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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5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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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书曾听统领大人解释。这个小盒子原来一共有两枚。从外围看,它是一个整体,但它其实是可以开启的。只是能掌握这项开启技术的,只有林杉一人。



  为了保护这盒子里的秘密。林杉未将开启它的方法再告诉第二人,而这个决定,连他们的义兄王炽、也就是当今天子,同样表示许可。



  不过,林杉至今也只做过一次开启此盒子的事,因为这盒子一旦打开,就无法还原了。而早些年他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也正是为了换二铁的那一纸卖身契。



  当年二铁在听说了这样器物的神奇之处以后,瞬间心生极大的兴趣,在外观了小盒子的功能展示以后。当即放豪言说可以将其仿制出来,把在场之人都吓了一大跳。



  但他旋即又放出仿制前提,就是必须再看一遍盒子内部的构造。



  与二铁有过类似工作经验的林杉对此表示理解,但他同时又犯难起来,至此二铁才知道。这“神器”一旦开启,便无法复原。



  惜“器”如命的二铁知道了如果要满足自己的爱好就要破坏掉这样“神器”,他也渐渐心生放弃的念头,正待他要离开,却见去了后堂与一个人商量了许久后返回的林杉居然主动同意了他初时的请求!



  二铁应该没有自己的全名,他只在行内有个称呼:铁狂。



  他的狂,除了直白地表现在称呼上。以及大部分都体现在他的才气上,再就是有一些,蕴在他的脾气上。



  在他看来,拆开那敛神在一个盒子形体里的神器,就等于是杀死了一条性命。为此,他必须作出偿报。所以他给了林杉一个任开条件的机会,林杉当然不会真要他的命,但最终结果也差不多等于是这个样子了。



  铁狂也没犹豫,大笔一挥,签下卖身契。就此留在了统领府兵器房。自此以后,铁狂醉心于仿制“神器”的大业,也没提过要离开的意念。



  而因为进此“黑屋子”要接触的事物大多都太需要保密精神了,铁狂在研究器物的时候,不喜欢与舌杂的人闲话,也不希望他还没有弄明白的理论提前泄密,所以“黑屋子”渐渐立令,进去了的人,便都像铁狂这样,需签一道终生制契约。



  对于喜欢这个行业的人而言,待在“黑屋子”里的日子,是快乐与痛苦同在的。但对于痴迷此道的铁狂来说,他在这里只会感觉快乐,还有一些责任。



  “黑屋子”里的人过着近乎蹲大牢一样的日子,不过俸禄伙食之类的待遇,规格又是非常高的。除此之外,每天还会有固定的时间段,让他们出屋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这也是必须的章程。否则过着这样日子的人即便热情再高、不怕孤独寂寞,也会很快忽然得病死去。



  待在屋子里越久的人,是越盼望得见天日,但铁狂在这方面显得有些孤僻。看守院子的武卫资历积厚了,也意识到这一问题,不但将提防他番强出院的心态撤了大半,还常常主动招呼不出屋的铁狂,到院子里多与人聊聊天。…



  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变成这样,他们倒有些怕了,怕铁狂如铁一样意念牢固的心,也要在不知不觉的岁月流逝中崩溃了。



  因为武卫们发现,铁狂近段时间,愈发变得喜欢跟自己讲话,以及指着“黑屋子”里冰冷的铁器,将其比拟为人,进行对话,还各种情态都有,俨然快成了说戏的艺人。



  起初,守护兵器房独院的武卫差点还以为屋子里忽然又冒出一个铁狂来,“二铁”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后来又有人认为,是不是铁狂孤独久了,长出了两个脑子?



  一个人长两个脑子,是俗语说法,但凭的理却不全是儿戏。的确有医者见过这类人,总以为身边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其实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这就是精神病。



  铁狂刚入兵器房时,与他共事的帮手都称他似乎比常人多长了一个脑子,但那是夸他的说法。与现在这“二铁”绰号的来头可不一样。



  起初给他当过帮工的人都很惊讶,一个工匠的手居然可以巧到那种程度。铁狂名虽狂,但心思运作起来,却是一丝不苟。但他口头上又常常说出与他的工科技巧悖逆的话。频频让在他身边帮忙的工匠,要像对待鲜活生命一样料理那些冰冷的金属器械。



  他与冰冷的铁器说话,就是他将它们当做生命对待的表现。



  事实上也还有人诚心认同他的这个观念,因为从他手里创造出来的某些金属器械,似乎真就有了其个体生命。例如近在眼前的,如今已经覆盖面极密的配备在统领府武卫手中的手弩,精巧的一管手弩,填充箭矢以后,可以连续发射十次左右,实在近乎通神。



  每当有人在铁狂面前提及铁器通神。铁狂总会有些得意的回应,这是他以生命照料铁器后,铁器以生命对他的一种还报。



  而这手弩,还只是铁狂在醉心仿制那枚盒形神器的漫长过程中,无数个突然绽放在脑海里的灵感之一。



  世上真的存在神仙鬼怪么?没有人敢绝对说有。但这种观念又似乎能在每一个人心底埋一粒种,相不相信它或许只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不过,关于那一对盒形神器的传说,明明充满神鬼异志的氛围,可知道它的那一票人只要开口提及,口径又都是十分的一致和坚定。



  它从天而降。



  总之没再有人能说它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



  不过,不管这种说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关于这个外表跟普通盒子差异不大的神器,至今留在人世间最能够确信的一点是,林杉当初用启毁掉其中一只作为代价,换取铁狂的一张终身契约,这个交易是划算的。



  有一些不可复制的东西,便最好只独由一人管控。如果那另一只盒子没有被林杉启毁。考虑它的特性,可以说它通神,但也可以说它是恐怖,所以它的命运,很可能是要被封藏。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它化归到另外一种用途上。



  签了终身契约,进入“黑屋子”,得以天天近距离观察那枚已经解体的“神器”,铁狂其实在第三年就已经制作出了仿制品。不过,神器的原物有四孔,铁狂只仿制出一孔,目前他出手制作的仿制品主要配发给二组和四组,虽然与原物的功能相差还很大,但已经给南昭的谍探系统贡献了不少价值力了。



  再说了,此神器的原物仅存品现在被伍书拥有,惯常能启用的也只是两孔,如此比较,铁狂能仿制一孔,已经是极为接近通神的创举了。…



  但在今天,接到了统领大人指令后,伍书与荣术一起去兵器房,这才知道,铁狂居然已经仿制出第二孔。



  他的这份技艺水准搁在当世,已能称完美模拟了。



  知晓是厉盖的指令,铁狂很快就把匣子交了出来,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并且神情显得很怅然。



  多余的话,当然有他的助手会说,而在从黑屋子里的助匠那儿知道匣中物时,伍书除了惊讶忘言,随后也明白了,为什么近段时间铁狂忽然变得异常话痨,而在今天又怅然成这个样子。



  但除了在离开那处院子时,让守护的武卫近段时间多与铁狂聊天,伍书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发间已现花白的器艺大师做些什么。



  铁狂一定又要“心死”一段时间了,仿制出一孔的时候,前期他也表现有那种对铁聊天的神经质迹象,之后他就怅然若失了许久,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精神,继续了对第二孔的钻研解析。



  只是仿制二孔的过程,实在太漫长了,并且听黑屋子里的几个助匠透露,二孔的仿造质量,在铁狂自己看来,只能算半残,但他却已有了放弃再继续的念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像他这样的痴人,一旦主动放弃自己最为之痴心的事业,很可能就等于是彻底死心了。



  人对于死物地热爱,需要付出比对活物更多一份的热情,因为活物可以与人互动,激发出一定的活力来源,但要一个人对死物也热爱这么久,这么久地幻想着它的全部。其精神力包含的执着之强,旁人真的难以衡量。



  但这又如绷紧的弦,断了就很难接上了。只是不知道铁狂此时的惆怅,是主动的放松自己。还是他的心弦崩断了?



  当掌托褐漆正方匣子的侍从走到京都守备军统领厉大人身边时,厉大人并没有立即接过盒子,而是先问了一句:“是二铁亲手交出来的么?”



  在统领府任职过一段时间的人应该都能很清晰地体会到统领大人的行事风格了。



  对于这样精密器械,统领大人只认从它的制作者手里托出的那一份,但他绝没有轻视薄情的意思,他称呼铁狂一声“二铁”,用的还是这怪号刚出来时的意思。



  铁狂有双智,不同于常人,厉盖也赞同。



  对于厉统领的确认式问话,伍书认真谨慎地点了一下头。他虽然没说话。但实际上内心还是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他还是先按下了心里的那份担忧,决定择日再跟眼前这位上司彻谈一下铁狂的事。



  厉盖得到回答后,表示满意地微微一笑,但他仍没有伸手接那盒子。只是侧目看向此时已经收起刚才那种种形色各异的情绪,脸孔严整得如铁砖一样的莫叶,忽然问道:“刚才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墓在哪儿么?我可以告诉你。”



  ————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去年早了将近一个月,深冬枯黄的茅草到了今天,已经全部被新长出来的那嫩绿一茬覆盖。有的茅草还开始拔嫩穗了。



  石乙看着坟垛上的青草随风招摇,不禁想象到,当茅草穗儿老掉时绽开了白绒花,这片大抵都埋着贫苦人,因而少立碑的野坟地,一定会变得很漂亮。



  白色的茅草花如雾一样浮在青色的茅草叶儿上头。风一吹过,便如地面洒向天空的雪沫,亦如每年都会在初夏翻新一遍的白色冥番。…



  如果清晨再来一场雾,那境界就更妙了。看来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会挑住处,可能是视物眼光因为生死有别。境界自然也变得不一样了吧?石乙在心里如此想着,又环顾了四野一周。



  扫墓文化里的某项自觉性,不知为何,在当今这个科学很落伍的时代,倒还蛮深入人心。



  可能是因为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他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人拥有更多的谋生方法,主要依靠山林自然环境来蓄水和耕种的生存条件,让人们更加依赖和自觉的保护林木这种最庞大的自然设施。



  当然,这种先进的思想,在当世可能还是有谁提倡过,所以才会全面到了参与进这个时代的律法,不仅是普通民众有这种自觉心,京都府还培训了一群官兵,连自然落雷劈出的山林大火,都有官府及时派人扑救。



  但如果真有异世界、或者准确说是未来世界的先进思想跨时间提前参与到当世建设,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历史的固有进程悄然抹掉?



  因为有某一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让石乙时常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些问题。这些问题若搁在以前的他身上,一定会觉得很无稽可笑,属于那种女孩子才爱想象的梦幻影像。



  但时至如今,石乙已经能确定,在三年前那天睁开眼的自己不是还处于梦境里,而是确确实实活在现实,只是到了另一个现实世界。



  这个世界虽然存在许多问题,不如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问题的主要因由,就在于两个字:落后。



  可至少自己还活着,还有五感和行动力,还能交朋友,做自己爱做的事。



  若是自己还在原来那个世界,应该已经死了吧?



  那个世界再先进的医疗科学,应该也救不了脑干被铅弹击穿的重伤……



  喃喃自语到这里的石乙忍不住举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暗暗想道:还是活着好……



  前世自己的求职履历真的太操淡了,都不把退役兵当人才……还好前世死透了,虽然现在精神记忆还在,回想起来还有些胆寒,但没有持伤残证继续活在前世靠领福利金度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得这儿呢?



  如果有神灵控制着这一切,那自己来这儿的理由、或者说是义务,究竟是什么呢?



  ………
(827)、以物易物
  …



  这一路行来,他从未让莫叶离开过他的视野。即便是在她方便的时候,他也就站在最多十步以外。虽然别过脸去,却是会倒数时间的。



  头几次这样的时候,莫叶曾经恶趣味的想到:站这么近,尿了多久,或者说她拉了几坨,他是不是也要心中有数啊?



  可这厮自己倒讲究,轮到他方便的时候,多半像放牛的牧童一样,将她当做牛绑在某棵树旁动弹不得,然后他自己就钻草丛去了。



  经过昨天那事儿,莫叶再看见此人,心里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不是每逢方便必钻草丛么?我祝你也遇到蛇,最好是一击命中的那种。然后数天过去,终于有一个或是为打柴而经过的人,在杂草地里看见了一具裸nan尸体,那该是多么解意的场景啊!



  不过,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想想罢了。以这个杀手的职业素养,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这几天露宿郊野,在休息之前,他都会将地点仔细检查一遍。而且早在离京之前,他就准备好了极为纯正的雄黄药囊。



  除非他也运气极“好”的一脚踩在某条路过的毒蛇身上……算了吧,那种“好运”只会砸她……



  莫叶盯着树下那人,心中的念头渐渐往比较龌龊的方向发展,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她在这个杀手眼皮子底下根本无计可施,上上次她是借了伍书的帮忙,但这杀手忌惮的其实是伍书能使用的统领府力量;而上一次她从京都西大门逃脱,则是借助了城防规则,个人武力再强也不是国家机器的对手。



  但现在,一对一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的情况下,她根本拿不出半点可行使的逃走策略。



  这不能怪莫叶愚笨,一直以来她的生活理念就是强大自身,以及不要给别人造成负担,这种意识模式跟她的成长经历有着密切关联。



  而职业杀手凌厉的生活态度、具体说来应该是生存态度。比莫叶更加严厉苛刻。强大自身、磨砺刺杀技巧不过是日常必行基本功,除此之外,年十七的他,已经有过数百次的刺杀演练和数次实际刺杀经验。这是莫叶无论怎么练习,也学不来的。



  ——如果不是宗门的传信一直都在变,使凌厉出手有了迟疑,不知道已经让莫叶死多少次了。



  在这样强的对手面前,莫叶一时逃不掉,但自己又很爱惜生命,从未想过一死解千愁,同时也不想激怒这手上有人命的家伙,给自己平添麻烦痛苦,于是就只能在心里诅咒他几句解恨。介于莫叶小时候被师父丢到文化底蕴极高的礼正书院待了几年。以至于凭她的个人修养还不错,骂人这种粗陋之事她不做,但其实吧,损人的功力一点不弱。



  但凌厉的眼力也不弱。



  对于他杀过的那几个人,他还记得他们的眼神。各式各样的都有。在他的宗门,除了有一种直来直去的杀手,还有一种以伪装为特长的杀手,他大约属于后者。而像他这样的杀手,拿到的人命单子都比较贵,都是身份不俗的人。这样的人必定前仆后从,除了是一种身份的显现。与职能对应的驭人需求,也是因为这样的人必定仇家也不少。



  像凌厉这样做割首生意的杀手,要想拉高成功概率的同时又尽可能降低损耗风险——毕竟培养一名优秀杀手也是很耗钱的,还要时间,哪行哪业人才都是最贵的成本——于是,伪装型杀手功劳甚巨。…



  上次在下河郡那单生意。凌厉就是中途悄然换掉了那个西席先生,才能借助郡守大人对西席先生的信任,轻而易举避开所有随从,成功割首回宗门还交单子。只是那位郡守大人得罪的人有点多了,他自己刚死。家里正乱着,就有仇人趁机杀上门来一窝全端了。



  扮演刺杀目标所熟悉的人,利用某种信任削弱目标的防范之心,这一招刺杀技巧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颇为考验人。拿下河郡那件事来说,虽然宗门提供了详尽的资料以及一些易容的工具,这些资料来之不易,但在事情的实际进行中,会发生的变故不可预料,那时宗门的资料再细致,可能都帮不上忙,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凌厉自觉杀下河郡郡守那次还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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