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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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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不是小事情。”宋管事想了想后又道:“但错的地方肯定在你身上,你别忘了,‘劝架第一人’的称号是谁私赠的。”



  “唉,是我的错,但我拜托他的事他不同意也就算了,他居然把地上的石板抠起来砸我,你说我能不恼火吗?”。厉盖说完这话,才开始喝粥。



  宋管事这才惊愕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神情很快又轻松下来,和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区区一块石板,砸不到你。”



  厉盖干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宋管事等候着厉盖喝完粥,他好送碗回去,站了一小会儿后,他忍不住又道:“其实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好奇起来,你究竟托他帮你什么忙呢?”



  “一点私事。”厉盖敷衍了一句。作为宵夜,他手里的那碗粥分量并没有主餐那么实在,三五口便喝完了。不过这一碗热粥喝下去,枯坐桌前连续阅读了两个多时辰宗卷所带来的身体僵化的确舒缓不少。



  搁下碗,厉盖稍微活动了一下一双臂膀,然后看着宋管事温言说道:“宋叔,你先退下休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宋管事端起碗询问了一句:“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了。”厉盖没有犹豫的回绝,拣起桌上的册页看了几眼后,他又侧目看向宋管事,笑着说道:“粥的味道不错,剩下的就当明早的早饭。”



  “好。”宋管事应了一声,念及厉盖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变过的朴素生活习惯,年青时候过过好长一段苦日子的宋管事打从心里生出一股敬意,脸上亦隐现欣然之意。



  离开之际,他看见厉盖将桌上堆得足有一尺高的一摞名册模样的东西向面前拽了一下,然后拣了面上的一册翻看起来。他原本以为那是已经看过了的,没想到居然是还没动的,看见这一幕,宋管事忍不住说道:“怎么今天的公文这么多?”



  厉盖没有抬头的说道:“这几天我都忙着老三的事,自己的事倒有不少堆在一起了。”



  宋管事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这几天事多,可你不是还有几个副手吗?”。



  “这些已经是他们看过一遍,滤出来的了。中午的时候,我把熬红了眼的那四个人驱回去休息了。”厉盖看完一本,搁在一旁,歇息片刻后又道:“他们几个要是真累倒了,麻烦的可就是我了。”



  “那倒也是。”宋管事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先歇下了,你也别熬太晚了。”



  厉盖点点头,目送宋管事离开,然后视线再次埋入面前的名册中。



  一个时辰后,桌上堆着的所有名册全部被厉盖翻看了一遍,原来的三摞名册此时分拣成了五摞。他收了一摞放入书桌抽屉里,然后叫了候在隔间的一名执笔吏,命其将那四摞名册分发去相关部门。…



  执笔吏走后,厉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肌理骨骼发出一阵噼啪声后,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手掌。



  书房外有一名抱着一本硬封厚账簿的劲装青年走了进来,朝厉盖拱手道:“厉大人。”



  厉盖颔首开口:“禀吧!”



  “是。”劲装青年定了定神,然后以平缓的语调再次开口:“京都四主门已于两个时辰前全部关闭,期间先后略有差异。东门酉时两刻检,戌时整关;西门酉时检,亥时一刻关;南门……”



  禀事的全过程约莫维持了盏茶功夫,一切听起来大抵正常。在听完那劲装青年最后一段关于巡城队交班次数的记录后,他闭目沉吟了片刻,然后睁开双眼平静问道:“今天西门怎么晚了那么久?”



  劲装青年立即回禀道:“遇上了商队,详细请大人查阅西门今天的记事册。”说罢,他将手里抱着的宽厚纸簿双手奉前。



  厉盖接过纸簿没有立即翻开,只是对那劲装青年温言道:“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



  “是。”那青年人再次拱手一拜,然后转身离开。



  厉盖目送他出屋,这才将目光收回落在那记事册上,翻看了几页后他就合上册子,随手扔到桌上,有些烦闷的自语了一句:“又是燕家,如何能一直这么纵容下去。”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随意的口吻忽然转厉,喝了一声:“谁在外面,有事请进来说。”



  书房的门“吱”一声开启,走进来的那个人脚步有些迟疑。



  厉盖扫视了那人几眼,目光在他胸前衣襟和翻边袖口上掠过,最后落在他腰侧斜挂的宽刃短刀刀柄上,旋即抬目说道:“你是行宫五品卫?”



  行宫卫士,皇帝出宫后行走的随身侍从,位居五品的行宫卫士是载员在册的,一共只有八名。但对于此人,厉盖却觉得有些眼生。



  那五品卫缓缓对上厉盖隐现精光的双眸,拱手缓缓开口:“不才卑职,拜见厉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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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62)、怎么能不担心?
  “幸会。”厉盖亦是拱手还礼。



  五品行宫卫的官阶和权属比守备统领矮得可不止一级,但他们毕竟是禁宫之中皇帝身边行走的人,荣耀大于职权——哪怕那荣耀是从皇帝身上沾得的一点光辉。



  厉盖心中虽有质疑,可他知道,行宫卫士如果不在皇帝身边,那多半是传讯来了。所以他暂时按下心头的怀疑,礼毕后垂手询道:“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那青年卫使先是微微一笑,然后从袖中郑重的取出一块叠成小四方的明黄绵锦,庄重说道:“陛下秘旨。”



  厉盖见状没有怠慢,躬身单膝着地,向那代传圣旨的卫使行了君臣大礼,神情郑重的双手接过那方明黄绵锦。



  传毕旨意,青年卫士轻巧的搭了把手,礼节性的扶厉盖起身,然后又是拱手恭敬说道:“卑职使命到达,这便返回复旨了,时辰不早了,统领大人也早些休息。”



  厉盖微笑着道:“那让本官送卫使一步。”



  青年卫士很快温言拒绝道:“多谢,请统领大人留步。”



  那位来传密旨的行宫卫士来得突然,走得也急,此时夜近亥时三刻,他也不好多留那人再做探问。



  然而,当他翻开那方明黄绵锦,看见一排简略文字右侧印的一方朱漆印迹后,他心中的质疑就又被淡化了很大一部分。



  密旨字面上的内容简单而明了,笔迹厉盖也是认得的,只是对于那密旨的内容,他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就走回书桌边,提笔很快拟了一份名单出来。



  唤来一名近身侍从,厉盖将名单发了下去,待那侍从走后,他便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像往常一样点着了那明黄绵锦的一角,厉盖的心头莫名的不自然突跳了一下。



  类似这种密旨,实际上是很不合规定制式的,其实就相当于皇帝随口吩咐了一件事,没什么庄重性。



  以前厉盖在禁宫之中做皇帝的影子,什么话都是当面说。后来他的身份不再隐藏,职任京都守备统领,住去了宫外,皇帝想找他商量事情,又不方便让他总往宫里跑,一路条款复杂浪费时间,所以常常以这种方式“书信往来”。



  很自然的,传这种密旨的人,厉盖差不多也都认齐了。



  然而今天来的这位皇帝身边的卫使,行止规范,礼敬张弛有度,但总让厉盖觉得少了点什么,却有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厉盖微微皱了一下眉,直接用手指捏熄了那团才刚刚缠上绵锦的火苗,随手把它揉成一团放入了怀中。



  ……



  北城,丞相府。



  府东那处植满香樟树的独立小院到了这个时候,躲在树根下的虫子开始了每天晚上的活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交换着属于它们的消息,虽然没人能听得懂,可对于人来说,这样的声响是具有一定助眠效果的。



  小厅里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火并不如何明亮。丫环小蔷紧紧抱着个圆食盒坐在桌边一把小凳子上,那油灯的灯光只是描出她微微躬起的背部轮廓,还不足以在地上映出她的影子。



  她看起来是正在努力睁大眼睛,好不让自己睡着,但她双眼上下眼皮却在控制不住的“打架”。



  对面那扇书房的门距离上一次开启,已经过了将近五天五夜。在五十多个时辰里,那位言辞寡淡、喜欢喂驴、被府里有些人暗地里说成是脑子有问题的先生除了白天吃一顿饭,晚上去一趟茅厕,就一直呆在里面。…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依照三少爷的吩咐抱着食盒等在书房外,准备随叫随到的丫环小蔷恐怕也会以为,自己一直近身伺候的那位先生脑子出问题了。



  当朝丞相是一位生活作息非常规律的人,他很少彻夜处理公文,即便有这样忙碌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全府的仆人陪着他整宿不睡。丞相大人的想法在稍有一些资历的仆人心中也是明确的,那就是仆人也是人,仆人需要适当的休息,才能更精神充沛的服侍家主。



  所以,没有熬夜习惯的小蔷在几天前那位先生回来后,突然连续有几天没能早些休息,此时已经是困得不行了。



  坐在凳子上作‘鸡啄米’状的她没撑多久,恍惚间差点睡去。待她忽然回过神来时,虽然身体没栽到地上,但怀抱里的食盒却是失手落地,“啪啦”一声,几碟小菜碎撒一地。



  小蔷大吃一惊,睡意顿时全消。见摔落的食盒已经收不回来了,她面色一滞,然后下意识的就看向对面书房那扇闭合的门。



  那扇门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打开的,也许是食盒落地的声音盖过了开门之声吧?不少字岑迟倚站在门口,平直的目光正好对上小蔷吃惊微颤的双眸。



  “你这是怎么回事?”岑迟发带微散,衣衫微乱,只有说话的语调一如平时那么稳定,并自然而然的夹藏着一丝抗拒他人的清冷。



  不过,小蔷注意到岑迟刚刚摁在胸口的两根手指,在他说完话后就垂了下来,不知道是被刚才那突然的声响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有些担心的走近一步,见岑迟抬步向外走,她又连忙止住脚步,偏身一让。



  岑迟走到厅中,在近手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摔得散碎的碟瓦菜渣,再抬目看向小蔷,深深的喘了口气后微微一笑:“吓我一跳。”



  小蔷见状这才心下一宽,一边道歉一边收拾地上的残碎。



  岑迟坐在椅子上,看着小蔷蹲在地上准备用手去捡那碎碟片,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取了摆在屋角的笤帚,递向小蔷:“别用手捡,扎破手指就不好了。”



  小蔷愣着神接过笤帚,岑迟似是随意的一句话灌入她的耳中,不知怎的,就有一丝甜美涌上心头。



  ……



  行走在横穿相府中间花园的石板路上,小蔷感觉今天那位先生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



  以前两人同行时,无须她的恭敬,他总是轻轻松松就把她甩到身后去,但在今天,她已经默默的在放慢脚步,他竟然还跟不上节奏。



  在这样慢慢的又走了一段路后,离花园直径还有约摸四丈远时,小蔷感觉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彻底没了。她暗暗心惊的回头一看,就见岑迟扶着一棵小树,目光垂落,胸口微微起伏。



  “先生,你怎么了?”小蔷急步回跑,扶住了岑迟的半边臂膀。



  “好久没这么忙过了,没想到身体居然有些吃不消。”岑迟也不隐瞒,坦然明言。



  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他慢慢推开小蔷扶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好在忙完了,这几天多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别担心。”



  别担心?她怎么能不担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两年前,他刚到相府的时候吧?不少字近身服侍的一年里,这个对谁都彬彬有礼,但才华内敛,屡次为相爷和少爷破解疑难的先生,他的一举一动已然开始牵绊于她,只是当时她对这种牵绊的理解是模糊的。…



  一年前,他暂离相府去远游了,她不必每天近身服侍,只在隔一段时间才有机会到那所他住过的独院清洁打扫。有一天,拿着鸡毛掸子在书房发呆的她被同行的另一位姐妹一语点醒,她才知道自己心里对他埋下了情愫的种子。



  但在平日生活中,所见府中仆人对相爷父子的躬身低头,垂神敬呼,她又清楚地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是没资格也不可能得到那份情感的。



  然而,感情是难受理智控制的东西,他离开的一年,她心中的情也压抑了一年,终于在几天前他回来时,快要按不住了。



  所以在每当她和他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时,她的感情便容易跳出理智和身份的框架。看着他以桌为床,她会忍不住的想责备提醒;看着他一边喂那头小毛驴,还一边跟它说话,她会心情怪异;平时偶有肢体上的碰触,哪怕只是目光的对触,她都会心跳脸红……



  而在此刻,看见他连续劳心几天,终于出现身体不适的一面,她已然是担心的要命。



  扶着他的手被他推开,小蔷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悬手于半空中,微愣后她不禁微有怪责意味的说道:“既然你不舒服,刚才就不应该跟着过来啊!”



  “嗯,是我的失误。”岑迟淡淡一笑,身体挨着树干滑下,坐于树根处,“只是这么晚了,不知道厨房里还会有什么吃的,我的嘴很挑的。”深吸了口气后,他又道:“这时候全府俱静,你一个人去厨房,我怕被人误会。”



  “这些事本来都是三少爷吩咐过的,误会什么啊?”听着他替自己着想的话,虽然这份心意是多余的,但小蔷还是觉得心里温暖。不过在此时,她看见他坐在地上,更是担心,一边扶着他的肩膀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急着又道:“你快起来,别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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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63)、造印?
  “我就坐一会儿。”岑迟抬手揉了一下胸口又立即放下,“你快去快回吧!”



  小蔷犹豫了一下后就松开了岑迟,不太放心地道:“那好吧,我很快回来。”说罢她就一溜小跑的出了花园,直奔大厨房而去。



  岑迟目送着小蔷的背影隐于层叠的园木之后,他就又抬手按向胸口,揉着那颗跳得狂乱的心脏,暗暗叹道:才几天功夫,不至于如此吧!



  坐了片刻后,那心悸的感觉才慢慢缓和了些。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从园外传来,对话的内容随着那两人的走近而愈渐清晰。



  “红花苑的姑娘着实够艳,只是今天让木兄破费了。”



  “冯兄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冯兄对木某的点拨之恩,木某一直记在心里,今天请客正是要报答冯兄的恩情。”



  “哎!别提什么报答了,以木兄的才干,无需在下薄力也终会有显赫的一天。再说了,与木兄相逢会友,在下实是觉得荣幸之至,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有理要什么报答。”



  “冯兄潇洒豁达,难怪那红花苑的头牌花玉姑娘点了你的名,芳心清明啊!”



  “哪里哪里,等在下哪天也有机会像木兄这样替相爷办成一件事,到时候一定回请你一次,叫那花玉只准陪你。”



  “哈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难能的事,是相爷宽厚,才赏了不少的钱。”



  “哦?就是这东西……这不是一块木头嘛!不过,纵观全府能人异士,能有这等手法的人,也非木兄莫属啦!”



  “嗯,这一块比较简单……其实麻烦的是这一块,拢共花了半年时间才篆成。”



  “哟!这不是……”



  “啊……”



  这两人的对话在一齐的惊诧声里中断,与此同时,他俩人就看见了坐在树下的岑迟。岑迟也正准备看向他们,目光却被滚落到脚跟前的一样事物吸引了过去。



  那两人此时的神情看来明显是有些意外,没料到这么晚了,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岑迟,皆是神情一滞。



  岑迟则很自然的捡起脚跟前的那样东西看了一眼,旋即他的眼中就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但是此时夜色深沉,天空虽有淡淡月光洒下,可被他头上的树荫遮挡,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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