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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八年前，她从医生那里偷偷得知，自己活不过十年，甚至，随时会有意外。”

　　　　温致远的瞳孔紧缩，肩膀在颤抖。

　　　　全身每一粒细胞都在充斥、叫嚣、沸腾着，血液倒灌，浑身冰凉。

　　　　脑子就像是突然炸裂一样，一颗心沉沦进地狱，万劫不复。

　　　　脸也在一刹那刷白，毫无血色。

　　　　秦琛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犹如雷声轰鸣，在他的耳畔回响不绝：“阿迪的想法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终有一别，她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更不想你因为她而耽误前程。她跟我说过，你已经放弃了家里的集团，甚至没有回国侍奉双亲，她其实挺内疚的。”

　　　　温致远的眼睛瞬间通红，布满水雾……

　　　　他捂住脸庞，泪水下意识地就流了出来。

　　　　一个男人这样哭大概是挺丢脸的，但他已经无所谓……

　　　　傻姑娘，她怎么那么傻……

　　　　秦琛的心也跟着痛了，看到温致远这样，他的心里也没有很好过。

　　　　秦琛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那时候我以为她没有男朋友，在她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跟她表了白，一开始她是拒绝了我的，但后来，她主动找了我。她问我是不是真心的，如果是，愿不愿意陪她演一出戏。”

　　　　“她跟我说了她的想法，本来我以为这么做不对，但直到她给我看了她的病历。她说她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天。我不忍心，私心里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答应了。”秦琛道。

　　　　温致远已然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你也知道了，她跟你闹了分手，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都觉得她无理取闹、做作，包括谢管家都不解。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爱你，她希望你过得好，这比朝夕相伴更让她欣慰。”

　　　　秦琛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温致远默默听着，思绪飘回八年前。

　　　　“其实这八年，她一直都想看到你幸福，比如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不过，你让她失望了。”说到这儿，秦琛讪讪一笑。

　　　　同样是男人，他其实是懂温致远的。

　　　　温致远对沈迪的爱，不比沈迪对他的少。

　　　　所以，恐怕温致远也是这么想的，想看着沈迪结婚，幸福。

　　　　“这八年，她很想你，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她害怕自己入戏不够深，被你看出破绽，所以，这些事，她连最亲近的谢管家都没有说。谢管家也是最近才发现真相的……”秦琛道。

　　　　温致远满脸痛苦：“她以前连撒谎都不会的……”

　　　　“是。”秦琛不否认，“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擅长撒谎。只是她有多爱你，就有多努力地去瞒着你。”

　　　　就连秦琛都承认，这些年来，沈迪就算遇见温致远，也能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全部情绪。

　　　　“可她不知道，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温致远嗓音哽咽，泣不成声。

　　　　“她其实很懂你，她知道，如果她说自己爱上了我，你一定会成全的。”秦琛道，“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希望彼此幸福。”

　　　　温致远眼前全部都是沈迪的模样，这个傻瓜，除了她，谁也给不了他幸福。

　　　　茶馆里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大概都在诧异，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什么会哭成这般模样。

　　　　温致远的心在剧烈跳动，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好好陪在她身边。

　　　　“这八年来，我没有辜负对你的承诺，我对阿迪算是问心无愧。”秦琛道。

　　　　温致远知道，这些年来，秦琛对沈迪很好。

　　　　“谢谢。”温致远唯有道一声谢。

　　　　只是，他们纵使再有高超的医术，都无法救治沈迪……

　　　　风从窗口吹进来，满屋子里都是清茶的气息，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氤氲开来，混合着悲凉的分子。

　　　　“不，我也算是欺骗了你，如果我早些告诉你真相，也许你会继续留在阿迪身边，她对你的思念不会那么重。”秦琛道。

　　　　“再说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温致远淡淡道，“反倒是我，更应该愧疚。”

　　　　只能说他真得太相信沈迪了，以为她不会撒谎，可她撒的最大的一个谎就是对他的。

　　　　他很无奈，也很无力。

　　　　“阿迪的病历你既然看了，那从今天开始，你陪着她吧，我不想让她最后的时光里充满遗憾。”秦琛叹息。

　　　　温致远沉重地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让我陪她走一程。”

　　　　“不用谢我，相反，谢谢你让我陪阿迪走了八年。”秦琛道，“你看，我陪了她八年，也抹不去你在她心里四年的时光。她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不用怀疑。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待我如兄长。”

　　　　看着温致远错愕的目光，秦琛继续道：“所谓的订婚，你应该也能猜到了，不过是阿迪看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想逼你一次的。没想到，我们已经订婚了，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我想看着她走进婚姻殿堂……”温致远说出了实话。

　　　　“我也猜到了。”秦琛点点头，“你后悔吗？没有给她一个婚礼。”

　　　　温致远颔首：“后悔。”

第1707章　江湖未有归期路（4）（）　
“其实你也不用后悔，你能明白阿迪的心意就好。”秦琛道，“今天跟你说这些，要是被阿迪知道了，她该不理我了。”

　　　　说完，秦琛讪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不然，我恐怕再过五年、十年都被蒙在鼓里。”温致远道，“她真傻……”

　　　　“她大概并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去结婚。”

　　　　“没有她，我跟谁结婚？”温致远自嘲地笑。

　　　　八年前他就想好了，只要她一天没嫁，他就一天不婚。

　　　　他是怕她再遇见一个凌风一样的渣男，如果那时候他也结婚了，她该找谁倾诉呢……

　　　　“你们都很执着，我很庆幸阿迪爱上的人是你，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不一定会做到。”秦琛道。

　　　　“你已经做得够好，这八年，你牺牲的已经很多。”温致远很感谢秦琛。

　　　　秦琛岁数比他还大，可秦琛也一直未婚。

　　　　如果不是秦琛的默默付出和牺牲，阿迪恐怕也不会有人照顾。

　　　　秦琛道：“阿迪一直很愧疚地问我，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是不是更加前程似锦。她还经常说，她本应该早点提分手的，她耽误了你四年，她有些自私。”

　　　　“你怎么回答她的？”温致远问道。

　　　　“我问她，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他跟你表白的时候，你会答应吗？”

　　　　温致远看着秦琛，他想知道答案。

　　　　秦琛兀自笑了：“她摇摇头说，她还是想自私一下，她舍不得放着这么好的你不爱。”

　　　　温致远的喉咙里泛着酸涩，他不好，他一点都不好，他连她在骗她都看不出来，他自私地将她丢给秦琛，以为她不爱他了……

　　　　“我告诉她，这不叫自私。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爱着的人恰好也爱着你更美好的呢？”秦琛道。

　　　　“秦先生，谢谢你跟她说这些，我无法表达心中的感谢，我对我曾经一些言辞道歉。”温致远诚挚道。

　　　　当年，他差点跟秦琛打起来，今时今日再看，不过梦一场。

　　　　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从今天起，我把她重新交到你的手上。”秦琛郑重地看着他，“你好好陪着她。”

　　　　温致远点点头：“我会的，尽我全力。”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也有权知道。”秦琛叹息，“八年前，阿迪怀过一个孩子，你的。”

　　　　错愕在一瞬间布满温致远的脸庞，手一抖，杯子从手里滑下，滚烫的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但，他已浑然不觉。

　　　　秦琛说什么？阿迪曾经怀过他的孩子？！

　　　　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

　　　　怔了好几分钟，他才缓过神：“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秦琛点点头：“八年前，你离开澳洲的那一天早上，我带她去做的检查。其实结果不用我说，你应该能猜到，孩子没有能留下。只不过，孩子将近三个月的时候阿迪才忍痛打掉。”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温致远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痛苦不堪。

　　　　她身体本就不好，打掉孩子的时候她肯定痛不欲生。

　　　　温致远一想起这样的画面，心中就悔恨不已。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陪在身边，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虽然他也不会让沈迪留下孩子，但至少，他可以陪着她。

　　　　沈迪喜欢将心事放在心底，那段时间，她是不是很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失眠……

　　　　想起这些，他的心就揪了起来，如有一把刀在不停地翻滚绞动。

　　　　痛，痛，痛不欲生。

　　　　仿佛血已经从心底滴了出来，他能看到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割成碎片。

　　　　“阿迪不想耽误你。”秦琛很平静。

　　　　他知道，温致远承受的打击和痛苦远比他来得多，来得重。

　　　　他也曾经思考过，要不要告诉温致远这些真相……

　　　　现在全部都说了出来，心里头反而轻松了。

　　　　温致远很痛苦，他何尝不自私呢，让沈迪一人背负这么多，他所谓的承诺又在哪里。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很安静。

　　　　温致远的脑子里全部都是秦琛刚刚跟他说的这些话，如钟声，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前，他还斥责过沈迪的无情，现在想想，无情的始终都是他。

　　　　八年前，他一走了之，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多留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发现真相……

　　　　“你别想太多了。”秦琛像是看出了温致远的心思，“过去的都过去了，阿迪不后悔这么做，她一直不后悔的。哪怕就是到今天，她都阻止我告诉你真相。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些，她该埋怨我了。”

　　　　“我会责备自己。”温致远低下头。

　　　　“别，她舍不得看到你难过的。你忘了？不管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她都希望你幸福，她一定不想见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看照片的时候，最喜欢你笑的模样。”

　　　　此时，秦琛和温致远不再是情敌关系，其实，他们都算是对方的知己。

　　　　“四少婚礼上，她虽然对你很冷漠，但你一定不知道，她偷偷拍了很多你的照片，尤其是你跟小宝在一起玩的时候。”秦琛一一告诉他。

　　　　温致远心更痛了，她一定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他痛苦地抵着头：“命运对她一点都不公平。”

　　　　秦琛不否认温致远的这句话，上天对那个姑娘太残忍。

　　　　茶楼里，茶香四溢，到处飘散着清香，这香气里，似乎也飘满了回忆。

　　　　该说的，秦琛都说了，他想，他是时候退出了。

　　　　如果让温致远陪伴沈迪最后一程，沈迪一定不会有后悔的。

　　　　他不想让沈迪带着遗憾走，所以，他宁愿告诉温致远实情。

　　　　天色渐晚，两人在茶楼里坐了一个下午。

　　　　该说的说完后，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沉默的。

　　　　彼此沉默，彼此又心照不宣。

　　　　晚餐时间到时，秦琛的手机响了。

　　　　“秦先生，来吃晚饭吗？”是谢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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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秦琛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然，他是替温致远答应的。

　　　　从今天起，他大概都不能再陪沈迪了。

第1708章　江湖未有归期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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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琛站起身：“你去阿迪的病房吧，我该回家了。”

　　　　“她会见我吗？”温致远不自信，抬头看了一眼秦琛。

　　　　“她每天都在想你，只是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不知道，她经常一个人画画，纸上全部都是你。”秦琛笑了，“我挺羡慕你的，但我也不嫉妒你，因为我也陪伴了她八年。”

　　　　秦琛走了，茶楼的这个位置只剩下温致远一个人。

　　　　温致远走出茶楼时，天空已经布满星星。

　　　　一颗一颗的星星闪烁又明亮，照着去医院的路。

　　　　从前，他也喜欢陪沈迪在晚上看星星，当然记忆最深的还是他带着她去野外看流星的时候。

　　　　好像时间也没有走远，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站在病房外，他抬手敲门。

　　　　谢管家以为是秦琛，开了门，却不料是温致远。

　　　　谢管家有几分尴尬：“温医生……”

　　　　让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沈迪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看到是温致远，收住了脸上的表情：“你怎么又来了。”

　　　　温致远推开门，径直往沈迪走去。

　　　　沈迪本来是站在窗口的，他往她走来时，她往后退了退。

　　　　不知为什么，她在温致远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就在她的双手抓住窗帘边角的时候，温致远大步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一个带着深沉思念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里有缠绵，有不舍，有爱怜，也有心痛。

　　　　谢管家走出病房，替他们关上了门，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刚刚给秦琛打电话，秦琛说会来，但到了时间点，秦琛却没有出现。

　　　　秦琛一向守时，他没有来，温致远却来了。

　　　　谢管家猜，是不是秦琛跟温致远说了什么。

　　　　房间内，沈迪腿一软，勾住了温致远的腰，下意识地想要推他。

　　　　但温致远没有给她推开的机会，这个吻变得越发温柔。

　　　　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又像是回到了他们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们经常这样亲吻着。

　　　　那时候的沈迪也挺黏他的，时常缠着他……

　　　　窗外的夜色为背景，他们俩的背影被融合在这一片夜空下。

　　　　吻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温致远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她说。

　　　　沈迪神情有几分恍惚，这是八年后，他第二次吻她。

　　　　和上一次在更衣室里不一样，这一次的吻中很明显带了怜惜和爱意。

　　　　她低下头，没有敢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要是走了，是不是你永远也不会跟我说真相？”温致远直问。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一次，他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没有忽视她眼中的任何一次躲闪。

　　　　她低头，他便捧起她的脸庞，逼得她跟他对视，逼得她没有办法撒谎。

　　　　直勾勾的眼神落在沈迪的脸上，沈迪果真心里头一慌张，有些不知所措。

　　　　“阿迪，你怎么那么傻，没有了你，我要什么前程似锦。”温致远叹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还是这样憔悴，嘴唇苍白如纸。

　　　　沈迪心口一颤，他都知道了……

　　　　看来，是秦琛都跟他说了，那么，秦琛究竟说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沈迪还想躲避，目光躲闪。

　　　　温致远不让她躲：“你知道吗？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本以为你真得是狠心，没想到，是我负心了。”

　　　　沈迪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还是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心比想象中要平静，虽然有一种小孩子撒谎被戳穿的无措，但更多的是轻松。

　　　　沈迪垂下眼眸，不语。

　　　　“阿迪，你真得很傻，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温致远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你看，我们又错过了八年……”

　　　　沈迪摇摇头：“我没有想到又会苟延残喘活八年……”

　　　　“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沈迪竟笑了，会心笑了：“温医生，你今年三十多的人了，说这种话，不矫情吗？”

　　　　“那你听腻了没有？”温致远看着她的眼睛问。

　　　　他们靠得很近很近，他甚至可以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一个缩小的他。

　　　　她也能闻到他身上那专属于他的气息，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再一次触及，她鼻子一酸。

　　　　沈迪摇摇头，她听不腻的，再让她听多久她都愿意……

　　　　“那不就好了，一个愿说，一个愿听，多好。”温致远捧着她的脸庞，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的呼吸缠绕共舞，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阿迪，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温致远终于开口，说出这么多年来最想说的话。

　　　　沈迪的眼中闪过慌张，她摇摇头。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我不需要前程似锦，也不需要一个不爱的人，我只要你，懂吗？”

　　　　温致远的声音格外温柔，如那潺潺流水，舒心悦耳。

　　　　沈迪的心陷进去了，她抵挡不住温致远的温柔，所有的防线和谎言在这一刹全部坍圮。

　　　　温致远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双唇，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阿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