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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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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胖子回来了,耷拉着大脑袋,去时一大群,回来时却只剩了他一个。

    他呆呆站了半晌,一**坐在光秃秃的门槛上,咬开酒瓶,咕咚咚喝了起来。

    李国庆看着他,他也看着李国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近:“兄弟,来一口?”

    李国庆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丘胖子缩回酒瓶,自顾自灌了一大口,恨恨道:“黑,真黑,他妈的……”他重重吐了口唾沫:“不行,完不了,我明天还去,地区,省里,中央,我冤,我冤那我。”

    他向棚里瞅了一眼,又喝一口酒:“怎么样兄弟,一起去?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把小珍小宝都带上,你拖家带口的,人家看了可怜,说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话呢。”

    “我……”

    李国庆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把头低下了。

    丘胖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唉,你啊,就打算这样窝囊地活着?活得了么!”

    他砰地砸碎空酒瓶,嘟嘟囔囔地走远了。

    夜深了。

    一只归家的老猫懒散地爬过来,困惑地看着眼前这片突然变得陌生的所在,抖抖毛,晃晃脑袋,又慢吞吞地走远了。



………【(三)】………

    夜,风雨。(看小说到顶点。。)

    风雨里也可以有梦,梦里也可以没有风雨。

    可惜再美好的梦也总是要醒的,就算自己不醒,小珍小宝也会醒的。

    雨已止了,新草簇簇,水珠晶莹,阳光洒在废墟上,被水珠折射出七彩缤纷来。

    小珍小宝哭了一阵,不哭了,蹲在棚下,用手接油毛毡上沥下的雨水玩。

    李国庆紧了紧腰带,无聊地翻了翻地上的盘碗,抬头看时,却发现丘胖子早已没了踪影,和他所有的坛坛罐罐,桌桌椅椅。

    “唉,他就算什么没有,至少还有那么多弟兄,你……”

    太阳升得更高了,废墟上、道路上,一汪汪积水,在阳光下泛着白花花的光。

    小珍小宝安静了一阵,终于又哭了起来,哄也哭,不哄也哭。

    “唉,你啊,就打算这样窝囊地活着?活得了么!”

    他腾地跳起来,一手拖着小珍,一手抱起小宝,大踏步便走。

    走得十几步,他又站住了,迟疑片刻,放下小宝,整整他们的衣服:“乖,好好待着,一步也别走开,爸爸一会儿带盒饭回来。”

    这是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机关,桌后是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干部。

    地很干净,桌子很干净,干部的黑皮鞋也很干净,除了满裤脚泥点子的李国庆,这间办公室里简直没有一件不干净的东西了。

    此刻,那位干干净净的干部的手里正掂着份干干净净的文件,瞥一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李国庆,说着一口干干净净的普通话:“其实和你说了你也不一定懂,这个,呃,要建设国际化大都市,我们的城市道路面积必须达到百分之28,城市绿化面积必须达到百分之35,城市未改造社区面积不得高于百分之五,呃,你们原先住的地方,将被彻底,彻底改造成绿地,你想想,你想想,有花,有草,有鱼……这样的环境,你们难道不喜欢?国内外的朋友们难道不喜欢?呃,你们啊,说了也是白说,要不你们怎么当钉子户呢?你们就不脸红么?你们就不该好好想想么?”

    于是李国庆一直脸红,于是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是泥点子的裤管,和对面那双干干净净的皮鞋,于是他糊里糊涂地出来,糊里糊涂地走着,糊里糊涂地打算好好想想。

    这是哪儿?

    这里静静的,有花,有草,有鱼。

    其实他也喜欢花,喜欢草,喜欢鱼,小珍小宝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有这许许多多的人,要给这些花花草草搬家腾地方;他只是更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碍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事了?难道这些花草鱼虫养在那儿,天下人都可以看,却独独没有自己的份儿么?难道真的有人喜欢没有住户,没有家长里短,没有菜市场和自行车,只有这些花草鱼虫高楼大厦的城市?

    “你们就不该好好想想么?”

    他在想,他一直在想。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从以前的单位到出走的前妻,从上月的180块下岗补助到小珍小宝的眼睛,最后,他想到了答应孩子们的盒饭。

    小河边就停着部半旧的黄鱼车,黄鱼车上搁着几排半旧的搪瓷盆,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妇人正殷勤地吆喝着,一边用毛巾驱赶着苍蝇。

    他叹了口气,趿拉着破鞋,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慢慢摸着口袋。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手也始终没有抽出口袋。

    妇人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红了。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嘴唇颤抖着,却始终开不了口。

    妇人一直看着他,眼里也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来。

    这里静静的,有花,有草,有鱼。

    “城管来了,快……”

    转眼间,黄鱼车,妇人,车上散发着香气的搪瓷盆,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花,草,和湖里大大小小的鱼。

    李国庆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看天,又看看地。

    天蓝蓝的,一丝云彩也没有。

    地上脏脏的,路的一边,丢着几个用过的饭盒,饭盒里剩着些饭菜。

    他犹豫半晌,终于慢吞吞地蹲下,慢吞吞地伸出手去。

    他突然触电搬缩回手来,抱住头,发出一阵嚎啕。

    周围静静的,有花,有草,有鱼。

    “李国庆,瞧你这窝囊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座桥,高也足有五六尺罢?桥下的潭水,深也足有五六尺罢?

    潭水如镜,只有鱼儿,不时翻起几圈涟漪来。

    潭边,两根泛黄的竹鱼竿细细弯弯,轻轻点着水面;两顶破草帽下,两张满脸皱纹的脸。

    一个老头儿抱着鱼竿,不时摸起身边掉瓷掉得看不清颜色的大把缸,悠闲地呡上半口白水;他的身边,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头儿正专心致志地把自己抽剩的烟头剥开,用纸小心地卷起,他的身前,插在石缝里的鱼竿,正和着他的双腿,一起一伏地晃动着。

    他们的头发已经全白,他们的衣衫又旧又破,可他们的神色却如潭水般安详。

    不知不觉地,李国庆走下桥,走近他们身后。

    他们回过头,笑了笑,李国庆也笑了笑。

    “嘘~~”

    大把缸突然伸指掩口,凝神提竿,一条五寸来长的小鲇鱼倏忽间被甩出水面,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蹦跳着。

    “9条。”

    烟头不紧不慢地用口水沾住烟纸,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把缸小心翼翼地摘下鱼钩,把鱼放进一只小塑料桶里,一本正经地数了两遍:“9条。”

    他慢慢站起身来,拍拍**上的土,伸了伸懒腰,提起小桶,连鱼带水,一齐倒进了潭中。

    “您……”

    李国庆忍不住叫了一声。

    烟头叼着纸烟,慢吞吞地也站起来:“活着不容易啊,我们老了,最清楚这个理儿,虽然不易,活着总是活着,能活,为什么不让它活呢?”

    李国庆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潭里,一条小鱼跃过,溅起一串水花来。

    大把缸蹲在空桶边,望着他,笑着,随手拾掇着铺在地上当座垫的塑料袋。

    他突然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烟头拎起自己的桶,正要往潭里倒,却突然停住:“这桶鱼送给你罢,能活,为什么不活呢?”

    塑料袋里的鱼还扑腾腾地跳着,夕阳暖暖的,好像适才潭边老人们嘴角挂着的微笑。

    李国庆的破鞋还趿拉着,脚步却变得轻快了。

    他觉得很饿了,小珍小宝一定更饿罢?

    活着不容易,不容易也要活着。

    棚里的孩子们,一定等急了罢?

    废墟,剩了半截的水管汨汨地流淌着自来水。

    棚子在哪儿,小珍小宝又在哪儿?

    李国庆仿佛一下子没了半点力气,手一松,塑料袋跌落在地上。

    “下午市容办来过,棚子……东西王主任搬去自己家院子里了,小珍小宝也……”

    夕阳暖暖的,远处没拆的房顶上,几缕炊烟飘起。

    地上,塑料袋口敞开着,几尾鱼儿在泥水中挣扎,跳动。

    李国庆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把鱼一条条捡起,在水管下冲洗着。

    虽然塑料袋破了,至少鱼还活着。

    “至少都还活着,至少。”他自言自语着,一边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完)



………【(一)】………

    这是今年新绛城里的第一场霜。(看小说到顶点。。)

    地上,薄薄的一层白;周围,厚厚的一片黑。

    远远的,不知谁家的狗,冷不防颤抖着嘶叫了一声,鉏霓不由得一个寒噤,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他的心陡地一紧,急忙稳住身形。虽是初霜,树上的枯叶却依旧很密,夜色中,巨大的树冠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突然刮过了一阵秋风。

    他轻轻吁了口气:凭自己的经验,他知道,屋里的那个人是不会发现自己的。

    “你的轻功这样好,如果去偷寻常商贾富户,根本不会失手。”

    鉏霓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失手,也是在初霜之夜,也是在这样的卿士朱门。

    “我这样的人,怎肯去偷那些寻常人家?”

    他凌空蜷缩在绳网中挣扎不得,却偏偏迎着熏灼的松明子,努力睁大双眼,直瞪瞪地望着檐下那个肥胖无须的卿士。

    那卿士笑了:

    “不错,不错,你真是个很特别的飞贼,可再特别的飞贼,终究还是飞贼,来人!”

    几重深院,喏声夹杂着回响,正不知应者多少。

    鉏霓惨然一笑,紧紧闭上了双眼。

    “放下来,给他吃饱喝足,然后带来见我。”

    这是间密室,两张座席之外,惟有一灯如豆。

    “你好名。”

    那卿士面无表情地平视着他。

    他咬着嘴唇,默然。

    卿士忽然笑了:

    “可惜你选错了行,贼是不能出名的,事实上,越出色的贼,越不出名。”

    鉏霓仍然咬着嘴唇,但脸色已有些变了:

    “我叫鉏霓。”

    卿士微微摇头:

    “这不重要,反正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即使知道的,比如我,也会很快把这个名字忘掉的。”

    鉏霓默然,脸色更苍白了。

    “但我现在有个机会给你,如果你帮我做成一件事,你将一定会出名,会很出名,一定。”

    卿士忽地双手撑着座席,身体一下子前倾过来,一双眼睛灼灼放光:

    “你必须答应我,你别无选择。”

    鉏霓的嘴唇咬破了,血珠一滴又一滴,滴在座席上:

    “我这就去。”

    卿士又笑了,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不是现在,你现在的身手,可以进得去,却无法做的到。”

    后来他知道,这个卿士叫屠岸贾。

    从那以后,又过了多少日子?

    鉏霓想不起来,因为自那天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天日。那暗无天日的大黑屋子里,和他相伴的,除了时隐时现的一群蒙面人,就只有一把剑,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直到几个时辰前,他才又见到已有些陌生的夕阳,和屠岸贾那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我刚刚试过你的剑法,晋国能胜过你的剑客不下五百人。”

    他的声音很冷,面前的鼎却呼呼冒着热气。

    “多吃些,一定要吃饱。”他顿了一顿,脸色和悦了许多:

    “但能飞过三重三丈高墙而不被发觉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他双手一翻,几上多了个漆匣子,匣子里盛着一口剑,一口黑色的剑,幽幽的没有半点光泽:

    “现在是二更,五更之前,你必须潜入相国府待漏阁,取下相国赵盾的首级。”

    “不论成功与否,你的名字都将与相国并称。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

    鉏霓一言不发,大口嚼着从鼎里捞出的牛肉,良久,他长身而起,黑剑已无声在手:

    “找人带路。”

    天上仿佛有些月亮,地上仿佛有些霜。

    “不论得手与否,都不要回到这里来。”

    在他跨出门槛的刹那,屠岸贾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身后响起。

    鉏霓不答,大踏步走进月色之中。

    地上,薄薄的一层白;周围,厚厚的一片黑。

    “这是今年新绛城里的第一场霜。”

    带路的人笼着大袖,头也不回地嘟囔着:

    “相国府有五重院落,待漏阁在第三重,相国每逢望日,三更待漏,五更入朝,你必须在这两个时辰内得手,记住,不能早也不能迟。”

    相国府,第三重,三更。

    待漏阁的灯光果然亮了,仿佛树下水潭里,倒映出的那轮融融秋月。



………【(二)】………

    待漏阁的灯光果然亮了,仿佛树下水潭里,倒映出的那轮融融秋月。(看小说到顶点。。)

    “你不会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所以,动手之前一定要看清楚。”

    他当然看得很清楚,做飞贼的时候,他曾经隔着七重纱漫,把反砧上金杯的数量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辨得出杯柄上铸的三足乌。

    “赵盾,年约50,紫面长髯,朝服冠冕,微胖;赵穿,年30许,高挑身材,白面无须,好簪花绣服……”

    鉏霓的手下意识地触到剑锷,那柄无鞘无镡,更无半点光泽的剑,就绑在自己的左臂。

    夜色中,巨大的树冠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突然刮过了一阵秋风。

    鉏霓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他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

    堂下的烛火越发明亮了,仿佛自己久违了的太阳。

    “你将一定会出名,会很出名,一定。不论成败与否,你的名字将与相国并列。”

    可是,自己还能见到久违的太阳么?不论成功与否?

    “梆~梆~梆~”

    四更了,树下水潭里,月影已开始朦胧。

    “相国每逢望日,三更待漏,五更入朝,你必须在这两个时辰内得手,记住,不能早也不能迟。”

    必须动手了,现在。

    “穿弟,你这几天神色总是犹犹豫豫的,一直想问什么罢?”

    就在鉏霓的右手再次笼住剑柄时,待漏堂里端坐的赵盾突然开口了,声音也许并不高,夜深人静,却能传得很远很远。

    鉏霓握剑的手不由得松了:能让国君女婿犹豫几天的问题,他实在不舍得不听个究竟。

    “记得当年贾季说过,先叔父如冬日的太阳,让人人感到温暖;而您却像夏天的红日,令人人感到灼热刺痛,小弟一直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

    鉏霓的瞳孔一下张大:这几句话,二十年来,差不多每个晋国人都听得耳朵生茧。贾季是文公老臣,又侨居翟国,说话无所顾忌,听到的人当然会很多。

    可是又有几个人,有机会亲耳听见赵盾自己的解释呢?

    他紧握着剑柄,竭力竖起了耳朵。

    树下水潭里,月影随风,轻轻地搅动着。

    “穿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先父的主公,是哪一位国君?”

    “是先君文公。”

    “那么我的主公呢,比文公如何?”

    “这……”

    鉏霓的心不由得一跳:当今国君,猜暴玩虐,刑赏任意,不乐朝政,专事游乐,已到了人人嗟怨的地步。

    堂中,赵穿仿佛有些激动,赵盾却朝服捧笏,端端正正地坐着。他们的声音也许并不高,夜深人静,却能传得很远很远。

    “治国之道,必须有人施仁,有人任谤。文公贤明,自任其谤,先父自然可以宽仁相济,以成其名;现在的国君富于春秋,任性恣意,若无人肯任谤,济以猛药,纠以威肃,则朝无纲纪,国将不国啊!”

    “可是,”赵穿忽然站了起来,“兄长如此行事,朝野之谤,集于一身,于国则吉,于家则凶,于我赵氏,则血光之灾,或不过五步而已。”

    树上的鉏霓一凛,几乎掉了下来。

    烛火下,赵盾的身躯却巍然不动:

    “唉,我岂不知,只是赵家累世晋臣,我又身荷重任,何忍避之?”

    “这……”

    不知不觉中,鉏霓的手心早已湿透。

    “不论成功与否,你的名字都将与相国并称。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

    自己的名字,难道就这样和相国并称?

    “不论得手与否,都不要回到这里来。”

    我不会回去的,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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