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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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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上前来,握着雨霏那冰冷的双手,劝道:“下回还是让我去吧,你如今有了身子,天黑路滑的,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雨霏满眼柔光,轻轻地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道:“不妨事的。我的孩子必然不会那般娇弱。这一回我定要教他万劫不复,永难翻身。”

    杜若长叹一声,低声道:“依我说,算了吧。如今那边已是大厦将倾,咱们即使不推上一把,他们也注定一败涂地了。你何苦还要操这个心,受这个罪。倒不如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和郡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岂不更好?”

    雨霏紧咬着下唇,半晌方幽幽道:“你哪里晓得我心里的恨。他们只是少了些钱帛权势,又不缺衣少食,也没有丢了性命。依旧可以顶着侯府夫人,少爷的名儿在外头作威作福,并没有动其根本,这教我如何甘心。更何况眼下我的情形你是清楚的,过了今儿没明个的,也不知何时便要离了这儿,不能不这般急切哪。”

    杜若刚要说话,忽听得窗外有人回道:“郡主殿下,同心居那两位在外书房闹起来了,据说还惊动了侯爷,大爷口口声声要休妻呢。郡主可要去瞧瞧?”

    雨霏眸中含笑,点头鄙夷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看来咱们这位大奶奶这回真要好好尝一尝背弃的滋味了呢。”

    说罢,转头对杜若笑道:“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儿。折腾了一晚上我都乏了。还是打水早点歇息着吧,养足了精神还要瞧好戏呢。”

正文 90:人间琐事堪惆怅(一)

    折腾了一夜,至天明肖夫人方揉着刺痛不堪的鬓角,晕晕乎乎儿扶着魏昌家的手一脚高一脚低地回自个儿的屋里去了。

    这一对小冤家,没成亲之前你侬我侬的整日家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如今连孩子都大了反倒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仇人模样。真真教人头痛不已。说起来都是韦诺儿那个浪蹄子惹的祸。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些下作的玩意儿,好好的爷们都叫她给教坏了。真和她死去的主子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黑心肝娼妇儿,成日家只知道狐媚子霸道。这会子也没空多做理会,只撵到柴房里关起来,先饿她几天长点记性再说。倒是仁儿,往日里也没见有这么大的火气,这会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吃了炮仗,挥剑动刀满嘴里嚷着休妻休妻的。幸而是被自己劝了下来,若是传到杜府那边,恐怕他腿上的筋不打断两条的。

    “唉。。。”肖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清寒中瞬间凝结成一团薄雾:都是自己这个做娘的没用。仁儿平日是多么温顺的孩子,若不是满腔的怨愤与不平积压了太久,也不至于变得这般暴戾。都怪自个儿当年心软,若是在那小忘八羔子一出世便掐死他不就一了百了了,又怎会有如今这一连串的烦恼。

    肖夫人前前后后思虑往返,怅然若失。一时心痛如绞,一时又百感交集,。。。。。。

    刚进门,便瞧见谨明侯王崇正背着双手逆光站在窗前。

    肖夫人忍不住冷笑道:“嗳呦!这一大清早的刮得是哪阵风啊?怎的劳动堂堂侯爷大人来看我这卑贱的不祥人了。”

    王崇正转身凝视着肖夫人,面沉如水,眸中含戾,面对肖夫人的冷嘲热讽,不悦道:“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尊重,做错事不去反省反倒尖酸刻薄,攀东扯西的,这回若不是我宁可得罪太后与中山王也要保你,恐怕此刻你已是个弃妇了。你不知感恩就罢了,怎么反倒如此不知好歹,真真教人失望透顶!”

    肖夫人不屑地讥讽道:“呦,这么说来,妾身倒真要谢谢侯爷大人了。”说着慢慢悠悠地行了个大礼,满口嘲讽道:“谢谢您让妾身从正室糊里糊涂地变成了偏房,谢谢您让仁儿、礼儿他们从嫡出莫名其妙地变成身份低贱的庶子,日后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您对我们母子可真是优渥备至呢。”

    王崇正皱了皱眉头,眼中满是烦恼与阴霾,愠怒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说到底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肖夫人闻言赫然直起身来,凤目圆瞪,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声叫嚷道:“没错,都是我自作孽。我认了。可是侯爷大人,您这么英明还不是养了一条披着羊皮的豺狼。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被他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呢。”

    王崇正一听这话,顿时勾起了满腹的心事。心底里暗藏的恐惧与不安一下子汹涌而出,一股傲气登时散尽,萎靡于地,面如死灰。。。。。。

    好半晌,方收敛了心神,强作镇定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要紧事儿要与你商量。”

    肖夫人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里狐疑一片,只管紧抿着嘴儿不开口。

    耳边听得王崇正语调森然:“我且问你,那玉香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没有?”

    肖夫人闻言勾起了旧事,心里顿觉不妙,咯噔一下,不过略一迟疑,脸上便恢复了常色,斜眼不悦道:“好端端的,又提那个死蹄子做什么?她原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女儿,早些年一家子从西边逃荒过来的,听说老子娘都在路上饿死了,只剩下她一个光身子。”

    王崇正按着眉心,气哼哼道:“你可知她的兄弟到都察院里击鼓鸣冤,状告咱们侯府强占民女,逼淫不遂便虐待致死。亏得你还选这样的人送来,我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肖夫人也是唬了一跳,心登时跌入谷底,拔凉拔凉地透着寒气,手脚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忙急着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玉香那蹄子的卖身契可是白字黑字做不了假的。怎么又扯上什么强占民女了?再者说她是自个儿吊了脖子的,又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分明就是那起子刁民借个由头讹诈罢了。”

    王崇正面如土色,气得胡须直抽抽,有些懊恼道:“即便如此,这虐杀家奴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族长更替在即,这个节骨眼上若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扬出去,只怕是。。。唉。。。处境堪忧啊!”

    肖夫人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族长本就应当由长房嫡子继任。都是老爷当年太过于心软,瞻前顾后的。白白便宜了二叔公,叫他霸着位子这么久,如今倒还要咱们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王崇正在屋内来回走动,一边摇头,一边无限烦恼地叹道:“父亲走时,我和崇业年龄尚幼,怎能服众。不得已这才托了二叔公暂代族长之职。这些年来他处处以咱们长房为尊,事无大小皆如实禀告,不敢善专。原想着让他去应付那些刁滑古怪、诡谲狡诈的族老们倒是省了我不少精神,如今看来倒留下一大隐患了,怕就怕被某些有心人借机钻了空子,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呢。”

    肖夫人听他话里有话,眼皮子没来由地跳了几下,心中一凛,忙出声追问道:“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铁板钉钉的事儿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您这个父亲还好好儿活着呢,难道那混账行子还痴心妄想要越过您去?那可不就如弑父篡权一般。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这般忤逆不孝?”

    王崇正紧闭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屋内顿时弥漫着一阵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惊惶。。。。。。

正文 91:人间琐事堪惆怅(二)

    却说那王崇正满面愁容,脸颊消瘦塌陷,映着清晨略微昏暗的光线,一缕斑白的鬓发若隐若现,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聚了聚目光,吐口长气道:“是崇业将携家眷回京述职了。”

    谨明侯王崇正与王崇业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王崇正居长,承袭了爵位。崇业为次,自幼聪颖,酷喜诗书,是从科甲出身的进士,先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因成绩优异逾年授翰林院编修,三年前外放了从五品的惠州知州。崇业比王崇正小几岁,有功名在身正是如日中天,意气风发的时候,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若不是几年前肖夫人未雨绸缪动用娘家的势力将他名升暗谪,远远儿打发去了岭南那等穷山恶水中,以他的谋略与手段只怕这会子早已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了。

    肖夫人闻讯一惊,手指不由得颤抖起来,只觉着心情莫名的沉重,酸甜苦辣一股脑涌上心头:真是前门尚未送走虎,后门偏生又迎来狼!小叔这会子忙着赶回来,难保是听到了什么信儿,也想在宗族会上分一杯羹。况且两房虽说尚未分家,但也难保他没有这个心思。想着把持了多年的金银钱帛,房舍田亩便要硬生生地分一半出去。这不是拿刀子割自个儿的肉嘛。

    肖夫人只觉着心一阵阵抽痛,忽的想起一事,忙追问道:“那婆母呢?也一同跟着回来了不曾?她舍得丢下二姑奶奶了?”

    王崇正脸色暗沉,一声谓叹道:“二妹她已经与妹夫和离了。这回要带着女儿与母亲他们一同上京。”

    肖夫人心下顿时一紧,本来暗藏的那一点侥幸也被这句话打了个粉碎:小叔也就罢了,就算有什么幺蛾子,也自有老爷去应付。可婆婆安氏是嘉勇郡王的长女,仗着是先皇亲封的县主,便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同样是亲儿子,偏生对长房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对幼子却疼得没了章法。三年前不就是她自个儿硬闹着要陪小叔一家去那穷乡僻壤的地儿,倒教自己和侯爷在外边没少受别人的闲话和指点。一个高傲难缠的婆婆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又加上一个孤僻刻薄的小姑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肖夫人虽然在心中腹诽不已,抱怨连连,却也只能暗暗地想一想罢了,对着王崇正还是换了一副凄然的口气,叹道:“二姑奶奶也真是命苦,多好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偏偏摊上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想当初他若不是靠着咱们侯府,只怕还是一个衣食无着的穷酸秀才。不晓得感激也就罢了,怎么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说和离就和离,真真是太没心肝了!不过二姑奶奶也忒硬气了些,说走就走一点儿余地也不留。真真是千金小姐出身,哪里晓得一个女人独自抚养孩子的艰难。侯爷不如赶紧写封信儿过去,好好儿劝和劝和,也免得二姑奶奶一时意气弄得将来后悔。

    王崇正叹了口气道:“前几天我就收到书信了,想必二弟他们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你还是赶紧给他们预备住处吧。”

    肖夫人心中不悦,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更何况这准备住所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个儿忍气吞声了这些天,正好乘此机会重新树立威信,夺回掌家权。遂一改颓废尖刻的神色,硬是挤出个笑脸儿道:“这点小事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保管为您办的妥妥当当的。婆婆原先住的春晖堂,妾身一直命人好好照料着。便是二弟一家的重华轩虽许久没人住了,多使些下人过去收拾收拾,再添置上几样,料也过得去。只是二姑奶奶原先的暗香阁这会子已经给了郡主娘娘了,倒真有些难办。”

    王崇正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方才道:“那就让二妹带着孩子暂且先跟母亲挤一挤,看她另喜欢哪一处,再打扫出来也就是了。”

    肖夫人笑着连声应了,偷偷瞧着王崇正渐渐缓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玉香的事儿,老爷预备怎么着?”

    王崇正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莫名的仓皇与无奈:“我昨夜已见过都察院的郑大人,他倒是说无妨,只要送去三万两银子,便可冒险将事情压下来。唉。。。看来他还记恨着呢。口口声声说咱们瞧不起他,不守信约,宁可将女儿嫁去别家做妾。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硬说咱们还有意将女儿嫁与三皇子为妃。那郑老头子还连声骂我是趋炎附势,出尔反尔的伪君子呢。依我看两家的情分算是到头了。但愿他收了银子能平了这口怨气,息事宁人才好。”

    肖夫人闻言,心里更加紧张莫名,声音里都打着颤儿:“三万两,这,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老爷当日与他只是口头约定,又没有正式下聘、过定。哪里算得上悔婚。分明是他要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王崇正摇摇头,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可他如今拿住了咱们的把柄大做文章,人到底是死在府里的,真要追究起来,咱们可说的清嘛。”又正色道:“你且想一想,不拘从哪里挪出一项开支填补也就罢了。”

    肖夫人眉目深蹙,恼道:“我哪里还有什么法子?老爷就瞧瞧前几日郡马爷的流水席,公中的银子竟是哗啦啦地往外扔呢。如今这一项的亏空还没补上,倒教我去哪里挪借去?”

    王崇正闻言顿觉一股怒火直烫得胸口疼,这些天积压的不忿犹如岩浆火山一般瞬间喷发,随手摸到一个茶盅子,一扬手哗啦一声砸在了地上,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暗含犀利:“平日里你不是常说你们肖家的嫁妆箱子角扫一扫,漏出来的银子就够整个侯府几辈子的花销了吗?这会子又哭起穷来。难道要逼着我去典当祖产不成。你可别忘了当年二叔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我纵然身败名裂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罢看也不看肖夫人,赫然起身,横眉一扫,气哼哼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正文 92:人间琐事堪惆怅(三)

    请各位亲看过文后能抽一点时间留个言,陵儿很需要你们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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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夫人紧蹙眉头望着渐渐远去僵直而冷漠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腿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嘴里犹自哭嚷道:“你们王家一个个都逼死我罢了。。。。。。”

    魏昌家的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轻声道:“太太别慌,侯爷只是一时气恼才说了重话,过两天便会回转的。就算不看别的也会看在宫里娘娘的情面。”

    肖夫人闻言不由得滴下泪来,心灰意冷地哽咽道:“罢了罢了,墙倒众人推。真有事儿,还不是各人管各人的。你倒是说说,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如今一个个倒像乌眼鸡似的,都恨不得活吞了我。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还不如两腿一伸早早闭眼的好。”

    魏昌家的忙连声劝道:“太太可千万别这么想!俗话说的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白白遂了那起子小人的愿?”

    肖夫人一向是个惟我独尊,有恃无恐的盗拓脾气,这些日子以来却接连受挫,心里早已是气恼不已,愤恨难平。如今听魏昌家的这样说,一时悲从衷来,嚎啕大哭,直弄得自个儿抽噎难言,差点背过气去,:“我在这府里熬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落得个偏房贱妾的名分,被那小王八羔子和贱丫头骑到脖子上来,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还不如早死早投生。”

    魏昌家的从来没见过肖夫人如此凄楚失常的摸样,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管跟着淌眼抹泪儿。

    又过了好一会,肖夫人方渐渐平复下来,接过魏昌家的递过来的帕子,狠命地在鼻子上一醒,赌气啐道:“我也不管了。这银子谁爱出谁出。我就偏不信了,死个把奴才也能怪罪到主子头上。”

    魏昌家的一惊,心里暗呼不妙:当日抵押祖田可是自个儿的相好李利图出的主意,如今太太赌气当‘甩手掌柜’,难保这事儿不被侯爷知晓。虽说玉香已被逼着上了吊,可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只怕自个儿和李利图都脱不了干系。忙急道:“太太可要三思啊。您忘了族长老爷的独生儿子当年就是为了还赌债只私自变卖了几间早已不用的破旧祖屋,年纪轻轻的便被几个狠心的族老合伙儿整死了。太太这会子若是撒手不管,万一咱们抵押田庄的事儿传扬出去,恐怕就连侯爷也少不得要被开祠堂哪。。。。。。”

    肖夫人眼皮一跳,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后悔不已:一旦开了祠堂,宗族除名,那可比什么都厉害。一百大板打不死,也从此不容于族,再无立锥之地,子子孙孙都会沦为孤魂野鬼。心下又深恨起玉香来,遂咬牙切齿道:“都怨我,当初不该将偷地契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玉香那笨蹄子,险些坏了咱们的大计不说,死了都还要惹出这么多是非来。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搅家精’!”

    抬头又见魏昌家的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倒竖双眉,一口啐了上去,连声叫骂道:“黑心肝的下作娼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扯上我做你姘头的挡风墙。你对他倒是痴心,就是不知道他和玉香那淫蹄子勾勾搭搭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你来。”

    魏昌家的早知肖夫人喜怒无常,因而说话无不存着十二分的小心,这会子见她识破了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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