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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嫁病公子-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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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深深作揖。
    此刻站在寡月身旁擎着伞的於思贤也收了伞,朝那王玄一作揖。
    王玄震了一下,显然对阴寡月将信将疑。
    许久她才开口道:“就算不是为情,你拿着王氏通牒来我就该助你,何况我与那九丫头本就有一段缘分,更不该不帮……”
    白衫少年抬首,斗笠上的雨水一滴滴,滴落下来,却遮挡不住他眼眸之中的欣喜。
    “谢……谢舫……”他方要言谢,便被女人打断了。
    王玄一抬手道:“先别谢的那么早,事成之后再谢我。”
    “对了,小公子怎么称呼?”她问道。
    寡月愣了一瞬,拱手道:“靳南衣。”
    四下的人都怔住了,相视一望,再看向自家主子,这一路从晋阳至咸阳再至长安,谁不在谈论靳南衣。
    王玄微抬起下巴,又微眯眼眸,点点头。
    “原来是大雍第一个三元及第者,靳南衣啊。”王玄没有料到当年随手一助的人,竟是今时三元及第的状元爷的妻子,世事造化弄人啊。
    “想必这一位也是今科进士及第者吧。”王玄望向於思贤道。
    “后生於思贤。”於思贤拱手道。
    王玄唇角一勾,今日倒是,一个状元,一个榜眼都见到了。
    王玄心思一转,凝着阴寡月再道:“靳公子今日我王玄帮你‘寻妻’,也不求什么回报,只求你他日荣登高位不要为难王家便是。”她说完给一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她没有说等着他荣登高位对王家多多照拂,只是说不要为难王家,这也符合王家人惯常之作风,辉煌与寂寥付之一笑,宠辱不惊,权衡利弊。
    只是,荣登高位?或许是王玄太抬举他了。
    他眉目一寒,他的伎俩连王玄都可以看出,那么璃王卿泓又如何能不明白?
    这时候那个将王玄送回马车的十七八岁的侍女又折回来,她双手呈给寡月一块铜质的令牌。
    “夫人已将那通牒收回,靳公子可带此令去长安集贤堂调动王家在京城的人马,助公子‘寻妻’。”
    那女子将铜牌递与他,寡月伸手接过,还不待他言谢,那女子便转身离去。
    接着,马队缓缓驶动,朝着城门口而去。
    寡月望了一眼於思贤,转身朝着马匹走去,披上蓑衣,二人策马进城。
    集贤堂是王舫在长安的分堂,集贤堂堂主让寡月画下顾九的画像,又让他将最可疑的几处指出,之后开始全城搜捕。
    东城客栈一间客房内。
    一脸冷凌的男子坐在窗前,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站在他的身旁。
    “主子,紫藤园内,已四日不见九姑娘身影,主子……”冷星还未说完,就见主子已从座椅上站起。
    冷星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起主子的神色。
    “继续探。”洛浮生低声道。
    冷星点点头,眉头一皱又道:“姚家的来京城了。”
    洛浮生面上并无波动,似乎这些已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了,他“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对于那份错误的情心中悸动已逝,初时的愤慨也消失殆尽,无悲无喜,无恨无痛。
    他披了一件袍子,戴上斗笠与蓑衣出去了,这几日长安多雨。
    深夜,紫藤园内,几场滂沱的雨后,紫藤上只剩下绿色的叶子,花瓣散落了一地,院子里一股潮湿的味道,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墙外一跃入院,轻轻着地。
    他在这宅子里寻了许久,就是没有寻到顾九的身影,卫簿是有些身手的,方才他就见一个身影从他窗子前闪过,他惊醒过来,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那黑衣人将将行至寡月的房门外便被卫簿唤住。
    “你站在。”卫簿举着剑直冲过来。
    黑衣人剑眉一拧,似是不想和卫簿动手,正欲撤走,房门打开了,昏黄的灯光照来,一身素白衣袍的少年站在那里。
    寡月一脸平静无波的凝着黑衣人,道:“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洛浮生本是不喜拐弯抹角之人,他右手揭下蒙着面的黑布,一张俊逸的脸,暴露在外。
    “是我。”他冷声道,抬眼冷冷地凝视着阴寡月,“我要找阿九。”
    闻“阿九”二字,阴寡月不适的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唤顾九,唤得这么亲昵。握着门框的手骨节有些泛白,许久他松了手,淡淡道:“她不会见你的……”
    寡月说道,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本不擅于说谎,说谎的时候总会露出破绽。
    洛浮生听闻此言,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恼意,阿九愿不愿意见他,与这个人何干?他如何能替阿九做决定?
    他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他蓦地上前一步,麦色的大手,一把揪起寡月的衣领,咬牙道:“靳南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阿九不在这个院子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卫簿没有料到洛浮生会这般,他剑指向洛浮生道:“少将军,这不是轩城,如今我家主子也是有身份有官阶的人了,你这是触犯大雍律令的!放开主子!”
    阴寡月面色不改,他伸出一手将洛浮生握住他衣领的手移开,又猛地运起将他往后一推。
    “九儿在哪里与你无关……”寡月冷声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善的拒绝。
    洛浮生微愕了一下,勾唇冷笑,冷凌的眉目里的愠怒更甚三分,他冷声道:“你竟然将阿九弄丢了?”
    白衣少年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阴鸷,他抬眼望着洛浮生正欲开口要卫簿送客。
    洛浮生再栖身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求我,我就帮你。”
    此言一出,连屋外的卫簿都骇了一跳。
    阴寡月凝了洛浮生一眼,越过洛浮生,离去。
    “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去找,不劳你费心。”
    听到动静的於思贤主仆也从房里赶来,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洛浮生显然是惊愕的。
    寡月凝了一眼於思贤,朝院落里走去,取下挂在紫藤树下的木架上的斗笠与蓑衣。
    他要去集贤堂一趟,打听今日的情况,看有无收获。
    是夜,孤家宅院里。
    夜,漆黑似墨泼,无星辰半点。
    一身黑袍的男子撑着头在床榻旁稍作休息。
    似乎是等了两天了,榻上的女子骇未醒来,他一怒之下命人毁了那个他派来照顾顾九的女子的容貌,还将她武功尽废。
    他对人向来只是杀,不会做些多余的事情,这次却连死都不想恩赐于一个人。
    要怪,就怪他用人不慎。
    床榻旁的男子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似乎是睡好了一觉,他低头望向床榻上的女子,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伸手摸了摸顾九的脸,方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办法让她醒来。
    他转身朝屋内一个火炉走去,因为要照顾顾九,他命人将炉子搬进房里,亲自熬药。
    火炉上的罐子被他移开,他倒了一碗进白瓷碗里。
    他身子晃了晃,走到床榻前,这才想起已是一日未曾进食了。
    他将药碗放在了床头的桌案上,伸手将顾九揽起,搂在怀里,方给她喂药。
    他舀一勺,吹拂一下,再喂进顾九嘴里,她还知道吞咽,这是让他欣慰的一件事。
    一碗药渐渐见地,他松了一口气,正要将顾九放下,似听到她轻咳一声。
    他震了下,猛地望向顾九的脸,女孩皱了一下眉头,嘤咛了一声,接着手似乎是动了一下。
    他目光全部集中到顾九身上,全身的血液似凝固了一般。
    她看着顾九慢慢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挠起自己额头的伤口来。
    待他反应过来,方紧紧地抓住顾九的手,声音沙哑却轻柔的道:“别挠……”
    顾九似听他话一般果真不再挠了。
    “醒了就睁开眼……”他慢慢地诱哄,也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床榻上的人,似受了蛊惑一般,很听话的睁开眼睛……
    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扑腾展开,入目的,却是一室的黑——
    女孩的双手紧紧的摸上自己的脸,她的头摇晃着,眼睛努力地睁大再睁大。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哪里……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慌张的在空气里乱摇着,却没有一个东西能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闻言孤苏郁亦是一震,他长眉猛地拧做一团,不可能!他在两天前什么都替她检查过的,怎么会这样?!
    慌乱间她握住一只朝她伸来的手,心中猛地一暖,惊惧褪去,别样的心安。
    这只手温濡丝滑,好似在记忆里存在了许久许久……
    她握着不肯放手,紧紧的握住,就如同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月儿……”孤苏郁唤了一声,想要她面向他,他好替她检查。
    这一声呼唤让女孩震了一下,她朝着出声的地方偏过头去。
    一双清澈的大眼,纯净的毫无杂质,她的样子看着乖巧无比。
    孤苏郁胸口似乎被撞了一下,伸出手在顾九眼前晃了数下。
    顾九完全没有反应似的,一双眼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
    他心中抽疼一瞬,下意识的手捏握成拳。
    他想了许久才想到也许是脑部的淤血未散尽,经络受阻,至月儿如今失明,也许只是暂时性失明而已,他会查阅书籍治好她,一定会。
    “月儿……别害怕,我会治好你的……”他抚着顾九的脸柔声说道。
    “月儿?”顾九诧异的出声。
    许久,她才喃呢道:“月儿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我的头好痛……”
    孤苏郁骇了一下,握着顾九的一只手陡然一用力。
    “痛——”顾九大呼了一声。
    眼眸中已盈盈闪着泪光。
    似乎是过了许久,火炉里的焦炭烧的咋咋作响,窗外的雨水滴落玉阶,黑袍的男子才开口沉声说道:“你是月儿,是我的妻子……”
    这是孤苏郁沉思了许久才开口编的故事:他们夫妻恩爱,只是他用了一个不该用的丫鬟来照顾她,伤了她,她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是熟读医书的人,书中记载过同顾九类似的案例,这是暂时性的失明与失忆。
    或许等顾九脑部的淤血一消,便能记起来以往的事情,或许一辈子也记不起来,只是,他竟有些不想让顾九记起以前的种种不快。
    但是,他会想方设法,尽他所能治好她的眼睛。
    顾九低垂着头,她想难怪握着他的手她便觉得这么安心,这么温暖,原来他是她的夫君。
    可是她还是觉得他好冷,只是这么挨着她就觉得他好冷。
    顾九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只手顺着那人的臂膀摸索去,她撑起身子,慢慢的向他靠近,摸索着搂上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这样的反常举动,无疑是让孤苏郁“受宠若惊”的。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惯常苍白无任何波动的脸上升起一抹微红,他僵在那里,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搂上顾九的腰。
    原来一个谎言,可以换来这么巨大的收获,这样的谎言再来十个他也愿意说。
    顾九将脸紧紧的贴在孤苏郁怀中,微微闭起眼,她想,他既是她的夫君,这样的亲昵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吧。
    她贴近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疾快的心跳,还有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她微微皱起了秀眉,这个胸膛坚硬生冷的有些……陌生……
    是的,陌生……
    她的手又慌乱的握住他的手,柔软丝滑的触感,让她狂跳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她唇角微微勾起,她喜欢他的这双手……
    孤苏郁被她这么又捏又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的,杀手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月儿……我带你去吃饭吧……”
    “月儿?”顾九勾唇,“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呢,一抹烟色,一轮寡月……”
    寡月……
    少女震了一下,全身僵直,一脸的惨白。
    寡月是什么……
    她努力的想,脑海里闪过许多拼凑不齐的片段,白衣白影,一簇寒梅……她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冷汗淋漓而下。
    “你怎么了?”感受到顾九的失常,孤苏郁握住顾九抓着头发的手问道。
    良久,顾九镇定下来,嘴唇惨白,面色无华。
    头痛,就像脑中有一物,阻碍着她的思考,让她想不起一些东西,就连她自己是谁她都不知道,只能听别人说,被动的去接受。
    孤苏郁抱着顾九来到春暖亭里。
    春暖亭内已有两名黑衣人将饭菜摆上,孤苏郁将顾九放在已经垫好了几层垫子的座椅上。
    “你们都退下吧。”孤苏郁对一旁的两个黑衣人说道。
    “主……”其中一个黑衣人明显有要事要禀报。
    孤苏郁知道若不是紧急的事情,没人敢不听他的命令,可是他依旧对他们道:“先退下。”
    两名黑衣人相视一望后退下。
    孤苏郁将菜夹到碗里,因他知道顾九的舌头还未大好,这些菜都命人切的极细,饭也煮的极烂。
    他挑好菜,再蹲下喂顾九。
    他用的白瓷汤匙,舀一些米饭一些肉粒,送到顾九嘴里。
    顾九闻到香味,肚子本来就饿,现在更饿了,她张开嘴吃了起来。
    等孤苏郁喂了她三勺子后,她皱眉问道:
    “夫君你不饿吗?”
    男子俨然有被她的“夫君”二字震到,握着汤匙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心底却升起一股温暖。
    十八年,从没有人问他饿不饿,冷不冷,很小的时候他就不知饱暖,不知饥寒,弱肉强食的剑客世界里,在乎这些的,都死了。
    他放下汤匙,紧紧的握住少女的手,贴于自己的面颊,沙哑道:“不饿……”
    顾九听到他沙哑的声音震了一下,似乎是触动了什么,她慌乱的收回手,去摸索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碗。
    她拿起碗,伸手摸了摸他近在咫尺的脸,确定了方向才舀起一勺碗里的米饭去喂他。
    “吃……一起,我一口,你一口……”
    她将白瓷勺送到他唇边。
    “呀——”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顾九便落入孤苏郁的怀抱之中。
    “一起,以后我们一起……”他沙哑道。
    这种感觉以往从未有过,来得太快,他还未来得及捕捉这种让心头变得无比柔软的感觉,便已同潮水般褪去。
    悸动,本是一瞬间的事,只是陪伴人一世的终究不是一时的感动……
    这是孤苏郁用过的最漫长的饭,以前的他身在暗厂,如何能将一顿饭用上半个时辰?以前他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他哄着顾九睡下,才掩门而出。
    ——
    正堂里。
    “是什么事?”一出房门他便还是那个一身阴寒散不去,一脸冷凌淡不去的孤苏郁。
    堂前,有人颤声回答道:“有密探传来,城中有队人马正在查……查那位姑娘的行踪,还绘了画像……”
    孤苏郁转过身来,问道:“可知是哪家的人?”
    “回主上,长安集贤堂。探子来报是王舫势力!”
    “集贤堂?”孤苏郁显然没有料到顾九竟然能牵动王舫的势力。
    难道她出生琅琊王氏?
    孤苏郁心中起了计较,他是绝对不会将月儿交出去的,但若是顾全大局,琅琊王氏的人他惹不起。
    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孤苏郁忽然抬头望向那黑衣人道:“地窖里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骇了一跳,显然不会料到主子会这般问。
    “回……主上,那个……女人昨夜被兄弟们……享用……后就咽气了……”黑衣人说完就低下头去。
    孤苏郁凤眸里闪过一丝光影,他记得那个女人和顾九一般高,身形也差不多,除去长相看着像十七八岁以外……
    他脑中过了一道,突然从胸前摸出一物。
    是那个靛青色绣着梅花的香囊……
    若不是为了将月儿永远留下,他才不会舍得将这个挂在别人身上。
    孤苏郁将那个香囊递与黑衣人,道:“将夫人那日的衣服穿在那个女人身上,再把这个系在那女人腰间……”
    夫人?
    那个黑衣人还来不及诧异,就接过孤苏郁手中的香囊来。
    孤苏郁果然是布局精妙。
    长安城凤山下的一条河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
    面目全非,经判断,是与许多人行燕好之事时被活活累死的。
    再后来王舫的人命人去找阴寡月。
    阴寡月接到消息的时候顾不得穿衣,只着了中衣就穿着鞋从紫藤园策马飞奔而出。
    於思贤和卫簿跟在后面。
    尸体?想到这里连於思贤都骇了一下,虽说是早有预料,没有想到还是最坏的结果!
    集贤堂堂主见到狼狈憔悴的阴寡月,摇摇头,先命一个小厮将案盘端上来。
    堂主一掀开那案盘上的白布就瞧见那个靛青色绣着一簇梅花的香囊,寡月猛震了一下,拿起那香囊就瞧见那细微之处的一个“月”字。
    这时候於思贤才想起来,以前靳南衣身上常常佩戴的那个香囊,和这个如出一辙……
    他心里暗呼不妙!
    “她呢……”白衣少年开口,犹如柴刀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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