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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重归平静，屋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屋檐上还有水滴缓缓滴下，仿佛是谁的泪珠在心里悄悄滑落。少年依旧看着院外那棵芭蕉，只是那段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随着那“令尊”二字再一次浮上心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挥之而去：

　　“羿儿，在想什么呢？”雷音寺南三十里处一名为南郊的小村中一农家院内，一位身着普通农妇衣裳，却美貌异常的的少妇怀抱一个###岁的少年，正坐于院内一棵大榕树下纳凉，“娘亲，你说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星星呢？”

　　美貌少妇望着怀中那稚嫩的面孔微笑着道：“因为地上有那么多的人啊”。

　　“娘亲骗人，人和星星有什么关系啊”？

　　“娘亲怎么会骗你呢？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人间一个人的内心，星星有明有暗，人心有善有恶，星星有陨落之日，人心亦有破灭之时”。少妇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口气，面上竟然现出茫然的神情来。

　　“娘亲，娘亲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少年用稚嫩的小手笨拙的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痕。

　　少妇猛然惊醒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饿了吧走吧，我们回屋去吃饭了”。“不等爹爹了吗？”“你爹爹也快回来了吧，他今天出去打猎走的时间也够长的了，说不准，我们做好饭，他就回来了呢”。“好吧”，二人正要向屋内走去，忽然少妇身躯一顿，转身朝篱笆外娇喝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呢”？“哈哈哈”篱笆外草丛中传来一阵狂笑，接着呼呼窜出数十人来落在院中，小院顿时拥挤不堪，只见当先一人，身着一袭灰色长袍，一头银白色长发披在肩头，灰白长须随着他的狂笑而频频抖动，在他身后约四十多人，皆一身黑衣，两肩之上各绣着一幅白色骷髅图案。

　　良久，那老者忽停住笑声道：“幽明圣女，果然是幽明圣女，十年啊，我们整整找了您十年，今天终于找到了，属下白鬼堂堂主沈沐风拜见神宫第十七代幽明圣女”。

　　躲在少妇身后的少年早已被这一切惊的目瞪口呆了，只听那少妇朗声道：“沈堂主，不必多礼，我早已不再是什么神宫圣女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猎户的妻子一个九岁孩子的母亲”，少妇说到这里爱怜的抚摩了一下孩子头发。“哈哈哈”沈沐风又是一声狂笑“圣女此言差矣，一朝为神宫圣女，便终身为神宫圣女，何况神宫自圣女失踪以来，这十年间宫中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再加之佛道两家大肆屠杀我宫中弟子，致使神宫一蹶不振，隐入南域不毛之地长达八年之久，宫中弟子无不希望圣女回归神宫主持大局啊”。

　　“住口”幽明圣女一声清喝“我说了我早已不是什么神宫圣女，神宫兴衰与我何干，尔等速速离开此地，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沈沐风身旁一青年弟子正要发作却被沈沐风一眼瞪下，不在言语，沈沐风上前一步道：“既然圣女执意不肯回宫，属下也没有办法，还望圣女看在属下忠心耿耿的份上，受属下一拜”。说着便弯腰行礼。

　　幽明圣女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旁不去看他，但就在这时异变徒生。

　　只见一股白色烟雾自沈沐风身旁那名第子手上发出，径直袭向幽明圣女，幽明圣女闻的一阵奇香，心知着道，大喝一声“找死”右手一抬身后少年顿时被稳稳摔到屋内，左手向虚空一晃，一道绚丽的蓝光径直袭向向那名施毒的青年，再看那青年身驱一怔面现傻笑，同时有金色光芒不住的从身体内溢出，汇入蓝光之中，只一眨眼的工夫，金芒便已溢尽，幽明圣女左手一挥，蓝光顿消，那青年却直挺挺的倒下，显是失去了性命。

　　“好好好”沈沐风拍着手道：“勾魂魅影果然名不虚传，就让属下来好好的领教一下吧”。说完便拎着一把从弟子手中接过的白色骷髅头杖朝幽明圣女攻来，幽明圣女冷喝一声，双掌蓝光再现亦向沈沐风攻去，只是那灿烂的蓝色光柱中隐隐多了些许青气，速度也不再如刚才那般伶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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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何妨独孤〔下〕

　　屋内少年双眼圆睁，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多想冲出屋子去看看自己的娘亲，可是那是多么大的奢想啊，他全身穴道尽皆被封，根本就挪动不了分毫，他只能伴随着屋外激烈的战斗声，在内心深处剧烈的挣扎着，忽然屋门被重重的打开了，走进两名黑衣人，一人一边，架起他来到院中，院中的景象再一次让他惊呆了，只见半空之中一灰一蓝两道光影飞快的翻腾，不断的旋转，乍触即分，一道光环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光环所过之处，碎石断木，实为骇人，光环过后，两道身影从空中飘然而下，灰影一经落地，即向后倒退三步，而蓝色身影则轻飘飘的立于地面之上，配上那绝美的容颜，一如仙子下凡。那就是那个平日里娇弱的娘亲吗？她竟然有这般法力，她竟然有着神仙一般的法力，她竟然—————少年一时无法用语言形容心中娘亲此时的形象。

　　“哈哈，佩服，不愧是幽明圣女，中了我的化功散，功力不到六成，居然还有如此身手，属下实是佩服的很呐，不过属下还是希望圣女能放弃抵抗随我们回宫，否则这个孩子就—————哈哈———”。沈沐风的行为激怒了幽明圣女，只见她双手握拳，指甲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内。

　　“放了他，不然你会后悔的”。

　　“放心，只要圣女答应与我们一起回宫，帮我铲除异己，一统神宫，我自然会放他的”。

　　“做梦”

　　“圣女会答应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太绝”。沈沐风的话刚一说完，一名黑衣人手中钢刀便搭上了少年的颈项，不一会便有鲜血顺着刀刃流下，少年面现痛苦之色，只是银牙紧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幽明圣女面色苍白，口中冷冷的道：“是你逼我的”。说罢两手临空各自捏出一个兰花指，飘然起舞，舞步轻盈，舞姿曼妙，边舞边唱：“幽幽九天，明明如鉴，凤兮凰兮，浴火重烈”。就在歌声停止的一刹那，兰花指尖突然燃起点点幽火，一瞬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小院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在那火海之上，一红一蓝两只大鸟相对着发出一阵阵沙哑的丝鸣，然后二者猛的相撞。

　　“不好，凤凰涅磐，是凤凰涅磐，快撤”。沈沐风总算没有糊涂到家，见势不妙，忙打一个口哨，一只巨大的黑蝙蝠急冲而下，载着他向高空飞去，但依然被身后二鸟相撞爆发出的巨大火球击中一口鲜血急喷而出，昏倒在蝙蝠的背上，只可怜那四十多名白鬼堂弟子，尽皆被火球击中，化为蒸气了。

　　小院重归平静，一切都过去了，施展禁忌之法的幽明圣女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面色干枯，气若游丝的倒在院子的中央，只是那一对明亮的双眸啊，还在搜寻着什么，终于在那破败的废墟一角，看到了那个幼小而瘦弱的身影，那张苍白而稚嫩的脸上露出的是那么坚毅的神情，那明亮而深邃的眸中隐隐有珠光在闪动。

　　“羿———儿——”幽明圣女试图爬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旁，可他每动一下都可以感受到生命在快速的流失着。

　　她只好暂时爬在那儿望着不远处那个瘦弱的身影：“羿儿———羿儿———”不停的呼喊。

　　少年的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鬓角颗颗滑落在那片焦灼的土地上，他双眼圆睁看着娘亲痛苦的神情却不能够给她半点安慰，幼小的心灵深处传来一种被撕裂般的痛。

　　“羿儿———你恨娘亲吗，你怪娘亲隐瞒你这些吗？”幽明圣女刚恢复了一点力气便又向那个瘦弱的身影爬去，只是由于重伤在身，她每爬一下都有一口鲜血喷出，可那三丈之遥啊仿佛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尽头。少年早已泪流满面，只是拼命的晃动着那颗似有千斤重的头颅，仿佛是在告诉娘亲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什么，更不曾有什么恨在心中。

　　“娘亲——是不愿——不愿你走娘亲这条路啊，这条路上人心险恶，处处陷阱埋伏，而你又是那么的善良，娘亲实在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啊，你明白吗，羿儿”？少年止住泪水又疯狂的点动那颗沉重的头颅。

　　忽然幽明圣女不知从哪来了力气，一口气向前爬了几步，近了，更近了，终于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幽明圣女长舒一口气，脸上表情平静的怕人“你的穴道会在三———三个时辰后解开，告诉你爹爹就说———就说我对不起他，让他不要难过，另外你一定要答应娘亲一件事”。幽明圣女说到这里大大喷出一口鲜血，面色顿时惨白如纸“不要———不要辜负———真——真爱你的人”。说完将头重重的垂在了地上。一阵风过，几片榕树叶随风飘落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之上，虽是夏季，四周却一片荒凉。

　　王大是在第二日才开始返家的，昨日他遇到一只特大的野猪，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它猎杀，一路之上他兴匆匆的盘算着“这次出来真幸运，猎着这么个大家伙，明日到集市上卖了它怎么也得有十几两银子吧，羿儿都九岁了也该上学了，还有羿儿他娘，终日只有那么一件衣裳，也难为她了”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兴奋不已，忘了那一日一夜的奔波劳累，脚底生风，拖着那只野猪向家的方向行去。

　　然而当他回到院中时，却被院中的情景惊呆了，草屋倒塌过半，四周一片焦黑，就连院中那棵不只长了多少年的大榕树，都被烧焦了半边，在那榕树下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嘴唇干裂，双目无神，那黝黑之下掩饰的是怎样一张仓白的脸啊一如昆仑之颠那万年不化的坚冰。在少年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绝美的少妇，此刻她仿佛睡着一般，那么美丽，那么安详，那嘴角淡淡的微笑啊，仿佛是人世界最温暖的春风，可以唤浪子回头，令仇敌和睦。

　　王大扔下野猪，飞一般的跑到少年身前，紧紧抱住少年和那少妇，“羿儿，羿儿，怎么了，怎么回事？幽兰，幽兰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啊，幽兰”。王大痛哭失声，少年被王大一阵猛摇眼中渐渐有了生气，见抱自己之人是王大，终于忍不住一头扎入王大怀中痛哭起来“爹爹——娘亲死了，娘亲被坏人杀死了———呜呜————爹爹我不要娘亲死，我不要娘亲死，你让她起来和我说话好不好？呜呜———”

　　人生总是无常，祸患从不单行，王大在处理完丧事以后，终由于连日的劳累加上悲伤过度病到在床上了。这一病竟是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少年听村子里的人说在村子北面有一座寺庙，寺里住着好多的佛爷，其中有一个叫做释能的，医术很是高明，于是他便跋山涉水地请来了那个叫释能的神僧，可谁知就连那个神僧竟也是用尽了方法也不能使王大苏醒过来，最后神僧用一个表面平淡无奇却可以从内里发出万道金光的小盆子罩住了王大的身体，长吐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身若死，犹可医，心若死，不可活，但愿那降珠草可以将人心唤醒吧。”

　　也许是还有什么留恋的东西吧，又或者是那被神僧唤做佛之金钵的小盆子起了作用，王大在第三天的傍晚苏醒了过来，他面色出奇的平静，拉着少年的手道：“羿儿，爹爹就要去找你娘亲了，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不要，我不要爹爹离开我，爹爹你不要丢下羿儿好不好？”少年用恳求的眼神望着王大，王大微微摇摇头道：“羿儿，爹爹时间不多了有一件事爹爹不想再瞒你了，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爹爹，十年前我进山里打猎时，在树林救了你娘亲，当时她受伤很重，我照顾了她一个多月，她才好了一些，可那时我才发现她腹中已经有了你，所以———所以你———你并不是———不是我——我的———亲生儿—————儿子”。王大说完便将头垂在了一边，再无动静了。

　　良久“不是的，不是的，爹爹骗我，爹爹骗我，我是你的孩子，我是你亲生的孩子，————呜呜———爹爹不要不要羿儿好不好，羿儿以后会很乖很乖的，你醒来啊爹爹，——呜呜——”少年终忍不住瘫于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天终于晴了，小雷音寺东禅院禅房内的少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流过泪的眼依旧通红，只是在那红色之中隐隐有着那般坚毅的精光闪过，那么冰冷，那么可怖。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步到窗前对着雨后的天空大声道：“既然你将他们都带走了，为何又留我在这个世上？你难到只是让我孤独吗？哼，孤独又怎样，独孤又何妨，我不怕你的，我不会怕你的”。

　　“阿弥陀佛，施主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般话来，实是难得啊”。独孤羿回过头，却发现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五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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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拜师天维山
但见当先一位双耳及肩，须眉皆白，面带微笑，手持一柄九环杖，正是雷音寺住持释空禅师，在他身后站着两位老僧两位年轻僧人。两位老僧皆一袭金黄色僧袍，其中一位一手立十，一手托着一个平淡无奇的小盆子，而另一位则是左手立十，右手掐着一串只有七颗珠子的绿玉念珠，却是释能和释叶。那两名年轻弟子自是随释空禅师从天维山回还的法通与这几天一直照顾自己的法明。

　　释空禅师微笑着道：“王小施主———”“我叫独孤羿”独孤羿厉声打断释空禅师，瘦弱的身躯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好，好独孤小施主，这几天还住的习惯吗？不知本寺可有招呼不周之处啊”？释空禅师依旧面带微笑，慈蔼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满十岁，却有着一股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气息的少年。

　　独孤羿望着那副充满善意的笑容，突然间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样的那么自然，一样的那么温暖，面上的冷意有所暗淡，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了，只是低下头淡淡的道：“我不要待在这里，让我走”。

　　“小施主不必着急，老衲此次前来便是与你商量此事的”。独孤羿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情，释空禅师步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抚摩着他的头“老衲已同天维山掌门华阳真人商量过了，要将你送往天维山，你可愿意？”

　　“天维山多雄伟的名字啊，似乎很遥远吧，可如果不去的话自己又该到哪去呢？这里是断然不待的，那个拿盆子的家伙每次看到他，自己都会很难过，很难过”。少年陷入沉思之中。释空禅师站起身道：“当然，如果小施主肯留在本寺的话————”。“我愿意，我去天维山”独孤羿坚决而洪亮的声音在空阔的禅房内显的格外的清晰。释空禅师叹了口气道：“施主意志之坚定当真非常人能及啊，好，好，明日便由释叶师第和法明一同送施主前往天维山，施主今日且好生休息吧”。说完便领着众僧走了出去，只是修为之高如他在回头的那一瞬，竟有一抹失望搀杂着惋惜的表情在脸上闪过，这个表情刚好落入旁边素来心细的法通眼中，他想张口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出声。

　　翌日，小雷音寺上禅房内，“你释叶师叔他们起程了没有”？释空禅师打坐完毕向侍立一旁的法通问道。

　　“释叶师叔他们起程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阿弥陀佛”释空禅师长叹一口气道：“他终究还是走了”。“师傅好像很关心那位独孤小施主啊”一旁的法通再也忍不住淡淡的道。

　　“此子根骨奇佳，聪慧异常，且心志坚定，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可惜他与我佛门无缘，可惜啊”。

　　“那师傅为何不将他强行留下呢”？“不可不可，且不说我寺已然欠他许多，不能再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单说一个人若是非得在外界的强制逼迫下才去做某一件事，那么他一定很难在这件事上有大的作为，你明白吗？”

　　“是弟子受教了，多谢师傅点悟”。“哦说说吧，说说你都悟到了些什么？”

　　“是，师傅让独孤小施主拜入天维山门下，一方面可以使其广增见闻，丰富阅历，另一方面以独孤小施主的才智，定会在道教一派中有所成就，前程自是一片光明，到那时我寺所欠他的也算是偿还了吧。”

　　释空禅师微微一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所谓忧劳不死，逸豫亡身，人只有在时刻保持着忧患意识，才不会被外界事物所淘汰，我们佛门地藏王菩萨之所以长存世人心中，便是因为他时刻秉持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信念和地狱游魂一日未尽我便一日不成佛的操行啊。老衲令独孤施主入天维山，亦不过是要他养成这种忧患意识啊，至于他会在道教中有什么样的作为，却不是老衲所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