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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时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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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想了,我要伤得比他重,他意见更大了!”陈士风仍半躺,想把手中的书收起来。
  “什么书,迷得你门也不愿出?”
  唐建红突然袭击,轻盈地跳到床边,抢过陈士风的书。
  “哇!讨厌,居然看这种书?哼!”她望一眼,把书扔进床里,坐床沿上撅起小嘴。那是一本英文版的《PLAYBOY》。
  “嘿嘿!”陈士风尴尬一笑,“看这种书,是考验我们思想素质的方法之一,领导布置,要写观后感,政治任务。”
  “哇!居然有这种事?”唐建红惊讶的表情很夸张。
  陈士风没想到她信以为真,反而不好再胡说了。那是随手从收缴书刊中拿回家解闷的。不过,他爱看唐建红天真的模样,虽然知道她已过了天真的年龄。
  “你在家完成政治任务,还是跟我去看一个人?”唐建红背起手包。
  “谁呀?”
  “姓郎的。”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记,方队叫我给他送礼呢!这人也怪,只去看过我一次,什么都没带,往我枕头下塞两包烟。”陈士风急忙下床。
  “我说呢!好几天闻见你身上有烟味。”
  跨出电梯,陈士风说:“骑单车去吧!这里的士不好等,我也想锻炼一下?”
  “有车了,小静今天要做我们的司机。哦,你还不认识小静,她特想见你。”唐建红很自然地将手穿进陈士风的臂弯里。陈士风也忘了她是几时养成这习惯,两人携手而行。
  一辆捷达轿车缓缓驶近,停在大楼门前。驾驶座的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转头的一颦一笑,陈士风已神魂颠倒。这是他在医院里最想见的人。小静原来是傅静。他微微使力,想脱离唐建红的手,可唐建红的手勾得很紧。
  “当英雄的感觉不错吧?”傅静微笑打开后座车门,“小红,你可当心了,他有个花名,叫陈世美呢!嘻嘻。”
  “你们认识呀?死小静,敢骗我。”唐建红在傅静肩上捶了一拳才进车。“都是我哥臭嘴,什么陈世美,边也沾不上,他也叫得出。”这几句话再明确不过了。陈士风不知如何是好,坐进车后,给两个女人当听众,陪傻笑,一言不发。
  照地址找到郎中保家。有意思的是,门外竟挂着公司招牌。
  “这位无名英雄,恐怕日子不怎么好过。”傅静和唐建红耳语。
  陈士风去摁门铃,铃声伴着吼叫:“门没锁!”
  三人迷惑地推开门。
  郎中保背朝大门坐地板上,啃方便面喝啤酒。屋里空空如也,他是准备吃完剩下的东西,马上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人来按门铃,以为又是连续几天上门骂街的前妻。回了两声不见动静,转头一看,陈士风、唐建红,还有那个漂亮的女检察官站身后。
  “是、是你们呀!”朗中保狼狈地跳起,“以为是……哦!小陈,伤全好了,没事吧?两位也来了,嘿!嘿!不好意思,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士风和他握手,摇头不语。
  “出什么事了?郎…郎大哥。”唐建红又是一脸天真。
  傅静说:“还用问?碰上强盗你这位郎大哥可能还没这么狼狈。做生意就这样,随时等法院来抄家。”
  “太过分了!”唐建红四处看了一转,大声嚷嚷。“椅子也要,连床也拿走了,被子就扔地上,你们公检法的人怎么那么狠心的?”
  郎中保无奈地笑道:“房子也不是我的了,还管什么床!哦!三位找我有事?”
  陈士风想说两安慰话,又怕用词不当,放下手中的礼物,说:“我们特意来登门道谢,代表方队长一起。”他毕恭毕敬地向郎中保鞠躬。
  “停,停!这样不好。”郎中保扶陈士风的肩,没让他再鞠第二个,沉脸说:“瞧得起我,就不要把那事挂嘴边。要不,咱们两清了。”说完,打开门。
  “好!不提那件事。”陈士风掏出火机,给郎中保点烟。“我们还是朋友,对吧?一块吃餐饭,不会不赏脸吧?”
  又是警察,又是检察官,和他们太接近令人不安。郎中保还是有顾虑,吸烟不答。
  “郎老板大概对公检法都没有好感,不乐意和我们交朋友,不用勉强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傅静感觉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有点矫情,故作神秘。
  郎中保听了她的话竟有些心虚,避开她的目光。
  参观完毕的唐建红,使出女人的招数,搂住郎中保的手往外走:“郎大哥,咱们不提那件事,谁提是小狗。”
  星级酒店早就只认钞票不认人,不再规定只有谁谁谁才能进去,但陈士风调回市区一年多里,不敢贸然进去游览。而伤愈后这两个月,他几乎吃遍全市的高档酒店,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这种地方的消费者。请郎中保吃饭,打算去一家普通酒店,唐建红却口口声声要买单,指使傅静把车开到这里来。
  大包厢,红地毯,卡拉OK,服装统一的侍者。陈士风不习惯在这种太过讲究、还有人侍候的地方吃饭。以前领导或团体邀请,他每次回家,都想饿鬼一样吃光母亲留下的剩菜。
  菜没上齐,郎中保已喝完两瓶啤酒。陈士风本来酒量有限,加上出院不久,不敢多喝。傅静说要开车,也滴酒不沾。
  “来!郎大哥,再干一杯。”
  唐建红和郎中保干了三杯,便醉态可鞠地靠到陈士风肩上打瞌睡。
  “郎兄。”陈士风叫开侍者,亲自给郎中保倒酒,他已经几次挑起话题,可总是活跃不起来。“冒昧问一句,你做生意以前,在过部队吧?见你像训练有素,枪法也精湛。”他和郎中保认识有些时间了,但了解并不深。
  “我当过几年狱警。”郎中保每次开口话都很短。
  陈士风笑道:“哟!想不到监狱系统的训练水平那么高,以后我们要向他们学习了。”他是不相信。
  郎中保僵硬地笑笑,算是回应,又端起酒杯。
  这回陈士风死了心,不再提问,专心倒酒。心想,这个看似无所畏惧的人,被破产彻底击倒了。他很无奈地望向傅静。
  傅静自觉是局外人,不想扫兴,才跟来酒店,想不到这餐饭吃如此别扭。她看了一眼旁若无人牛饮的郎中保,忍不住问:“郎老板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法院抄家以后。”
  “过一天是一天吧。”郎中保头也不抬,继续往口中倒酒。
  陈士风说:“用得着我们请尽管开口。”
  郎中保摇头,“谢了。”
  傅静又说:“我有个熟人,公司办得挺红火,就怕郎老板不愿寄人篱下。”
  “不必为我费心,需要帮忙我会说的。”郎中保还是摇头,又喝完一杯,他拦住陈士风的酒瓶,伸出手说:“谢谢你们请我,让大家都吃不开心,以后我一定回请。”他没和傅静握手,大步离开包厢。
  “郎大哥别走,我给你弹一首肖邦。”唐建红已偎进陈士风怀里。
  “正好!”傅静嬉笑离桌,“她喝多了,把她交给警察最安全。”
  陈士风胀红脸,包厢里两个侍者的笑容,像是在祝福。
  站在家门口,郎中保把公司招牌摘下,上下颠倒看了又看,最后双手加力,掰成两半,叠起来又掰成四,掰成八,直到手力不能掰开,才放入垃圾桶。正下楼的两个小孩看呆眼了。
  照着法院的财产保全单,清理出能够拿走的东西。当初卖下这里,前妻下了重手购置,从碗筷到马桶都价值不菲。法院的人也真识货,除一些衣物,基本没漏掉什么。
  收拾一件夹克时,掉出那张从电脑打印出来的地址,忍不住停手翻看。
  难道又要走这条路?胡思乱想一番,酒意涌了上来,头枕被子,接着想。
  又开了一个门锁,哇!钞票多得不能下脚,可惜没长四只手。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士风。
  “郎兄,对不起,我已经把你包围了,你最好自己出来。”
  猛然醒来,呆呆地坐起。好长时间没做这种梦了。
  咦!手机真的在响。
  “郎中保!”
  手机里传来前妻富于穿透力的嗓音。
  “你这个挨千刀的,害我全家人流落街头,操你妈,我跟你没完……。”
  没头没脑听前妻骂完,一脚把整理好的物品踢得四处飞散。
  “这个世界最难的是信任!你去看国与国之间,或者去翻历史,尤其是注意你周围的人。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的矛盾都起于信任与不信任。是的,我们不保证,不承诺,这些其实是互不信任的开始。没有协议书,没有任何字据,只有这样,才能建立信任的基础……。”家龙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讲半小时了,心里开始不耐烦,只有一个听众不要紧,可这个听众像充耳不闻。
  窗外是碧波粼粼,风平浪静,水面上几只水鸟在嬉戏。站在窗边的家龙,无暇观赏外面的诗情画意,猛吸雪茄,踱回船舱中央,皮鞋触及木质的船体,响声一脚比一脚刺耳。
  “邓先生。”家龙换了副冷漠的面孔,“信任是相互的,我们不强求。请吧!”他在下逐客令,才不管此人是厅长还是省长。跑来这个离市区几百公里的湖边,本就有气,不是柳姑亲口下令,他是不会接这种热脸贴凉屁股的事的。
  邓先生端坐不动,嘴巴一张一合了几下,思思疑疑地说:“我…,嗯,我有个问题。万一,我说万一,我出什么事,你们不是白拿我的钱了吗?我…,嗯,……。”话没说完,家龙的大笑响起,弄得他十分不快,在单位,谁敢当面这么笑,除非吃了熊心豹胆。
  笑够了,家龙走到茶几前,翻开笔记本电脑,单手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个名字,转显示屏向邓先生,说:“你们省这个人,你不陌生吧?没记错的话,四年前判的是死缓。他出事后,他家人的惨状你也一定知道。不过,今年他全家老少一起被海外亲戚接到国外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邓先生低头不语,这个名字确实很熟,说来还是他的老上级,出事时差点牵连到他。这位老上级他最了解不过,真正“农村包围城市”起家的干部,祖宗三代都是农民,打死他也不信会有海外亲戚。
  “如果他不跟我合作,四年前就去见马克思了。换句话说,如果他对我们多信任一点,他也不会是死缓,最多十年。唉!信任这玩意,能要人命,也能救人命,世界就这么疯狂。”
  家龙大声感慨,后面这几句,像真情流露。
  “好、好吧!”邓先生小心翼翼地说,“我放七…,啊,不,不,八、八十万。”
  费这么大劲,八十万?家龙口中的雪茄差点滑落。昨天刚调查到,二炮平均每月在澳门输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他恼怒地扬起雪茄,想扔出窗外。
  邓先生嘴巴还在动:“美、美元。”
  家龙又笑起来,收手将雪茄重新塞入口中。
  “听着!”邓先生突然威风凛凛地站起,像要下命令。“不管我是否在位,这笔款三年不动,三年后,送我儿子去美国念大学,先讲清,不是那种坐船偷渡,要坐飞机,合法的,护照签证不准造假。而且念名校,保证他在那边的安全……。”
  听完这个乡巴佬絮絮叨叨一堆废话,家龙客气把他送出船舱,边走边说:“三年后,你儿子不是哈佛,就是斯坦福的学生了,只要他愿意,我们还可以找人帮他做作业,直到他读完MBA、博士。”
  两人走上船甲板,邓先生停下,回头说:“再、再提一个问题,你、嘿嘿,不怕我出事后,把你捅出去吗?”
  “哈哈哈!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家龙的大笑震得甲板晃动。不过,他收起笑容的速度,像急刹车,甚至能听到声音。“你知道我是谁?你能捅出我什么?”
  湖岸边停着一部“沙漠王子”越野车。
  送走邓先生,家龙立在船头。肖秘书打开车门有一段时间了,以为家龙在欣赏湖光山色,不敢打扰他的雅兴。过了一会,只见家龙拉开裤链,掏出家伙,射出一道水柱,惊得湖面上的水鸟纷纷飞起。
  “他妈的!”家龙打个机伶说,“这鬼地方环保得没人迹了。喂!老肖,把你扔湖里喂鱼,一定没人知道。哈、哈、哈!”
  肖秘书不知是笑还是怕,浑身的肥肉都在颤动。
  “下午可以到家了吧?”
  家龙跳下船,钻进车,坐在助手座上。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说:“这是那个乡巴佬的吧?”后座上放着一只大提包。
  肖秘书从另一个门上车,开动车说:“这人千里迢迢带这包东西,下了不少功夫啊。”车子沿湖滨往大道行驶。
  “强过他放在家里提心掉胆。”家龙打开音响,懒洋洋的蓝调音乐缭绕在车里。“喂!这下有人打劫,那可发了。哈哈!”
  “嘿嘿!除非是二炮。”
  “那他不如去抢我们的金库。唉!提起这蠢货就心烦,居然输了那么多?可以开个大赌场了!喂,这蠢货有电话来了吗?”
  “来了,刚靠岸,不过,他跟我讲了另一件事,可能你更心烦。到港这几月,他还在输,而且欠了‘大耳窿’的。”
  “你说什么?”家龙伸手要去关音响,手却碰上档位,车子怪叫一声,嘎然停下。
  “气死我啦!老子辛辛苦苦,东奔西跑,为了什么?啊!就为了给这个蠢货还赌债呀?我操你妈的!老子他妈的明天也去赌!”
  这时,车门被急促地敲击,窗外露出大光的脑袋,肖秘书放下玻璃。
  “怎么了,怎么了?”大光带来了几个人,“肖叔,龙哥,出了什么事?我见车突然停了,赶紧……。”
  “滚!滚!滚!老子要死了!”家龙大吼几声,双手乱舞。
  肖秘书示意大光离开,点燃一支雪茄,递给家龙说:“嘿嘿!大龙,我觉得这是好事,此人越烂越好,最好无可救药。”
  家龙一怔,缓缓抬头,接过雪茄猛吸几口雪茄,扫了肖秘书几眼,似乎平静了。
  肖秘书重新开动车,两人不再说话。车子上到大路,后边有辆面包车紧紧跟随。
  “是啊!还有人以为这家伙有药可救。”
  吸了半支雪茄,家龙自言自语。把座往调低,身子往下躺,说:“老肖,你比我大五岁是吧?你给我们洪老师当了多少年秘书?”
  “十年,整整十年,从副县长、区长到市委书记,就是没进省府,也不想进。嘿嘿!”
  “那我就奇怪了,怎么突然间,你站在我的立场说话来了?”
  肖秘书像没听出家龙的阴阳怪气,转脸一笑:“老洪老了,小洪道不同,不相与谋。”
  “哈哈哈!回答正确加十分!”家龙开怀大笑,“你这老狐狸,果然是识时务者。喂,眼下风生水起,有何高见?”
  肖秘书从方向盘腾出左手,调整金丝眼镜。“高见也没有,老话一句。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不错,不错!忙的不是我们。”家龙若有所思地点头,再次打开音响,摸出手机笑说:“哈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叫人找两个红花,今晚,汝相与谋否?”
  肖秘书的眼镜像放大了他色迷迷的眼神。
  第五章
  没看过话剧的人,是不是也不够高雅?
  坐在话剧团排练厅里,陈士风的脑子里出现这个问题。其实,类似的问题困也扰着他。唐建红邀去听过交响乐音乐会,看过芭蕾舞演出。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把欣赏此类艺术,和是否高雅有品味联系在一起?在他眼里,艺术家是最没文化的一群,包括唐建红。高考分数不及他一半,写几行字也错别连篇。现在却是阳春白雪,他成了下里巴人。当然,高雅艺术也有好处,能帮助他以最快速度进入梦乡。
  “喂!醒醒。”许菲的眼睛白的多,黑的少。“以为和小红看电影呀!尽往我身上靠,坐好来!”推开响起鼾声的陈士风。
  “你没有趁机揩油吧?”陈士风揩了一把流出的口水嬉笑。
  许菲像没听见,盯舞台入迷。
  舞台上的男主角终于和女主角搂成一团了!陈士风也为之一振,清醒许多。
  男主角流泪道:“我像一辆长途汽车,终于找到了站。”女主角也深情地说:“无论你走到哪里,我的门前,天天挂着黄手帕。”
  许菲抹起眼泪来。陈士风吃惊地说:“没有吧?你也会哭?”
  “一边去!”许菲没抬头,打了他一下。“没文化,这么动人的情节也不会看。”
  陈士风已不想再看台上肉麻,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要不要帮你送几包纸巾进来?”
  这个大院,一般人管叫它文化大院。什么话剧团、歌舞团、杂技团、木偶团等等,还有一些陈士风叫不出的团,都集中在这里。从排练大厅出来,在门外遛跶,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灌入耳朵。尤其有个吊嗓子的女高音,令他十分难受,要是不知道这里人是干什么的,很容易误会发生了强奸案。
  空地上有个练杂耍的,五个木瓶又抛又接,很少失误。陈士风渐渐被吸引住,在排练厅门外的台阶坐下。
  “你只配看这种小孩的玩意。”
  彩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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