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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长家出来的……看他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朱大爹家的房梁都快变成绿的咯！嘻嘻　　……”

　　　　素清毫无反应地继续往前走。一直快要走到朱贵家院门口时已经有不少的村民躲得远远的在他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了。

　　　　朱贵家的大门敞开着。石磨旁坐着两位把头埋得低低的老人。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朱大娘首先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上下看了看素清，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朱大爹则一拍**站了起来，回头冲素清喊了一句，“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给我回来——滚——”

　　　　朱大娘狠狠地推了朱大爹一把。“别说话！要不是素清替你担下罪名你这把老骨头今天还不知道在不在呢？”继而转向面对素清，“素清啊！你别放在心上！”

　　　　“俺宁愿被那帮人打死了偿命都不愿意让他去陪人睡！你个死老婆子，怎么不告诉我他要去干什么？啊？俺们老朱家世世代代的名声可就叫你们俩给毁了啊！”朱大爹的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他的情绪十分激动，挥舞着手中的旱烟枪恨不能将它砸在素清和朱大娘的身上。

　　　　“死老头子你逞什么能？给我进去！这事不怪素清，谁让咱穷呢？你个老头子再胡言乱语俺就带着素清离家出走去！看谁管你这老不死的！”朱大娘嘴上不依不饮地把朱大爹教训了一句。

　　　　素清冷得如同结了冰的心稍稍欣慰了些。然而朱大娘接下来的一个举动却让他如同当头一棒。只见朱大娘原本打算上前扶他一把，手伸出来后还未碰到素清时突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素清木然地转过身子朝自己和朱贵的房间走去。朱大娘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洗洗身子么？”素清的身体一下僵住了。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也紧紧地握了起来。

　　　　虽然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一种情形。这山里人朴实却也残忍，他们的脑袋十百年来只知道遵循一种伦理道德——那就是清白。即便知道素清这么做是为了救人、是在帮朱贵父母，也不会有人打心眼儿里同情他。清白不单单对这些山人，更是这世上大多数人心中最在意的一种东西，即便这东西是那么的虚无飘渺，连抓在手上都无法做到。

　　　　素清关上房门，将自己牢牢地锁了起来。他想，也许他真应该离开。可是他想起那个对他疼惜有加的‘傻大哥’又觉得自己这样离开是对不起他。朱大哥那么喜欢自己，应该会了解他的吧！只要他能休谅他，就算其他人都在身后骂他也没关系。素清蜷缩在那张与朱贵共有的炕上，不断地在心中开解自己。

　　　　自那天开始，素清不在出门了。朱大爹、朱大娘也是把头埋到肚子上厚着脸皮才敢出门。然而村里人的流言蜚语还是止不住地在流传。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公然上门来教唆朱家二老赶素清出村。朱家二老碍于受了素清的恩惠不敢开口，然而心中却也有了这种意思。见朱家二老没有动作，有那管闲事的便在院手根下骂些个难听的话语。羞得二老根本没有脸再出去见人，朱大爹一气之下，口歪眼斜一下厥倒在地。

　　　　素清静坐在屋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了朱大娘的呼喊声，似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反应了一下慢吞吞地把视线转向了房门上。

　　　　呀呀还在咒骂不停的人声一下就停止了。他隐约听到有人跟朱大娘说着话，“不好了！这是被气迷心窍了！快去镇上请大夫吧！！拖久了救过来也动不了了！”

　　　　朱大娘哭嚎着喊道，“各位！各位行行好帮我老婆子一把吧！哪个腿脚快帮俺去跑一趟吧！”

　　　　“跑一趟自然没有问韪，朱大娘你家中可有诊费啊？镇上的大夫来一趟可至少要一两银子还不包开药费呢！”

　　　　朱大娘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这可咋办哟！俺们家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文钱那也拿不出来啊！老头子！！！！”

　　　　素清的眼珠转了转。他想了想还是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了房门。

　　　　院子中原本喧哗的人声马上安静了下来。那些村民一见素清的面纷纷避害虫似的找了各种理由离开了。不一会儿这院手里就只剩了哭嚎不停的朱大娘、昏迷颤抖的朱大爹以及一脸菜色毫无精神的素清。

　　　　素清走了过去在朱大爹的身边蹲下来要用手去摸摸他。朱大娘一看到他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倒眼前这人的身上了。她一把推倒素清彪悍地护住朱大爹，“别碰他！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来了之后俺们家就没安生了。都是你害了他爹！都是你！你滚　　　　快滚！俺们不要你了，俺们休了你！”

　　　　素清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朱大娘。当初哭死哭活逼他的是这个妇人，如今气鼓鼓地赶他的还是这个妇人。世间的事怎么这么的有趣又让人感到悲哀呢？

　　　　“休书是要朱大哥写的！他不在你们不能赶我走！”素清挡开朱大娘结实的胳膊，伸手去掰开朱大爹的眼皮看了看。

　　　　朱大娘被素清的这句话给噎得无法反驳。‘结契’文书被他那儿子当宝贝似的收起来了，没有他儿子的首肯，素清还是他们家的‘男媳妇’，老俩口儿是无法休了他的。

　　　　“家中有多少钱？我去镇上请大夫！”素清站起身来朝着朱大娘问道。

　　　　朱大娘防贼一般防着素清，“没、没钱！你休想从俺们家拿一文钱走！什么请大夫，你是要自己跑吧？”

　　　　素清冷冷地瞪了一眼这自私自利的老妇人。他一番好心到此时完全被人当作了‘驴肝肺’。真是愚蠢至极的一帮山民！

　　　　“那你去请大夫！我来看着他！”素清忍着所有情绪又说道。“你没别的选择！没人帮你了！

　　　　朱大娘的眼珠飞快地转了几下。她自然知道村里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帮他的，穷人又怎有心力去理会其他人呢？可是家中的确没钱，即便是去了镇上也是白跑一趟。镇上的大夫只认钱不认人，谁肯理他们这些穷得潦倒的山野之人呢？

　　　　“没有钱！钱不够哇！”朱大娘双手捧脸哭丧着声音说道。

　　　　素清看了看着老两口。一个只知道哭一个还不知死活。他那冷得结冰的心再一次有了些松动。人命关天！何况这两个还真不是外人。虽然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让他很寒心，但一码归一码，总不能眼睁睁地让他看着人死去？要是朱大爹真的死了，朱大哥回来他怎么向他交代？自己答应过朱贵会替他好生照料父母的。

　　　　素清叹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最常做的便是叹气，几乎快要把后半辈子的所有气息全都叹光了
。

　　　　“咋办啊？素清，老头子死了俺也不想活了！”朱大娘此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顾一切地攀住了素清。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

　　　　素清卷起了衣袖，吩咐朱大娘同他一块先把朱大爹抬回炕上躺着。稍后他绞了块干净的帕子将它塞在朱大爹的嘴巴里，以防朱大爹咬断自己的舌头。

　　　　朱大娘眼看着素清忙里忙外地安顿好自己的老伴儿，她跟在后头什么都插不上手。

　　　　“村子里哪里可以借到钱？”素清问。

　　　　朱大娘摇摇头，“俺们这里都是自己种粮食自己吃！哪家都没有多余的钱，就算有人家也不会借的，一两银子啊！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呢！”朱大娘有了素清作依靠，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想着有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一点都借不到么？拿东西去换呢？”素清又问。

　　　　“哪里还有啥子东西么？就一些粮食和红薯这当头儿卖都卖不出去！”朱大娘十分沮丧地说着。

　　　　素清无奈地轻哼一声，“这村子里就没一个有钱的么？”

　　　　朱大娘踌躇了片刻，低下头来闷声嗫嚅道，“……有……那、那不就、就是知　　”公长家么？

　　　　素清的脸一下子灰白黯淡，身子也左右摇晃了两下。


　

　　　长乐公子　　素清篇　　山人愚昧





　　　　朱大娘自知自己理亏，因此不敢抬起头来看素清。素清嘲讽地笑了笑，“大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还嫌我的名声不够烂么？”

　　　　朱大娘慌忙解释，“素清你别生气！都是我们不好，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你嫁了我儿子，我们两个老的也是你的父母不是？这个时候大贵不在身边，咱们俩老不死的只能死皮赖脸地靠你了哇！他爹也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变这样的，你就当可恰他，只有你能救他啊！”

　　　　素清苦笑连连。“您让我去求朱老爷，然后回来再被你们骂？朱大哥回来后我怎么面对他？”

　　　　“素清素清！这次不一样！是俺老婆子求你去的，老婆子愿意在街坊邻居面前替你申名，大贵回来了咱们也不告诉他！行不？求求你了，素清，你就看在大贵的面子上吧！”说着朱大娘已经抓着素清的双腿跪在地上了。

　　　　素清此刻真是不知所措。他曾经试着相信过朱家二老，相信他们会明白他的苦心，不会向其他人那样苛刻地对他施与偏见。可他的信任没有经得起考验。他这一辈子都在轻易地相倍别人，却遭到无情的背叛。这山里人的骨子里已经注定了是苛刻自私的了，即便自己这次帮了他们，他们还是会重复着对他的态度。可是，骑虎难下又能怎么办呢？

　　　　素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朱大娘说到，“就按你说的，咱们先到村子里各处唱好申名去！”他吃过一次亏，不想再吃第二次了。即便明知道依然会是那么个结果，他也不能在闷不吭声地做个无声的弱者。至少有一次机会也好，他要向那些轻视他践踏他的山民们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虽然身体肮脏不堪，却有一颗比他们仁义的心！那样，就算他以后死了也不会死的冤枉！

　　　　朱大娘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素清竟然听进去了。她愣了一下，被素清拖住衣袖拉了出去。

　　　　素清一直拉着朱大娘走到了村子那条主路上。沿途不少看热闹的在自家门口张望或是远远地跟随的。

　　　　素清‘噗嗵，一下跪在地上，尘土飞扬。他插上一根稻草在自己的后衣领上对着那些看热闹的高声呼喊着，“各位乡亲！今日我素清家公身患重疾，家婆劝我卖身相救！我在这里插草为记，绝非自愿！家婆也愿出来掇以申名，他日若以此事轻看冤枉我者，举头三尺有神明，咒此无情之地三年灾荒，无情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话字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听得那些山民们个个心惊肉跳，那轻视他的心也渐渐收了起来。紧接着，大白日一记旱天雷，炸得所有人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素清回头瞪着朱大娘，“你可愿申名？”

　　　　朱大娘没料到素来在她心里兔子一样乖顺无害的素清竟然也有这么慑人心魂的一面。她吞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句，“申名！——”

　　　　素清表情坚毅地朝着天地拜了拜，拨下颈后稻草，一抹脸颊，朝着村东头最华丽的那几间大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朱大娘傻不楞噔地望着素清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所有围观的村人也都呆滞了身形。

　　　　那一刻，素清的身上如同盘旋着一股熊熊燃烧着的金色火焰，耀眼夺目，却又像是在耗尽他所有的一切。

　　　　无知的山民们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自己家中。朱大娘颓然地跪下，地上那根稻草如同长了刺一般不停地扎着她的心。

　　　　苗人秀站在蜿蜒的山路上面，眼睛时刻盯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形，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一股茫然扑面而来。

　　　　半晌之后，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弹动了一下，一只‘嗡嗡’叫的黄蜂自他的手心飞了出去，一直往素清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发觉自己真是对这少年越来越有兴趣了。冲着这点，他不吝啬再帮帮他。

　　　　素清站在朱平庸的大宅门外不卑不亢地平视前方，静静等候。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大宅的门被打开，有家仆出来带他进了主屋。

　　　　当他出现在朱平庸的面前时，那位富态的老爷脸上露出了一幅‘早知如此’的笑容。

　　　　“你又来了？”朱平庸略高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让人感觉不舒适。“我就知道你会来，谁会放弃荣华富贵窝在穷山沟里等死呢？”

　　　　“我要钱！”素清没有丝毫忸怩地直白说道。

　　　　朱平庸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本老爷自然知道你要的是钱，看在你长得挺好又聪明乖巧，老爷我就收了你做个男妾吧！”

　　　　“我只要钱，不做男妾！”素清半垂下眼睑，显露出自己隐藏住的无限风情轻轻地对着朱平庸说道。

　　　　“不做男妾？只要钱？”朱平庸转着眼珠沉思了一下，“哦！原来你是来卖的！”

　　　　素清没有回话算作默认。

　　　　朱平庸再次大笑。“还有你这般蠢笨的人，做老爷的男妾那可是一辈子的富贵，要是只是来卖的话你可吃亏了哦！”

　　　　素清向朱平庸有礼地一点头，“亏不亏我心中自有数！不劳老爷费心！老爷只说买不买？”他抬起眉眼来施然一笑，眼波流转无限风流，把个朱平庸当下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原来是块璞玉！这一笑一转的风情可比老爷家中养得那些个庸脂俗粉宝贵多了！好！我买！”他自自己腰间掏出一包碎银来垫了垫，直勾勾地盯着素清将那钱袋放在了身旁的圆几之上。

　　　　素清没有看那钱袋一眼，只是将自己早先学的那些迷感人的玩意儿一点点地展现出来。朱平庸受不住叫也慢慢靠近素清，在他终于坚持不住猴急地扑上来的当头”扑通，一声，他又一次地昏倒在素清的脚下，发春梦般．乱喊乱叫，起来。

　　　　素清捂上自己的嘴巴再次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又笑了开来，“盅王？盅王！”

　　　　素清一连叫了好几声，那让他害怕的万毒盅王此次却没有现身。

　　　　素清不知为何盅王不出来，但他心中对盅王的感激已经到达到顶点。虽然他是抱着一丝‘必死’之心，但可以不用被糟蹋的话还是让他无比安心。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摸来摸去的朱平庸，不知蛊王下得是什么毒，好像让这人产生了一种与人**的感觉。素清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那朱平庸一点一点挪到床下，却因力小再也无法将那人弄上床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朱平庸渐渐平静下来，鼾声震天地熟睡过去。

　　　　素清一把拿过圆几上摆着的那包银子藏在袖中，拉开房门略微紧张地走了出去。

　　　　门外等候着的家仆一见他就露出了猥亵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相公自己请吧！”

　　　　素清正是巴不得。他整了整头发低下头快步朝大门走了出去。

　　　　出了朱宅大门，素清一直悬在胸口的心才重回到腔子里头。他避开人群飞快地朝着朱贵家跑回去。

　　　　朱大娘一脸苦相地坐在炕头照顾着朱大爹。听到院门被推开时她满怀期望地回过头。

　　　　素清面无表情地走进房来，朱大娘眼巴巴地望着他。生怕他没弄回钱来。

　　　　素清轻轻一抬手将那袋银子放在了炕沿上，扭头就走。

　　　　朱大娘手脚飞快地拿起那包银子，在手上一垫，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好多银子！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那白花花的光泽闪得她的眼睛都花了。

　　　　朱大娘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将那包银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太好了！有了这些银子不仅可以医老头子的病，自家花费也够许久了。她抬起头来想跟素清说说话，素清却早已不见影子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朱大娘顾不得那许多，连忙找人去帮自己跑腿叫大夫。有银子赚自然大夫也上了门，一番诊脉、扎针、开药忙活下来，朱大爹的病算是被稳住了。

　　　　大夫一连开了五日的药，朱大爹连吃了三天便恢复了些，只是留下了些病根儿，脸部稍稍变了形，手脚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经此一病，朱大爹也不敢再动气，虽然知道自己的救命钱是素清插草卖身换来的，精神萎靡的老头子也只得默默将屈辱吞进肚子里认了。

　　　　自此之后，素清的名声算完全被毁。连带着朱家二老也跟着臭了名声。村里人虽表面上毒骂素清，私下里却是在骂．逼媳妇卖身，的朱家二老。朱大娘一开始还觉得无脸见人，不过当她在大方地使着那些银子买东西看着村里其他人一脸嫉妒的表情时，就把脸面完全‘找’回来了　　名声算个啥玩意儿，只要有钱啥得不到？




　　　　长乐公子　　素清篇　　瓜熟蒂落、灵胎诞出




　　　　朱贵走了一个月之后的那天夜里，素清独自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觉得身子有些怪异，尤其是肚子总有一阵一阵的轻微疼痛传来，肚皮也跳动的厉害，不一会儿他的身子就火烧一般灼热，烧得他的心跟着急速蹦跳。

　　　　他的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身上应该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