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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方言已然感觉到身体重获自由，扭转腰身，一个空翻便稳稳落地，手一探便抄住了伏魔棍。

等方言再看向江年时，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江年飞到了大殿尽头的宝座之前，却没有坐上去，而是跪在了宝座前面。

而后忽听江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一片黑色气流便从他头部涌出，直接越过了宝座，像一座拱桥般落在了宝座后方。

黑色气流不停地从江年脑中涌出，但是落向何处方言却是一点也看不到，在这个过程中江年的吼声一直都没有停下。

十余息后，只听“呼”一声响，江年身上所有的黑色气流都涌向了宝座后方，而后江年便直接软倒在地，生死不知。

方言正惊骇间，大殿里忽然就响起了狂妄的笑声：“哈哈哈哈……”

声音正来自宝座之后，很快，一个身着黑甲的彪形大汉从宝座后升了起来，也不看方言，兀自笑着绕到了宝座之前，然后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

而后，黑甲大汉忽然止住笑声，目光直视向方言。

对视的一瞬间，方言完全肯定，他只在柳半轩身上感觉到过类似的气势。

但是他一点也不吃惊，而是毫不相让地与那黑甲大汉对视着。

反正目光又杀不死人，犯得着连一次小小的对视也怕？

黑甲大汉笑道：“你很不错，到了这时都不露丝毫惧色。方言，我是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黑甲大汉不论是声音、腔调还有神态全都大异于江年，完全是一副枭雄本色，方言已经完全肯定，这黑甲大汉才是万鬼宗的宗主。

“你抓我想要得到什么？”方言扬声问道。

“水无痕的宝藏”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可能出现之人！

“你是指水无剑？”方言皱眉问道。

“方言，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秘密，在我厉天云面前，不可能藏得了一丝一毫。我能知道多少，现在只和你是否配合我有关，但是如果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则只和我下多大功夫有关，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说实话。不妨告诉你，我潜藏羽明派这么多年，为的很可能就是你所知道的秘密，所以，不弄清楚，我决不会放你走。你能明白吗？”宝座上的厉天云直视着方言，很直白地道。

“明白了。”方言平静答道。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水无痕的宝藏到底是什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等等，容我也问一个问题，是不是即便你弄清楚了，你也不会放我走？”方言忽然道。

厉天云微微一怔，然后大笑起来，最后坦然道：“不错。”

“那我还为什么要告诉你？还不如死撑着，还能多活几天。”方言颇为玩味地道。

说实话，方言怕死，但是他不怕厉天云，也可以说他不怕这世上任何一个比他强的人因为那些人也是从最低层一点点强大起来的，而他只不过是正处于起步阶段罢了，给他时间，他可以和那些人一样，甚至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而他怕死的程度也没一般人那么强，纵使成为修仙者，境界再高，寿命再长，能有几个不死的？人终有一死，只是或早或晚罢了。由于好奇心重，他甚至对死都有一丝隐晦的期待，想知道人死后到底会怎样。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看着高高在上的厉天云，方言还能应对自如。

厉天云好整以暇地看着方言，忽然开口道：“我一生遇到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一开始他们的嘴都很硬，但最后都开了口。就算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还有办法直接占据你的身体、意识，知道你的一切。”

“最后一种办法，你也要付出很大代价吧？”方言问道。

方言话音才落，毫无征兆地，宝座上的厉天云倏地抬手，一道小蛇般的黑气飞了出来，眨眼间就到了方言身前。

方言才刚侧身，那道黑气已然打中了他的胸口，竟直接向他身体里钻去。

方言闷哼一声，脸一下变得煞白，而后又由白转黑，如果反复数次，他的身体已经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咚”

方言将伏魔棍拄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勉强撑住了身体，摇晃得这才没那么厉害了，不过他的双腿还有双臂都还在打颤。

直到十余息后，方言的呼吸才渐趋于平稳，缓缓直起腰来。

“滋味如何？”厉天云一脸平静地问道。

而后方言就说出了一个让厉天云完全没想到的答案，只听方言道：“和魔煞凶魂很像，但是你的这道黑气主要是针对**和道力的，这就是万鬼宗的仙法吗，果然有些门道，能不能再来一道试试，最多三道，我就可以把它看出个大概来。”

厉天云先是一怔，然后再次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然后猛然凝神，厉声道：“那我就好好让你尝尝”

话一说完厉天云便要伸手，便在这时，方言忽然急道：“等等我说”

眼见一道黑气这就要离手而去，厉天云总算及时收住，不过那感觉肯定相当不好受。方言一下就想起了小时候端着盆子泼水玩的情景，眼见一盆水就要泼出去了，结果发现来了个大人，只能拼命收住，可是盆里的水已经有了前冲之势，结果便是一盆水依然洒出去一半，而且全溅在了自己身上……

方言不由有些想笑，这时候就连他都有点佩服起自己的胆量来，身处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心思笑。

不过他还是没敢笑出来，万一把厉天云惹恼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你想通了？那就说吧。我也不怕你耍什么花招，我有的是时间和你磨。”厉天云重又在宝座上坐好，看着方言道。

“水无痕的宝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得到水无后我的确还得到了别的东西。”方言平静道。

“是什么？”厉天云一下坐直了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言。他的大半生心血都花在了这水无痕的宝藏上，如今马上就要知道是什么，怎么可能不紧张。

“是一座宫殿，不过我还没进去过。”

“那宫殿在哪？”厉天云再也忍不住了，“呼”一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方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坦白道：“这里。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已经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我能不能也问你几个问题？你不是说你有的是时间吗？”

厉天云沉吟数息，显然是在斟酌，而后道：“好，你问吧。”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得到了水无痕的宝藏？”

看了方言一眼，厉天云仰起头来，沉声道：“如果你仅仅是得到了水无剑，我还不至于冒着引起怀疑的危险把你抓来。但是，你后来又炼制成了伏魔棍，这是羽明派两三百年都无人炼成的仙器，如果说得到水无是运气、机缘，那这一次又是凭的什么？天赋？有可能，但是更可能不是。及至最近我在你身上发现一种连大仙身上都不具备的隐晦气度，还有你催动测矿符时的超卓表现，我就十分肯定，你一定得到了水无痕的宝藏”

方言并未评判厉天云的那些猜测，而是道：“那好，我也不妨告诉你，虽然还没进过那座宫殿，但是我却得到了两门仙法，正是修行了那两套仙法，我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

厉天云的双眼一下就炽热起来，满脸的狂热，恨不得马上就让方言把那两套仙法背出来。

“等问完了话，我随时都可以把这两套仙法写给你。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昨天和尹清师傅一起时你没有动手，而是在今天才动手？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没有伤害尹清师傅。”方言神色如常地问道，对厉天云的敌意似乎消减了很多。

而事实上，方言这时候心里一点也不平静，他透露水无痕的宝藏的一些信息好让厉天云激动，说感谢厉天云则是想让厉天云放松警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厉天云失去冷静，对他降低防备，那样他才机会在厉天云手下找到一条生路。

他不怕死，但是他也不想死只要有一丁点办法，能不死就不死……

让方言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厉天云竟然笑了笑，然后平静道：“这你不必谢我，不是我想放尹清一条生路，而是我没把握同时击杀她还有她体内的仙兽。她早已习得养兽于体之术，就算她对我毫无防备，她的仙兽却不会。”

“你难道不是大仙境界？”

“在万鬼宫中才是，如果只有他，那就不是。”厉天云踢了踢脚边的江年道。

而后方言忽然又问出了一句让厉天云完全想不到的话，只听方言道：“我能不能拜你为师，或者发誓效忠你，加入万鬼宗都行，我只是不想这么早就死。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

“哈哈哈哈……那你就先把那两套仙法写出来吧，写完之后，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厉天云这时候真可谓意气风发，蛰伏了半辈子，所为的无非就是水无痕的宝藏，现在不仅要得到那宝藏了，连水无痕的传人都想要拜自己为师，真是痛快。

而方言，这时候他打算先写一部分《一烈六衍真法》糊弄厉天云，那是只有全系道基的修仙者才能炼成的法门，估计会让厉天云头疼一阵子……至于拜厉天云为师，不管厉天云答不答应，先虚与委蛇好了，反正厉天云也不可能真心实意待他……

这时候方言的心也悬得紧，不知道能否活命，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抬头看了一眼厉天云，方言心里也是烦得不行，扬声道：“就在这里写吗？我没有纸笔。”

“先不用写了，你直接背给我听吧。”厉天云直接道。

“好。”

方言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整理思路，正要开口背诵，宝座前站着的厉天云整个人忽然气势暴涨。

大仙的威压直接从宝座的方向扩散开来，一时间方言几乎透不过气来，竟升起一种只要厉天云动动念头自己就会灰飞烟灭的感觉。

难道，厉天云还在怀疑自己，当这个念头从方言脑子里浮现，他勉强抬起头来，望向了厉天云的眼睛，终于看到，厉天云竟然不是在看他厉天云望着的万鬼宫宫门的方向。

由于厉天云毫无保留地把气势释放了出来，方言觉得此时整个身体都显得无比迟钝，转个身都极为艰难，不过他还是转头向万鬼宫宫门的方向，而后看清了那里的情况。

什么也没有。

整个大殿，宫门还有宫门外的开阔之处，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东西。

然而仅仅过了数息，方言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气味正是从宫门的方向飘来。

“你杀了我所有门人？”厉天云望着宫门内的空无一物处，寒声问道。

“魔道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一个声音竟从虚无处传来，语调平缓，但正气凛然，让人一听即心生仰慕然而这时候方言心里只有震惊，因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而后，虚无处光线出现明显的波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万鬼宫宫门内，半个身体已经被血染红的柳半轩再也没有了仙风道骨，反倒像是个杀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仙对决！！！

方言简直要惊呆了，柳半轩怎么可能在这？

难道是幻象？

此时的柳半轩全身并不凝实，一直在波光中摇摇晃晃，的确很像是水中的倒影。

但是，那血腥气绝对假不了，正是来自柳半轩那染血的身体之上。

下一刻，方言终于看出来，一层透明的气流正从柳半轩身上向右手上的一枚戒指流去，便在透明气流完全钻进那戒指之中时，柳半轩的身体也完全稳定下来。

柳半轩右手上的那枚戒指似乎有隐形之效。

宝座前的厉天云显然也看到了那枚戒指，眼中光芒炽热了不少，微微摇着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把须弥流光戒炼制了出来，这一次被你跟踪到万鬼宫，还让你杀了所有门众，倒也不冤。”

方言也不知道柳半轩刚才听没听到他说的要拜在万鬼宗的话，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师祖。”

柳半轩双眼一直盯着宝座前的厉天云，哪怕听到方言的喊声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直接道：“方言，你靠过来。”

“是。”

应了一声之后方言便要迈步，然而便在这时，厉天云忽然斩钉截铁地吼道：“再动一步，斩断双腿”

方言一下就不敢动了，他能感觉到，厉天云绝不是开玩笑，最最重要的是，厉天云离他更近他估摸着柳半轩就算是想救他也未必救得下。

“厉天云，万鬼宗只剩下你孤家寡人一个，你还要猖狂？方言，不必怕他，过来便是，我自会护你周全”

这一次方言却是一直看着柳半轩的神情的，说实话，他啥也没看出来，但是，啥也没看出来才最有问题。

柳半轩至少应该表达出一丝对他的担心才对，他却一点也没看到。

这老头子真是来救人的？

方言脑子飞速转起圈来，很快就判断出来，柳半轩是一路隐形着紧跟在江年身后才来到这的，柳半轩甚至是和他们同时进入了河道中的那个巨岩通道不然他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

在厉天云把自己抓到万鬼宫中问话的过程中，柳半轩凭借着隐形之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了万鬼宗的所有门人，这才再次赶回了万鬼宫。

这老头子若是要救人，早在当初只有江年一个人带着他飞的时候就可以救了，柳半轩甚至可以救下徐远昌、韩观、何渺云，但是却没有出手。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救人的联想起以前的种种，方言就知道，其实柳半轩也是为了水无痕的宝藏而来的。

厉天云能帮他问出答案来，柳半轩自然乐得坐享其成直到自己说要背仙法，这老头这才现身也很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了波动，被厉天云察觉，不得不现身。

方言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柳半轩脸上，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接近事实，柳半轩对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感情，这老头子唯一有感情的就是水无剑的秘密，水无痕的宝藏。

好像，无论是到了哪一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一刻方言总算是明白过来……

便在这时，柳半轩忽然开口道：“厉天云，你堂堂一宗之主，却在我羽明派潜伏多年，定然是有所图谋。可否告知柳某，你所图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哈……柳半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糊涂水无痕垂死之时，难道不是被你们羽明派上一任宗主救走了？”厉天云忽然指着柳半轩喝道。

柳半轩神情竟是一点未变，而是反问道：“这消息你从何得来？”

“冥焰魔煞宗前来报信之人水无痕一向独来独往，并无亲人，崛起却如此迅速，最终以一己之力力压十余国魔道，岂能无因？但是你羽明派救走了水无痕，却将消息隐而不发，从那时起，我便决定潜入羽明派查明真相，誓要得到水无痕的宝藏”

“顺势将万鬼宗挪到地下，完全消失在世人眼中，好避免受到冥焰魔煞宗牵连，是否如此？”柳半轩顺着厉天云的话道。

“哼，冥焰魔煞宗已然灭门，从那一刻我万鬼宗就与其再无瓜葛。柳半轩，我在羽明派隐忍数百年，却未能得到任何有关水无痕的消息，今日，你能否告诉我，水无痕被救到羽明派之后有没有再醒过来，是否给羽明派留下了什么？”

“我说出来你也未必肯信，他醒了，但是只来得及留下几句话。他说他来自仙魔大陆。”

“仙魔大陆？”厉天云这一下是真的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半轩。

柳半轩似是很满意厉天云的反应，竟是笑了笑，然后道：“他还说，水无剑和痕剑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在仙魔大陆上救下来之人给他的。原本他也拔不开水无剑，是那人帮他得到了水无剑的认可。痕剑虽然比水无剑更强，但是灵智未开，即便有那人帮助，他也只能将痕剑拔开一点点。那人还传了他几套仙法，留给他一些东西，但是即便靠着这些他也无法在仙魔大陆纵横，于是来到了西灵神洲。”

“然后呢，他没说那人到底是什么人，没说把东西都藏哪了？”厉天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半轩。

“正在他要说那人的来历时，他伤势突然加重，然后就死了。”柳半轩平静道。

“我不信”厉天云冷声道。

“事实上我也是听上任宗主所说，直到上任宗主仙逝，我并未再得到任何别的关于水无痕的信息。我也不信，但是又能如何？你为之潜伏在羽明派半生，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天可怜见，水无再次现世，困扰我俩半生的谜团终于要解开了，只可惜，只有一个人能知道。”这时候柳半轩也不装什么得道高人了，看着厉天云非常直白地道。

“噢？你有把握胜我？哈哈哈哈……这里是鬼阴山万鬼宫不是羽明派我一代宗主却要在羽明山上受你的鸟气，早就受够了，我等的就是今天，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话刚说完，厉天云整个人气势再涨，原本空荡荡的万鬼宫就像是被填充了实质般的凌厉杀气，这一次方言是真的没法呼吸了，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柳半轩仍然神色如常地在那站着，但是眼神却慢慢改变，整个人也缓缓升起，直到达到和厉天云同样的高度时，他的眼神已经说不出得冰冷，哪还有一点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