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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幽狂魔”夏候森鼻中轻轻“哼”了一声，轩眉说道：“的确太高明了，高明得令我对她有摸不太透之感……”

　　胡云飞一怔道：“夏候兄是说……”

　　夏候森是极为深沉人物，他瞥见在旁侍应的“诛仙教”弟子甚多，夏人龙手下的心腹众堂主及各关执事在座，不便明言，遂急忙摇手笑道：“没有什么，钱大妹子是军师，我们对于军师，只宜敬重，不宜批评，何况凡属身为军师之人，也应该带有三分令人莫测高深的神秘才对呀！”

　　涧名“白龙涧”，可见绝险！

　　鸣春谷后山无路，处处都是些削壁危峰，峭岩怪石，奇险无比，而“白龙涧”可称为险境之最！

　　山究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消越过“白龙涧”，便可看见由几乎上百道流泉飞瀑所汇集点缀的一美景无边的洞天福地。

　　那就是“水月洞天”，是夏群燕恩师“碧玉仙子”所居之处，连夏人龙都深怀忌惮，不敢擅越雷池半步所在！

　　果然，夏人龙一路行来，均指点谈笑，但到了“白龙涧”边便显得有点踌躇欲却之状。

　　钱娜在涧边驻足，向夏人龙说道：“教主，我们是过涧相寻？还是在此等候少主呢？”

　　夏人龙脸上突现一种奇异神色，目中也流射出一种怅然目光，微一沉吟，缓缓说道：“我昔年许下诺言，在任何情况下，对洞天主人，均不相扰……”

　　钱娜七窍玲珑，一点便透，立即说道：“既然如此，便不必过涧了，我奉陪教主，在此略眺烟岚，赏玩胜景，看看……”

　　话犹未了，两人凝神倾耳，同作倾耳之状……钱娜一面凝神倾耳，一面向夏人龙道：“有人从涧下翻上，会不会是就是少主呢？”夏人龙又一再细听，点头答道：“从步履声息的轻功造诣上听来，可……可能多……多半是她……”

　　由于此次重逢，关乎到义父女二人之间的感情，故而夏人龙竟连语声都有点激动得难以自制！钱娜通达人情，善体人意，见此情形之下，说道：“教主要不要暂时避开，让我先和少主谈上几句？……”夏人龙毅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不必了，这丫头若是心目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义父，我也冷透心肠，不再对她作任何指望的了……”如今，时移地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夏人龙的语气中也亲情重于天地，不再丝毫掩饰伤感怅惘！就在他的伤感低沉语音了后不久，涧下已响起明显声息有人正施展上乘内家轻功，巧纵轻登，攀援峭壁，飞跃而上。钱娜听出来人登涧位置，是在右侧前方三丈开外，遂与夏人龙一同望向该处。

　　片刻过后，白影一飘！

　　这条轻灵无比的白衣人影，果然正是神情忧伤，眼角间似乎还有泪渍未干的“百花仙子”夏群燕。此时，夏人龙与钱娜立身于涧边一株古松暗影之下，夏群燕的身形才一上涧，钱娜使出声音高声叫道：“夏少主！”

　　夏群燕在“诛仙教”外，关心深切的只有程晓枫，和恩师“碧玉仙子”，在“诛仙教”，就只有义父夏人龙和钱娜了。故而她一听钱娜之语，神色一愕，回头叫道：“钱大姐……”

　　钱娜不愿泄漏春光，忙加掩饰地，接口道：“少主，我这个护教军师，恭迎芳驾，夏教主也在此呢！连自发话，边与夏人龙，从暗影中缓步走出。

　　夏群燕一见夏人龙，不禁星目一红，　泫然欲泣，并有点羞涩的，低下头儿，叫了一声“义父”。夏人龙本是满腔怒气，但见了夏群燕这等神情，竟也不忍深责，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夏群燕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珠泪！夏群燕秉性刚强，她宁头可断，血可流，两行珠泪，却决不会轻易流下。骨肉之间的心意，每易相通，十余年相依为命的义父女，自也宛如骨肉，心有灵犀一点通！夏人龙看见夏群燕的愧然珠泪，已说不出半句再加责怪的话儿，但他身为“诛仙教”的教主，平时享惯尊严，一时之间，也无法改口，向夏群燕说出什么安慰怜爱之语。夏人龙毕竟经验老到，灵机一动，向夏群燕问道：“燕儿，你是去‘水月洞天’？你师傅开……开关了么？”这是智慧之语，所闻的是，是夏群燕之师“碧玉仙子”，但夏人龙的含笑神情，和温慈语气，已在他和夏群燕之间，架起一道视之无形，但却坚固无比的谅解之桥！

　　尤其那轻轻却充满感情的“燕儿”两字，包含了多少慈祥？多少宽恕？委实胜似千言万语！

　　自古英雄皆至性，由来侠女最深情！

　　夏群燕更矜持不住，她已不像叱咤喑鸣的武林英雄，却像感情脆弱的红闺弱女，不单流泪，且掩面嘤咛，衣襟尽湿！夏人龙的鼻尖也在酸，眼中也像有什么小虫儿在爬……但他毕竟是号令群豪的“诛仙教主”，他向钱娜看了一眼。

　　夏人龙眼角才瞟，钱娜何等精明，已含笑走过，从怀中取出一条杏巾，替夏群燕擦拭额上颊上襟前的纷纷泪渍。

　　她替夏群燕拭泪时，那边夏人龙也把眼角的泪痕，悄悄驱除干净！夏人龙静等夏群燕的情绪平定下来后，方对她再度问道：“燕儿，你师傅开关了吗？”夏群燕答道：“恩师的‘凤舞九天’神功，尚差最后的一关，开关之期难定，但她却叫我把三块宝玉中的‘青色翠玉’带给义父。”夏人龙有点喜出望外，吃了一惊，失声说道：“燕儿，你……你……你说什么？你师傅竟……竟肯把三块玉中的‘翠玉’给我？……”

　　夏群燕见义父神情激动，忙伸手入怀，取出一片大小如掌，晶莹若镜的碧绿美玉递过。

　　夏人龙伸手发抖这手，接过看时，只见碧玉之上，竟写有四大十六小，二十个红色细字，十六个小字：“缘配在程，天地注定，其质如玉，历刻弥坚。”四个大字迹，则是“善待燕儿。”

　　这些字迹，并非服铺，未损玉质，只消轻轻一拭，便泯然无迹！

　　夏人龙自然早知“碧玉仙子”精于“先天大衍神数”，可以参究未来，但见了这些字儿，仍不禁惊奇欲绝！

　　因为仅从“缘配在程，天地注定”二语上，已恰含夏群燕的当前情况，并居然站在自己所反对的“程晓枫”一面。

　　那较大的“善待燕儿”四字，含意甚深，份量甚重，却叫自己究竟如何面对？

　　钱娜一见夏人龙看到玉上字迹后，两道眉头，蹙得皱结一处，遂探询道：“教主，你……你遭遇到什么难题？”

　　夏人龙看了夏群燕一眼，苦笑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关于燕儿的婚姻一事，我已想通了，可以各凭缘份，不必勉强……”

　　听了这两句话儿，夏群燕心中所悬着的一块千斤巨石，才告“砰”然落地！

　　但夏人龙却苦着脸，继续说道：“但我对胡云飞有诺在先，又已差人去请那‘大漠双侠’，前来主持婚礼，他们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这出尔反尔之事却叫我如何应付！”

　　钱娜道：“不难，教主请把这桩事，交给我处理！我打算把这难题抛给胡云飞，把痛苦移到他的身上！”

　　夏人龙惊喜道：“钱女侠当真有如此妙策？”

　　钱娜道：“古代的军师，都能焚理阴阳，旋转乾坤，弄点小阴谋诡计算得什么？”语音一顿，挽着夏群燕的手，又道：“回转鸣春谷后，我便宣布少主不把情丝系向任何人，她要嫁给当今武林傲视群雄的第一少年英雄！”

　　夏人龙问道：“谁是第一少年英雄？”

　　钱娜接着说道：“所谓‘第一少年英雄’，不是空虚头衔，必须才貌双全，技压天下，使人心悦诚服，就以目前而论，除了“笑面虎潇洒公子”胡云飞和“玉面神龙”程晓枫外，其他年轻人物只能‘自叹以下，不必论矣’！故而在‘诛仙教’之上，除了教主盖世神功，臣服各派帮会，成为武林盟主的‘九龙天尊’以外，胡云飞与程晓枫的为情争名也是场极为精彩好戏了！”

　　夏人龙听得连连点头，但眉宇间，仍含有忧虑之色，目光微瞥夏群燕道：“钱女侠这样安排当然绝妙，但胡云飞是个……”

　　钱娜真乃七窍玲珑，善解人意，早已猜透了夏人龙的心思，接口说道：“教主请放心，据我从陶天真口中得知，胡云飞在华山碧幽谷外，与程晓枫三绝战，两阵中，一阵成和，一阵落败，已吃过苦头，在诛仙教上，争名定情，又当着他‘大漠双侠’两位师傅之面，怎肯丢人现眼？他虽是个*好色的公子哥，素行不荡之羁，在这段时间内，世必苦苦用功，力图上进，不致对少主有丝毫骚扰的了！”

　　夏人龙心中忧虑，全被钱娜猜透，不禁感激万分，也佩服万分地，向她笑道：“钱女侠着实高见，我夏人龙着实佩服，诛仙教上下事体，均须你多多仰仗！”

　　钱娜笑道：“空言奖励，不如实质鼓励，教主可否替我把俸给多支一点儿？”

　　这句话儿，把个夏群燕听得失声一笑，心想这位陈丽娜姐姐虽足智多谋，聪明绝顶，却始终脱不了“好货”之念，难怪在“天魔七鬼”之中，位居“财鬼”！

　　夏人龙“哈哈”一笑，轩眉说道：“我改改鱼玄机的诗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易求无价宝，非得智多星’！钱女侠既为本教护教军师，又忝钱粮总管一职，我决定月支俸给白银千两，倘有功劳另奖罕世珠宝如何？”

　　钱娜“哎呀”一声，笑道：“好极，好极，想不到教主竟出了我这么好的价钱，可惜……可惜……”

　　两声“可惜”，弄得夏人龙莫名其妙，诧声问道：“钱女侠，你在可惜什么？”

　　钱娜笑道：“我是在可惜我无法知晓，不知道历史上几位有名的军师，如张子房、诸葛亮、徐茂公、刘伯温，甚至于梁山上的军师吴用，他们是领多少俸给？吃多少钱粮？否则，在一番比较之下，即知我钱娜是否是那古往今来的第一位‘大军师’呢！在则，亦是天下唯一并且第一的女军师呢！”

　　心中存有不少幽怨委屈的夏群燕，终于被钱娜的财迷神情，和滑稽言词，逗得嫣然一笑！

　　钱娜见她笑颜已开，遂一面与她并肩挽手而行，一压低语音，悄然说道：“燕妹，你的武功，我无法企及，但我的江湖经验，却比较丰富，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啊！”

　　夏群燕笑道：“丽娜姐不要客气，我已经知道了，有事尽管指教！”

　　钱娜轻声道：“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称呼我丽娜姐。另外，我要送你一个‘钱’字，钱是外圆内方，是最正确最有效的处世之道！换句话说，就是内心的正气大节，不可偏颇歪邪，但应付外面的手腕，却不妨通权达变，圆滑一些……”

　　说至此处，看到那位“九龙天尊”，正摩挲着那块大小如掌，晶莹若镜的碧绿美玉惘惘出神，甚至于目有泪光，不知在缅怀什么足以令他骨蚀魂消的凄凉往事？

　　夏群燕也是水晶心肝之人，闻言之下，低声问道：“丽娜姐，你是我对胡云飞亦略为应付？”

　　钱娜道：“那就随机应变吧。在胡云飞练功期间，燕妹隔上三五日，便去看他一次，送点饮食，寒喧数语，这样，在礼貌上，你显得相当周到，但在实质上，却会使他心意浮动，气机难纯，功力驳杂，等于在“诛仙教”英雄会上一战之中，暗帮程晓枫的不少忙了！”

　　夏群燕听得一面佩服点头，一面看着陈丽娜道：“丽娜姐，你说那程晓枫呢？”

　　陈丽娜冷不妨她会有些一问，怔了片刻，方点头答道：“江湖人都知道我叫”冰雪美人“钱娜，陈丽娜才是我真姓名呀！钱娜是随母亲姓，程晓枫是第一个知晓的人，你是第二个。关于程晓枫，其人如玉，其勇如龙，文武双参，聪明超人，心地善良，才貌双绝，真乃世间罕有的美男子，伟丈夫也！我曾经做过他的妻子，感情甚好，我也知道他也深爱着燕妹，及其她几位姐妹，我不吃一夫多妻之醋，只希望有朝一日，晓枫弟和咱们姐妹江湖侠侣，共享夫妻之乐，过美好快乐的生活！燕妹，我帮程晓枫，不仅是完全为了我，更是为了你，才爱屋及乌，郎才女貌，仙露明珠，侠侣闯江湖，或为后世武林平添一段爱情佳话。”

　　两人说笑之间，已回到前山鸣春谷内，议事大厅在望。

　　陈丽娜见夏人龙仍在摩挲绿玉，悯惘出神，走将过去轻声说道：“教主，议事厅到了！”夏人龙忙收摄了心神，异常珍惜地，把那块绿玉揣进怀中，向陈丽娜点点头，说道：“钱女侠，足智多谋，请多多参谋参谋啊！

　　陈丽娜道：“好，教主果然快人快语，教主与少主慢行一步，我先入议事厅，宣布乌云尽散事宜。你们义父女之间，仍像以前一样的亲切敬爱，相依为命！”话完，遂抢步当先，闪进大厅，向厅中众人朗声说道：“诸位，钱娜报告一桩喜讯，夏教主与少主，已获得彼此谅解，诛仙教中，仍是一份喜气！”

　　胡云飞等人一怔，尚未回过味来，夏人龙与夏群燕的身影，已到了大厅门外。陈丽娜道：“关于少主的婚事，因曾上程晓枫的恶当，面加许诺，不使反悔，遂由我策划，向程晓枫出了一道题！”胡云飞精神一振，把两道深沉而又险谲的目光，盯在陈丽娜的脸上。

　　陈丽娜继续说道：“我对程晓枫说，夏教主慈祥开明，不会强迫义女婚事，但少主是女中之凤，必须嫁人中之龙，遂于诛仙教之下，才有资格作为夏教主的乘龙快婿……”

　　“冷血剑客”上官红听得后，干了一大杯酒，抚掌笑道：“好，钱大妹子不仅是旷世美人，亦是个极高明的才女军师，佩服致极！”

　　陈丽娜向胡云飞瞥了一眼，说道：“在我心目中，胡云飞兄，才是当世第一，文武双绝的美男子，俏英雄！那程晓枫师门来历，不见经传，纵使资质聪明，略有成就，又怎能与胡兄相提并论？故而，钱娜先敬胡兄一杯美酒，希望你在修为之外，再复略下苦功，用你师门绝艺“玄阴玉魔手”“混沌八卦神功”和称绝当世的兵刃‘血魔剑’，于‘诛仙英雄大会’上，战败程晓枫，以不负夏教主的期爱厚望！”

　　好厉害的“冰雪美人“陈丽娜，她对钱财吝啬，对口角春风，却绝不吝啬，这番话儿，捧足了胡云飞，嫣然一笑，也把胡云飞套得牢牢，请君入瓮。任凭胡云飞再怎么阴险，也不好意思反驳。

　　夏群燕也会凑趣，竟亲手斟了一杯美酒，捧向胡云飞，嫣然一笑，美目流波说道：“胡兄，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赘裹夺尊，令天下所有的年轻豪雄，都为你折服！”

　　厉害！这杯酒儿，敬得当时，几乎比陈丽娜的巧妙词锋，还要来得有力！

　　舒服！夏群燕的嫣然倩笑，和似蕴深情的眉语眼波，使胡云飞尚未饮下那杯敬酒，便遍体栩栩，有若醍醐灌顶！

　　于是，胡云飞毫不推诿地，先饮完陈丽娜，夏群燕的两杯敬酒，然后，朗声道：“胡云飞对自己不骄，对敌人不馁，但我却知程晓枫名非幸致，相当难斗之至！……”

　　话音略顿，转而向夏人龙抱拳一礼，目*芒又道：“为了维持师门成誉，为了不负夏教主的期望爱护，胡云飞不敢懈怠，我要收摄心神，苦练神功，需文武双参，请夏教主在鸣春谷中，拨给我一处清静所在！”

　　夏人龙正待答话，夏群燕已抢先含笑道：“义父，你就把‘流翠居’，拨给胡云飞兄静修好了，那儿，离我的‘揽翠阁’近，我也便于常常过去探望，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语音暖意，居然款款深情，真把浑身孽债，不知糟蹋过多少女孩子，自许*的胡云飞，听得意乱情迷，心神一荡！

　　陈丽娜藉着举杯饮酒，暗以“传音入密”功力，向夏群燕悄然说道：“燕妹冰雪聪明，一点便透，江湖诡谲，何厌权谋？你这几句话，恰到好处，胡云飞灵智为情欲所迷，哪里下得了苦功，你看他眉开眼笑，仿佛过瘾至极，今晚都未必睡得着觉！”

　　夏群燕不觉玉颊微微一热，添了娇红，越发风神绝世！

　　其实，她和陈丽娜都错了！

　　胡云飞是极深沉、极阴险之人，要他上当，谈何容易？权谋，大家会用，有人更会权中弄权，谋外施谋，佯作痴呆，将计就计！钱娜相当得意之下，哪里知道遇着了对手？她的真实身份，真实来意，会被人逐渐查明，一步一步，走向牢不可脱的失败死亡陷阱！

　　议事厅中群雄饮酒过后，便各都回住宿之处，诛仙教主早为他们安排了精舍居住。

　　筵席过后，已是深夜时分。

　　鸣春谷内，灯火通明，但又静得出奇。胡云飞才入“流翠居”，便发出机密暗号，召来两名蒙面黑衣人。

　　经他面授机宜，悄然嘱咐，这两个蒙面黑衣人，借助浓浓夜色，又复悄然而去。

　　在胡云飞迁入“流翠居”，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