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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神兵之饿鬼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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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注目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
城上关于他的传说也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在等人;有人说他是在寻找传说中南无山人飞升前埋在城中的天书;有人说他从二楼的窗口,能看到自己青梅竹马女子的闺房——虽然如今那女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可他还是回来这里,每天望着空荡荡的阁楼。
于是,店小二有时也会忍不住好奇,偷偷从他坐的位置,往窗外看去。
他失望了:窗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致。狭窄的青石路对面,齿列一排普通阁楼,青砖被劣质的石灰涂抹得粉白,就像下等妓女脸上的铅粉。一排黑瓦沿着房檐密密麻麻地压了下来,瓦的边缘被勾勒出道道雨线,一直漫延到门槛前的青石板上。
昨夜里,下了场大雨,今日傍晚的天气仍显得有些阴冷,时不时又飘散绵绵雨线。空气中弥漫着动植物。的气息。客栈里还零星有几个散客,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喧哗着。
一声极细的啜泣,突然从屋角传来。在一片划拳行令声中,这啜泣声极不显眼,仿佛只是一声猫叫。
然莫道空洞的眼中却透出鹰隼一样锐利的光芒,牢牢盯在前方的柜台上。
这里盛产松木,镇上普通人家家具一律由两截木墩、一块厚板搭成,可眼前这柜台却不同,完全由一墩大得出奇的石臼倒扣而成,看上去笨重而古老,台面上垫着厚厚的木板,三分之二已变成黑色。
柜台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倚着冰冷的石臼席地而坐,一圈破烂的草帽拉得极低,透出几缕枯黄色的头发来。
她低声啜泣着,天气并不算冷,她却用一件男人穿的麻布长衫紧紧裹住身体,微微颤抖。
莫道脸色变了,他立起身,缓缓朝那女孩儿走了过去。
那女孩儿依旧啜泣着,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莫道便已站在她面前了。
莫道的脸色十分阴沉:“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那小女孩略微抬了抬头,又埋了下去,嘴里喃喃念着,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道冷笑道:“给你一两,告诉我你所见所闻。”小女孩整个蜷缩起来,不住摇头。
莫道那张苍白的脸顿时透出狰狞之色,青色长袖突地一缩,一双大手已然抓上小女孩干瘦的双肩。他轻轻一提,小女孩一声闷哼,被他高高举起。
她的草帽跌落在地,露出一张苍白而惶恐的脸来,眼睛很大,却毫无神采,轮廓非常秀美,皮肤却呈现出白色——那是垂死的颜色,长期饥饿,看来她离死不远。
莫道没有半分怜悯,他捉住小女孩单薄的双肩,使劲一抖。那女孩儿惊呼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或许是自己等的时间太长,开始不耐烦了。莫道自嘲一笑,将女孩儿扔到一边,隔着袖子掏出几个铜钱,撒在女孩儿身上,正要走开。
那女孩儿突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他,道:“厉鬼索命……死人了……快救我,救我!”莫道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个时候,小城上任何异变都可能和自己来此目的有关!
他冷冷道:“什么厉鬼索命?死人在哪?”小女孩捂住了脸,只是反复念着那几句话,再不回答。莫道正要作色,旁边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胖子打着揖走了出来:“这位客官,息怒息怒……”却是闻声而来的客栈老板。
莫道见小女孩疯疯傻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舍了她,对老板道:“她是什么人?”老板满面笑容道:“这丫头不是本地人,半月前和她爹一起来到客栈,说是家乡饥荒,来本城投奔亲戚,没想却扑了个空,身上又无盘缠,只得在城外义庄里暂时安身。
没想到目睹了义庄那看管驼子,夜里惨遭厉鬼杀绝,她爹登时便惊吓过度而身亡,剩下她成天在城上哭哭啼啼,说是要卖身葬父。她头脸也还算干净,小的本来也想买来做妾,只可惜这丫头也似受惊过度,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下谁敢买她?赶又赶不走,她就在城上讨些人家的剩汤水过活,也不知何时跑到店里来,打扰了客官的兴致,我这就派人把她扔到街上去——小二!”
莫道一挥手道:“慢。”他蹲下身去,轻轻抚着小女孩的头:“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似哭又似笑地说道:“驼子……疯儿……血……”莫道一皱眉:“驼子被疯儿杀死?”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莫道叹了口气,取出二十两银子:“去安葬你父亲吧。事了便赶到高州城去,那里有间铁匠铺,老板唤作高洪斌,你便报我莫道名号,他自然会有安排。”小女孩不相信似的看着银子,良久,终于一把夺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莫道暗中又往那客栈老板手里塞了几锭纹银,打听起来。那老板收人钱财,自然知无不言,将疯儿那事前前后后说得仔细。随后莫道结了帐,离开客栈自去了。
日色西斜,树林中的参天古木显得阴森无比,巨大的树根纠结盘旋,宛如一头头被封印的怪兽,随时都会复活过来,择人而噬。莫道也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倒在泥浆之中的那具疯儿凄惨的尸体。
他长叹一声,抱起尸体便要离去。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头,莫道一看,却是个过路的和尚。那和尚似乎很老了,满面沟壑也不知是皱纹还是伤疤,神情却甚是慈祥超脱,像个得道之人。
老和尚合十道:“阿尼陀佛,道长比贫僧早来了一步。”
“借你佛门一语:佛渡有缘人。只不过缘分深浅罢了,何来迟早之分?”莫道伸出一只手,轻轻弹去落在老和尚麻衣僧袍上的一片枯叶,一股劲风当即无故掀起,僧袍当下一阵乱拂,“啪啪”作响,肩头上那片枯黄叶片,在莫道曲指一弹间,竟如疾箭,钉入身旁树干,入木三分。
是以故意卖弄了个高明。
老和尚依然不动,然面相却显露出苦色,那胖矮的身子,更像瞬间下沉了几分,似乎在运气强抵劲风猛力,脸色已然涨得通红。
风劲一现即隐,老和尚才长出了口气,问道:“道长欲要带苦主何去?”
“自然渡其入正道。”
“何谓正道?”
“自是我道。”
“我佛慈悲,广渡世人,莫道长何不让贫僧渡苦主入轮回?”
“难道神僧认为佛门方为正道,才有一度世人的资格?”
老和尚瞑目若思,沉默不语,不知是在暗中调息,还是已然无言以对。
莫道笑吟说道:“韩非曾说过,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若然要追溯道之始初,便有一例可表——世上无魔便无佛。昔日佛在菩提树下证道初,天魔心生嗔恨心,派魔兵魔女威胁诱惑,佛不动心,以定力克服魔力,方才证得佛位。应当魔为本源,而佛亦因魔指引而入道,何为宗,何为分,不言而知。”
最后,莫道转身就走,未出几步,忽地略作一顿,头也不回,仰天长笑道:“我本号莫道,欲入魔道,乃汝佛门老祖是也,哈哈……”
老和尚神态苦涩,负手而立,形如入定。他身后紧握着的两只拳头,终于舒展开来,掌中却沁出了湿漉漉的汗水。
第十章 收徒拜师
莫道收了百里川寒为徒,已近半年,四处浪迹,过得极其潦倒艰辛。然却没他说的倾尽所能,对川寒授业传法。只是不论到了哪,绝对不忘带上那口上千斤重的石缸。
石缸材质极其普通,是以寻常青石造成,周圆不止一抱,高三尺有余,里里外外密密麻麻刻着教人眼花缭乱、既似梵文更像天书的字符,看去仿佛名匠鬼斧神工所塑造,又似浑然天成,出于大自然手笔。
石缸里头尽是些说不出名目的草药、浓稠的汁液。莫道每天必将川寒掼入其中,扣上盖子,还不忘压上一块如小山似的大石条。川寒少不免一天要被浸上两三个时辰。
尽管川寒受仇恨所致,心性极其倔强,但毕竟也只有十三岁,像他这个年纪的其他少年一样,顽劣、叛逆、跳动不安,每天同师傅顶嘴十数以上,怪其不肯传授武艺任他报仇,却还要将他百般折磨、心毒如蝎等等的抱怨个不停。
莫道性情也不算温和,川寒闹得太过火时,他会解下腰带绑住他双脚,倒挂了起来。川寒全身热血涌上头顶,蚊虫便嘤嘤嗡嗡绕着他脸面乱舞不休。他心中恼恨欲狂,真恨不得跳下来与师傅恶斗一场。
然而,任他恶骂不停,莫道皆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只笑道:“小子,这就叫做‘吊民伐罪’,吊起你个小刁民,讨伐你的罪,看你还敢胡言乱语,骂个不休?不过,今日道爷我心情好,你由头到尾,一字不漏背诵一遍那道德经,我听得顺气了,自然放你下来。如若不然,嘿嘿,你就饿着肚皮,在此荡个一天一夜,倒也舒筋活络。”
倒挂也就罢,川寒对此未有半分怯意,毕竟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了。但饿着肚子的感觉却教他如何也无法忍受,一听这话,当真如仙药般灵验,乖巧得很,往往暗骂了几句,竟也一本正经地诵读起那《道德经》来。
莫道也守信,听得没错漏,便解开腰带放了他下来。川寒得以重获自由,通常一蹦三丈高,指着师傅“老光棍,没婆娘要”地乱骂一气。
然而莫道却只是笑笑道:“道爷我本是出家之人,只求清心寡欲,要那婆娘作甚?还省点米饭哩。”但川寒骂的若是“牛鼻子,装高道”这样的话时,莫道也不管他事先拔腿飞奔出多远,少不了追了上来,将他一顿好打。
师徒俩这半年来,流离转徙,俱都择地介辟远而行,不近人烟,居多涉足于深山野林之中,只为找寻各类名草奇药供百里川寒浸泡,得之即去,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很久。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名为“架海”的地方。
这处虽说三面环海,几成岛屿,当中又有无数高低各异的山峦团团包围,交通极其不便。然海产甚丰,庄稼好养,当是好山好水、土肥泉甘之地。
因此,居于这桃源乐土的村民,竟有上千人口之多,自给自足,并不比寻常城镇少得了几分热闹。
面对于此,师徒二人表现各不相同。莫道四下查访了一番之后,双眉拧成了一团,边在临海高崖上的空地搭筑着草庐,边是摇头叹气,甚显苦恼。不时对着苍茫无边的海水说上一句:“难呐,这下恐怕要费些时日才行,住个店嘛,又实在不划算,还得动手搭个屋子。”
而百里川寒却恰恰相反,许是深山野林中呆得时间长久了,眼瞅这番热闹的情景,似若出笼鸟一般,乐得挠头搔耳,不得安生。还没放下家当,便如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气得莫道那是破口大骂:不孝逆徒,抛下这等粗活教为师一人苦干,当真是养了头白眼狼。还是姓巩那老小子端的好福气,收了个徒弟又是聪明伶俐,又是听话已极,刀枪棍棒,样样有模有样,唉,道爷我定是前生造了什么孽,才以揽下这么个苦活?少时得让欧阳那厮帮我改改命数才行。
这“巩姓老小子”与“欧阳那厮”乃何许人,在此咱先不表,只拿“巩姓老小子”那徒儿略作一提。川寒素未与这人谋面,但这“又聪明又听话”的孩儿却在莫道口中经常褒义出现。搁着现在俏皮话儿来讲,便是“别人家的孩儿”、“神一般的存在”。莫道称赞得当真毫不留余地,那话中之意,显是恨不得与乃师交换着来教一般。
川寒听得往往面有忿色,越发恨极,这顽性一起,这几日当真不理不睬,自个耍去了。
莫道一人足足花了七八日时光,真是把腰骨都扭断了,攀高蹿低的才把那草庐搭建好,却也总算有了一席遮头之地,不至于受那露宿荒野之苦。
自此,他便是早出晚归,自顾自去,回来时皆带一身仆仆倦意。川寒却不管师父忙死忙活,没用多久就把村里村外跑了个遍,和近邻的男孩儿女孩儿玩成一片。
说来也怪,打从川寒跟随了莫道之后,迥与往昔相见,那死态之状显然不同,也不知是那石缸内的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跋涉艰辛、得以锻炼,身板儿一改干瘦,强壮了不少,就连那白肤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身手更是敏捷轻快,气力也比之寻常孩儿,不知要大上多少,竟可将那重愈千斤的石缸举起。
这玩耍游戏之中,不管爬山游水、攀树摘果、捕鱼拾贝,川寒处处占先。
很快,他便成了一群小孩儿的头领,尽管为掩盖那未曾愈合的腐烂伤口,右脸颊上戴了半块怪里怪气的面具,却仍然不影响他备受青睐。女孩儿们送他些好看的贝壳、熟鸡蛋或是一张小手帕后,更使得他意气风发、得意非凡了。
“鸡泡鱼”是他最忠实的跟屁虫,大眼睛尖下巴,只有九岁,太小了。莲花也不错,就是嘴碎唠叨,要不得。最漂亮的要数俪英。
俪英跟他同岁,个头却要比他高上许多,两颊红扑扑的,最有趣的是她的胸脯,在衣服底下微微隆起,跑动时一晃一晃的,像起伏的波浪一般。
有一回,他禁不住好奇,故意将手臂往那隆起的地方一撞,未想当下犹如触电一般,只觉脑海空白了好一阵,全身酥麻,就连呼吸也一时变得沉重不均起来。
这之前,川寒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此后,他心里就像春风吹拂大地,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地苏醒、萌芽。俪英气得泪流,川寒却呆如木鸡,像是以前将师父气得半死时,被莫道点了穴一样,愣愣地忘了动作。
川寒自此便有了心事,无心去同其他小孩儿玩耍嬉闹。他吃饭时想那俪英,泡在药缸里也常常走神。晚上他梦见了俪英。俪英似乎没穿衣衫,他没见过没穿衣衫的女子,所以梦中总是看不清,但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慰,手脚都微微痉挛。
他去找了那俪英许多次,俪英似乎还在为那事儿气恼,整个人也像变了,见着了他,就如不认识似的,脸蛋儿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理不睬,转身就走。
川寒后来送了她两次山花,又特地抓了几只翠鸟儿给她,可俪英还是没有原谅他。
川寒为此一度沮丧,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还真的连饭也不煮了,一整天都在院中那石条上,对着蔚蓝海水托腮叹气。莫道暮归回来,一身疲惫不堪,端得还是饥肠辘辘,气得当下又将他倒挂了起来,然而这次,川寒却一言不发,少了往日的尖牙利嘴。
莫道见其如此反常,甚是惊慌地放了他下来,又是摸额,又是把脉,硬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查看了片晌,莫道这才瞅出他一副愁深思重、与年龄不符的模样,当即便松了口气,挂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道:“你那名儿煞气太重,我老早就想替你改了,只是一时灵感不佳,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儿来。这会灵光一闪,便已想到了,就唤‘百里寻花’。你看,这名儿风流韵雅,极其合你眼下心境,再合适不过了。”
川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懒得与他拌嘴,便转身做饭去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嗜血杀戮
第二天,莫道一改往常,煮好早饭,只在屋中寂无声息地打坐练气,直至日昳未时,才背扣一个大大的包袱,对川寒道:“这次不像以前,这味药乃‘地丹’是也,正好在那‘蜈蚣凿壁’的龙脉之上。据我所察,那处有守护龙脉的灵兽隐匿深海之中,犯者必遭袭击,此次当为危机重重。
我既要劈开石壁取丹,又要防备那灵兽来袭,分不开神来顾及与你。这一次,你便留在家中就好。记住,万莫顽皮自去那海边,一旦毁了那龙脉,灵兽定当变得暴戾无比,少不了一番兴风作浪,一个错失,恐有危害这附近渔民的可能。唉,若非对你大有脾益,我决计不去招惹……”莫道说完自去。
川寒若是平常,定要跟随去瞧一番新奇,毕竟这里人人都将那处传得神乎其乎——那“蜈蚣凿壁”的龙脉正是给张家祖先占先埋葬了,才以有张大户这般发迹,还有不少渔民坚称,亲眼目睹了那龙脉显灵:当是乌云盖顶之时,常常可见一头十多仗长的百足巨虫在海面上戏水,浑体黑亮,獠牙尖利,状甚可怖,掀风作浪,时尔祸害过往船只。
但川寒今日情绪不高,心里只记挂着俪英,揣摩着如何叫她原谅则个。
莫道走了之后,他初时确还乖巧听话,跳入那石缸之中自个浸泡起来。只是泡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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