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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剑法-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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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人物交手过招,应该全凭武功的强弱来决定胜负,否则用别的方法取胜,就都可以说是不正当的手段,你说是么?”

    白衣人目光一垂,愣了半晌,却听青衣少女接口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过:‘毋娇毋躁,莫欺莫许,公平堂正,虽败犹荣。’

    这四句话,我从小到大,却不知已听了多少遍,爹爹常对我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忘了这四句话,莫要堕了殴门世家的家风!”白衣人面色突地一变凛然道:

    “江苏虎丘,飞鹤山庄庄主是你什么人?”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

    “无怪我爹爹常说我大伯父的声名,天下英雄皆闻,原来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字……”

    白衣人挺秀的双眉深皱,明锐的目光突黯,缓缓垂下头去,喃喃道: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是殴门世家中人……”

    语声一变,凛然道:

    “你可知道飞鹤山庄,此刻已遇到滔天大祸,说不定自今夜之后,飞鹤山庄四字,要在武林中除名!”

    青衣少女面色亦自大变,但瞬即展颜笑道:

    “西门世家近年虽然人才衰微,但就凭我大伯父掌中的一柄长剑,以及他老人家亲手训练出的一班门人弟子,无论遇着什么强仇大敌,也不会吃多大的亏的,你说的也未免太严重了吧!”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

    “太严重……”语声微顿,又自长叹一声,道:

    “你可知道飞鹤山庄前月以前,已在乌衣神魔严密的监视之下,并且那班神魔亦已接到他们首颔的命令,要在今夜将飞鹤山庄中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这件事本来做得隐秘已极,但却被一个暗中窥伺乌衣神魔的厉害人物发现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知道了他的毒计。如若出来的早,未被他们发现,否则西欧世家中出来的人,无论是谁,只要一落了单,立刻便要遭到他们的毒手。”

    他自不知道,常败国手父女,已有多年未返虎丘了!

    青衣少女本已苍白的娇面,此刻更变的铁青可怖,她一把抓紧了雪衣伯手掌,惶声道:

    “真的么?那么怎么办呢?”

    白衣人愕了半晌,缓缓叹道:

    “怎么办?丝毫办法都没有,我们此时纵然肋生双翅,都不能及时赶到飞鹤山庄了!”

    他虽然生性冷酷,但此时却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对这痴心学剑的少女生出好感,是亦他此时亦不禁对她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那知青衣少女此时激动的面容,反而逐渐平静,垂首定了半晌,突地抬起头来,长叹着道:

    “既然无法可想,只有我日后练好武功再为他们复仇了。”

    白衣人不禁一愕,皱眉问道:

    “对于这件事,你只有这句话可说么?”

    青衣少女面上亦自露出惊呀之色道: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衣人奇怪地瞧了她几眼,缓缓道:

    “你难道不想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难道不想知道乌衣神魔如此对西门世家的人赶尽杀绝,为的是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侦破了乌衣神魔的诡计,此人又与乌衣神魔有何冤仇?”

    青衣少女眨了眨眼睛,道:

    “这件事难道你都知道?”白衣人冷冷道:

    “不错,这件事我都知道一些,既然你不问我,我也就不必告诉你了。”

    抬手又自戴上面具,转身走了开去。青衣少女动也不动,呆呆地望着他飘舞的衣袂,他脚步走得极慢,象在等待着她的拦阻……他脚步虽然走得极慢,但在同一刹时间,另一个地方,陶纯纯跨下的健马,却在有如凛空飞掠般地奔跑。马股后一片鲜血,血迹仍未全干,显然已经施过了放血的手术,是以这匹本应已脱力的健马,脚力仍未稍衰,而陶纯纯有如玉石雕成的前额,却已有了花上晨霾色的汗珠。

    但是,她的精神却十分振奋,目光也更锐利,这表情就正如那大漠上的雕鹰,已将要攫住它的目的之物。道旁的林木并不甚高,云**,星月之光,洒满了树梢,于是树影长长地印到地上,闪电般在陶纯纯眼前交替,飞掠!

    林木丛中,突地露出一角厅宇屋詹,夜色之中似乎有一只黄金色的铜铃,在屋檐下闪灼着黄色的光芒。

    陶纯纯目光动处,眼睛一亮,竟突地缓缓勒住缰绳,刷地飞身而下。随手将马牵到道旁,笔直地掠入这座荒凉的祠堂中。

    一灯如平,莹莹地发着微光,照得这荒祠冷殿,更显得寂寞凄凉。神案没有佛像,就正如十数日前,她在为柳鹤亭默念祈祷,檐上滴血,边傲天率众围凶,幔中傀儡,……那座祠堂的格调一样。

    她轻盈而曼妙地掠了进去,目光一扫,认定了祠堂中的确无人迹,于是她便笔直地扑到神案前旧的蒲团上,纤美而细长纤指,在破的蒲团中微一探索,便抽出一条黯灰色的旧柔绢来。

    柔绢上看本似乎没有字迹,但胸纯纯长身而起,在神案上,香炉里的残灰中浸了一浸之后,柔绢上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字迹来。就着那孤灯的微光,她将绢上的字迹,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她焦急的面容上,又泛起真诚,愉快的笑容,口中喃喃说道:

    “想不到竟还是这关外五龙有些心机,我纵然不能赶上,想必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她从容走出祠堂,这次没有柳鹤亭在她身侧,她也不必伪作真情的祈祷。祠堂外的夜色仍然如故!繁星满天,夜寒如冰!这小小的祠堂距离江苏虎丘虽已不甚远,却仍有一段距离。也不过离此地三五里路,也就在此刻三两个时辰,柳鹤亭亦正在驰马狂奔,他虽有绝顶深厚的内功,但婚前本已紧张,婚后又屡遭巨变,连日未得安息,一路奔波的柳鹤亭体力亦有些不支。

    那时方过子正,月映清辉,星光亦明。他任凭跨下的健马放蹄在这笔直的官道上狂奔,自己却端坐在马背上,闭目暗暗运功调息。但一时之间,注意力却又无法集中,时时刻刻在暗问着自己:“虎丘还有多远?只怕快到了吧……”目光一抬,瞥见前面道旁林木之中,似有雪亮的刀光剑影闪动!他定了定神,果然听得有兵刃相击,辱骂怒叱之声,随风传来。接着,又有一声慑人心悸的惨呼!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的心中已闪电般转过几个念头!忖道:

    “前面究竟是什么事?是贼人夜半拦路劫财,抑或是江湖中人为寻私仇在恶斗?”

    心念一转,自忖道:

    “我有急事,岂能在此搁误,反正这些事俱与我无关,我自顾身尚且不暇,那有时间来管别人的闲事!”

    他正在反来复去难以自决,但第三声尖锐凄惨的呼声传来后,他剑眉微轩,立刻断然忖道:

    “此等劫财伤人之事,显然在我眼前发生,我若是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我还能算是人么。路见不平不能拔刀相助,我游侠天下,又算为了什么!我纵然要耽误天大的事,此刻也要将此事管上一管,反正这又费不了多少时候!”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虽然是电闪而过,但健马狂奔。就在这刹那之间将冲过那片刀剑争杀的林中,只听林中大喝一声,厉声道:

    “外面路过的朋友,‘江南七恶怪’在此,劝你少管闲事。”柳鹤亭目光一凛,血气上涌,他一听,江南七恶怪这名字,知道绝对不是好人,是以心中再无迟疑,当下冷哼一声,左手倏然带住缰绳,他左手虽无千钧之力,但左手微带处,狂奔的健马,昂首一声长嘶,便停下脚步,林中人再次厉喝一声说道:

    “你若要多管闲事,我江南七恶怪,立时要你流血五步!”

    喝声未了,柳鹤亭矫健的身躯,已有如一只健羽灰鹤般,横空而起,凌空一转折,刷地投入林中!满林飞闪的刀光,突地一齐剑去,柳鹤亭身形才自入林,林中手持利刀的数条黑衣人影,突地吆喝一声:“好轻功,风紧扯活!”

    接着竟分向如飞逃去,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往左,有的往右。瞬息之间,俱都没在黝黯的夜色中。柳鹤亭身形一顿,目光四扫,口不禁冷笑一声,暗骂道:

    “想不到听来名字甚是惊人的江南七恶怪,竟是如此的脓包。”

    他虽可追赶,这时已不愿追赶,一来自是因为身有要事,再者却是觉得这些人根本没有追赶的必要,目光再次一扫,只见地上有残断的兵刃与凌乱的暗器,可能还有一些血迹,只是在夜色中看不甚清。

    谁是被害人呢,难道也一齐逃了?他心中方自疑问,突地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发自林木间的草丛。他横身一掠,拨开草丛。

    星月光下,只见一个衣衫残破,紫巾包头,满是刀伤,浑身浴血的汉子,双手掩面蜷伴在草丛中,仍有鲜血,沿着他十指的缝中流出,显见得此人除了身上的伤痕之外,面目也受了重伤。鲜血,刀伤,与痛苦的呻吟,使得柳鹤亭既是惊惶又是怜悯,将之横抱而起,定睛望去,只见虽是满身鲜血,但身上的伤势,却并不严重,只不过是些皮肉之伤而已!

    他不禁略为放心,知道这人不会丧命,于是沉声道:

    “朋友但请放心,你所受之伤,并无大碍……”

    那知他话犹未了,这人却已哀声痛哭起来。

    柳鹤亭愕了一愕,微微一皱双眉,却仍悦声道:

    “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受些轻伤,算不了什么!”

    要知柳鹤亭正是宁折毋曲的刚强个性,是以见到这人怯懦,自然便有些不满。只见他双手仍自掩住面目,接口道:

    “你且将双手放下,让我看看你面上的伤势……”

    一面说话,一面已自怀里掏出江湖中人身边常备的金创之药。口中干咳两声,又道:

    “你若再哭,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那知这满身浴血,紫巾包头的汉子哭声顿住,双肩扭动了两下,竟然放声狂笑了起来!柳鹤亭顿住话声,只听他狂笑着道:

    “一些轻伤,”突地松开双掌:“你看看这可是轻伤?”

    柳鹤亭目光动处,突地再也不能转动,一阵寒意无比迅速地自他心底升起……

    黑暗之中,只见这人面目,竟是一团肉血模糊,除了依稀还可辨出他两个眼眶之外,五官竟已都分辨不清,鲜血犹自不住流落。

    这一段多变的日子里,他虽然已经历过许多人的生死,他眼中也曾见过许多凄惨的事,但却无一事令他心头如此激动。因为这血肉模糊的人,此刻犹自活生生地活在他眼前。

    带着痛苦的呻吟,与悲哀愤怒的狂笑,也犹自留他耳畔,他纵然强自仰止着心中的激动,却仍然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这遭遇悲惨的大汉,狂笑着道:

    “如今你可满意了么?”

    柳鹤亭干咳两声,呐呐道:

    “朋友……兄台……你……唉!”

    他长叹一声,勉强违背着自己的良心,接道: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他一面说话,一面打开掌中金创之药,但手掌颤抖,金创药粉,竟簌簌地落满一地。

    这浴血大汉那一双令人惧悚的眼眶中,蓦地闪过一阵异光,口中的狂笑,渐渐衰弱,突又惨嗥一声,挣扎着道:

    “我……我不行了。”

    双目一翻,喉头一硬,从此再无声息!

    柳鹤亭心头一震,道:

    “你怎地了!”

    掌中药粉,全都落到地上,只见那人不言不动,甚至连胸膛都没有起伏一下,柳鹤亭暗叹一声:“罢了!”

    他心想此人既然已死,自己责任也已尽了,方待长身而起,直奔虎丘,但转念一想,虽与自己素不相识,但他既然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好歹也得将他葬了。

    于是他缓缓俯下身去……

    他俯下身,又站起来,因为那张自洞房窗外飘入的纸笺上的字迹,又闪电般自他脑海升起!

    无论如何,我也得将这具尸身放在一个隐秘所在,不能让他露于风雨日光之中,让他被鸟兽践踏!

    他毅然俯下身去,目光动处,突地瞥见此人的胸膛,发生了些微动弹,他心中不禁为之一动:“我真糊涂,怎不先探探他的脉息,也许他还没有死呢?”

    焦急、疲倦、内忧、外患,交相袭迫之下的柳鹤亭,思想及行事,都不禁有了些慌乱。

    他伸出手掌,搭在这伤者的脉门,那知——这奄奄一息,看来仿佛已死的伤者,僵趋的手,突地象闪电般一反,扣住了柳鹤亭的脉门。

    他纵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本也不能在一招之,将柳鹤亭制住,而只因为他这一手实在大出柳鹤亭意料之外。

    柳鹤亭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宁可牺牲自己来救助的重伤垂危之人,拿突地反噬自己一口,心中惊怒之下,脉门一阵麻木,已被人家扣住。

    他方待使出自己全身真力,拼命挣开,只见这卑鄙的伤者突地狂笑一声,自地上站起,口中喝道:

    “并肩子上,正点子已被制住!还不快上!”

    喝声之中,他右掌仍扣住柳鹤亭的脉门,左掌并指如戟,点住了柳鹤亭前胸、肋下、将台、藏血、乳泉、期门四处大穴。

    夜浓如墨,夜风呼啸,四下更见阴黯!

    黑沉沉的夜色中,只见那本已奄奄一息的伤者,一跃而起,望着已倒在地上的柳鹤亭,双手一抹鲜血,血淋淋的面目,喋喋怪笑了起来!

    他手臂动处,满面的鲜血,又随着他的指缝流下,然而他已全无痛楚之色,只是怪笑着道:

    “姓柳的小子,这番你可着了大爷们的道儿了吧!”

    他抹干了面上的血迹,便赫然露出了他可怖的面容——他面上一层皮肉,竟早已被整个揭去,骤眼望来,只如一团粉血而丑恶的肉珠,唯一稍具人形的,只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而已!

    他喷喷的怪笑,伴着呼啸的晚风,使这静寂的黑夜,更加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柳鹤亭扭曲着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弹,丑恶的伤者俯下身去板正了柳鹤亭的头颅,望着他的面目,怪笑着又道:

    “你又怎么知道大爷的脸,原本就是这样的,这点你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吧……哈哈。

    直到此刻……武林中除了你之外,真还没有人能看到大爷们的脸哩,只可惜你也活不长久了!……”

    柳鹤亭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这张丑恶而恐怖的面容,瞬也不瞬。因为此刻纵要转动一下目光,也极为地难!

    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忖道:

    “此人是谁?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这般暗算害我?——”

    夜风呼啸之中四下突地响起了一阵阵的怪笑声,由远而近,划空而来。

    接着,那些方才四下逃去的黑衣人影,便随着这一怪笑,自四面阴黯的林木中,急掠而出!

    那丑恶的伤者目光一转,指着地上的柳鹤亭怪笑着道:

    “你几次三番,破坏大爷们的好事,若不是看在头儿的面上,那天在沂山边,一木谷中,已将和那些‘黄羽黑箭’手下的汉子同归于尽了,嘿嘿!你能活到今日,可真是你的造化!”

    他一面说话,双掌一放,将柳鹤亭的头颅,砰地放在地上一撞,四面的乌衣神魔,立时又响起一片哄笑,一齐围了过来,十数道目光,闪地望着柳鹤亭,夜风呼啸,林影飞舞,一身黑衣。笑声丑恶的他们,看来直如一群食人的妖鬼,随着飞舞的林而舞!

    柳鹤亭僵木地蜷曲在地上,他极力使自己的心绪和外貌一样安定,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冷静地分析许多问题!

    四面群鬼轻蔑的讥笑与讥骂,他俱都充耳不闻,最后,只听一个嘶哑如破锣的声音大声道:

    “这小子一身细皮白肉,看起来一定好吃的很……”

    另一个声音狂笑着道:

    “小子,你不要自以为自己漂亮,大爷我没有受‘血洗礼’之前,可真比你还要漂亮几分……”

    于是又有人接着道:

    “我们究竟该将这小子如何处理?头儿可曾吩咐下来?”有人接口应道:

    “这件事头儿根本不知道,还是三十七号看见他孤身奔走,一路换马,头儿又不在,不禁觉得奇怪,是以才想出这个法子,将他拦下,哈哈!这小子虽然聪明,可是他也上了当了。”

    三十七号似乎就是方才那满身浴血的丑恶汉子的名字。他大笑三声道:

    “依我之见不如将人一刀两段,宰了算了,反正他背了头儿来管西门殴一家的闲事,他将他宰了,决对没有关系!”

    只听四周一片哄然叫喧声,柳鹤亭不禁心头一冷!

    他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时,在一切疑团俱未释破之下,死得这般无名无姓,他却实在心有不甘,但他此时穴道被制,无法动弹,除了束手就死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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