上，顿时那双金色的眼眸便如同火星子似的燃烧起来。

　　　　“不知好歹！”凤凰咬牙切齿道，抽出腰间火红的鞭子抽向答答。

　　　　“叫你敢推我！叫你抢我的羽毛！”凤凰下手重，那呼啸的鞭子瞬间便抽烂了答答的衣服，在她的肩头和后背留下一条条血红的印子。

　　　　她翻滚着抱着受伤的地方，咬住的下唇还是溢出几声痛呼。

　　　　“仙君啊……”她忍受不住疼痛喊出声来，那声音微乎其微，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仙君，你为何要丢下我……

　　　　仙君啊……

　　　　答答的眼角流出泪来，那颤抖的双唇更是比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