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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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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有所尊敬:“原来是叶公子,你们这是要前往何地?”

一个秀才并不足道,关键在于叶君生年纪轻轻,而且还是观尘书院的廪生,近期声名鹊起的才俊,意义这就截然不同了,该适当放低些姿态,没必要咄咄逼人,徒然得罪于人。

将佐固然为武夫,但其中门道还是明白的。

叶君生回答:“小生要回乡祭祖。”

对方哦了声,将文书归还,一挥手,示意放行。

叶氏兄妹坐上马车,叶君生一挥马鞭,吆喝一声,驱赶着马车辚辚而行,离开小镇,将一众兵甲甩在了后面。

“哥哥,吃包子。”

等走远些,叶君眉这才探出身子来,从包袱里拿出在客栈里购买的吃食,递给哥哥吃。

叶君生也不客气,张嘴咬了一个,觉得口味不错,三两口便吞进肚子,然后继续……

一路不起风波,平淡而过。

第五天傍晚时分,到了道安府。

坐在车辕前,望着这一座城府,叶君生心中略有些情绪波动。此地可以说是他的福地,当初新年诗会,阴差阳错之下,一举夺得诗魁之名,自此名声大涨,顺风顺水过来,永远与书痴之名告别,脱胎换骨般,成为所谓的“北方第一才子”。哪怕如今已正式成为修士,可某些意兴感叹扔不可避免。

正所谓“故地重游,多情应笑我”,诸如种种,满怀激烈。

……

“老子今年三十八,一枝花,夜夜登高楼,左拥右抱,将那美娇娘,往身下压。娇吟妙声,浪涛阵阵谁人夸?前庭后洞,任爷跨!”

道安府衙,一间房中,一名身材矮胖,穿着皂色衣衫的汉子正坐在一张摇椅上,悠然自乐,嘴里哼着粗鄙的曲子,很是享受的模样。不过间或之中,其微微睁开的眼眸内,却闪出森然的寒芒,似乎那择人而噬的豺狼,吃人不吐骨头。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蓦然有敲门声。

“进来!”

这汉子沉声喝道,神色一变,浑然不同刚才的嘻哈轻佻。

门推开了,踏进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衙役:“七爷,我亲眼看见,点子刚才进城投宿了。”

七爷点点头,左手不禁轻轻摸了摸右手的拳头,忽道:“小五子,爷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爷干?”

那衙役顿时昂首挺胸,道:“七爷,还用说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七爷阴测测一笑:“这一趟,冀州那边来书都说好了,事成之后,爷连升三级。至于你,嘿嘿,跟着我,少不得那一份荣华富贵。”

闻言,衙役心花怒放:“那小五子就先多谢七爷的提携栽培了,只不知七爷有甚安排?”

七爷冷然笑道:“区区一个读书秀才而已,用甚安排?明天等在野外无人处,直接做了便是,再将尸首都拖给虎狼吃掉,简直天衣无缝。”

衙役听他说得凶狠,不禁吞口口水,小心翼翼问:“七爷,我们的身份……”却被七爷狠狠一眼,当场瞪得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就听到七爷凛然道:“无毒不丈夫,我朱七真入得公门,只求飞黄腾达,不问国家苍生。什么道德大义,都是狗屁。穿上这身衣衫,走在市井之中,我们是公差官吏;但脱下这身衣衫,你我可当富家翁,可做贼寇恶霸。左右之间,但求个名利而已。小五子,你说是也不是?”

说到后面,简直已疾言厉色,威风十足。

小五子也是个精明的人,老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早已掺和进来,脱不开关系。若果执迷不悟,甚至都可能直接被老大灭口了。当下忙不迭地道:“七爷所言,皆是道理。”

见他上道,朱七真语气有所缓和,道:“小五子,你想想,我们捧着这一碗饭,风里来雨里去,吃尽多少苦头,冒了多少危险干系。在大老爷眼中,你我皆是小吏,入不得眼。若无机会,如何能出得头来?眼下有贵人相托,正是从天而降的一份大机缘。万一错过,简直天打雷劈,祖宗不容。”

小五子听得动容,霍然而起,扑通跪倒在地上,道:“七爷你别说了,小的这条性命,早就交由七爷吩咐,莫敢有半句不是。”

朱七真也不扶他,道:“小五子,爷是见你机灵,是个可造之才,这才选你,否则哪里轮得到你头上?哼,这一趟事,对付的不过是两个雏儿罢了,不费吹灰之力,据说那妹子还水灵得很,说不定还能开个好苞呢。如此好事,不知多少人求着喊着,你小子走运了。”

小五子哪里还不识趣,跪在地上,磕头砰砰响,口中感恩不已。

这朱七真,乃是道安府衙的大捕头。固然上位不过短短三年,但已迅速站稳脚跟,培养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心腹班底,在道安府,也算一号人物。他有个哥哥,名叫“朱八珍”,在武山县开设有一间“八珍镖局”,以前和江知年的江腾镖局,属于对头。在生意上,多有冲突纠葛。

小五子便属于朱七真的心腹之一,平时表现殷勤,办事利索。朱七真自从得了冀州文先生的传书授意,顿时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就选定小五子跑腿打听,关注叶君生兄妹的行踪,好准备下手,让叶氏兄妹人间蒸发掉。

说起来,对于叶君生,朱七真还有旧怨。源自哥哥朱八珍,当其时参加道安府举办的新年诗会,本来想狠狠羞辱江知年一番,不料叶君生一首《念奴娇》横空出世,不但被搅了好事,还着实气得不轻。

回家后,兄弟喝酒之间,朱八珍多有提及此事,恨恨不已。故而朱七真印象深刻。只不过他只是个捕头,人家叶君生又奔赴冀州读书去了。彼此无甚交集,也没有找场子的机会。

眼下文先生要下刀子,端是难得际遇。于是他几乎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写了回书,言语中多有效忠之意。要知道人家文先生背后,可是站着楚知州这般的大人物。稍稍有些头脑的,都能想明白此事大半来自知州大人的授意。

说白了,他朱七真就是在替知州大人办事。莫说杀一个小小的书生秀才,就说杀十个,都会义不容辞。

事情办好了,好处滚滚,不言而喻。甚至都可能脱离吏身,晋身为官身,那可真是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本来像他这样非读书出身的,想获得官身非常困难,或者穷极一生,都没可能。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如何不欣喜若狂,全力以赴?

“小五子,你再去盯紧些,莫要出了差错。”

朱七真吩咐道。

小五子连忙站起,垂手应“是”,然后退了出去,自顾忙活开了。

房中,摇椅又开始摇荡起来。大捕头微微摇头晃脑,念头十分活跃地转动着,开始着手具体的执行计划。

不多久,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案便浮现在脑中,迅速成型:下手的时间、地点、清理现场的布置,以及己方出行的名义等等,都有了完美的安排。

万事俱备,只等时间过去。到了明天,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哎呀呀,爷有雄风,如虎如狼,上得锦绣床,打得风流仗,七进七出,依然少年狂……”

粗鄙的调子,再度悠然响起,高低之间,自有意兴,不提。

正文 第184章 贼子

在道安府,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起来,在楼下吃罢早餐,然后叶君生先出门一趟,来到黄府之上。却是在冀州时受了黄超之的嘱咐,帮其捎带些东西回家。

黄父恰好在,见到叶君生来到,喜出望外,热情得不得了。比起上一次,简直就是“前倨而后恭”的典范。

一个劲地要求叶君生留下来吃午饭,几个眼色打出去,几名收到风声的闺女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招呼。以礼相待。一道道妩媚的眼神,不住地落在叶君生身上来。

瞅得叶大秀才暗自心惊:莫名地想,估计黄超之拜托自己带东西回家,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心想撮合撮合。

他赶紧便推辞“要赶路”云云,逃也似的奔出黄府,心里不禁感叹:这番境况待遇,在前一世简直做梦都做不到,果真世界大不同……

走在街道之上,一些杂乱的思绪倒很快就抛之脑后,心头蓦然有警觉,不禁暗中往后面一瞥……

这一瞥,顿时见到混在人群中的一名衙役打扮的青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那衙役大摇大摆走着,貌似在街头巡逻的样子,可目光总是下意识地盯着叶君生在看。

不对劲……

叶君生是什么人?马上就得出一些猜测,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自从在顾学政嘴里得知楚知州有所动作,他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暗流汹涌之下,必有波澜。

这波澜势头,绝非自己避出冀州就能安全无虞的了。

身在红尘,人本来就不可能做到清静无为。假若居于陋室,不问世事,或者遭遇的风波会小一些,但依然逃不过家短里长的烦扰。而只要取了功名,进去市井,身边不可避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盘根错节的势力。

各种势力倾轧之下,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正如老生常谈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怎么退得出去?”

不能退,便只能进!

仗剑高歌,激流勇进,大丈夫当如是也。

叶君生眼眸忽然掠过一抹兴奋的光芒,他喜欢低调行事,可并不表示甘于雌伏,有人要来对自己下手,那尽管来吧!

当下不动声色,继续走着。回到客栈,叶君眉已收拾好东西,套起马车等着了。

叶君生牵过缰绳,让妹妹坐进车厢内,迈步朝着城外走去。

这时候,后面跟梢的衙役不知跑哪里去了。

城内不能纵马而行,叶君生就牵着缰绳走。直到出了城门,这才坐上去,马鞭一挥,在空中打个响鞭,驱马缓缓。

这速度,倒有些故意为之的意思,就是想等着看,到底会有何等牛鬼蛇神冒出头来,显出他们的狰狞面目。

其时秋已过,进入冬季,没有下雨的缘故,天气干冷干冷的。如此天气,官道上赶路的行人寥寥无几。

走了一段,距离冀州城远了,路上情况更显冷清,许久不见人踪。

得得得!

马蹄声疾奔,自后响起。

来了……

叶君生眉毛一挑,依然淡定地坐着,不疾不徐地驱马向前。

得得得!

马蹄声有些出乎意外地没有停驻之意,快疾如风地超越到前头去。观望之下,可以看出是两名身穿皂衣的汉子,乃府衙中人,身上都佩戴有刀。

两骑快马,风一般超过去。

叶君生目光一闪,摸摸下巴,却不言语。

果然,约莫半刻钟时间,马蹄声大作,那两骑又从前面兜回来了,拦在马车前面。

当先那身材矮胖的,做捕头打扮的汉子目光犀利地看了叶君生一眼,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我乃道安府大捕头朱七真,今办要案,缉捕凶徒,还请这位公子配合,我们要检查你的车厢。”

说着,一记潇洒的动作,翻身下马,大踏步走来。

另一名衙役同时下马,一只右手很自然便搭在腰间刀柄之上……叶君生认得,他便是在城中跟踪过自己的那个衙役。

“发生了什么事?”

车厢内传出叶君眉娇嫩的声音。

叶君生忙道:“没事……君眉,你就在里面坐着,很快就好。”

闻言,本来想要探身出来张望的少女忍住了,重新坐回去,保持默然的态度。

却说捕头朱七真步子迈开,不过两三个步伐就站到叶君生面前,作势要去撩车帘子。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已有盘算,根本不需要出武器,只要大手一张,使唤出一记锁喉手来,轻轻一捏,便能将眼前这名斯文秀才的喉骨捏碎掉,一命呜呼。

他的行事风格一向都是干脆利索,一击必杀,既然叶君生是冀州方面指定要杀的人,那就完全没有犹豫的必要。虽然区区一介书生,任其怎么折腾都无法逃出手掌心,可早些尘埃落定,总是好事。

话说,在道安府的怡红楼上,已和小翠姑娘约好了,还要赶着回去听曲子呢。

本来,这等沾染血污的事情,该让跟班小五子去做。自家还能规避一份嫌疑,然而念头一想,看文先生的意思,斩杀叶君生,可是属于一种“投名状”般的行径,交付他人动手,始终不美,远不如自己出手效果更好些。

他做势去撩车帘子,可空着的左手骤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去捏叶君生的喉咙:当自己的大手把那白皙秀气的颈脖抓住时,定然如同抓捏着鸡鸭的脖子,然后再轻轻一拧,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一定会清脆而悦耳。

咻!

猛地一记更为清脆的破空声响起,朱七真只觉得脖子一紧,就被一圈儿的马鞭子给缠住,缠得结结实实的,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劲道不断地逼压过来,直勒得他喘不过气,浑身力气竟如破堤的水,哗啦啦流失。先前发出攻击的手臂,立刻软绵绵垂落。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天大的问号在心坎上蹦跳而出,本想睁大眼睛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然而箍在颈脖上的鞭子倏尔一紧。

咔嚓!

喉骨断裂的声音果然是清脆而且悦耳。

“好贼子……”

最后他还想吼出这么一句话,只可惜喉骨短碎,头颅毫无生机的垂落于胸前,再也无法叫囔出任何的音节,就连那一声临死的惨叫,都生生被闷在胸腹之间,化作虚无。

后面跟随的小五子,本来亦步亦趋,一只右手颇有些戒心地搭在腰间刀柄上。倒不是他对七爷没信心,又或者觉得会阴沟里翻船什么的,而完全属于一种职业性的本能反应。

他当衙役的时间固然不长,可生性机灵,学得很快,对于各种门道的掌握非常上道。

如此,这一趟事。朱七真才会选了他,过来帮忙跑腿。

小五子原以为七爷会吩咐自己动手,如果开了口,他自然不可能有退路,举刀上前便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身在公门,如狼似虎,哪个手上干净的?

然而朱七真却选择了亲手杀人,这反而让小五子有些失落,好像一份立功的机会失之交臂了似的。

于是乎,他只能跟在后面掠阵,听候吩咐。

就在这时候,朱七真出手了。

刹那之间,小五子看得很清楚。哪怕事先七爷根本没有交代具体的计划布置,可正如朱七真所言的,杀个秀才用啥计划布置?只要在荒无人踪的路段下手便好,事后将尸首扔到山林里去,喂了豺狼虎豹,干干净净,有谁能察觉端倪?

更重要的是,叶家就只得两兄妹在,他们都死了,连个报案追究的苦主都觅不着。就算真有人报案,案子最后还是落在七爷手上,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去查的。

咻!

站在后方的小五子双眼睁得大大,看着朱七真出手,随即他便看到一条稀松平常的马鞭子犹如毒蛇般抢先一步缠上了朱七真的脖子。

这条鞭子的另一端,竟把握在叶君生手上。

叶君生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漠然,眸子的光芒不带丝毫情感,焦距并不在朱七真身上,更没有在小五子身上。漠然而空泛,笼罩住了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以及事物。

当然,包括两位公门中人。

见到那鞭子死死地勒住朱七真,小五子莫名地遍体生寒,浑然觉得自己颈脖之上也被一根鞭子紧紧箍住一般,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本该是引颈就戮的书生,瞬间竟化身为夺命的杀手,开啥玩笑?

畏惧、惊疑、荒谬……

无数的念头纷沓而至,把脑子拥挤得像一团浆糊,黏糊糊的,找不到半点清明的地方。

当脑子快要爆炸开来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反应,不是拔刀怒喝、斥责对方竟敢杀死公门捕头、也不是失声惊叫,惊慌失措,而是转身撒腿就夺路而跑。

咻!

破空的声音如在耳边响起,小五子还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一圈柔韧的事物给缠住了,就好像一个套羊的圈儿……

一切的威风,一切的信心,在这一刻统统见鬼去了,只拼命挣扎,要吼一句话出来。

只可惜,和他的顶头上司七爷一样,那句话被永远闷烂在了肚子之中……

正文 第185章 失踪

再回彭城,推开那一扇关闭已久的家门,咿呀一响,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少女的眼眶中忽而有些湿润……形形色色,诸种难以磨灭的岁月情景如同放电影般,在脑海回放着。

爹娘去世时的悲伤、与哥哥相依为命的相濡以沫、饱受欺负冷眼的种种艰辛,诸多深刻的记忆犹如泉水般喷涌而去,非常清晰。

时间继续往前面回转,一些本来早该淡忘,又或者根本不该存在的事物都有些古怪地浮现出来……

一直到一只怀抱襁褓的青皮狐狸在淅沥的雨夜人立现身,从街头疾步跑来,其一双眼眸仿佛正与她对视着,传递出一些极其复杂的思想情感,还张大了嘴,似乎要与自己说话……

一只狐狸,要与自己说话!

它想要,又或者会说些什么?

叶君眉悚然而惊,下意识地就要捂住耳朵,并不愿接受对方的言语。

嗡!

身子猛地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在踏入家门之际,精神状态竟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乃至于走神。

不过片刻的走神,可让她的感觉竟然如同做了场梦。与此同时,个中情形就真得和之前所做的怪梦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君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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