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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城让孩儿给您养老呀。”

　　“不用，娘在这里挺好。”三娘笑道。

　　“娘，孩儿知道您是在报老爷和夫人的恩，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您该报的也都报了，也该安享晚年了。”白无廑道。

　　三娘笑着摇了摇头道：“儿啊，娘这恩是要报一辈子的，想当年若不是夫人收留了你我母子二人，咱们早就冻死街头了。既然娘的命是张家人给的，那么这辈子给张家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娘……”

　　“别再说了……”三娘摆了摆手道：“娘这辈子是不会离开张家的。”

　　白无廑沉默了，母亲的这番话虽然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亲口听她说来还是颇感震撼，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见白无廑沉默不语，三娘笑道：“儿啊，娘在这里过得挺好。相当年娘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日子也和现在差不多，娘这辈子清苦惯了，你让娘享清福，娘反而会消受不起的。”

　　“娘，咱家以前是做什么的？”白无廑忽然问道。

　　“以前？”三娘一愣。

　　“对，就是逃难来张家之前。”

　　“以前也是苦出身呀，种着三分薄地，饥一顿饱一顿的。”

　　“噢……”白无廑点了点头。

　　“怎么了？”三娘见白无廑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心里一紧，她感觉到白无廑似乎想问什么，但是一时又说不出口。

　　“娘……”白无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道：“娘，你说我小时候右脚底下有没有胎记什么的？”

　　“右脚底下？胎记？”三娘想了想摇着头道：“你浑身上下哪里有胎记我都记得清楚着呢，没见过你右脚底下有胎记呀。”

　　白无廑又沉默了，问这句话之前就料定了三娘会这么回答，那么这右脚底下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儿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问这个？”三娘见白无廑脸色有变，好奇地问。

　　“娘，我给您看样东西，您看了之后千万别怕……”白无廑道。

　　“噢……”三娘点了点头，但是明显已很紧张。

　　白无廑将右脚上的鞋袜脱了下来，然后抬起了右脚……

　　“啊……”三娘惊呼一声，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接着她的身体便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娘，孩儿也知道以前没这个东西，但是现在忽然就出现了，所以孩儿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白无廑低声道。

　　现在的三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难怪当年楚道长把石头托付给我的时候再三说他会经常来看这个孩子的，而且一下子留下那么多的钱。而这回楚道长听说石头失踪的事情又动身前去寻找，他如此牵挂石头却原来因为石头他是……”想到这里三娘抬眼看着白无廑，那眼神里分明已经带着几分敬畏，“儿……儿啊……娘今天就和你说实话吧……”

　　白无廑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果真有事情瞒着自己，难道说是有关自己的身世么？

　　“儿啊，你……你不是为娘亲生的……”三娘说到这里眼圈已经红了，因为她想起了她那死去的亲生儿子，那个在娘肚子就已经死了的孩子，“你刚出生那会儿就被一位姓楚的道长送到了娘这里，后来因为战乱，娘就带着你逃难来到了京城。你的身世娘并不清楚，娘想楚道长应该全都知道。”

　　“楚道长？”

　　“对！他几个月前还在这里，后来带着家榆少爷出去办事了，但是娘知道他是找你去了。“三娘道。

　　“道长？家榆少爷？”白无廑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客栈里看到的中年道士和长得极象张家榆的那个少年，“娘，家榆少爷是不是拜了那位道长为师？他走的时候身后背着一把长剑？那道长是不是身材高大，相貌威严？”

　　“是啊，你怎么知道？”三娘愣了愣，因为之前在吃晚饭的时候全家人都没有提到过张家榆。

　　“孩儿前段时间曾经在路上遇到过他们俩，当时就觉得那少年面熟得很，没想到真的会是家榆少爷。”白无廑说到这里忽然一皱眉头道：“他们……他们难道是去京城的么？”

　　三娘点了点头道：“楚道长极有可能是去京城找你去了，因为我和他说过你是在京城失踪的。”

　　“娘。”白无廑一把握住三娘的手道：“您说楚道长知道我的来历？”

　　“恩，他应该知道。”三娘点了点头。

　　白无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按他现在的心情真恨不能马上生出对翅膀飞到京城去找那位楚道长，但是自己又舍不得不肯离开的西北的娘，当真是左右为难啊。

　　“儿啊，你去京城找楚道长吧，不用担心为娘，娘在这里日子过得很好。”三娘当然知道白无廑现在的心情，所以拍了拍他的手笑道。

　　“不……”白无廑摇了摇头道：“孩儿不可不孝，您把孩儿抚养了这么大，不管无廑是否您亲生的，无廑都要给您养老送终。”

　　“儿啊……”三娘的眼圈又红了，她颤抖着抬起右手在白无廑的脸上轻轻抚摩着，哽咽道：“儿啊，你能这么有孝心，娘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娘不能把你给毁了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自己的身世，若真是前朝龙种的话，那你……那你此生注定就不是凡人了……”

　　白无廑摇了摇头道：“娘，即便孩儿真是前朝龙种，那也比不上尽孝来得重要。”

　　“孩子……”

　　“娘，您什么也别说了，您若是不肯和孩儿一起回京城，那么孩儿就一直留在西北伺候您。”白无廑坚决地道。

　　“唉……”三娘叹了口气，不过她转念一想楚问垣若是去京城找不到白无廑，那过个一年半载的还得带着张家榆回西北来，那到时候白无廑不就能碰上他了么。想到这里三娘看了白无廑一眼道：“好吧，你若是执意留在这里那便留下吧，不过你现在是个读书人了，即便是陪娘在这吃苦也不能把书给扔了，娘可不想耽误你的前程。”

　　“娘，孩儿不会忘记读书的。”白无廑笑道。

　　于是从这天起白无廑便在张家住下了，他睡的是原来张家榆的那间房，而隔开不远就是张家琦的闺房。由于张家早已落难，所以礼数方面已不讲究，即使陌生男女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泰然处之。

　　第二天白无廑就上街四处购买生活用品，尽管他都是捡最好最贵的东西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苦寒之地即使有钱也是没处花的。当他收刮尽了唯一的一家小杂货铺里的东西之后，他发现整个小镇上再没有他可以买到的东西了。

　　当然，白无廑都是为张家人和自己的娘添置这些生活用品的。当他用马驼着整整一大包的东西回到张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家中三个女人惊喜的目光。

　　“呀！石头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张家琦没有自己母亲那么的矜持，她开心地打开一包又一包的东西，翻了一会儿忽然抿嘴一笑道：“娘，石头把镇上杂货铺里的东西全给买回来了。”

　　白无廑不禁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啊，差不多全买回来，只可惜这镇上就这一家店铺，想再买点其他东西都不行。”

　　“你还想买什么呀？”张家琦回头笑问。

　　“我还想……”白无廑的目光落在张家琦那身粗布衣裳上，于是说道：“我还想给你们添置点好看的布料，就不知道在哪儿有的卖了。”

　　“真的啊？”张家琦兴奋地瞪大了双眼。

　　“恩。”白无廑点了点头。

　　“我知道哪里有卖。”张家琦道。

　　“家琦……”王氏轻喊了一声，显然她是不想白无廑太过破费。

　　白无廑摇着头笑道：“夫人您别客气，无廑来这里就是给娘尽孝给老爷夫人尽孝的，这花再多的钱都是应该的。”

　　“哎呦！娘，您看石头现在的嘴多甜呀，当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石头了哦。”张家琦笑道。

　　“嘿嘿……”白无廑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带你去东边的集市吧。”张家琦“咯咯”笑道。

　　“家琦，你别胡闹。”王氏轻啧道。

　　“夫人，您就随他们去吧。”三娘在一边笑道。

　　“是啊娘，我这就带石头去集市！”张家琦说着过来一拽白无廑的袖子道：“我们走。”

　　白无廑连忙向王氏和三娘躬身鞠了一礼，“那无廑这就陪大小姐去集市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三娘摆着手笑道，而一边的王氏也含笑点了点头。

　　于是白无廑把马又牵了出来，然后让张家琦骑了上去，而他则在前边牵着马一路向东去了。

　　出了张家行不多远，张家琦便在马背上喊道：“喂！石头！”

　　“啊？”白无廑回头看她。

　　“你上来呀，你这样牵着马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呀，那集市可离这边有几十里地呢。”

　　“这……”白无廑心里想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张家琦还是旧主，这同骑一匹马当真不宜。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事婆婆妈妈的，上来呀。”张家琦原本就是个直爽性子，在西北生活得久了，说话行事更是直来直去。

　　白无廑见她态度坚决，又见路上积雪甚厚，这要是一直走路还真是难以为继，于是不再犹豫，翻身骑到马上，两手拉过过了缰绳，轻轻一抖“驾！”胯下马立时撒开四蹄一路小跑着去了。

　　如此一来两人一前一后便来了个亲密接触，张家琦那柔软的身子便很自然地靠在了白无廑的怀里，而白无廑因为要握缰绳所以也很自然地抱住了张家琦，两人一路上都是默然不语，因为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那砰然心动的声音……

　　将近中午时分，两人终于来到了那个集市上，放眼一望白无廑心头不由一喜，这地方果然热闹。原来这里还真就是个集市，没有任何固定的店铺，全是在路边的空地上搭起的帐篷，里边吃的用的基本上啥东西都有，虽然不见有特别名贵的东西卖，但是基本上算得琳琅满目了。

　　“这里还真热闹啊。”白无廑笑道。

　　“是啊，方圆百里地内就数这个地方最热闹了。这里是内地来的商人和我们当地人交换商品的地方，而且过境来这里交换毛皮的蛮人也不少呢。”张家琦道。

　　“蛮人？”白无廑一愣。

　　“就是大缙国的毛皮商人呀，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过来好多。因为到了冬天他们那边的日子就过得紧了，所以就拿着各种毛皮过来换盐巴和吃的用的东西。”

　　“噢，原来是这样。”白无廑这才明白当地与大缙之间居然还是通商的。

　　“我饿了……”张家琦回头对白无廑道。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白无廑道。

　　“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张家琦说着伸手往前一指道：“那里，咱们去那个黄颜色的帐篷。”

　　好书尽在。。





　　第三卷＇初出茅庐＇　第五章　屠杀。毒计

　　（起2R点2R中2R文2R网更新时间：2006…6…12　18：47：00　　本章字数：4333）

　　走近了那顶巨大的黄色帐篷扑面吹来一阵诱人食欲的香气，原来这里卖的是西北风味的牛肉拉面。白无廑在京城也经常吃面，但是象这种当场拉出来的黄橙橙香喷喷的牛肉拉面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即与张家琦找了张桌子坐了，一人要了一大碗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商量着等会儿要买点什么东西，正说得开心之时，却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一阵喧哗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两声粗旷高喊声：“把蛮人统统抓起来！”

　　白无廑一愣，抬头向外望去，只见帐篷外的雪地里飞快地跑过一队队的官兵，个个手中拿刀持抢。

　　“官兵在抓蛮人么？”白无廑回头看张家琦。

　　“以前一直抓的，但是这几年很少抓了。”张家琦道。

　　白无廑想了想问道：“这些蛮人都是怎么过来的？边境上没人管么？”

　　张家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边境多长呀，没遮没拦的戈壁大草原你怎么管呀，再说这些蛮人过来都是做生意的，抓他们干吗呢？”

　　“噢。”白无廑点了点头，此时听得外边的喊声越来越响，似乎官兵们下手很重，很多蛮人都发出了惨叫声，因为蛮人说话的口音比当地人重，所以听得格外清楚。

　　“出去看看吧。”白无廑见张家琦也已吃完，便站起身道。

　　两人出了帐篷，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都是一愣。因为来得官兵人数还真不少，粗略一数大概有二百多人。而这时候大部分的蛮人都被集中到了一块地方，零星正在逃跑的蛮人身后都有好几名官兵在紧追着。而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官兵丛中忽然奔出一匹快马闪电般追向远处一个正在疾跑的蛮人，那蛮人身材看着很瘦小，身上宽大的皮袍子迎风飘摆着。他虽然跑得很快，但是后边追来的马更快，眼看便追上了，却见马背上的那个校官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大砍刀，只见寒光一闪，奔跑中的蛮人立即身首异处了，而这时候众人都看见那颗在空中翻转着的头颅上的皮帽子落了下来，随即一蓬长长的黑发飞舞开来，再看那张脸分明是个女人……

　　“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官兵杀人啦！官兵杀女人啦！”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呐喊，当然喊得最响的还是那些大缙国的商人。

　　“怎么会这样？”白无廑吃惊地回头看张家琦，却见她也是脸色发白全身不住地发抖，“我也不知道，好多年都没有杀过做生意的蛮人了……”

　　而这时候就听官兵群中有个声音大吼一声道：“尔等蛮人听着，本官奉西北王命，捉拿大缙国奸细！尔等谁是奸细便乖乖地站出来，不然的话统统就地正法！”看那喊话的人服色是个参将。

　　此言一出不但蛮人哗然，就是一边的大邗人也都面面相觑惊讶不已。因为西北这几年和大缙之间冲突日少，彼此之间更多的是相互对峙而不是相互屠杀。所以民间的商贸活动日益频繁，毕竟老百姓都是要生活的。而且周公晋对于民间的这种自发的贸易活动向来采取的是宽容政策，最多只是在这等规模的集市中设置几个税官收点小税什么的，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对待过大缙商人的。

　　那些个大缙商人见大邗官兵不但屠杀他们的女人，现在还要找借口将他们统统杀掉，不禁个个义愤填膺。这些汉子很多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虽然现在身上没带着武器，但是空手搏斗也是勇猛非常。当即便有十几个蛮人与大邗官兵厮打在了一起，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这时候白无廑就见那参将的眼中寒光一闪，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不好！这些官兵真的要下毒手了！”白无廑心头一紧。果然，接着就听那参将又是一声大吼道：“尔等蛮人居然敢抗西北王命，杀——！”

　　一个“杀“字出口，官兵群中顿时一片弓响，无数弩箭飞蝗般地射向大缙商人们，转眼间便射倒六七十人，剩下负伤未死的纷纷扑上前来想与官兵拼命，但是赤手空拳又怎敌得住长枪砍刀，瞬间又被砍到二十多人，而这时候剩下的六个身材魁梧的大缙商人已夺得兵刃在手，正上下翻飞地与数十名官兵战在一处，显然他们都是会武功的高手。

　　“石……石头……。咱们走吧……”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张家琦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此时颤抖着拉了拉白无廑低声道。

　　“好吧。”白无廑点了点头，这种找个借口便屠杀别国商人的事情他也不忍再看下去了，但是正当他想和张家琦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又看见了一幕令他吃惊的景象。

　　只见官兵群中突然跃出六个手持砍刀的军士，直扑那六个大缙商人，转眼间就砍倒了三个，随后以二敌一战住了那剩下的三名大缙商人。

　　让白无廑吃惊的是这六名军士使用的都是来自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成名刀法，一招一势带着浓重的江湖气息。周公晋麾下军士的刀法白无廑是看见过的，那都是朴实无华的实战刀法，而眼前这六名军士的刀法个个潇洒漂亮，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风格，在白无廑这样的内行人眼里看着更是异常的分明。

　　“这是怎么回事？”白无廑心头起了疑惑，若是这六名军士原本来自江湖，那么单凭他们的身手至少也能当上个校官，怎么只是个最普通的军士呢？那不是大材小用么。

　　这时候就听三声惨叫响起，最后三个大缙商人也被砍翻在地，而那六名军士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手起刀落将那三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短短一袋烟的工夫，将近一百多个大缙商人被屠杀殆尽，鲜血染红了银白色的雪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