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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Ⅲ·王孙-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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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道以来,还少有全凭拳脚与敌相斗的经验。可他这一套拳,却也打得煞是好看。只见他一出手,竟是偷学自畸笏叟的“古拙手”,那一招“僵若冬蚓”把李泽底晃得一惊。接着,只见李浅墨为了惑敌,或依谢衣的“判然决”,或使罗卷的“尺蠖拳”,或把从索尖儿处得来的虬髯客陷空岛一门的“碧海长鲸掌”打了出来,可底子里却还是他拟拳为剑的羽门功夫,其间甚或还杂夹着那夜在异色门悟得的“姽婳书”中的妙谛,一时直打得旁观的耿鹿儿都目眩神迷起来。  
  眼见她呆呆地在旁边看着,李浅墨心中却说不出的苦。他这么打本来只是想一时迷惑住李泽底,好让耿鹿儿抽身先走。她走了,自己得空即逃,仗着羽门的轻身功夫,他却也不怕李泽底。  
  没想那小妮子竟在旁边看得呆住了。  
  李浅墨不由跺足道:“喂,你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耿鹿儿却小腰一挺,笑道:“怎么,你怕了?”  
  李浅墨嘿声道:“我怕个何来,是他怕才对。他如不怕,怎会邀来官府的三大供奉高手以为后援?”  
  李泽底闻声不由一怒。以他之声名,岂会邀覃、许、袁三人助拳?心下杀机顿起。  
  却听耿鹿儿抬杠道:“那你终究还是怕,怕他们四人联手,你逃不过不是?怎么今日突然胆小了,据说当日曲江池边,你还曾大出风头,不是独斗过连虬髯客在内的数大高手吗?”  
  李浅墨不由心中一苦,心头恼道:这如何能与那日跟虬髯客、畸笏叟与罗卷之战相比?那一战,不过是他们三人在逗自己玩罢了,可今日,一旦落败,说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却见李泽底猛然嘿声道:“小子,我说呢,果然是你!”  
  想来从耿鹿儿的话中,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李浅墨气得一把撕去面罩,哼声道:“就是你家小爷我,又如何?怎么,当日玄清观中,你一见我,就望风而逃。今日小爷再度现身,你怎么不逃了?”  
  他提的却是那日玄清观王子婳出家之日,李泽底力迫谢衣,他现身相救,李泽底误以为他是肩胛,当场落荒而逃之事。  
  这件事,李泽底一直视为平生奇耻大辱,闻言大怒,恶声道:“轻薄小儿,拿命来吧。”  
    说着,他再不理李浅墨那些花哨的套路,双掌大开大阖,全力攻上。

  如此一来,李浅墨只觉得压力顿时重了起来。  
  耿鹿儿柳叶刀一招即被震飞,这时揉了揉双腕,身形一转,也攻了上来。  
  她虽是女子,可出手之间,不逊男儿。看似身姿袅娜,可拳中暗劲,却让人防不胜防。  
  可她与李浅墨二人虽都是师出名门,论起拳脚功夫,较诸以此成名的李泽底,相差怕不可以道里计。兼之李浅墨生怕耿鹿儿受伤,抢身向前,招招都是跟李泽底硬攻。李泽底此时也打出了真火,招招力大势强,要杀李浅墨于掌底。  
  如此强攻硬碰,让李浅墨一时全失了先机。不上数招,他与耿鹿儿二人拳脚已全为李泽底压制住。  
  眼见得李泽底一招“挟山超海”,一掌直度,力拼李浅墨双拳,另一手一揽,却就向耿鹿儿腰间揽去。  
  他这一招拿捏得极好,正在李浅墨退、耿鹿儿进之际。  
  李浅墨双拳一遮,已拦住他的单掌,可耿鹿儿腰身却眼看已入李泽底臂底。  
  李浅墨一时大惊,猛地却听到耿鹿儿喝了一声:“还不用‘犯斗’!”  
  说话间,耿鹿儿肋下衣衫忽破,陡然现出一剑。原来,她除了两把柳叶刀外,随身藏的还有这柄软剑。  
  她那软剑却不是一般的长,这时陡然出现,让李泽底也吃了一惊,眼见那柄软剑蛇一般吞吐,直向自己臂上缠来,他闪避不及,只能闷哼一声,运功于臂,那臂横扫向耿鹿儿腰肋。  
  若被他这一下击中,耿鹿儿就算可断敌臂,怕不也要腰身折断,命丧当场?  
  耿鹿儿也不愿与他硬拼,软剑虚晃了一下,闪身疾避。  
  李浅墨见她已被迫出剑,自己也只有出剑,只是心下一奇,她怎知自己解得“犯斗”之术?  
    
  李浅墨的吟者剑短,耿鹿儿手中的软剑却长,只见李浅墨足尖一点,人向高处腾去,但见剑尖上一点寒芒闪映,这一式,却如大野流星,直向李泽底眉心刺去。  
  这正是“犯斗”之术——天玑诸星中,以北斗最为尊贵,命名“犯斗”,即是拼着冒险犯难,也要摘星踢斗。  
  这套“犯斗剑术”一旦施为,却还有一点奇处,只见李浅墨剑尖亮如寒星,整个人黑衣黑裤,越衬得那一点寒星似的剑尖宛如凭空飞渡。李泽底情知,稍为那粒寒星沾上,只怕自己的一世声名就要毁于一旦。  
  耿鹿儿眼见他出剑,神情似怔了怔,手中软剑忽如银河舒卷,隔空遥袭,卷向李泽底腰间。  
    他们二人这一式联手,有如天作之合,李泽底愣了愣,竟被逼得只余三分攻势,其余都是在守。

  李浅墨心中不由喃喃了句:“乘槎?”  
  他匆忙间与耿鹿儿目光略一交接,却见耿鹿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突然间,就见她目光中光彩璨然,手中一柄软剑,矢矫而出,直逼李泽底腰腹。观其剑势,有如一个女子独济通天之河。想来她平日修为甚苦,今日战阵之中,才有这等乘波载流、逍遥容与的气度,而她的举手投足间,一时竟显出说不出的快乐。  
  李浅墨也不知她这种快乐从何而来,仿佛她修习这“乘槎”之术已有多年,就在盼有可以与“犯斗”之剑双锋合璧的一天。一时,只见耿鹿儿全露出一个女子的身法,“桂棹兰桨”、“斫冰击雪”、“采薜水中”、“搴裳木末”,那全是李浅墨从肩胛口中听来的“乘槎”招路。奇的是,那一套招术竟真的与自己的“犯斗”剑术暗合。  
  一时只见耿鹿儿手中软剑如漾漾之波,李浅墨观之心喜,凝神定气,犯斗剑法已经全力施为。  
  李泽底猛见他二人双剑合璧,竟然周密辐凑,难挡难破,不由面色一变。  
  却见李浅墨弹身半空,口里忽自朗喝道:“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朗吟之下,他人剑合一,竟从空中直向李泽底攻至。  
  耿鹿儿仰天一望,只见半空之中的李浅墨朗声长吟,慨然出剑,摘星犯斗,风神无两。她目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而手下剑势更加从容,直如搴裳揽衣,泛舟水滨,直溯天河之帝子,而与摘星之王孙遥遥相睇。  
  李泽底忍不住口中骂了一声粗话。  
  ——他如此暴躁,只为李浅墨与耿鹿儿这时剑意相通,竟不容他择机下手。一时,这位五姓高手竟被逼得连连后退。猛然,他从怀里一掏,掏出了个火摺子,迎风晃亮,再趁机劈落了满院的灯油缸盖,借势就点燃了几口油缸。  
  熊熊火焰中,一时只见李浅墨翱翔于上,耿鹿儿浮泛于下,同攻李泽底。  
  远远的瞿长史见到院中形势逆转,已觉得不妙,不得不侧首冲覃千河等三人道:“三位大人,那来敌甚是了得,难不成就眼看着他们就此逃去?”  
  覃千河与袁天罡互看了一眼,还未说话,许灞却已见猎心喜,耸身向前,口中道:“老李快抵不住了,我老许倒要去看看,竟是何等少年高手,两剑联施,可以杀得老李如此溃不成军。”  
    见他已动,覃千河与袁天罡只有跟上。

  那边院中的李泽底遥遥闻得,知道覃、许、袁三人正自赶来。他是何等人物,若要倩人出手,才拿得住眼前这两个小辈,以后还叫他有何脸面?  
  这时,只见他眼中凶光一闪,双掌发力,竟逼得点燃的缸中火焰直向李浅墨烧去。  
  李浅墨哈哈大笑,一击而下,然后,借机上腾。但见满天火焰,火焰之上,是他一剑迎空的影子。  
  ——似此好战,也是他平生未经,不由得心情激越。何况今日他与耿鹿儿首次联手,就打成如此好局,不由大是得意。  
  李泽底出掌已倾全力,一时只听得满院之中,虎虎生风。李浅墨低头一望,只觉得不好。但见为他掌力所催,那院中,过百口油缸这时都沾了火苗,熊熊地燃了起来。火光中的耿鹿儿身姿娇俏,当真如一头小鹿也似,腰韧腿长,仗着一柄软剑,跳跃于火海之中。  
  火光映着她的眸子,熠熠生辉,李浅墨忍不住心头一动,脑中忽浮起了书中所说的“少艾”两字。  
  却见李泽底手不留情,游走于院中,竟催得满院油缸中火势更盛,扑闪闪地直朝耿鹿儿烧去。  
  耿鹿儿不料李泽底竟藉院中油火相攻,不防之下,发脚沾火,一时蜷曲。  
  她急着伸手扑打,身形一慢,李泽底更增可趁之机。  
  李浅墨不由大怒,由上击下。可李泽底这时全避开了他,仗着满院熊熊烈火,催动火焰,全力要逼杀耿鹿儿。  
  耿鹿儿忍不住惊惶。她毕竟才多大年纪,女孩子家又天性好美,生怕那火光燎着了自己的脸。场中战局一时极为混乱。李泽底全力攻杀耿鹿儿,而李浅墨不得不满院追刺李泽底。这时只听得院墙上方传来一声怒斥,另有一个声音讶然道:“竟然是你!”  
  说“竟然是你”的人是瞿长史,他这话是对李浅墨说的,看来他也没想到今日代东宫出手的会是李浅墨。  
  而怒斥的是覃千河。他见李泽底闹得如此之大,火光冲天,大扰长安城之清静,忍不住开口怒斥。  
    就在这时,李泽底猛地举掌,只见一缸满满的灯油登时飞溅。那是他久攻不下,急怒攻心,竟催动掌力,竟将那一缸缸烧得滚烫的油,击得凌空飞起,那大缸在空中破裂,烧得滚烫的油就向耿鹿儿泼去。

  空中只听得缸缶破裂之声,覃千河的怒斥声,四周可燃物溅了油的烧着声,李浅墨的愤骂声。耿鹿儿却慌得一时什么都听不清了。  
  然后,只听得她“哎哟”一声,却是身上中了那热油飞溅,烫出的一声痛呼。李浅墨一剑飞渡,猛逼李泽底。这一势他挟愤而出,全然不避危险。只听得李泽底一声怒叫,却是李浅墨一剑将他的肩头整个刺穿,刺穿之后,剑势上挑,就此断了他的锁骨。  
  而李浅墨也中了他反击的一掌,身子斜斜地向耿鹿儿飞去。  
  耿鹿儿这时腿上中了热油,已痛得弯腰伏下身去。  
  李浅墨在空中咳出了一口血,一伸手,抱住耿鹿儿,登时脱出了那片满天飞溅的油海。  
  他身中一掌,也自伤得不轻。这时抱住耿鹿儿,急怒之下,都不觉得自己的痛,只代耿鹿儿觉得痛。  
  只见李浅墨身形一翻,已立身于院墙之上。随手向怀里一掏,一抛,就把那抢来的证据丢入了火海里。  
  那一扎书信入火即燃,登时烧了个灰飞烟灭。  
  却听李泽底冷笑道:“你只管烧,难道你以为你抢得的那个,就是正本吗?”  
  李浅墨冷声答道:“那你以为你们得到的就是正本?这本是贵霜一脉的阴谋。贵霜一脉,现本附于西突厥。他们正是要借魏王之手,先除掉东宫太子。然后,你以为他与魏王示好吗?他们既编造得出这份证据,自然也还有后招。只待魏王上交这书信,冤杀太子之后,他们自还有别的证据来扳倒魏王。到时,朝廷大乱,却是何人得利?是西突厥。可笑你们还洋洋得意呢!”  
  他一番话说得覃千河与许灞也暗暗生疑。  
  瞿长史不期今日之局竟为李浅墨所破,却见李浅墨冲他道:“回去禀告魏王,我不是有意要坏他之事。但只恐他落入他人算计,还不自知。否则,贵霜一脉为何出尔反尔,先遣吐火罗刺杀于他,又要把证据交于他。”  
  说着,他斜睇向覃、许、袁三人,冷冰冰道:“你们难道逼迫别人兄弟相残,一次还不够,竟至于一而再地反复?”  
  他双目直视向覃千河。  
  “当年,是你们天策府中人,煽动起秦王杀了太子建成。今日,又是你们这班人,不见到太子被冤杀就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居心何在?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一语说完,只听得怀中耿鹿儿吃不住痛,低叫了一声。  
  李浅墨忍不住关心,低头看向她,只见她痛得脸上汗湿面幕。一时怒从心头起,叫了声:“李泽底,你给我记着……”  
    说着,弹身而起,挟着耿鹿儿,直朝院墙外逸去。


【三十九、吴盐儿】


    “你这是何苦?”
    渭水河边,一对少男少女相依而坐。那是刚逃出城来的耿鹿儿与李浅墨。
    出了城,他们就奔向了这里。
    地上的草软软的,流水澌澌,就流在他们脚下。头上柳树垂得很低,都拂得到他们的脸上了,每一条都是青的,那夜色中辨不清也闻得出的绿。
    天上银月一芒,闪得水面上的银光细成线,摇摇晃晃的。
    李浅墨一时只觉得心里也轻柔了,所以口气里,既有责怪,又责怪得那么轻柔。
    说着,他轻轻扳起了耿鹿儿的腿。
    耿鹿儿的腿上烫伤极重,这时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李浅墨低声道:“别动!”
    说着,他顾不得避嫌,伸指轻轻一划,把她的裤腿整个划破。
    却见耿鹿儿一条修长的小鹿似的长腿露了出来。耿鹿儿满面羞红,不敢低头,仰着脸,避开李浅墨俯着腰的身形。她双手后撑,就这么闭了眼,不发一言。
    李浅墨低低“哼”了一声,只为耿鹿儿那条腿上的惨不忍睹。只见一撩大大小小的水泡,密集在她的整条腿上。李浅墨只觉心头惨然,再料不到这个女孩儿,因为对自己好,竟然受伤至此。
    只听他轻声道:“你稍微忍一下,就会好,不会疼的。”
    说着,他一直腰,向后一靠,伸手去摘耿鹿儿头顶上的簪子。
    可这一下,他却看到了耿鹿儿的脸。只见她闭着的眼皮下面,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着,睫毛下挂了两滴泪。李浅墨低声问道:“很疼是吗?”
    耿鹿儿却摇了摇头。
    她不说话,好半晌才道:“我情愿的。”
    “何况,我受伤,不是因为你。”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等到今天了。从很小很小时,他救了我们柳叶军百数十人那天起,我就盼着有一天可以也如他一样的出剑,学会‘乘槎’之术,与他双剑合璧,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所以哪怕痛,也是心甘的。”

    李浅墨知道她说的一定是肩胛。他想起耿直曾与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无话可答,拔下了耿鹿儿头顶的簪子,轻轻地一个一个挑破她腿上的水泡。
    只见那些水泡一粒粒地浸出了水来。李浅墨用衣袖的内面轻轻拭干,从怀里摸出一些散剂来,轻轻撒在上面。
    可他看着那一颗颗浸出水的水泡,仿佛耿鹿儿的整条腿都在哭,那样一种伤痛感蚀进他的心里。
    只听耿鹿儿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终于练好了‘乘槎术’,也终于有了一把自己的剑时,他却、不在了。”
    李浅墨静静地听着。
    他想起自己小时,也时常渴望着,长大后,可以变成什么人。也许女孩子确实不一样,她们会想着,长大后,可以相伴上什么人。
    “所以一开始我见到你时,我心里着实恨你。”
    只听耿鹿儿轻轻笑着。
    “好像你抢走了我的什么宝贝似的。”
    她笑得更加轻柔了。
    “可那时我还像个傻妮子似的只想在你身上找到他……”
    “可慢慢却发现,我没找到他,只是越来越多地认识了你。”
    忽然地,她伸手轻轻一抓李浅墨的衣袖,低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许逃。我、我……”
    李浅墨静静地等着听她下面的话。
    却听她终于挣扎出口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李浅墨一时心头只觉得雷轰电掣。再怎么样凶险的战阵、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没让他感到过这种震动。
    只听耿鹿儿喃喃道:“反正我今天受了伤,可以恃宠撒娇,反正要说个明白。不然,我一直闷在肚子里,会闷得发疯的。我可不想排在一个什么枇杷、珀奴、王子婳、吴盐儿——以后还不知有什么女子——她们组成的长队里,整天整天地受着煎熬,却一直不敢吐出这一句。”
    说着,她松开手来。
    仿佛她刚才握住李浅墨衣袖用尽了力气似的,她松开的手指都泛出苍白,只听她静静地笑着:“现在,你可以逃了。”
    李浅墨只觉得心中一痛。
    ——逃?又逃向哪里?他不要肩胛那样的蒹葭永逝,也不想要罗卷那样的苍莽年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情愿被什么系住的。
    却听耿鹿儿低声道:“逃吧,否则要小心,我是个变心很快的女子。”
    她话未说完,忽觉得唇上软软的。
    那软软的,是另一个唇。
    她心中只觉得,仿佛一朵花朝开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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