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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应你的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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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也不会。”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她笑道:“不过你放心,有人会教我们。”
  “谁?”
  “呃,陈伯。”黑眼珠灵动一转。“我还没跟你介绍,他是你父亲留下的帮手。”
  “他有请帮手?”雷枫樵不太相信。“这么破烂的农场也有人愿意来打工?”
  “不然你以为这段期间,那些猪跟牛是怎么活下来的?”何湘滟美眸含笑。“总要有人喂它们啊。”
  “等等!”雷枫樵闻言,胸臆间的惊惧忽地加深。“你说农夫该做的事,嗯,该不会也包括要喂那些牲畜吧?”
  “当然。”她果断地回答。
  他倒抽一口气,无法置信地瞪她。“要我去喂猪?”要他这么潇洒俊逸、挺拔优雅的帅哥去……喂猪?!
  “这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吗?”何湘滟双手交抱胸前,眉眼笑意盈盈,仿佛很以他的反应为乐。“可想而知啊。”
  什么可想而知?他根本从没这么想过!他本来以为这是座大型农场,就像他在好莱坞电影上看到的那些农场一样,田地什么的自然会有工人开着机器去照料,而农场主人只要戴着牛仔帽,端一杯威士忌,在夕阳下跟女主角谈情说爱即可。
  不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继承的其实只是这么残破不堪的一座小农场,而且凡事还得亲力亲为。
  雷枫樵呻吟出声,大翻白眼。
  也许他该认真考虑一下,怎么样在三天之内凑出一千万来……把所有的股票跟基金都卖掉不知道够不够?还是得把定存也解约?可他还有房贷呢,还有,上个月才刚换了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跑车——唉,早知道别那么耍帅就好了,原先那辆捷豹也不错嘛,干么非开保时捷不可?
  “……你在想什么?”见他想得出神,何湘滟好奇地凑过来,晶亮的大眼眨了眨。“该不会在想要怎么重新配置你的资产吧?需不需要我这个专业人员来帮你规划一下?”
  她在取笑他。他知道。
  这坏心的女人!
  他瞪她一眼,见她笑容灿烂,眼神俏皮,忽然觉得胸口一紧。
  她怎能在将他气到极点的时候,又让他忍不住为她心动?
  他简直……拿她没办法。
  “喂猪就喂猪吧。”他喃喃,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副糗样除了她和那个陈伯以外,别人也见不到。
  “那就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见陈伯。”
  清晨,灿灿天光肆意洒进牛棚,照亮两道端坐在两头乳牛前的人影。
  这两位,自然是农场新鲜人雷枫樵与何湘滟,而他们身后,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默默站着。
  “好啦,我们已经清洗过牛的乳头,陈伯也帮我们预挤了一些倒掉,现在要正式来了喔!小心一点,别浪费得之不易的牛奶啊。”何湘滟叮嘱雷枫。
  “知道了。”雷枫樵不耐地应。“来吧。”
  “好,一——”两双手各自轻轻捏着乳牛两只乳头。
  “二——”确定最佳位置。
  “三!”开始动作。
  尖叫声四窜。
  “喂!你别往我这边挤啊!”何湘滟喊,偏头躲着飞溅过来的牛奶。“对准你的挤奶杯啦!”
  “我也很想啊!问题是,我也不懂为什么它们会这样喷出来?我明明对准了啊  !”雷枫樵喊冤。
  “不是告诉过你要抓哪个点了吗?”
  “我是抓着啊!”
  “喂喂!你还喷!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两个新鲜人你一言、我一语,夹杂着乳牛阵阵哀嚎声,搞得农舍里鸡飞狗跳。
  站在他们身后的陈伯苍老的嘴一抿,忍不住微笑了。
  “陈伯,你别光在那边偷笑。”雷枫樵回头瞪他。“快来帮我搞定啊。”
  陈伯没说话,岁月淬炼过的老眸闪过一道异样光芒,他看了雷枫樵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移动精瘦的身躯,接过雷枫樵抓握的两只乳头。
  “看着。”他低声道,耐心地再示范一次挤牛奶的诀窍。
  “我就是这么做的啊。”雷枫樵看不出自己哪里错了。
  “你的手劲不对,太用力了。”陈伯说。
  “是吗?”
  “别紧张。你一紧张牛也会紧张,它感觉得到。”
  “你的意思是动作要温柔一点?”
  “温柔,坚定。”陈伯简洁地。
  他懂了。
  雷枫樵领悟,俊唇调皮一勾。“就跟对待女人的方式一样嘛。”他若有深意地瞧了何湘滟一眼。
  她粉颊一红。
  见她被他逗得颊生红晕,不知怎地,他心情忽然好多了,伸手拍了拍乳牛的头。
  “宝贝啊,宝贝,我需要一点牛奶,麻烦你借我乳房一用。我答应你,”他顿了顿,嗓音刻意沙哑。“我一定会温柔对待你的。”
  何湘滟闻言,脸颊更烫。
  这家伙!表面上像是对乳牛说话,其实根本就是向她暗示嘛。
  而且还故意用那种沙哑性感的腔调说话——色极了!
  “好,我就当自己在挤女人的乳房。”雷枫樵自言自语。“要温柔而坚定。”他伸手,慢慢抓住乳牛饱满的乳头。
  说也奇怪,这回真的行了,新鲜温热的奶液乖乖地注向奶杯,一滴不漏。
  见状,他得意地笑出声。“啊哈!原来乳牛跟女人一样,都喜欢人哄。”湛眸又是诡谲地朝她一瞥。
  她只能无奈地咬唇。
  挤牛奶都可以挤出这样的结论——这男人果真不负花花公子之名啊。
  一阵忙乱过后,两人总算成功挤出两小盆牛奶,成果不算丰硕,但第一次有此成绩,也不错了。
  陈伯满意地点头。
  “下一个行程是什么?”挤出心得的雷枫樵此刻心情可好得很,摘下手套,拍拍手问。
  “下一个……”陈伯沉吟,还没来得及回答,何湘滟便抢先插嘴。
  “当然是喂猪喽!”她朝雷枫樵扇了扇浓密的眼睫。
  雷枫樵下巴一落。“什么?”
  “喂猪。”她甜蜜地重复。
  “真的要?”他望向陈伯,仿佛在期待后者的否决。
  “猪我已经喂过了——”陈伯说,正当雷枫樵刚松了一口气时,他又继续道:“不过猪圈已经很久没清,差不多该打扫了。”
  打扫猪圈?!
  雷枫樵如遭雷击,全身僵硬。
  “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清理。”陈伯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道。
  他没答话,神智仍处于恍惚中。
  “雷,雷?”何湘滟在他眼前摇晃玉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雷枫樵定定神。“我只是……我刚刚好像听说——”平素湛亮的眸抹上迷惘。“我好像要——”
  “打扫猪圈。”何湘滟笑吟吟地接口。
  他心跳一停。
  “快去啊。”她轻轻推他。“陈伯等着你呢。”
  “那你呢?”他蹙眉。“为什么你不必来?”
  “因为我要去采购啊。”她眨眨眼。“冰箱跟储藏室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我总得开车下山补充些食物吧,还有屋里也缺一些装饰品,我想顺道买一些。”
  “你去快乐地『瞎拼』,而我留下来打扫臭气熏天的猪窝?这公平吗?”他怪问,望向陈伯。“陈伯你说,这不公平吧?”
  “男人女人本来就该分工合作。”陈伯淡淡一句。
  “听到了吧?”何湘滟摊摊手,一副“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的娇态。“那我先走喽,你就乖乖跟着陈伯学其他农场工作吧。”
  语毕,她玉手一挥便翩然离去,头也不回。
  他只能懊恼地瞪视她的背影。
  陈伯看他一眼。“你根本不想来这里吧?”他忽问。
  “什么?”雷枫樵没听清。
  “我说你……”陈伯清了清喉咙。“其实根本不想留下来。”
  “谁会想留下来?”雷枫樵耸耸肩,鄙夷地瞧了一眼周遭脏乱颓圮的环境。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我答应那个女人了。”他悻悻然,跟着陈伯走向猪圈。“我被那女人骗得签下卖身契,也只能认命了。”
  “你喜欢她吗?”
  “什么?”
  “我问,你喜欢何小姐吗?”陈伯耐心地重复。
  雷枫樵直直瞪他。
  “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甘心被她骗?”陈伯对他的瞪视倒是坦然以对。“总不会是为了……你父亲吧?”
  雷枫樵身子一僵。“你知道他的事?”
  “当然,我以前是帮他工作的啊。”陈伯沉声答,深深看他一眼后,又补充一句。“我也知道他将这里留给你跟何小姐。”
  “真是奇怪的人,对吧?”雷枫樵干笑一声。“居然把他的东西留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是指何小姐吗?”
  “我是说我。”雷枫樵冷冷道:“我跟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是他儿子。”老人哑声道。
  “一样是陌生人。”他毫不容情。“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陈伯漫应,弯下腰,将一捆长长的水管接上水龙头。一面接,一面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可能不记得他了,可他一直记得你。”
  “是吗?”冷冽的芒在雷枫樵眼眸深处点亮。
  “他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别说了!”雷枫樵低斥。“我不想听。”
  “对你父亲,你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陈伯问,老眸直盯着水管。
  “没错,我没兴趣,一点也没有。”雷枫樵重重强调。
  “好吧。”老人长长叹口气,拿起一副塑胶手套递给他。“戴上,跟我来。”他拉起水管,率先迈开步伐。
  雷枫樵却没立刻跟上,他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老人告诉他的话。
  他一直记得你,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去他的!那老头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他能告诉陈伯他什么事?难不成告诉人家他什么时候学会走、学会说话吗?
  那个陈伯根本就是在撒漫天大谎,他一个字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一颗心像是微微动摇了?跃动的速度加快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为什么?
  真该死!雷枫樵在心底低咒一声,他用力甩头,仿佛意欲甩开脑中不受欢迎的思绪。
  然后他戴上手套,跟在老人后头踏入猪圈。
  既然他答应了何湘滟留在这里工作一年,他就说到做到,只要该做的事都认命去做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就这样,花花公子的农场生活开始了,除了每周六晚上赶回台北主持现场播音节目:“花花世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农场。
  带状的广播节目暂时结束了,演讲与各项节目邀约全数推掉,新书出版计划也暂时延后。
  工作之外,社交活动几乎全部放弃,以往夜夜笙歌的他,如今只要每周未能够回台北跟老朋友一起喝点小酒,就谢天谢地了。
  这天,他做完节目后便驱车直奔饭店,参加好友裴逸航的公司举行的庆功宴,玉树临风的身影才刚踏入会场,立即引来一群狂蜂浪蝶追逐。
  “雷,好久不见你了呢!”美女甲娇娇挽着他左边臂膀。
  “你这阵子都躲到哪儿去了?都不见人影!”美女乙霸占他右边臂膀。
  “听说你买下一座农场,是真的吗?”男人丙问,对他左拥右抱的艳福惊羡不已。“怎么会突然想买农场呢?莫非花花公子转性,想定下来了?”
  此话一出,围着他转的几个女人同时变了脸色。
  “真的吗?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那个女人是谁?”
  她们争相追问,言语中冒出的酸水几可侵蚀一室欢乐气氛。
  “谁说我要结婚的?”他连忙否认。“我雷枫樵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笨到踏入婚姻的坟墓?”
  “说的也是。”美女们安心了,彼此对望一眼,都是失笑。
  全台北市谁宣布要结婚,她们都相信,就是花花公子雷绝不可能。
  这也是她们即使全仰慕着他,彼此之间也能相处如此和谐的主因。因为她们都明白,无论是谁,都只能与这天生的情场浪子来一场短暂韵事,无法得到他天长地久的承诺。
  无所谓,只要他在与自己交往的时候是真心爱着自己即可,只要曾经拥有的是最甜蜜、最浪漫的,谁在乎能不能天长地久。
  “那农场是怎么回事?”美女们追问:“你真的买下一座农场了吗?”
  “呃。”雷枫樵古怪地扬了扬眉。“严格来说,『一座』这个单位词可能有点不太恰当。”
  正确来说,是“一间”,小小的一间。
  “这么说你真的有一座农场?”美女把他的自嘲当承认,兴奋得脸色发亮。“在哪里?”
  “苗栗。”
  “苗栗?哇哦!”众女赞叹,眼瞳同时燃起梦幻火苗。“是不是就像飞牛牧场那样?里头养了很多羊吗?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吧?”
  “呃,没有羊,只有几头牛,草地是有一片,只不过……”
  “有没有果园?可以采水果吗?”
  “果园是有,但是……”
  “可以挤牛奶吗?做乳酪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邀请我们过去住几天好不好?”没让雷枫樵有机会详细解释,美女们便一个个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大家一起过去住几天,一定很好玩!”
  “说得有理。”几个男人也心动了。“最近工作忙得跟什么一样,很久没好好休个假了。”
  “走吧!大家一起到雷的农场度假!”
  “好耶!”全员附议,掌声热烈。
  不会吧?
  雷枫樵瞠目结舌,愕然瞪着几个自作主张的男人女人。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个礼拜过去。”
  下礼拜?饶了他吧!
  雷枫樵大翻白眼,正无助地想找救兵时,今晚宴会的主角裴逸航和他的新婚妻子温雅恰巧相偕走来。
  他如蒙大赦,扯了扯好友的衣袖。
  “喂,逸航,你帮我劝劝这些人,他们居然说要到我的农场度假。”
  “咦?可以吗?”裴逸航的妻子温雅闻言,一双圆溜溜的眸瞬间绽出光彩。“我也要去!”
  雷枫樵责怪地瞪她一眼。“小雅,你别火上加油,找我麻烦了。”
  “谁找你麻烦了?”温雅嘟起小嘴。“人家是真的想去啊!顶多付你食宿费行了吧?不会吃垮你的。”
  “笨女人!搞不清状况就别插嘴。”雷枫樵斥她。
  这下,可惹恼裴逸航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谁说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老婆说话了?雷。”
  “就是嘛。”温雅挥泪扮可怜。“人家是哪里说错话了?你可以好好说啊,干么骂人?”说着,扬起衣袖半遮面,好不纤弱。
  雷枫樵干瞪她。
  这女人的演技实在太高竿了,简直可以获颁奥斯卡金像奖。
  想当年,她凭着这假淑女扮斯文的绝技迷倒无数相亲对象,要不是身为柔道高手的真相实在纸包不住火,她早结过不知几百次婚。
  幸好那些男人够长眼,全认清她的真面目了,只有他这个傻朋友,明知她的真面目还飞蛾扑火。
  他摇头叹息。
  “不然你说说,雷,你是有什么困难不能让我们过去度假?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温雅忽问,嗓音柔得可以渗出蜜来。
  “你明知道我有什么困难。”他狠狠瞪她。“我不相信逸航没告诉你关于那间农场的事。”
  “呵呵。”温雅玉手覆住唇,优雅一笑。“就是因为听说了,才更想去嘛。”美眸闪闪。
  去干么?看他出糗吗?
  雷枫樵脸色一沉。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看看吧,逸航。”温雅仰起头,小鸟依人地对着老公甜甜地笑。“你一定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花花公子如何放下身段,做个朴实的农夫——对吧?”
  “嗯,我的确很有兴趣。”裴逸航揉弄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颔。
  “还有那位何小姐。人家久仰大名很久了,一直很想见见她呢。”温雅娇声继续。“你也是吧?毕竟人家也曾经为你大跳艳舞呢。”圆润的嗓音隐隐含剌。
  裴逸航眼皮一跳,神情顿时尴尬起来。“有这种事吗?我不记得了。”
  “哎呀呀,男人的记性真不好呢!”温雅好无奈地叹道:“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训练一下你的记忆力才行。”凝睇他的眸光结冰。
  “我的记忆力好像是不太好。”裴逸航干笑,轻轻咳了两声,右手柔柔抚上娇妻粉颊。“你也知道,亲爱的,别的女人我一向懒得多看两眼的。连跟我对戏的女演员我都不一定记得她的长相了,何况那个什么小姐?”他低下头,眼光温柔圈住她。“我啊,眼底只看得到你。”
  靠!这么恶心的话这家伙也说得出来?
  雷枫樵在心底暗骂,不是滋味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在他面前上演柔情蜜意的戏码。
  所以他说嘛,只有笨蛋才会自行铐上婚姻的枷锁!瞧他这个好友,才结婚两个月,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妻奴了!
  “……那么我们下周末就过去打扰了,雷。”温软的嗓音轻飘飘拂过雷枫樵耳畔。“先谢谢你的招待喽。”
  他呼吸忽地一紧,干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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