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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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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舒服,这次带他来北京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过一过瘾,整整一马车的最新型炸药任由他使用。

满人崇尚勇武,即使在京城内也可以佩戴武器,当然仅限于满族人,普通汉族百姓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按照礼部侍郎姜戌的理论,身为羔羊的汉人只要为高贵的满族狼们提供服务就够了,打打杀杀这些任务交给狼们就可以了。刘子光等人假扮成满洲人,腰间悬挂兵器也很平常,再加上他们的衣着华丽,一看就是贵族身份,所以无人过来查问。

永定门的城门很深,走在里面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常年得不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总是这样阴冷,不过即使当刘子光走在了北京南城内的夏日阳光下的时候,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还依然存在,看着大好河山被异族人统治,看着同胞被人欺压,任何一个热血男儿首先感受到的都不会是这座城市的壮美,而是一种刻骨的屈辱和仇恨。

从永定门进去,左右两边分别是先农坛和天坛等祭祀场所,再往前走才是东西南北纵横的胡同,永定门直线向北是正阳门,正阳门外的大栅栏地区是北京最为繁华的商业区,和南京的秦淮河夫子庙一代有异曲同工之处,商铺茶馆酒楼云集,米市、菜市、柴市、煤市、花市、猪市、骡马市、珠宝市,林林总总商铺数百家之多,当然秦楼楚馆也少不了,大栅栏铁树斜街以南,南新华街以东,珠市口西大街以北,煤市街以西的许多胡同里都有青楼,其中又以石头胡同、陕西巷、王广福斜街、韩家潭、胭脂胡同、百顺胡同、皮条营、纱帽胡同这八个地方的青楼最为出名,所以俗称“八大胡同”。

刘子光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炸药和武器,自然不能住在普通的旅馆里,南厂吸收了前东厂的一些资源,在北京城自然有自己的据点,刘子光等人辗转数圈之后,来到外城一条胡同里,找到一户人家,钟寿勇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在门后用韵味十足的京腔招呼了一嗓子:“谁呀?”

“老家来人了。”钟寿勇撇着河南口音的北京官话说道。

大门里传出金属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门闩抽出的声音,两扇广亮大门(注:四合院大门的一种形制,门框槛安装于中柱位置)吱吱哑哑的打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出现门口,枯瘦的脸上满是惊喜,身后还有一个卡在地上的铜盆和满地的水,想来是这老者扫地的时候听到敲门,一时激动才失手的。

“老家的什么人来的?”老者问道,声音略略有些发抖。

“七舅姥爷的侄女婿,来京城做买卖,还请您老多关照。”钟寿勇按照当年东厂定下的联络暗号回答道。

“既然是老家亲戚,赶紧进家吧。”老者说道,随即将众人让进了院子,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看形制不是高级官员的住所,装修也很差,墙皮剥落,院子里铺地的砖头被碎了,由于是多年不联络的老站点,刘子光等人不敢懈怠,手扶着兵器四下踅摸,听动静只有老者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者回屋取了半张发黄的纸出来,询问道:“不知道老乡们带了那半张纸没有?”这是东厂规定的暗号以外的联络凭据,一张纸撕成了两半,只有完全对接起来才能证明对方不是假冒的,刘子光示意钟寿勇取出联络信物,两张裂口处参差不齐的纸终于对接到了一起,老者感慨万千,哽咽着说道:“十年了,朝廷终于想起我来了。”

刘子光严肃地说:“朝廷一直以来就没有忘记敌后潜伏的各位同仁,别说是你们这些暗藏的影子,就是一张纸,一条破亵衣朝廷都不会浪费的。”

“大人所言极是,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官居何位?”老者问道。

“达百户,你在敌后这么多年,东厂的保密条例都忘了么,不该问得不要问,不该说的也不要说,上官的名讳和官职是你随便问的么?”钟寿勇皱起眉头训斥道。这个联络站的站长名字叫做达文喜,是十年前东厂派驻北京的番子,官衔是百户,东厂当时在北京设立情报机构完全是面子工程,根本没有发挥过任何效能,经费也很紧张,时有时无的,多亏了南厂接受东厂驻外这一堆烂摊子之后,这些人员才重新收到维持经费,说来老东厂的衣钵大部分是被南厂继承了,魏忠贤的新东厂只是继承了个名字而已。

“文喜知错了,还望大人海涵。”达文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低头认错。

“达百户,我们都是南厂的番子,你叫我刘千户即可,这位是钟大人,这位是扎大人,以后我们在北京的行动,还要多多仰仗文百户呢,对了,文百户不妨将手下召集起来,咱们碰个头,商量一下行动方案。”刘子光说。

“这……”达文喜不禁犯了难,这时大门又被人敲响了,声音急促而野蛮,刘子光等人立刻将手按倒了刀柄之上。

第七卷 北方 第41章 顽主

“什么人?”钟寿勇压低声音问道,大拇指放在刀鞘的绷簧上,随时准备暴起杀人,达文喜哭丧着老脸答道:“是这条街上的恶霸,来讨债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东厂潜伏特务未免混的忒惨了点,居然被地皮无赖敲诈勒索,追债都追到家门口来了,说出去真是难以置信。

“文百户,你的掩护身份是什么?”刘子光摸着下巴问道。

“回大人,卑职平日以卖菜为生,还有,卑职姓达名文喜,并非姓文。”达文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丢人。

“嗯,不错。”刘子光很无奈的点点头,这时候敲门的声音更猛烈了,大门仿佛就要被砸碎一般,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破锣般的干嚎:“快开门,再不开门把你的破院子拆了。”

刘子光示意钟寿勇去把大门打开,一群当地小混混正踹门踹得起劲,两扇门一开,顿时有几个家伙收不住脚跌了进来,恼羞成怒的混混们当时就要发飚打人,可是看到面前身高一米九,门神一般强壮的大汉,抡起的拳头还是恨恨的放下了,一帮人涌进院子,抱着膀子斜着眼瞪着院子里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子,一脸横肉,袒胸露怀,大辫子缠在脖子上,一双小眼睛很有气势的看看服装华贵的溜子光,又看看猥琐矮小的达文喜,似乎简单的脑仁不足以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索性干脆不去管,径直走到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盘腿坐下,掏出一盒南洋兄弟烟草商号出品的红双喜纸烟,甩了一支到嘴里,旁边立刻有人擦着火柴帮老大点上,老大有滋有味的抽了一口,火星乱冒的劣质纸烟一看就是冒牌的假货,不过人家煞有介事的抽得很像那么回事。

“姓达的,你欠老子的银子有日子没还了吧。”老大吐出一股烟雾说道,手中的烟卷没抽两口就燃尽了,一寸多长的黑色烟叶梗子就那样支棱着,弹都弹不下去,再加上呛人的味道,不用猜都知道烟卷里的内容肯定是晒干的野草。

“朔爷您再宽限两天吧,您看我这老家来了亲戚,怪忙的,钱也紧……”达文喜双手尴尬的在身上摸着,看他残破的对襟小褂子和里面精瘦的肋排,似乎生活确实很窘迫。

“操你妈的,菜市口朔爷放的债,你说宽限就宽限啊,你还想不想在菜市口街面上混了。”被称作朔爷身后站着的小伙子神气活现的指着达文喜骂道。其他混混也跟着吆五喝六的瞎咋呼,看起来气势很足。

“朔爷是吧,我家老表欠你多少银子,我给了。”刘子光豪爽的说道,地痞流氓放高利贷的到处都是,人家就指望这个吃饭,也不能一概而论都是伤天害理的坏人,初来乍到北京城,能少惹出一点乱子最好,毕竟现在是深入敌后嘛。

“这位爷面生得很,不知道是混哪个码头的?”朔爷干脆将假烟在鞋底上掐灭了,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说话的刘子光。刘子光一身绫罗绸缎,瓜皮帽上镶着水头很足的美玉,腰间悬着的玉佩和丝绦也是上等的货色,打扮得如同达官贵人一般,再加上旁边抱着膀子冷眼相看的扎木合和钟寿勇,这俩可都是身经百战,浑身杀气的主,腰间悬挂的长刀更是寻常武人买不起的高级货色,扎木合一副标准蒙古武士打扮,钟寿勇身高体壮,铁塔一般,手底下能有这样两位随从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朔爷身为北京城玩得转的顽主,这点眼力架还是有的,眼前这位自称达文喜老表的贵人很可能是京城某位高官家的少爷,或者干脆就是高贵的旗人老爷,最近朝廷里掌权的可都是这般年纪的青年才俊,听说他们求贤若渴,到处拜访隐士高人呢,难不成自己这回碰到的就是?

朔爷以前吃过旗人的亏,眼下不得不小心从事,先问清楚来路再做定夺,旗人老爷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么,旗人老爷可比高利贷还狠,拿了他们的银子不但连本带利的要吐回去,说不定还得挨顿胖揍呢,所以朔爷才会小心翼翼的问上这么一句。

“我姓许,是外地做买卖的,初到北京城,不知道规矩,还请朔爷多多指教。”刘子光客气的说道,朔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旗人老爷啊,他顿时恢复了气焰,伸出三只手指道:“你家老表欠我三百两银子,你要是现在能拿出来,咱们一笔勾销。要是拿不出来,这三进的四合院子朔爷我可就笑纳了。”

刘子光点点头,示意钟寿勇掏银子付钱,预备着大打出手的钟参将见自家大帅都被发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从褡裢袋里摸出一叠山西大德兴票号的银票来,从中数出六张五十两面值的,这就要拱手送给朔爷。

满清统治者和晋商的关系良好,晋商开设的大德兴票号在北方以及口外、关外甚至朝鲜都有着良好的流通性,虽然影响力和口碑都没有徽商的日升昌叫得响亮,但也是响当当的硬通货,此次北上,刘子光让人换了不少大德兴的银票带在身上,以备日常需用,钟寿勇的褡裢袋里足足装了上万两的票子以及几百两的碎银子,他人高马大,褡裢袋挂在身上不显山露水的,这么一解开数钱可就算露了白了,朔爷在内的一帮京城小混混的眼睛都直了,三百两银子埂都不打就掏出来了,这样的难得的大肥羊不宰简直对不起祖宗。管他什么蒙古护卫,大个子保镖,为了这钱,搭上两条命都值。

朔爷是个沉稳的人,自然不会当场动手,他接过银票,蘸着唾沫查了查,胡乱塞进怀里,冲刘子光一抱拳:“许爷是豪客,我菜市口王朔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您这样的豪杰,这样吧,胡同口二荤铺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刘子光没想到朔爷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刚才还是横眉竖眼的讨债鬼,一转眼就变成要请客喝酒的好朋友了,本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初来乍到北京城,或许结识几个当地数门熟路的地痞流氓有点用场呢,而且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劳累了半天还没吃饭,看达文喜家徒四壁的样子不象是有存粮,不如跟着这位地头蛇朔爷去吃点北京特色了,当下他眉头一挑,也不谦让直接说道:“如此就叨扰了。”

朔爷眉头一展,一丝喜色在眼中闪现,说道:“许爷果然爽快,天色正好,咱们这就去吃酒吧。”说着冲旁边的跟班一使眼色:“还不快去到二荤铺说一声,就说我朔爷请客,让他们赶紧预备几个拿手的硬菜。”跟班是个机灵小子,听到老大吩咐,立刻脚底抹了油一样溜了出去。

一行人从达文喜家里出来,在【文、】胡同里招摇【人、】的走着,行人【书、】看到这群瘟神【屋、】无不闪避,朔爷等人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刘子光等人心中暗笑不止,这天下的地痞都是一个德性,南厂的大挡头孙纲当年也不是号称小霸王的么,也是靠放高利贷为生,横行乡里的,只不过两个人一个丑一个帅这点区别而已。

忽然一阵锣响,迎面走过来当地的地保,一边敲锣一边用比那面破锣还难听的嗓子干嚎着:“街坊们,明天别忘了到正阳门外的空地上听范先生讲学,凡是到场的每家能领二斤小米呐。”

地保看见朔爷过来,赶紧学着旗人的样子打千道:“朔爷,吃了吗您?”

朔爷一抱拳:“托您的福,这就去二荤铺开席,等会儿您老忙完也过去喝两杯吧。”

地保将破锣往胳肢窝下一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不了,衙门里公务繁忙啊,明儿个街坊们要是不能到场听学,我这个地保可就当到头了,你们喝你们的,有空再单请我吧。”

“好嘞,您忙着,咱们回见。”朔爷再次拱手将地保送走,听着破锣嗓子逐渐远去,朔爷才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狗奴才。”

刘子光奇道:“地保说的什么讲学,怎么不让读书人去听,反而让老百姓听讲呢,还能有小米可领。”

刘子光这样一问,朔爷更确定他真是外地来的客商了,也不避讳的答道:“是这么回事,有个姓范的书生搞了个叫‘我是包衣我光荣’的活动,整天现身说法号召街坊们主动去给旗人当包衣,说什么羊天生就该为狼服务,老子就纳闷了,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凭什么旗人就是爷,汉人就是孙子,我看他们这样搞法,不等南边打过来就得垮。”

朔爷肆无忌惮的发言赢得了刘子光的一点好感,不管怎么说此人还是有点民族感的,比那些不知道祖宗性什么的汉奸强太多了。

第七卷 北方 第42章 钟参将爆破垂杨柳

二荤铺就设在胡同口,是个低档的小饭馆,灶台就设在门外,赤膊的老板抡着炒勺挥汗如雨的卖弄着厨艺,一股菜香传出,加上铺子里弥漫的酒气,倒也钩的人食指大动,朔爷和店老板很熟,到了跟前先甩了一根假烟过去,道:“二虎子都交待过了吧,今儿爷们请客,着实的弄几个硬菜,先记账上,回头一块结。”老板把烟卷夹到耳朵上,应道:“放心吧您呢,朔爷请客咱还能不尽心吗,赶紧里边请。”

铺子里摆了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十二三岁的小伙计拿一块看不清本色的抹布胡乱的擦了一下,就将几碟拍黄瓜、老醋花生之类的凉菜端上了桌子,一坛清冽醇香的二锅头酒也打开了泥封抬了过来,硬菜们还在锅里做着,客人们就这凉菜先开始饮酒,对于这种恶劣的饮食环境,刘子光等人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当年在奴隶营里的日子可比这差远了,达文喜也跟着陪坐,小老头闻到酒肉香味,脑袋后面的黄毛小辫都兴奋的支棱起来,看样子有日子没沾荤腥了。

朔爷举起盛满了二锅头的陶碗,豪气万丈的一干而尽,将碗底亮给众人,泼皮们连声叫好,二锅头的度数比较高,一般人只敢小口的呷,像朔爷这样能大碗喝酒的豪杰可不多见,不过他遇到的可不是寻常人等,不要说酒量无限的刘子光,扎木合和钟寿勇都是喝酒如同喝凉水的酒鬼级人物,他们矜持的举起酒碗,不露声色的也一饮而尽,酒品如人品。朔爷不由得暗挑大拇哥,这几位确实都是好汉,不过事关兄弟们的福利,这几个人还是必须要弄翻的。

两碗酒下肚,硬菜上来了,都是些诸如京酱肉丝、软溜肉片、炒腰花、猪头肉之类的纯肉菜,众人刚吃了几块肉,朔爷听外面大槐树上面老鸹聒噪的厉害,皱眉道:“去两个人把遭瘟的老鸹赶走。”两个小泼皮借了二荤铺里面晾衣服的竹竿出去吆喝了一阵,老鸹被惊的飞了起来,不过老鸹这种鸟类的智商很高,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不能奈自己如何,于是在天上绕了两圈,依旧回到大槐树上,还嚣张的拉了一坨屎到其中一个泼皮的头上以示抗议,气的两个家伙乱蹦,拿着竹竿跳着脚骂,老鸹不理不睬,依旧在树上唱着歌,朔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道:“去两个人去把鸟窝掏了。”

“且慢,掏了鸟窝它还能再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去把大槐树给打断,让它们没地方搭窝。”说这话的是钟寿勇,他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众人皆目瞪口呆,门口的大槐树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两人才能合抱,谁能赤手空拳打断啊,这样的蛮力比话本上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还要厉害啊,虽然钟寿勇膀大腰圆,但怎么也不像是能一拳打断大树的高手,众人都不相信,朔爷歪着头笑道:“这位爷要是能打断大槐树,我甘愿出十两银子的花头。”

“当真?”钟寿勇笑道,说着起身出门,径直奔着大槐树去了,别说朔爷等人不信,就连刘子光也有点不大相信,钟寿勇是有两膀子力气,但是绝没有达到能一掌打断那么粗大树的功力,不过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子光也不好出言劝阻。

钟寿勇走到大槐树前,低头绕了三圈,然后做气沉丹田之势,虎虎生风的拉了几个很拽的造型,朗声道:“我这一招的名堂叫做九天十地菩萨怕怕金光雷电掌,一掌打出去方圆几丈的人兽都要五脏俱裂,尔等切莫靠近,以免误伤,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泼皮们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信念远远的躲了起来,只见钟寿勇又是一阵上窜下跳的表演,口中还念念有词,神功就是神功,出招之前还有那么多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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